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觉噩梦，今日只觉头疼脑热。谁知，竟还是祸不单行。）
（插花课上，台前夫子拿着一支新开的红梅说的是唾沫横飞，台下隔壁案的吴思扯着我的袖子在耳边碎碎叨叨。我也没留着意去听，只是一味的小声应和着。）
（谁知，临下课了，她拦着我说，我适才答应了她要替她去同那新科才子见个面。我尚未反应过来，她已将写着见面时间和地点的字条塞进了我手中。）
（看了看她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字条，深深叹了口气，我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躲避，只得硬着头皮去了全聚德，会一会那位好像说是其貌不扬的才子。）
@秦落一º

（ 刘雨霖求我替他去相个亲，说是家里安排的，推不得。他自己又实在公务缠身，离不开。说着还将那方我垂涎已久的宝砚塞到我手上。这礼……也颇重了些？到底是哪家母夜叉惹他这般唯恐避之不及，我倒挺想会上一会。便咧嘴一笑，应了下来。）
（ 安排的地点是在全聚德，全京都最负盛名的烤鸭一枝花。我去的时候听说做东的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我便等着那小夜叉，也等着待会娇媚舞娘的片鸭表演。）

（因着头疼，步履较之往常，总要慢上许多。故而等我到全聚德时，听说那位才子已经到了有些时间了。）
（一听，急急忙忙上了楼去，至单间前，果见帘后身影坐。有些不好意思，也没细看，速速理了把衣裙，便打帘入内去。）
“让您久等，真是抱歉。”
（音方落，眉眼轻抬，对桌坐着的人影，忽地清晰。竟不曾想，是那日春狩宴上遇到的郎君。）
（可是我好像记得，吴思就是因为听说那位才子长的略丑，这才推我来的。而我眼前坐着的这位，怎么的也称得上一句风流倜傥。不免有些疑惑，咦了声儿。）
“原来是你？”
@秦落一º

（ 自己总是早到那么一刻钟，以视尊重，顺带可以提前应对突发情况。算着时辰，差不多该到了。听到莲步翩翩之声，正起势打算开始自己一番恢宏壮大的自我介绍。结果硬生生被她那句“……是你”给噎了回去。）
:无巧不成书。丫头，好巧啊……
（ 我伸手让她先坐。那曼衣舞女见人来打算上前片鸭，我挥挥手，让她先退下。）
:吴思，可是？上次在猎场见你，万不会想到你在岳麓供职。果然，人不可貌相，是我失礼了。今以茶代酒，特向你请罪。
（ 话是这么说，自己好歹也在御史台供职三载，还是觉得她身上半点夫子气质也无，倒像是个未经风霜整天锦衣玉食的小丫头。莫不是，眼下这岳麓……质量这般差了？）

（这缘分之事，说来总是巧。偌大的上京城里，每日来来往往不下数万人。可就是有些人，兜兜转转，你总能遇见。）
（只是说来也是奇怪，我也不知道吴思家里人到底是怎么同人说的，明明还是个学生，怎么到人家耳朵里，就成了个夫子。）
（也不知是谁说错了还是听错了，亏的不是她亲自来了，不然全聚德的桌子也不知能不能活过今日。）
（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拿起茶盏同人一敬，拿袖半掩，喝了一口。）
“小女也没想到郎君竟是大理寺主簿，那日看郎君身手，还以为是武将高手。不曾想，郎君是文物双全。该是我敬您一杯才是，感谢您当日相教。”
@秦落一º

（ 还是那日飒飒的模样，偏于寻常女子不同。有意思。小抿一口，抬眸瞧她。）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 再寒暄一二。便喊那女子上来片鸭。那般身姿甚是曼妙，只是不知这做东的给我们这桌相亲的点什么舞娘？就在那酥胸快半露时，我轻咳两声。）
:换个厨子来片吧，你这刀功不太行啊。
（ 端来片好的一叠放在她面前。）
:喏，吃吧。
（ 话不停。）
:上好果木烤制，又以蜜糖入味，外酥里嫩，趁热放点葱丝黄瓜丝，春饼一包，再沾鸭油酱。一绝！

