【今日难得休沐，自己在家闲居一日。让人烹茶煮酒，对着些杂记打哈欠，脑子里总盘旋着前几日里问出来的几句话，翻来覆去看书看不进，睡觉睡不着，当真难受。】
【听说来人寻自己，翻着帖子一看就挑了眉，这人是刑部高官，寻自己做什么。不过细一想也清楚，前儿连着两回打回去的周正如案，主审是他，而经手驳回的正是自己。】
【无可不可得让人去把人延请来书房，自己转去拎件外袍一裹，等着人进来便行个礼道】
：温特赫大人，有失远迎。
：请坐。

周延大人客气了，深夜到访，扰了大人清休，倒是我的不是
（反客为主，自己一向不愿，未居正座，接过茶盏，徐徐吹散茶碗热气，不紧不慢，不知如何开口，语气重了，倒似威胁，语气轻了，问不出个所以然，无可奈何。）
明人不说暗话，大人一向爽快，咱就开门见山，周正如一案，周延大人意下如何?实不相瞒，这些天我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秋审大计，自然容不得一丝马虎，只是这卷宗，两次提人重审，未免太过大动干戈，此人不过知府，何须如此?一品大员落马，不过再审一次即可，这……我曾任大理寺右寺丞，还未瞧见过如此行事……还望指点迷津，讨个明白。

【他未坐上首，倒是给足自己颜面，自己与他不熟，自然也就去他对面坐了，接着捧着自己的茶做老神在在状。】
【周正如被拉下来是各方角力的结果，当中少不了这位出力。自己接手案件之前以为他也是那摊子里头的中坚力量，只细细查了案件讯问情况，发觉他竟没做什么手脚，这让自己很欣赏这位大人。】
【于是自己愉快得把这案子驳回去了】
：大人既然开门见山，下官也不敢虚言搪塞。
：请问大人可知道这位周正如，是借了谁的风，才能官至知府，倒卖私盐，强占良田的？
【自个儿含了笑去看他，只那笑冷而嘲，话题被自己带得朝着更尖锐方向一头栽下去。】
【摆摆手示意人下去把门窗看紧，拖长了声音似笑非笑】
：周正如罪证确凿，甚至他连遮掩都做得漫不经心。这每一条罪状拿出来都足够他死，可偏偏等到今天，才被大人一笔勾判。
：大人心里，没想过吗？

（这一连串儿问题到如雍和宫西藏喇嘛辩经一般，叫人发难。周正如背后究竟何方神圣，我自然思索再三，两次提审，悠然自得无半分惶恐不安，旁人翻供不过捶死挣扎，而他，怕是同我逗乐，刑部大牢倒像是自己个儿家一般，一日三餐好生伺候，甫入狱，上面大人便教自己多加照顾，背后何人，如今我只查到户部三品官，滴水不漏，叫人捉摸不透。）
你的意思是，此事非同一般，他不过是一枚棋子，没到舍弃的时候，大理寺那面，就打算这么耗着?你何不将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影响自己个儿仕途。
（罪不可赦，却如此逍遥自在，我怎会容此事所在，只是，莫不是，这背后有爱新觉罗家?）

【这背后水深得自己连偷窥一眼都难，就连能得知这是一潭深水，都不过是因为另一方不知动了什么心思把自己拖了进去。如今自己站在水边，已是湿了鞋，就等一个浪过来，可能就被拖下去】
：下官是个小人物，正七品，就拿来杀鸡儆猴都不够资格。
【他们要收拾自己容易得很，可自己却不想把这案子丢出去。躲是容易的，可自己宁可站在悬崖边上，一分一寸都不想退】
：这案子现在丢出去会引起轩然大波，很多人等着把这个案子掀出来，也很多人想尽办法把他压下去。
：下官不敢让这案子石沉大海，也不敢因这案子去牵连无辜。只希望大人能体谅在下，且再等上一等。

你倒也为难，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宁可惹我不快，也愿保那周正如，想必，大理寺上面大人叫你如此行事，官大一级压死人，无可奈何又能如何?
（他不过受命于人，我又何必为难，周正如，随州枉死吴老头一家，夜深人静，你如何心安理得?三年土知县，十万雪花银，只是，你若价值连城，保，自然天经地义，若是一事无成的累赘，怕是……若是暴毙刑部大牢，也是罪有应得）
我已知晓此事，也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是有朝一日周正如若是成了一块儿绊脚石，怕是世间再无周正如此名，山芋烫手，何不顺水推舟送给有心人，瞻前顾后，烫坏手可无人心疼
（话中之意，聪明人应当知晓，周正如，爷得名正言顺送你瞧瞧黄泉。）

【不答也不掩，只略一弯腰道声】
：大人体谅下官，下官铭感五内。
【这案子只能拖得一时是一时，拖到事情出现转机，拖到情势变化。到时候一个周正如是死是活，自然没人再管。】
【含笑垂眼是七分无可奈何样子，唇角抿平，仿佛把叹息都纳在喉间，只留下回话声音，轻飘得仿佛在空气里无法捉摸】
：您也知晓，官大一级压死人罢了。
：下官乍入大理寺，便被塞了这么个案子在手里，谁不是虎视眈眈盯着，全看下官怎么做？
：只幸亏大人体谅罢了，下官当真，感激不尽。
【烫手山芋，总也要有人握着。偏自己是个不信邪的性子。他们既然敢往自己手里塞，自己就敢接。不仅敢接，还敢扒了皮吃。】
【做足了无奈受欺的样子，端了茶盏喝一口挡一挡自己神色。】

（他同我从前一般，无可奈何，却想琢磨出个门道，总想着做出一番功绩给上面大人瞧瞧，只是世间何来趁心如意一说，笑而不语，几分为己，几分为人，他与我二人心知肚明，何必点明）
何时那烫手的山芋变做一块儿肥肉，虎视眈眈自然理所当然，事儿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我二人就此做个朋友便是，无需理会他事，老弟少年英雄，升迁那是指日可待，顺其自然。时候不早了，我不便打扰，周延大人留步。
（语罢，起身离去，留几分余地，静观其变，事过境迁，周正如若是挡了大人富贵路，那便是……）

【一俯身含笑应是】
：借大人吉言。
【没将他说的做朋友真放在心上。这朋友做的标准只是看利益罢了。更现实的是就看这官司最后如何，倘若自己顶不住被拖了下去，这话也不过是听听罢了。倘若自己能顶住，自然有不短前程在前头。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谁这样和自己过不去。】
【起身送了他出府，方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