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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尽人间怙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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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新觉罗弥爱


IP属地:安徽1楼2018-11-29 17:51回复
    没想到我来得这么快吧!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8-11-29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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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枝垂朽,雀离巢空,当庭院里的几株梅树落下第两千五百七十二片枯叶,是它们的最后一片,将在临冬第一场雪后,占尽最后的风华,记得这也是与慈最后一次相隔到如今,再会面。)
      (当步足声近来,不必去刻意看,知晓是她,多年来的默契和相熟,像一道枷锁,总是适时的出现,这是静王府沉寂三月后迎来的第一位客人,在此之前,我也曾占尽了人间怙恩。)
      你来了啊
      (桌面上还备着几碟瀛洲甘的新糕点,我托隐去买的,旁手可及处,小炉上还温着一壶兰陵酒,单手支颐,撑在小案,稍稍仰首望着才停足而立的人儿,午后的阳光遮去睫羽留下的阴影,似是问她。)
      我们多久没见过了?


      IP属地:安徽3楼2018-11-29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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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凛冬未至,秋甚萧索。
        昨夜落了雨,缠绵悱恻的那种,一夜入深秋,叶红了又黄,黄了又落,一味灰败相。我听过雨打残蕉,也见过天露出灰败的白,睁着一双润润的眼,直到明宫重新敞开。第一声鸟雀鸣划破残空,我便叫谷准备出宫,往兴宁坊去。
        国丧三月、禁足三月,提心吊胆三月、颓唐无奈三月。他们不知道我有多难熬!为他的忧、为他的愁,对他的恨、对他的无奈,我全不能说,我全无资格说!只能一味地自己熬、自己消化,而到了静王府门口时,我却一句也说不出、不想说。
        朱门缓开,我是三月来第一客。我打量着这座府邸,较我以往来时扩建了许多,东苑是他,原本空着的西苑是他的妻,我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忍住不往那处看,由人引去玉棠春。
        室中太静,瑶面如削、眉如峰,质阴而沉,似乎同一前一样,又似乎不一样。我怔怔地看了他好久,才缓缓道。
        “五年元月,十一年秋,要七年了。你看,我们相识也不过十一年。”
        人生苦短,我生命中一半的日子,竟没有他。
        “也不是没见。年年宫宴,我都去瞧一眼。”止一眼,我扯出一个苦笑。“只是,你未看我而已。”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8-11-29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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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子将尽的枯枝,已成不了乐趣,只余奚女洒扫声自不远传来,昨夜经过一场雨后,扫起来很是困难,他们在尽量减轻动作,怕吵着了室中人。)
          (六月的时光,说起来是快的,却很难熬,整年已经过去了一半,若说前十年,我是个不露锋芒的桀骜少年,现在正经历深秋入冬的颓废枯败,埋下了一层阴翳。)
          :七年了啊——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不坐吗
          (在闻见半掀的壶盖下冒出酒香,依照惯例邀她歇息,从明宫到兴宁坊,再到静王府,这一路不算远的路途,三月未走,存进眼里显得更加兀长,在这时她面上存的笑也入了目底,不论何种境态,我都愿意不吝词言的夸赞,几年的忙碌,让我都不敢停下步伐,去好好回头看看,我没有以往的礼正,只是随意之样,取了酒壶去斟满八分夜光杯,还是仙妹相赠的。)
          :好久没看过你的笑了
          :这半日,留下来陪我,可以吗?
