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园子安静，边解了氅递与下人，边经他们打起帘子往里头进，初是倒不曾察觉屋内有甚么不妥，只是屋里伺候的面色有异，也没往深处想。待听闻一声‘去哪儿了’，先是一惊，而后才恍悟眼前境地，只是胡雀儿实在不中用，阿玛问起时已经躲到了我身后，已然指望不得，只好紧巴巴凑出个笑脸，实话实说。）
“乌尔登做东，同他们一道儿听戏去了”
（余话未讲完，起初倒是正正经经听完几折子戏，后面只道散了罢，不晓得谁牵了头，说是夜幕要合不合，京里人家灯火次第的样子美不胜收，可租条画舫，摆上几碟子酒，边赏玩边斗个几局，免不得又顽闹一回，归府时便是这么个时辰。）
（必然不好再讲，只仓促问。）“阿玛等了我许久？”

（听阿玛绕话不答，冷着声敷陈戏园子唱堂的班次，必晓得这回轻易糊弄不过去，乖乖作下保证。）
“是，聿安省得了，包管再无第二回”
（人皆退下了，帘子一放，这屋里头再没有第三人的呼吸，竟平白有些紧张起来，喉咙上下一滚，偷偷咽口口水，逮着空掀半分眼眸去探阿玛神色，果然瞧不出动气未动气，只是私心里觉着今次算不得甚么大事，我在这头战战惶惶只怕才是好笑，宽慰自个两句，绷紧的皮松下四五分，讨巧的为阿玛换上热茶，递送殷勤。）
“本来早该回的，误了同阿玛额涅一道儿用晚饭，在外头也吃不香”

（讨到一声饶，哪管禁足三日还是三月，止不住眉舒眼笑，要做一回蹬鼻上脸的行径了。摆手示意苏不害不用麻烦，上前爬到阿玛的坐榻上，同挤到一处才显得亲近，支颔吩咐。）
“有粥才最好，便端粥来罢”
（见人退出去，形态不必再撑着，歪到阿玛身上卖弄可怜。）“同他们吃了几碟子酒，心里发闷，旁的只怕也吃不下去，阿玛陪我用点吧？”

（吃粥本就是叫人听的幌子，留住了人便足矣，是一个人吃或是两个人吃哪里重要。听到额涅着急，一骨碌坐起来去扫屋里挂着的西洋钟，约莫已是滑入了亥时，蹙着眉问。）
“额涅还等着？”
（倒确是我的不该了，那点耍赖的心思一歇，人下了地，话里意思是想往额涅屋里去。）“左右不饿，粥倒不必着急吃，先往额涅哪里问声安，等她休息下，且随意对付一点便行了”

“嘿，阿玛竟还怕这个，难不成额涅还不准吃酒了？”
（仰脸由人拿热巾伺候擦脸，一并抬臂换件褂子，嘿嘿笑着，将那偷乐的表情挂在了脸上。打理好了自个，跺了跺脚走上一圈，叫人瞧着精神些，又抬起袖子垂首在身上嗅两下，再闻不到酒味这才作罢。）
（换衣的工夫，碟碟碗碗也上了桌，心里头着急着不准人布菜，佐菜几乎鲜有动筷，单单三五下吃完一碗粥，漱了口，便留不得了。）
（一日是胡闹过去的，与同阿玛一道儿去了额涅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