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安珀斜坐在安乐椅旁的地面,地毯上细碎的绒毛亲吻着她的手指,温暖攀附之上。美兰达则在她身旁打着件细羊毛围巾,深沉的蓝色,就像是威士普海上月光照耀之处。
尽管安珀并不热爱女红,但她仍然享受待在母亲身边的时光,那时她不是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的女王储,仅仅只是个还留在妈妈身边撒娇的小姑娘。
她有时会感到些愧疚,原因在于安珀对自己的生母几乎没有印象,而待在美兰达身边时又总有种没来由的抱歉。
“心不在焉可做不好事。”母亲瞥了她一眼,无奈地笑道。安珀连忙拾起搁在地上的珍珠,抽了根丝线将它们一颗颗串起来。“这可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她在其中一颗怎么穿也穿不进时微愠地说,“成功总是没有捷径。”
“苏菲亚要嫁去荷那底了,对吗?”
公主望向露台雕镂着繁复花纹的石栏,橄榄绿的华服此刻被紧紧攥在手里,金丝蜿蜒的线条刺痛了她幼嫩的双手。“为什么不告诉她。”
王后愣了会,低下头凝视着手中未完成的织品,嘴角弯起一抹苦笑。“平民王后并不好做,安珀。”她没有问公主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而我还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我比谁都要爱苏菲亚,因为我们在皇室的这条路很艰难,尽管罗伦已为我们扫清了很多障碍,但她刚开始只有我。”说到这时她叹了口气,“你不会想听那些贵族是如何议论我的,戴上王冠就已经用尽我所有的勇气。”
“苏菲亚不能重蹈我的路,所以罗伦和我选择了艾克赛尔,苏菲亚会成为王后,以一位公主的身份。”
“你在剥夺她的选择权。”安珀紧咬下唇,尖利的指甲深深嵌进手心,疼的她几近落泪。“公主这个身份真的那么重要吗?”
“因为你生来就是公主,安珀。当你还年轻,还美丽,除此之外一无所有的你当然能怀揣一朵玫瑰去闯进王宫拥抱你的王子。”
“然而当你,当你连唯一的资本也失去时,没人会支持你,爱情从不是恒久的东西。”美兰达抬手为她拭去泪水,“我仍然爱罗伦,所以我为戴稳这顶王冠付出了很多代价。而我只希望苏菲亚能过得安稳,有一个待她好的人,从不用担忧未来。”
安珀胡乱地抹了把眼泪,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她拨开母亲的手,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站起来,迈着缓慢的步子梦游般的走了出去。
另一位公主是在拜访威灵国回来后得知的这个消息,然而詹姆士显得比她还要震惊。“好了,回去睡觉吧,已经很晚了。”苏菲亚倒干净了茶壶里最后一滴水,有些不耐烦地催促起兄长,而詹姆士仍然愣在那儿,似乎还没从消息中缓过来。“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他喃喃自语道。“因为安珀不能嫁,她是继承人,两国的继承人结婚后难道要居住在分界线上吗?”她似乎觉得有些好玩,咯咯地笑起来。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詹姆士几乎是在吼,显然已经气急败坏了,“你都几乎不认识艾克赛尔。”
“没关系,时间还长着呢。”她捧着茶杯,无所谓地说道。而她的哥哥在听到第一个单词出口时就已摔下茶杯愤愤冲出门外。
苏菲亚低下头,稳定好情绪后抬起来,扬起一个笑容,努力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