          (世间有无数情,独我与她的是最不为世人所存,所以我们很默契的,将所有都封存到了最深处,然后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每一年的春花秋叶都替它盖上最好的装饰,最后被年岁遗忘,淡化,直至我们被记上史册,也只是兄妹,寥寥几笔后就被长河埋没。)
          不知道这几年,你的口味有没有变


          IP属地:安徽5楼2018-12-01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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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数次想过我们再次的相遇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我还会恼,或是恨,或是歇斯底里吗?但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对他的情感,依然很深,在日积月累、七年如一日的回味中,汇成一潭深水,因为太深了,所以已激不起浪,看似平淡无波。而这潭水倒底在蓬莱殿中泛起了涟漪,看他被斥责,被囚禁,我忽顿悟,我仍是爱着他的,是男女之情还是兄妹之谊,已然不重要,他们早就混杂一处,由我自己咽下与消化,最终才能坦荡荡的坐下。
            “我七年不曾同你说过话,这半日怕是讲不完。”目光一接上,眼底一酸,我眨了眨眼,才使它能弯成一个恰好的弧度。我认出桌上的小食,是瀛州甘的手笔,最甜的那种,我好甜,从不曾叫他忘。“变了,也未变。”我拈起一块巨胜奴,也寻一杯。“我从前不喝酒,如今却会。”
            他从前也不饮酒,至少不在面前饮,身为兄长,再没比他更加模范而优秀。白指似初生的笋,向前一用力,要他斟酒。借此,光筛过,正替我摹出他的好模样。他更瘦,五官却更立体,笑却不深,而姿态也更随意。他也变了,我忽后悔,错过了这么多,又很想问,想问他婚后,问他三月,问他七年,最后千言万语,只成一句叹。
            “一直没问,嫂嫂如何,还有,你今后,可有打算?”
            我强迫自己,直面鲜血淋漓过的伤口,问出口时,我意外地没有停顿,原来伤口已经结痂,我并不是那么在乎了。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8-12-02 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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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我哥变长了我变勤快了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8-12-02 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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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很久了,能彻底改变一个人,想象过与她再见面的各种场景,却未曾及这样平静的一幕,在她坐下后方能目光平齐,是同以前未变过,只是年岁在过,人都长了,从元年到今日我记住了多少弟妹的容貌名字排行,也许只有与我熟识的那些,我有很多话想问,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来日方长
                (酒的温度透过杯壁,暖了指尖,这两年年纪越长越是惧寒,在葱白伸至前时稍愣了一下,她从前是不饮酒的,嫌辣,又苦,不多问过,只是替人也斟了,在垂首注酒的那几息时间里,借机向我发了问,梁娘也曾问过这茬,那时太意气风发,在那之前被捧若神明,是优秀的楷模,先生们挂在嘴边的旁人家子弟,所以什么都不怕,但毁在步步铸的高台上。)
                (我也不知道,其实想回答这样一句,但终是未出口,而是先答了她的前一个问。)
                阿羡她很好,比曾给我看过的任何一个世家女,都要善解人意
                (其实我很贪心,想与每个陪伴的人一起,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还能谈笑风生,或许老天怪我太贪,他不同意。)
                今后啊——或许赋闲在封地也未可知呢?日后再说吧
                (从元年到十一年,最怀念的是那时还在昭文馆,她总爱同我唠叨先生如何古板。)
                @爱新觉罗弥爱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8-12-07 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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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多会变呢?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也会被时光磨白了首,娇滴滴的女儿,有一日也会长出苍老的痕迹。如果此时我与他已经走向不可逆转的年迈,或许我真的能很坦然地一饮而尽杯中美酿,与他道一句“来日可期”。
                  “来日方长……”悲弦鸣,他将酒盏推来时,异面扑鼻,却呛得我鼻中更酸,——可惜我们尚还年轻,因而谈起未知的、却又近在咫尺的结局时,除了在胸腔中久久回荡荡的哀戚,再无任何落拓与洒脱。我也想学江中蓑翁,温一壶烧春,独钓飒秋,可我做不到。我是不在乎,不在乎他娶妻生子、与他人共白首,可我在乎他,这个曾经占据了我大半生命的人,我喜为他、悲为他,我控制不住地想知道,他以后会好好的。我以很坚毅的目光,“嫂嫂那样好……所以您得为未来打算啊,兄长。”
