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不知为何雨特别的多，雨连着下过一夜，总算是在天亮后小了些。打了把油纸伞到店中开门，趁着上午没人的时间，指使着伙计们将店里头仔仔细细的打扰了个遍，直到午时将近，陆陆续续的有客人进了店，这才作罢。】
【趁着人不多，翻出了本前些日子买的书，在柜台前看了起来。】
@李相宵

（小雨如酥。）
（沈先生的汤药终于只余下最后一副。喝起来也格外顺一些，待将碗中的最后一滴浓稠的、苦涩的汤汁咽下去。这方在屋中沐浴更衣，甚至焚了些许兰草。待出院时，衣襟皆隐兰香，草药味悉数被驱散了，神清气爽的出了府。）
（去哪呀？——）南京大排档吧。（并未有诸多的思索，只不过，我出府实少，可供选择的、被我惦念的铺子实则不多。于是马车往那走去，早间已然停了的小雨又起。湿气重，下不得马车。只好让庐月先行入内，报上我的名讳，去借一把伞。）

【这届科举刚过就有那有眼光的书商收集了榜上有名者的策论组了本书卖，书名起的不怎么样，但里头的文章足以吸引一众学生争相购买。自己虽说是不打算继续考了，但多少年习惯仍是让自己买了这本书，闲来翻看翻看，正好。】
【门前有客入店，本该是由伙计招待，却听得熟识的名讳入耳，道是借伞。遂合上书页，转从柜台中拿出了油纸伞递过去。】

（庐月带着油纸伞来迎，那伞顶顶素雅。上头只有简约的几笔水墨晕开着，只消一瞧，便是男儿家的伞。半点儿不婉约——确是很大，足够将我同庐月二人皆罩在伞下。）
（越槛入第，方瞧清递伞的人。）少当家呀，我们又见面啦。（难究原因，我没回到这儿来，他恰好都在，且又定要有着一种并不十分晴明的天色，哎——）
（我并不知这是什么样的机缘，于是也只将这一点想法，权作巧合，压下不提。）你近日无事吗？又在看书？

近日的天气不怎么好，客人少。别说我没什么事了，就是店中的伙计都没什么事做，未防他们抢活干打起来，我还特意轮着给他们放了假。
【就是店中人少了几个，可依然清闲的很，可见这般的鬼天气有多影响生意了。】
【未有给她解释自己看的是什么书的意思，只随手将其收进了柜台，而后打柜台后出来，迎她入座】
今日你来，不会还是那两样吧？要不要考虑考虑换个口味？

既晓得给旁人放假，怎么不给自个放一个？
（毕竟啊，人生得意须尽欢。我瞧着，他这今日的生意并不十分好，若是我，定然早早的闭门歇业。寻个好地儿去游转一番。但人各有志——庐月早说，我这性子，定然开不起馆子。）
今日呀，我并未全然打算好呢？少当家有没有什么推荐呢？抑或是，铺中有没有什么新的菜色？（金陵名菜，也不过那几味，但府中亦会引进新的厨子，他这定然也有新的菜单，不然，如何长久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呢？等过些日子，天儿凉爽些，我就打算给自己放一个长假了。
【数年未回过金陵，今年家中有有喜事要办，该是时候回去一趟瞧瞧阿玛额娘了。】
新菜暂时没有，不过应季的菜倒是有，只看你吃不吃得了。
【招呼了小二过来给她倒茶，并一句】
龙虾你可吃得？不拘是那麻辣的还是十三香的，配上一壶小酒，最适合这个季节用不过了的。

哦？（左右这会儿尚未点好吃食，同他闲谈几句恰好。歪着头瞧他，听得长假一事，不免要追问。）那您给自个放个长假，准备去哪？——
（我素羡悠然的人，但有病体相拖，总不能太恣意。但若要我从劳形中抽身，有个长假，我当去瞧一瞧香山的红叶，金海的积雪，还有紫竹林翠绿色的雾霭）
（小二奉茶，也不客套，为二人各斟上一杯。）龙虾就算啦，我吃海味总有些不适。还有什么旁的吗？

回一趟金陵。我本是在金陵长大的，几年未归了，趁着家中有喜事，给自己放个假回去看看。
【这些事没有什么好瞒人的，她既开口问了，就说了。至于细节之处，也没有说的必要，便不提了。】
【再听她说是不要虾，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毕竟这些日子店里卖的最红火的，可就是虾。但转念细想一下她曾提过的身子不好，也就了然。笑道】
酒酿青梅与焦糖米糕如何？说起来，好似你还没尝过我们家的烤鸭包？要不要尝尝？

哦？何喜之有？
（显见的。我并未将他视做并不相熟之人，追问的顺理成章——不因其他，独因他衣襟之上，有着贵族的骄矜也不乏江湖客的洒脱。江湖皆为友，我猜他当并不厌恶我的追问。）
那便都尝一尝。反正我今日胃口极好。（许是近几岁所阅的书卷、所行的路途皆多了些。额娘的素手点在我额间，低声责我离经叛道。可是，离经叛道又如何呢？旁人渴盼之我，绝不似我。）
不若，再添一坛酒——不要太烈的。

11
小姑姑出降，自然是喜事。
【阿玛写的信中只说了小姑姑出降的日子，让自己赶回去参加，却不曾提及对方家世身份，所以到现在自己也不知道那未来小姑父是何许人也，不过依着玛法对小姑姑的疼爱，想来这桩婚事该是极好的。又听她要酒，笑道】
酒？店中眼下只有秋月白，我是觉得不怎么烈，可你却不好说了。

那？——在此道喜啦。
（金陵与奉天极为不同。我听闻，金陵的冬日是润和的小雨，浅薄的一小层覆在江面上，仍有浣女濯细纱。而奉天呢，则是漫天的飞雪，可积三寸高，人若踏出去，就被埋过半个膝。）
（故而，金陵的姑娘是温和的，隽永的。奉天的男子有强健的体魄，女子也有英姿。我介于二者之间，皆不肖似。）
（本当遗憾，但我不曾——我更想去两地皆走一遭。将所有雪月都体悟。）
（再闻后话，弯眼）那旁的姑娘呢，觉得烈吗？

我甚少与姑娘们推荐酒，所以也不大清楚。
【于自己而言，女子尽管是饮酒，也当饮桃花酿桂花酿这类清淡的酒，而店中的酒所售之人多为男子，自是不知晓女子对它的看法的。看她一副想尝试的模样，索性建议道】
你若想试试，不若点上一小壶尝尝，完了再与我回馈一下？
【反正自己是不知道的。】

行啊，那便来一小壶吧。（此时雨霁，天际有霓。佐酒一盏，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