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到！您开还是我开，或许有梗吗？

---- 前情。
小姐妹们说，劳劳亭的桂花酿极好。这种打卡网红店的事怎么能少了我？于是昨晚，我趁哥哥不注意，用新枞水仙偷换了他的老枞水仙，(#^.^#)嘻嘻~我怎么这么可爱。
--- 戏。
夜。
我偷溜出家门迫不及待去了劳劳亭，去央店家换我一盏桂花酿。夜晚的石板道清风徐来，白衣鼓舞青丝飞扬，月光斜斜照在我身上，连步子也变得翩翩然，快乐都要溢出来。
似乎来得晚了些，劳劳亭似要打烊。
我探头探脑怯怯试问，“要打烊了吗？我，我想换一盏桂花酿……”

夜是藏纳的时刻，白日蒸腾的暑气一点点聚拢，凝成有若实质的一团，垂落在地后，又缓慢地爬上石阶，沿着纵横的路，逃逸去城外。
仅在交睫之间，汴京城便凉了下来。
几点亮色飘在漆黑的夜里，是星子、是邻舍的悬灯，其中一点尤亮，自远而近地来了。
“快了，但不妨事，进来坐罢。”
我看清了来人，一位娘子，怯生生地偎着门。
“一盏桂花酿么？是要在这儿喝？”便回首吩咐成西就，“小成，去库房拿一壶桂花酿来。”
适才意识到话里的字眼。
“——换？”

冷风清月从窗格里溜进来，平时纵酒我都喜欢在那清风晓月高檐牙角独好处自然今日也不例外，譬如这个干净简单的小酒馆就挺好。店家是远近驰名的美人儿，近些日总有人传扬着她把这个小酒馆张罗得如何如何，我对她的好印象自然也就从他人东一言西一语中先入为主。
满是不好意思，但还是一个蹦跳跳进门槛，笑嘻嘻低声嘀咕。
“我的银子用完了，我拿好茶叶跟你换可好？”
取下腰间的小茶罐，上头有自己写下的“老枞水仙”四字，更有一个独特的签名，一枚唇印。
双手捧到掌柜娘子面前。
“这是地道的老枞水仙哟，整个武夷山也只有正岩才有，平常拿到茶市去，可是值不少钱呢。”

我算不上茶酒的行家里手，勉强知一些，也是拜掌柜这一职所赐。纵如此，却也知，老枞水仙是极珍贵的。
——可惜的是，贵则贵矣，我们背靠霜娘子的万贯家财，并不很缺。
比起来，亲酿的桂花酿，我却要更看重些。
成伯很快端来一壶桂花酿，说是仅剩三壶了，今年需紧着些。我将这最后三分之一放在她面前，指尖却握住影青壶的把儿，笑道。
“劳劳亭不是当铺，娘子要换，不如拿其他的物件来替。”
慢条斯理地说话，必要时，我也可以扮一扮奸商。她进来时，腰际悬着一条绣品，其纹很像登州那边的花样——一样的崇神畏鬼，一样的瑞气腾腾。
夜来多乡愁。
“娘子腰间的花样，很别致。”

仅剩三壶了呀？
听得如此心里边生了焦急，甚至有点懊悔月初买了那么多劳什子，一时间身上也找不出其他什么宝贝。正愁呢，却听她说我腰间绣品花样别致。
解下这条神衣绶带，颇有点不舍。
“这是哥哥早年送给我的祖巫神衣的碎片，家兄喜好钻研天下神话，曾深入北地还原出古萨满教的部分神话碎片。这个神衣绶带就是他还原出的巫祝神衣的一部分。”
捏着这个绶带上的绣样把它放桌上展开，小小一方，“，这是一支祖神崇拜的萨满部落，我似乎记得这个图样说得一段祖巫史诗。”

