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林间小道。
一弯弦月初上,荡着银色清辉。我快马加鞭行了近两个时辰,才遥远地望见金麟台的影子。待穿过这片树林,就可以从侧门进入金家校场。
月色从杂草间晕开,在与马蹄的摩擦中呢喃细语。阿凌那抹熟悉的朱颜翠发,再度从我眼前清晰了轮廓。
——奇怪,他明明是这般高傲不羁的人,怎么我瞧他时,却莫名只觉得温柔和可爱?
我不禁被触软了整颗心。
就这么一愣神,突然身后一阵树叶沙沙,霎时狂风骤起,打着旋儿席卷而来。我吼了一声,驾着马飞快逃开,猛地在一颗老松前掉转头,马蹄扫起雪花一片。
“谁?!”
半晌,没有声音。
我眯起眼睛,涓滴不遗地捕捉起对方的蛛丝马迹。寒意顺着指尖爬上脊梁,我这才忆起立冬都已过数日,老老实实地收了一腔桃花春。
“嗡——”
身后金光乍现,在雪地的倒映下原形毕露。我迅速躲去安全地带,只见一把长剑刺破面前清冷,“咻”地朝某个角落飞去。
明黄一闪而过,还带着株金星雪浪,在满眼的白色中格外显眼。长剑入鞘,那人回过头来,我瞬间便看清了他的脸庞。
“……花架子。”
“不过两招,你怎量得我究竟是花架子,还是真功夫?”
“啧。”我莫名感到十分烦躁,“金阐,让开。”
“你是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清楚,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干什么?——偷**狗,拔葵啖枣,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本事?”
“哟?”
我暗暗咬了咬牙,眼一闭,心一横,从怀中掏出一把精巧的木梳,道:“这……难道不是你搞得鬼?”
“……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我红着脸颊,愤愤地收回了物什,“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呸,亏你想得到……”
这边正吵着,突然,背后窜来一阵尖锐的风。我猛一转身,马儿蓦地嘶鸣出声。一股强大的灵力风驰电掣般朝我袭来,直击心口,撞得好一个人仰马翻。
“咳……咳咳……”
我在冰冷的厚雪中打了个滚,呛了点雪。狼狈起身,勉勉强强站定,瞥眼一看——好家伙,竟是三长老。
“呵呵呵呵。”那长老还是一如既往地皮笑肉不笑,“姑娘向来可安好?想不到老朽竟会在这种地方和姑娘偶遇,姑娘散步散得也太远了些。”
话音刚落,他眯起眼,掏出酒囊道:“为表对姑娘的尊敬,这杯酒,老朽先敬了。”语毕,缓缓浇在雪地上。酒烈,醇厚的绵甜氤氲开来,回味净爽。
我眈眈盯着他倾出最后一滴液体,袖口的粉拳早已握紧,蔻丹嵌入掌心。
“放肆!”我抬腕指向他,“金凌上任,你们大势已去,还不收敛收敛野心,仍当自己手握大权么?”泠泠瓷音铿锵有力,一时剑拔弩张。
“是么?”身后的金阐顺势接了话,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旋即泯灭,“你以为,他金凌现在还坐在宗主的位置上……”金阐是双手掐腰侧着身子对我的,微微扬手,一股韧劲自掌心涌出,霎时利剑出鞘。他狠狠一握,厉色瞧我,“……呼风唤雨吗?!”
闻言,我只感觉身子“轰”的一声酥了半片,刹那间方寸淆乱,灵台崩摧。
“你……你们把他怎么了?!”
“先担心下你自己吧!”金阐举起剑来狠狠一挥,一波进攻咆哮而来。我急忙念动口诀,下一秒,两强力于中间相撞,顷刻间震得积雪也被炸飞了三尺,刮起阵阵贼风。
我没带引人注目的金家佩剑,赤手空拳难以绝地反击。紧急状态下,我想起了那夜与金凌的博弈切磋。
“黑炮五平六。”“红兵七进一。”“黑将六退一。”
……
以退为进,以弱胜强……我勉强使心绪镇定下来。自知能力有限,干脆顺着林内高树的布局缓缓撤退。
“……金阐!我原以为你只是撩闲,却不想你这般居心叵测!
“还有你!三长老,我早就心里明镜,你虚与委蛇的假意外表下,是一副怀揣社鼠城狐之心的衣冠禽/兽!”
“呵呵,别骂得这么难听嘛……”
三长老垂着眸子,眼底闪过丝丝老辣,似是正酝酿着一波奇袭,蓄势待发。我留了心眼,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又见得那金阐提着把剑,锋芒逼人。
一时间,多年来阿凌所受的欺辱都仿佛被我亲身经历了一番,在乌烟瘴气里走了一遭,引我欲把金阐千刀万剐。
我揉揉眉心——现在可是不能感情用事的紧要关头。
金阐也不是傻子,注意到我的意图后,挑了个时机,右脚一踏冲了上来,虎步生风。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