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当解雨臣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福尔马林的气味,解雨臣并不急着睁开眼,他能感觉到自己床边有人,不必细想,定然是他。解雨臣开始回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医院,他记得那天是吴邪的生日,他包下了场子给吴邪唱戏,偌大的戏院台上台下只有他们两人,他记得他唱的是最拿手的游园惊梦,然后……
然后他的记忆戛然而止,剩余的是一片空白。
终究是瞒不住。
解雨臣想着,这次床边的人,该伤心了。
吴邪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的病人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姿态还是一贯的傲然眸子里却是深深的忧伤,面色依旧像纸一样苍白没有生气。原本就消瘦的面容如今更加显得单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晕染出一层耀目的光。
“你可算是醒了,你都不知道那天你唱着戏突然就倒下来的时候有多吓人。”
床边的人看到他醒了顿时来了精神,冲着他抱怨着种种,声音却是无比柔和言语间更是有些语无伦次。吴邪伸出手放在解雨臣的额头上,一边还在碎碎念着。
“你睡了那么久一定饿了吧,我去下楼给你打点饭……你渴不渴我顺便给你打一壶水吧……你看你出了那么多汗一定很不舒服吧我去让你家伙计把你换洗的衣服拿过来……”
吴邪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他也不是没照顾过病人,只是现在床上的人虚弱的让人揪心,他一直以为解雨臣是可以拿去和那个闷油瓶相提并论的,所以这样的人一旦病了就会让人特别慌乱。
“吴邪。”
清冷的声音让吴邪的心绪变得正常了些,吴邪兀然的停住了言语,多日来挤压的委屈伤心不满担忧就在这一刻排山倒海的向他袭来,吴邪木然的望着床上毫无生气的人,不知怎的眼泪就无声的流了一脸。
“……对不起。”
解雨臣看着吴邪脸上的清泪那一脸傲然就这么消退了下去,只剩下愧疚。他可以想象当自己倒下时那人的震惊悲伤惊恐仓皇。
我曾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护你,可是为什么现在看起来我能做的只是让你徒增伤感甚至让你落泪。
解雨臣看着他,说不出的难过。
“哎呀小花你突然那么一本正经的叫我干什么,你道什么歉啊我又不是不了解你,你别在那郁郁寡欢啊别以为唱首葬花词就能试看春残花渐落了你又不是林黛玉你就算是我也不是贾宝玉……我去给你打饭啊你等我啊我马上就回来……”
吴邪最后似乎是逃一般的原理的病房,关上门的时候吴邪将身子重重靠在了门上,任凭泪水沾湿衬衫甚至胸口的位置都是一片冰凉。
解雨臣你真是个傻瓜啊。你以为扛着这么多事有意思吗!你是不是以为小爷我没这个本事跟你共患难啊你把小爷我当成什么了啊!
吴邪在心里愤愤不平的大喊,只是没有那个勇气冲着那人叫嚣出来。
你***的是个傻瓜。
吴邪最后只不过是冲着门内的人轻骂了一句。拿着饭盒走向食堂。
自从解雨臣住院了之后,吴邪便寸步不离的悉心照顾着他,解雨臣在他的照料下倒是有了不少起色,只是脸色依旧是苍白。
很多时候解雨臣都在昏睡,吴邪就坐在床边凝视着他,他记得自己第一天投奔他解雨臣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凝视着自己,即便是在睡梦中吴邪也记得手的触感,解雨臣的手柔软纤细,捏起来十分舒服。
只是现在,吴邪伸出手捏了捏床上人的胳膊,冰凉的触感,手落上去就能感觉到骨骼的坚硬。
其实吴邪很清楚,自从他看到柜子上那张被揉成一团的诊断书他就知道,结局早已被注定他只能去接受不能去改变。
那又如何。吴邪支着下巴眼神满是宠溺的看着还在熟睡的人。
我喜欢你就够了。
吴邪想着,兀自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