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莲华浮世，月白澄练；
落雁沉鱼，银灯玉烛。
远目，亭台楼榭，朱梁碧瓦，堂庙宗社，商铺林立，光彩夺目；环视，街市火闹，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车马穿行，孩童欢逐。
十里灯火灿烂天，百家欢笑设红筵。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喜庆的气氛中。惟有那白衣销魂，赫立于人群，却面无神色。
似乎一心只想逃离开纷乱的喧闹。锦旆高悬，踌躇半晌，迈步踏进门槛。店内人声鼎沸，酒香浓郁，扑鼻而来。
“劳烦找处可赏景之座。”
“好嘞，客官楼上请。”
比起楼下，上层似乎冷清得多。粗略一瞥，竟不见有人。
鼬环顾四周，见有一处露台，绀青雕栏相环。左右各一四方矮桌，右桌一侧，一人独坐。
“客官想来点什么？本店……”
店家还未把话说完，便被那冷寂的眼神彻底震慑而难言了。
“不用了。”平淡的语气间，搀杂了些许不耐。
店家只好无辜地灰溜溜走开。无奈地耸耸肩，下楼几步，又回身望去，只见那人眉目清朗，神色淡定，气宇不凡，定是贵人来访！本以为可以高攀一下贵人，谁知贵人连座架子也不愿多赐……唉，感慨至此，不由得叹了口气。
而那贵人，此时却独自凝神于窗外的世界——
与街市的景致不同的，是那广漠无际的苍穹。一弯下弦月，几点疏疏落落的星辰，更装缀出一种苍远幽邃的意境。
长烟一空，浩影千里，巧若沉璧。
空气湿凉，夜风徐来，寒意骤起。
……
今夜，又会荡起怎样的波浪呢？
就在他心有所思之时，一位客人从楼下款步而来。未几，悄无声息地坐于旁桌。
来人点了一杯清茶。
而之后，却静如玉雕，仿佛视他不见，
至此，周遭再次陷入冷寂之中。
一切尽揽于余光的空间里。那人一系列的动作以及一直贯有的缄默，令鼬不得不侧目端详起来。
来者是一名女子。内一长纶裹裙，青衣执素，若有白芷兰汀绽于青丝之上；外一丝绸外袍，白衣胜雪，似有优柔落花凝于白袖两边。
澄碧与柔白。运用至此，已是完美绝顶。加之那面容清秀，娴静若姣花照水，不施脂粉，自是出水菡萏，濯清涟而不妖。
绝世容颜。这样的形容并不过分。
上茶。
女子澹然依旧，探出玉指，轻轻沿着茶杯的轮廓划动，时而轻击杯壁，脆响零星。
细细看来，那女子长发如泉水流泻，半遮半扬间，竟有种说不出的清丽，一如向晚天际的流岚，淡淡地从玉颦间透出，摇曳若斯，盈盈脉脉。
他在悄然品赏间，早已望得出神而不自知。
“一年一度的烟火祭，可是这里最繁华的盛典啊。像先生这般的俊朗才子，难道有意在此独赏月色么？”
细腕微抬，女子擎起茶杯，双眸凝视着外壁的纹络，稍牵嘴角。
才子？这样的冠称令他不免有些惊愕。却更是惊异于那女子的突然开口，令他不觉有些恍惚。
呼气如兰，秀色淳白，另有一番千里之外的美好。
女子轻轻转动手中的茶杯，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复。而眼神却跟着碧绿的叶子陷入漩涡的中心，随即缓缓沉进水底。
“那姑娘呢，也愿就此独品良宵？”
语罢，唇角略微挑起，发丝飘扬，笑意浅浅。
那洁白的身影怔了一下。错愕间，女子缓缓抬头朝他望去。星眸半扬，两颊笑意嫣然，朦胧似醉；却只见那朱唇轻启，巧笑如嫣——
“我可不是哦，我已经办完大事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