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李泰容那双大眼第一次映着沈恙的影,在粤北的夏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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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全国普遍高温。南浔中学坐落在梅渡山中,地偏了些,但在这苦闷的夏季,却落了个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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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容枕着胳膊趴在课桌上睡的舒坦,他的位置靠窗,窗棂以外是满目苍翠,树龄逾百年的樟树,枝繁叶茂,恰遮掩了灼人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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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政治老师的唯物辩证法,刚提到了联系观,全班四十一个人,倒了一半。老师也不恼,不紧不慢地写着板书,放眼整个南浔,一千五百多个学生里,能挑的出两百个肯念书的,便是烧了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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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浔是用钱堆出来的,坐拥最优越的校园环境和师资,却管着全市最顽劣的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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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容,醒醒。”’徐英浩用手肘顶了顶李泰容的桌,小声叫了半天,硬是叫不醒。李泰容昨晚拉着隔壁班李楷灿打游戏,直到凌晨两点才睡下。如今睡的正沉,梦里与庄周玩的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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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英浩干脆转了身子,径直拍了李泰容的肩,沉声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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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闹我。”李泰容淡吐了三字,拧了眉,换了个姿势准备接着睡。
“林鸢来了。”
短短四字,却勾的李泰容彻底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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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臂弯里抬起了头,使着惺忪的睡眼看向了门口两道模糊的身影,待眸子复了清明,他看着班主任身旁站着个陌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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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容。”林鸢站上了讲台,叫了声最后边刚睡醒的人。
“在。”
“去年段室把那套新桌椅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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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容不言语,起了身往教室前面走,经过那女孩身边时,他抬眸粗略扫了一眼,待他搬好桌椅,李泰容听见她开口,声嗓细腻
“我叫沈恙,别来无恙的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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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底下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他们对新同学兴致不高,饶是她皮囊再好看,也抵不过困意的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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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鸢指了指李泰容身边的空位“沈恙,你先坐那,到时候我在安排信新位置。”沈恙点了头,视线触及李泰容时,他正托腮看着自己,噙着抹笑,她眨了眨眼,总觉得有种兔子入狼窟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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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迈着步子,一点点靠近,最后坐在了李泰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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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鸢同政治老师说了几句话便走了,沈恙抽了几本教辅放在桌上面,而后拆了管新笔,往抽屉里丢了两盒酸奶,最后她恻了脑袋,问李泰容“你看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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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呢 ”李泰容不含糊,那双大眼睛像安在沈恙身上的扫描仪一般,细细扫过她的五官,他不禁感叹,他的第一任同桌,生的着实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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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九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倒像妖精,恃靓行凶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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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名字?”他开口问她
“我刚刚说过了。”
“刚刚不算,那是说给他们听的。”
“他们与你,有区别吗?”
“当然有。”李泰容放了撑着脸的手,指尖在桌面上轻叩“我是你可爱的同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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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恙还未开口,前边的徐英浩先开了腔“李泰容,你好恶心。”接着扭头丢给沈恙一句“你好我徐英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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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容踢了脚徐英浩的椅子,笑骂“谁他妈准你趁机推销自己了。”动静有些大了,招来了余下同学与老师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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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老师捏着粉笔,斥责他们安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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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容不搭理,从抽屉里东翻西找,最后丢给沈恙一条草莓味的巧克力“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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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她回应,便兀自趴在了桌上,他依旧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