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浑身一僵。
那些过往呼啸而来,穿透了她在那个古迹里花了几个月才铸起的高墙,将她费尽心力粉饰的不在意与骄傲瞬间击得粉碎。
她该怎么忘掉他,她该怎么放下那些在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情绪?
她转过身,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双依然温和的,千百个日夜里,都不会改变的银蓝色的眸子。
她觉得眼中有沉沉堆积,只要低头便会如雪般窸窣滑落,但她没有。
她知道没有对错,只是她放不下,只是她而已……
她感受到他如星如钻的眸光,落在了她微垂的眼睑上,她曾经因为这注视如坠汪洋,现在却只觉得透骨生凉,陌生得让她窒息。
真的,都过去了啊……
湖蓝色的眼睛终于在那些恍惚中重觅神思,恢复了最初的光彩和明亮。她对他笑起来,颊边荡开的梨涡落满了盛夏的阳光,一如他们第一次遇见那样:“好久不见了,大吾。”
婚礼举行得很顺利,也很盛大。
希罗娜坐在席下,看着那些平常的婚礼程序。入场,誓词,交换婚戒,然后接吻。
她晃着香槟,沉默地看着,在一片欢笑声中,她感受到了他看过来的目光,她笑了笑,冲他举起了杯子。
婚礼后是派对,人们来到了沙滩上,在黄昏下开始准备露天烧烤。
希罗娜赤脚踩在沙滩上,流动的沙粒滑过白皙的皮肤,如同一把细梳在心中划过,撩拨起一阵轻颤。她将垂落的金发撩起,挽在了耳后。
“我没有想到你会来,”他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我以为你不会想来,所以我……”
所以你就没有邀请我。
她回头,瑰色的夕阳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让他看上去模糊而不真实。他看着她,没有再把那句两人都心照不宣的话说出来。
大吾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望着眼前被黄昏晕染成橙色的碧海,轻声道:“卡洛斯的海很漂亮。”
她和他并肩站着,看着夕阳缓缓在海平面落下,迟暮的橘红布满了她全部的视线。她眯起了湖蓝色眼睛,海风温柔地佛过她金色的长发,亲吻她柔软的耳侧。
“但是谢谢你,”他又开口道,“你能来,我很高兴。过去的事情,我很抱歉。”他冲她微笑起来,那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腼腆,但又变得不太一样了。
希罗娜知道她早已经失去了那个在盛夏日的绿荫下,眼神澄明的青年。
那些无人相伴的旅程和荒凉到没有尽头的阴暗让他身心俱疲,在斑驳伤痕中已不知心归何处。她能懂这种无处安放
的流浪,却不能给予慰藉,因为她同样,在那些阴凉的古迹里放逐,在腐旧的历史里让年轻的身心承受所不能承受的沉重与压抑。
她能为了他,去拥抱他,去爱他,以千万次。可她却不能允诺一个平静无波的未来。
所以,再无以后。
但她不后悔。
“好啦。”她笑出了声来,从那片银蓝色的漩涡中挣扎出来,伸手推了推他,“你的新娘来找你了哦,马夫先生。”
她推着他,让他去到那个毕生之人的身边。
一如多年前,他轻轻推着她,送她上了电车,鼓励着她去追寻所爱。只是她回了头,而这次,他并没有回头。
“May you a long life.”她轻声祝祷。
“所以,你这是彻底放下了?”在回去的船上,米可利大大咧咧地靠在栏杆上,侧头问道。
“差不多吧。”她低头,笑容隐在了愈浓的夜色里,看不明晰。
“好啦好啦,一票的好男人多的是,不差那石头呆子一个!”米可利笑嘻嘻地拍拍她的肩,突然神神秘秘地凑上来,”大不了,你跟女人过日子吧,女孩子多好啊对吧?诶诶,别拿酒泼我!这衣服娜琪给买的!”
***……希罗娜瞪着躲远了的米可利,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唔也对,我看娜琪就不错,适合发展发展……”
“***敢!”米可利暴跳如雷。
“你又没结婚,公平竞争。”希罗娜耸耸肩,潇洒地往舱内走去。
“我求你了别啊……”米可利可怜巴巴地跟在后面,活像一只犯了错的狗狗,“我错了嘛,我给你说那个克莱芒娜不错的……又奶又狼又小怂又小bitchy可适合当女朋友了呢!诶,别走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