（全聚德的烤鸭也算是京中一绝，每日闻名而来的吃客络绎不绝。我虽也来吃过几回，可我却从来不知，这儿竟然还有舞娘给片鸭的这一环节。）
（估摸着是特地为男顾客备的表演，我假意看着舞娘，又去偷偷看他的目光。虽说他也看着，好像有些享受。可舞娘临酥胸袒露之时，骤听见他咳嗽声，又听见他说舞娘片鸭的功夫不好，叫她下去。又见他将片好的一盘放在了我面前，忽然就觉得，他好像还不错。）
（他夸赞着这烤鸭，仔细地教着我如何吃，可惜我顶着吴思的名头，也不好说这就是我家的烤鸭铺。只好假做头一回吃，笨拙的拿春饼包着烤鸭，包完了，又往他面前一伸，笑嘻嘻的。）
“包好啦，你瞧，是不是这样的。”
@秦落一º

（ 看着她包的奇形怪状的烤鸭卷，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得给她包了三个，整整齐齐放在小碟子里递给她。）
（ 看她的模样就好似在看自家小妹，倏然一笑。她的眼睛生的极好，不是那种大如琉璃珠，反是细长的，透着机灵和坚韧。）
（ 倒是便宜刘雨霖了。）
（ 便是这般静静看她吃着，任时光流去。）

（我学过包烤鸭卷，也看过别人包烤鸭卷。见过丑的，自然也见过好看的。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人如他，能把包烤鸭卷的动作做的如此娴熟又优雅。）
（看着看着，不自觉直了目光。直到他将包好的三个烤鸭卷整整齐齐的摆在我面前，我才反应过来，略略低了头，有些羞色地笑着，拿着他包好的烤鸭卷吃。）
（酥脆的皮，鲜嫩的肉，一口咬下去，肉汁直流，又渗入葱丝和黄瓜丝中，带着甜面酱的咸甜，充斥了整个口中。我从来没有觉得，全聚德烤鸭有这么好吃过，一连吃完了三个，才发现自己已经吃了好多，再看看他，甚至还未动过筷子。）
（手一伸，重拿了张春饼，夹了烤鸭和葱丝黄瓜丝，添上甜面酱，特地包了好看些的，递给他，笑。）
“你也吃呀，喏，看看我包的进步了些没，向你学的。”

（我三年前在蒙遭伏击，在草原整整走了七日，穷途末路终遇一小村落，看见希望。说来惭愧，那顿奶酥茶泡饭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吃食，混着泪与风沙。而后每次进食，都是心怀感激的，感念老天爷赐予恩德，让我存活至今日。故而，每每看到有人在餐桌上露出幸福的神色，都不免为之一笑，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 她嘴角沾了点酱料，像只可爱的小花猫。我拿出帕子，给她擦拭。方一伸手，靠近间，呼出的气凝固在半空。我又缩了回去，初于礼仪道德，朋友妻不可……嗯。）
:嘴角……
（ 我指了指她唇左侧，将方帕递给她。又接过她包的鸭肉卷，闷声吃着，想掩了方才尴尬。）
:挺好的。
（ 不知是在说鸭肉好，还是包的好，还是眼前这妙人儿好。）

（吃着他给包的漂亮的烤鸭卷，偶尔偷看着他俊朗的面容。我总觉得，吴思那个丫头，大概是几辈子的大善人转世，才能修的这个福分来和这般的郎君见面。）
（可是偏生她要听信风言风语，非要推我来。叫我这心里，总有几分说不出的滋味来。有些开心，有些惋惜，甚至还有些，嫉妒。为何我就偏偏，遇不上这般的好男儿呢。）
（正回神看他，就见他伸出来的帕子，有些愣，呆呆地看着他，有些红了脸。直到见他又缩了回去，才记起低下头，自己拿帕子擦了。）
（想起自己方才的呆样，有些羞，一直低着头。却又听他说了句，挺好的，抬眼再看他，笑了笑，想要化解适才的尴尬。）
“这全聚德的鸭子，真是百闻不如一尝，好像，是挺好吃的。”
（可是说完，好像比刚才还尴尬了。）
@秦落一º

（本不是个易燥的性子，素日流连花丛亦游刃有余，怎的今日在她面前反而露了怯。将茶饮尽，回味甘甜。若再在这里坐着，自己恐怕当真会失了魂。）
:时候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不，应该是刘雨霖派人送她回去。仔细想想，自己这做的是什么事啊。蹙眉起身，喊了小厮备马车。二人再假意寒暄两句，便一头往东，一头往西，归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