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那边也同样有一名男子紧紧地贴在旁边。那是一个单耳戴着耳环的青少年。果然是交到了坏朋友吧。他努力装酷学大人的模样,在绮罗拉眼中反倒更显幼稚。
「唉,我说你啊,为什么想死呢?」
少年亲昵地抱着少女的肩头说道。他的质问中并没有带着任何好奇的语气,而是溢满了打从最初就没想过要理解,只是想把对方当白痴的语调。
然而,绮罗拉却对少女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感到好奇。绮罗拉无法理解人怀抱着自杀欲望的理由。甚至刚听说学妹自杀未遂时,绮罗拉也很气学妹为何不早一点找自己谈一谈。
她觉得,说到底自杀不过就是一种单纯的逃避行为。
人只要活着,必定要面对某些困境。有时是物理层面——例如金钱或肉体,有时则是心理层面——敌人或是恋爱。但不管面临的问题为何,只要超越它们,必定会出现下一个难关。
人无法从这些问题中逃开。人必须不断地跟陆续出现的障碍战斗。
人生,就是这么回事。
所谓自杀,不过就是临阵脱逃的行为罢了。
因为害怕与这些事物继续战斗,所以才想快点死去让一切划下句点。就跟按下电视游乐器的重置键一样。
只是,少女的回答远远超乎绮罗拉的想像。
「我倒想反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要活着?」
「啥?」
「只要是人,都理所当然的想活着。也毫无怀疑的为了存活而努力。为了活着而工作,你们也是为了维持这种状态而试图取得力量。可是,这种事情并没有任何意义。就算多想延续生命,人必然会面临死亡。人想活下去的意志,只有死亡能够终结。」
女孩的话让男子们狐疑地皱起了脸。这些人完全无法理解这番话的意义,而且也压根儿没有想要了解对方理念的想法。所以,现场之人仅有绮罗拉因再次袭来的恶寒打了一个哆嗦。
总觉得,心里有极为不祥的预感。
她的这种坏预感总是很准。
然而,无法发现绮罗拉感到恶寒的男子们,突然发出咯咯咯的下流笑声:
「在说啥啊?你这家伙。」
「头脑烧坏了吧?」
自己无法理解的道理全是异常……因为他们被这种扭曲价值观所支配,因此绝对无法察觉少女的异样。
少女笑了。对着真正的「异常」笑了。
在现场众人面前的那抹微笑对着究竟有多异质的事实笑了。
「不,头脑有问题的人是你们,是所有想活下去的人。你们的努力实在是太过愚昧。在求生的每个过程中渐渐步入死途,却从不试着理解这种绝对矛盾,而只是一味地装作没看见的人,只不过是一心拖延结局的可悲愚者。做这些事情明明一点意义也没有。大家都会在同一站下车。无法逃避的死亡,必定也会来到你们身边。」
有如怪诞话剧般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反倒在密闭室内产生了不绝于耳的音响效果。
「你们为什么要活下去呢?生存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想要活下去的努力也没有丝毫价值可言。对我们来说,死亡才是正常的姿态,而活着才是异常。所以,到最后必定会受到正确形式所淘汰。异常必定要被修正。然而,你们为什么想要维持异常状态呢?究竟是何物让你们产生这种心态?」
女孩宛如幽灵般静静起身,然后以那对闪着艳丽光泽、如同欢喜似的眼瞳看着男子们。她展开双臂迎接他们的姿态有如天使一般,同时也像是食虫植物。
「不过,请你们安心吧。我——会让你们回复正常的姿态。」
女孩扬起外套。轻轻飘落的布料底下,绑在她身上的「某物」在被视线捕捉的瞬间——绮罗拉冲了出去。
「可恶!」
以悲鸣似的尖锐嗓音大吼,绮罗拉毫无踌躇地撞向玻璃窗。沉重的冲击过后,她与碎玻璃一同朝外面飞奔出去。刹那间,浮在半空中的女孩周围闪耀着玻璃粉末的光辉,四散光芒描绘出神秘的奇幻景色。
然而,有如将这幅景象掩盖般似的——下个瞬间,火焰包围了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