                  “兄长”,我这样叫他。这个词代表了他将永远的,像一棵树那样为我们遮风挡雨、像幼时那样替我们解决所有无能为力。而非如今,他惨白着脸,已然看透生与死。我饮尽杯中物,喝得急了,就呛出两行不知所措的泪出来。我将指攀去,拉住他的袖。——一如十一年前。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瞒着我们?你原来从不是不为沈娘娘、嫂嫂、舟舟打算的人。”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8-12-07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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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着她的目光,并没有躲闪,我自信能很好的掩盖过去,慈存在我生命中的时光,比阿羡舟舟还要长,在袖被扯入她指间时,手中盏内尚还未动的酒不经意撒了些许,深浸了二人的袖,只是小小一块,她总是很聪慧并且细心,察觉了很多,但我不能与她讲,还是一如往,摸了摸绒发软软的脑袋,笑吟吟的宽慰,这个像是含着哭腔的娇娇女儿家。)
                    没有....没有的
                    (这是她第一次唤我“兄长”,这两字的意义很重,指腹替她抹去颊边泪,再饮下杯中剩余的酒液,辣刺激着口鼻,压下了嗓间的不适,才整以暇,笑她。)
                    :好啦,不要瞎操心啊
                    :你瞧你,不那么会喝酒,还这样逞能
                    @爱新觉罗弥爱


                    IP属地:安徽10楼2018-12-08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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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努力地不在任何人面前失态,可到如今我才恍然,我其实一直在命运的掌心里,做着令人发笑的跳梁小丑。袖遮半掩面,拭去唇角的酒迹,在不言不语里,也不知道多久,我才勉强撑住仪态。
                      “我只是担心你……”他的眼神太坚决,是以我明明含糊着好多疑惑,却仍是很轻易地被他糊弄过去。只是仍不甘心地同他说,“我总觉得有一点点不对劲……”我自以为是地,将这一切归咎于,“父皇陛下虽罚你,但倒底不是重罚……你莫灰心。”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的安慰太苍白无力,像一张旧纸,被春天孤零零的风一吹,就破了。灰心垂首,他的掌抚来,我一怔,又仿佛回到我同他还亲密无间的日子,他也是这样哄我,——因为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事,所以我很轻易地就被哄骗过,此番,明明有一点点不一样,可我却成了溺水的人,能抓住的东西就在眼前,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他离我而去,身体不断地下沉、再下沉……
                      哭腔含混,我任泪流、也任泪干。
                      “最近我做梦,老梦见小时候,那时什么也不必想。”我溺死在他所有的温柔里。揉了揉眼睛,僵硬的脸挽出一个很淡的笑来。“你没事就好。”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8-12-11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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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总是端庄的公主,但在我面前却永远是个娇娘子,除了国丧,她的失态很少表露在外人面前。)
                        小时候谁又不想呢,长大了可有许多烦心事儿的
                        (还像幼时那样揉着她发顶,觉得年岁过得委实快了些,一天天过去,就这般大了,我不知还能看他们多久,都是掰指过日子,所以目光贪恋的不愿离去,但又不能让人瞧出什么,到了最后还是卸不下带了多年的面具,拿了自己的帕子替她拭泪。)
                        :好了,别哭了,你是知道我最看不得你们哭的
                        :你看我禁足也结束了,天色也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8-12-17 0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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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阳照西街。
                          我哭累了,因而心里就浮现出许多隐秘的祈盼:他还能解决一切。在这种情感的诱惑下,我点了点头,离开了王邸。
                          回去的路上,是要路过朱雀大街的,那年的往事,或清晰,或模糊,一一在我眼前放映。若是时光能倒流,我想回到那个灯火阑珊的夜晚,或者更早。——
                          此刻,我是爱他,还是爱那青葱而懵懂的少年时代,已说不分明了。我们沉默了一路,在宫门外分别,我仍同过去的每一次相遇一样,等待他先转身,那削瘦却仍挺直的身躯离开我的视线的,我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抽干。
                          很多年后,我想起这一日,如果我提前知道,这是我们最后的结局,我想,我会冲过去再抱抱他。
                          却不会有更多了,——我们都已告别了年少的轻狂。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8-12-17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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