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三十分。豪斯顿酒店三楼。
宴会一直开到第二天才结束吃饱喝足的德军大多搂着个女伴,嬉笑怒骂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艾伦站在304室的门口,咽了口口水。
为了保住爷爷留下的帽子,爱尔敏选择称病回家;而三笠再待下去也会有另一种层面上的危险,所以也早早地和领班打了个招呼回家了,现在徒留他一人去面对那个看上去神经质又粗鲁的小个子军官。
他深呼了一口气,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门很快开了。利威尔似乎刚洗过澡,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发梢还留有一丝水汽。他示意艾伦进门,然后在他身后轻轻地将门锁上。
艾伦无所适从地呆立在房间中央,不敢直视利威尔的眼睛。他在来前就考虑过了无数种可能性,每一种都让他不寒而栗。
唯独没想到,利威尔是让他来搞卫生的。
只有这时候,小个子军官才会有点鲜活气:“之前大概有人在这个房间干过那挡子事,今天用的房间又多,我竟然在卫生间找到了两根女人的头发——你能相信吗,两根!”
“我不能相信。”艾伦心说,“不过是对于你的偏执。说实话,几根头发有什么好纠结的——”
“还有床底下的灰尘,床帘后面粘着的棉絮,如果不是上面的命令,我死都不会住这样的房间。”
利威尔坐在柔软的、确保干净的红色皮质沙发椅上,小口啜着半杯红酒,漫不经心地看着艾伦干活。
艾伦的上衣有点短了,大概是开战一来就没做过新衣服,以至完全弯下腰时会有一截精瘦的腰露在外面。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腹肌,艾伦也不例外,虽然不是经受系统训练而锻炼出的肌肉,但大概因为平时运动量不少,每一块肌肉都非常匀称饱满。
“你……很擅长打扫?”利威尔看着艾伦娴熟的动作,略有些惊讶。很少有人在清洁这个方面能达到他的要求,连他的副官都是在他无数次的指导和责骂下才勉强合格,但这个小鬼却能够一丝不苟地把每个缝隙中的灰尘都清理得一干二净——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吧。”艾伦似乎不是很想提其中的缘由,利威尔也就识趣地没有多问。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耶格尔。艾伦•耶格尔。”
利威尔迟疑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问道:“德语的『荣誉』?”
“我父亲在很多国家呆过,包括德国。”艾伦用羽毛掸子轻轻拍打着麻质的窗帘,“当然,是在战争开始之前。”
他为了让灰尘飘出房间,将窗户打开了。微凉的夜风吹拂起他柔软的头发,露出了他光洁的额头。
他没有转身,小声地问道:“您为什么会想要帮助我们?”
利威尔没有答话。
正当艾伦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的时候,耳后突然传来了利威尔刻意压低了的声音。
“如果纳粹再这样下去……”
“——德国毫无疑问,将会惨败。”
艾伦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猛地回头看向利威尔,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利威尔柔顺的黑发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郁。
艾伦才注意到,那瓶红酒已经被他喝掉了大半。利威尔是在人前不爱喝醉的性子,但现在好不容易能放松下来,也就任凭自己喝得微醺。
他苍白的脸冒上了两圈不自然的酡红,竟有点奇异的可爱。
他没有控制住自己,慢慢靠近了利威尔,却被对方狠狠地掐住了脸颊。
“在我们的部队离开华沙之前,每晚都来帮忙打扫一次。”利威尔半梦半醒地说道,“你那个朋友的事,我会想办法。”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下一秒就要沉入梦乡:“至于你之前的那个问题,还有一个原因——”
“耶格尔,我讨厌人类互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