我看向她手中绦，有些恍惚，忽而想起了阿爷从前说的话，
——巫术是符箓的始祖，祭司是神怪之先驱。
在各路仙班的神谕尚未降临现世前，是先由巫傩沟通人与天的旨意——以佶屈的咒、莫测的舞、斑斓的魌头。纵然如今我们懂得了跪伏于天神足下祈愿，以金身相贿，但在登州，巫的遗存仍与香火日盛的观庙并行不悖。
只不过，神是霁月光风地，高坐于殿内；巫藏匿于浓稠的夜里，行迹匆匆。
共同点，都是我们勘不破的怪力乱神，都属于我难以语人的故乡。
垂眼提壶，灯的柔光打在睫上，筛下一片翳色，唇畔有笑意，藏在翳里。
“令兄的爱好很别致——民间的神话，未必差于文人所撰的话本传奇。”
倾壶倒一盏桂花酿。
“娘子不是要喝桂花酿么，请吧。”

我调皮的一吐舌尖，指尖勾着酒壶寻了窗前月色极好处与店家把酒又倾。风携着暗香进来，店家似乎是对神话极有兴趣的人儿，我鹦鹉学舌将哥哥经历过得、说过得那些故事一一说与她听，还有早年与哥哥的游历奇遇。就这么在你来我往谈笑间，她与我互道了姓名。杯子方方正正托在纤细的手掌里，我不知喝了多少、又与仙仙说了多少，低头嗅着酒香已似觉微醺。
“极北之地真得去看看，那里不止有皑皑雪原，还有山海经里的神话，据说山海经里烛阴蛰伏于此。那年哥哥带着我走在茫茫雪原上，我们越往北去，越进入永夜，那是一连数月不见天日。到那极北之地，望天上看，会看见五彩斑斓绚丽的光，传说那是万千灵魂北归的景象，烛阴大神吞吐世间万灵的神迹。”
似乎喝得有点儿多了。
起风了，双臂舒伸开来伸了个懒腰，衣带仙袂便像晶莹的蝴蝶煽动翅膀飘飘如举，我嘻嘻笑着跳起来拉着仙仙的手。
“仙仙，我跳一个丝路的飞天舞给你看好不好？”许是天底下每个女孩都有一个仙女梦，私底下我不止跳了一次飞天自我陶醉。羞羞o(*////▽////*)q

她很有江湖儿女的做派，豪爽又平近的——这一点我早当在她进门时便看出。
而很恰巧的，她有故事，我有满窖的美酒，这虽然俗套，却注定是许多友谊与故事的发端。——切切亲历过的好故事，如同膏脂丰腴的肉，在彼时腌起来、风干，直到某一个月朗风清的夜里，拿出来下酒。
一如今朝。
桂花酿是稠的，晶莹地挂在壁上，淌出琥珀光。寻常小酌并不醉人，可我只当她醉了——
“永夜？金乌出于旸谷，日日皆然，怎么会有永夜呢？”
“难道大荒当真存在？我一直以为，这只是先人的杜撰……”
杯壁上的酒珠里，胀润饱满着、映出另一个世界来。她言语中的景这样绚丽，实在让我着迷，可醉中的话，我辨不出真伪。一时被拉住手，俨然要共舞的架势，便笑一笑，抽出手来。
“你醉了，十三，”方才通的名姓，便以熟稔口吻说出来了，“不过，无妨……跳舞时仔细桌沿。”

平日里小姐妹们都说我是见酒倒，可是我是不服，尽管她们的话被证实了一遍又一遍。但是今天人家可厉害了，喝了一壶~
醉了？倒没醉，只是酒有点儿微醺。见仙仙抽出手，我掩嘴莞尔笑了道，“罢了罢了”。倏尔旋身坐在她身后背靠着她，拈着衣带闭上眼静静与仙仙说。
“仙仙，你有梦想着去什么地方吗？有时候我会幻象上九霄揽月、下五洋捉鳖，天底下还有好多新奇的人和事我都没见过呢。可是想想将来要是嫁人了，指不定被官人子女拘在小小的一方院子，就难受。”
纤指揉揉太阳穴，许是真的不经绿蚁杜康，脑袋有点儿发蒙了，也不知怎么竟会说这些。

仙仙是仙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