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na Caulfield
珍娜·考菲尔德
“这里没有众望所归的黎明。”
她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公交车站牌散布的光晕中,除却指间一星微渺且颓靡的红光昭示人类的迹象外,她就如同一支凋枯的玫瑰在寒风中不屑于编织自己的挽歌,既不瑟缩,也不抵抗,只是以令人费解的方式倔强执拗地缄默着。暗巷里高举圣水的麻风病人,踱着东倒西歪的步履高呼激亢宣言的醉鬼,假借学术名义游行不休的刻板学者,加州罪恶的霓虹跃动在她金黄的发隙间,对空气中躁动的物欲与情色不加掩饰,可她是游离于任何条框规则与繁文缛节之外的魂灵,嫌恶自得其乐的疯子将自己丢掷泥沼,嫌恶暗夜中寻欢作乐的衣冠在白日包裹起虚荣的心脏,嫌恶无趣的学生以幼稚可笑的手段异化彼此来标榜个性。
她是不曾融入任何星系的等离子体,心安理得地收下任何赞许的目光与中肯的评价,却不曾将任何人视若知己,盲从潮流与酷炫的学生一面啧啧称赞于她的个性一面将她异化,无人踏足的沙漠中绽放的玫瑰是闻所未闻的芳香——摇滚乐鼓点的激昂与黑咖啡的浓醇香郁,但竭泽的渡口却从未奢求过问津的旅人。有别于任何以无知为自保准则的碌碌群氓,她是个缄默寡言的智者,借张扬的外在形象与奇装异服武装自己,任何无以承受的痛楚与苦难都可以毫无悲悯之心地加诸他人,当她直视自己小臂上狰狞的纹身或是耳垂上排布的洞窟,即是直视着自己卑劣的动机。
加利福尼亚的落日奢求挽留黄昏的裙角,夜晚觊觎着清晨的容貌,昉日于地平线隐没后圆月便承载起万千沉重的希冀,却唯独没有众望所归的黎明。
“我没有朋友,从来没有,也不需要。”
她终于对指间几欲燃尽的烟蒂的叹息露出垂怜的神色,但那闪烁不定的圣人般的悲悯又从她眼中遽然隐去,踞守着瞳孔的迷雾与肮脏重新为她着上坚实的甲胄,将那个游离于人性公墓的灵魂再度与一张张青春的活力盎然的脸孔相隔绝。她睇视着艾琳的双眼,况味不明的神色中抽离出无端的恶意与狠绝。
她轻轻扬起手,伴随着食指满含嘲弄意味的慵懒且拖沓的敲击,积攒了足够失望的烟灰终于不堪承受自身的重量而颓然跌落,花蕊粉屑般的烟尘中生出决意而怨毒的利刃砸向艾琳的肩头。瞧啊,那些燃尽的可悲且廉价的希望终于又踟蹰着——如被人遗弃街头无家可归的小猫一般——回到了艾琳的掌心。
“恕我直言,艾琳,你也不曾是。”
偏颇的女孩耸了耸肩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仿佛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然后她转身,在遗留下眼角最后凌厉且不含感情的目光后,漫不经心地踱离了灼灼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