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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日旧燕穿堂过,院里梨花添新坟。姑娘的裙摆扫过堆成山丘的花瓣,风一旋又散成平原,姑娘拿着花锄,懒了往地上一躺,衣带铺成银河。河这边是守望,河那边是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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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的话犹在耳边萦绕,她是位不世出的小天才。故今日偷懒不上学,听听隔壁穷书生念的那些酸诗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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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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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一如往常站在漏风的窗边,心里想的是岭南的红豆。姑娘躺在树阴下,从梨花的间隙里偷窥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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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诗委实不好,不好,姑娘嗟叹,满腔的嗟叹。伛偻背手,故作高深的敲开了书生家的破烂木门,穷酸,当真是穷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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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诗…”姑娘顶着乱糟糟的丫鬟鬓,指着书生的竹简,眉头拧成一股绳。书生看着姑娘,眉头皱得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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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诗怎么了”书生说话一贯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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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虽想着把书生握在手里的竹简换成自己的小手,但教书育人这等大事要先做在前面。于是她扑通一声跪倒在荒草丛生的小院里,自比夫子故事里丧夫的可怜女子。期期艾艾哭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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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奴家想你呀,心心念念的全是你,你怎么就不理奴家,奴家没了你可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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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古水无波的罐子里盛满了整个冬季的凛冽,如今化作书生院里的一汪春愁,被姑娘哭的涟漪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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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哑然,自觉如今世道礼崩乐坏,连未出阁的姑娘都如此不知廉耻便愠怒道“夫君岂是随便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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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匐在草里,糊了一手泥,听闻书生的话顿觉有理,忙提裙站起来拍拍手,急匆匆的往回跑。末了还不忘替书生将破木门带上,很是有礼貌的点点头,消失在书生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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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唐突,但姑娘觉得时间正好,隔日便请了村头的木匠,铁匠连手打穿了书生家的院墙,那是一罐藏在荒草里的春愁如今被姑娘击的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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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嫁给你了”姑娘站斜阳下,双颊微红,胸膛起伏,一字一句说的很是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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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书生皱眉,宽大的衣袖凌空一甩却没舍得离开,竹简握在手里,大步往姑娘身后的梨树走去,那时夕阳醉人,风起花落,书生发带飘扬站在树下恍如嫡仙,姑娘尚还记得昨日诗未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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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两句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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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模糊,景象虚浮,忽而颠倒缭乱,搅成一锅红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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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还是往常的院子,院墙尚在。春风拂过,梨花如雪,落满平原,姑娘从梦里醒来,瞥见花间天光缭乱,正闻隔壁穷书生念酸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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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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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诗委实不好,不好,姑娘嗟叹,满腔的嗟叹。伛偻背手,故作高深的敲开了书生家的破烂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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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春风作祟,姑娘双颊绯红,娇憨非常。远处瞧了,只觉得她腰间挂的小小香囊着实可爱,与她捶门的拳头一般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