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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门立雪》
楔子
那年冬天下了场大雪，冰冻的不是谁的四季，而是她的心房。
“古有程门立雪，而今承蒙立雪的喜爱，我愿倾尽一生，愿你一世无忧。”
初春那日你哼着歌谣来到学府，后来你成了学子。
别人总是打趣你求学容易。
那次分离，天降大雪。
你站在门外说：“雪若盖了我的小腿，我便走！”
我始终没有拉开那扇门，隔着一扇门的距离我知道了肯定的结局。
不如他人所说，其实你也曾为我在雪中守护。
那年大雪不知遮了谁的面容……
第一章.春
民国末年爱国运动四起，向西方学习的热潮滚滚而来。
程叶舟初次见尹立雪是在初春，那天清风徐徐，院内的枯枝刚冒了尖，初春的静。
尹立雪是被父亲拉来求学的，像这个从小在西洋长大与她差不了几岁的人学习。
那日，尹立雪穿着白色小洋裙，哼着小调步伐轻快，像个新时代的小女生一般。
父亲拉她至他面前，她虽不乐意但还是乖乖的停下了哼着的歌。
“小舟啊，你是知道的现在国内动荡我也就是想带着立雪去国外避避风头顺便啊让她见见世面，可这小姑娘却对洋语一窍不通，我知道你开了学府专教洋语这才拉她过来的。”
程叶舟垂了垂眸，尹立雪正低着头发呆，齐耳的短发干净利落，她的脸颊或许是因为春日的温度有些泛红。
“先生不用担心，家父与您是挚友，您托付的事情叶舟定会放在心上。”
“当年你父母二人遇险身亡我没能赶上看一眼，想想来也是最遗憾的事情了，不过你父母二人若是知道你现在这么成功也定当安心了。”
程叶舟顿了顿，片刻深鞠一躬以示感谢。
尹立雪听到父母遇险才慢慢抬起头，她仔细看了看面前的这个男生，白色的长袍，干净的面庞却有着一双似是历经了沧桑的眼眸。或许是因为他……只身一人成长。
初春的气息夹着些许甜蜜。
随后的日子尹立雪便进了程府学堂，学堂内的学生倒也不少，不过在尹立雪看来一个个都呆头呆脑的死板的很，她倒还是比较乐意逗程叶舟玩。
“尹立雪，尹立雪。”
讲台上程叶舟右手撑着书，嘴里流利的说着一长串英文句子，初晨下他的影子在地上被拉长，忽而的轻风掠起他额前的碎发。
对于尹立雪来说英文句子如同过眼云烟，而讲台上的一切却尽收眼底。
小胖见尹立雪一副痴呆的样子不免汗颜，他刻意像旁边挪了挪，“尹立雪！ ”
“你干什么！ ”尹立雪猛地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说你一天上课不听课瞅着人家程老师发呆干什么？”小胖满脸八卦的样子盯着尹立雪。
自从进了学府尹立雪便和这小胖做了同桌，在尹立雪看来这小胖傻里傻气的人倒不错，只不过总是爱问一堆有的没的。
“要你管啊！ ”尹立雪没好气地说着。
小胖自讨没趣便，撇了撇嘴便开始喃喃自语：“人家古有程门立雪，求学路途那么艰辛，你倒好这么轻易就进来了……”
碰了个巧这话巧合溜进了尹立雪的耳朵里，她回过头伸手用力捏了一把小胖的大腿，“你再说一遍试试！ ”
“尹立雪！去外面站着！ ”
春风吹过，记忆里的批评，记忆里你叫我的名字，剩下的都是残余的回忆……
尹立雪低着头抱着书走出学厅，短发紧紧贴着脸，程叶舟看不清她的面容也看不清她的眼眸。
初春的日子，是开始亦是深陷。
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初夏学府门外，又或许课堂上，又或许是我哼着小调第一次看见了不远处的你……
第二章.夏
“程叶舟，程叶舟！ ”
夏日，空气燥热。院内的梨花开的正盛，偶尔吹来的轻风扬起的是淡淡的梨花香。
尹立雪身着淡蓝色学子装，烈日下她的影子被程叶舟的影子所覆盖。她抱着书步伐轻快的跟在程叶舟身后，他的身影很高，她在他的身后似乎感觉不到一丝烈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尹立雪认为在程叶舟身后有的都是安定与宁静。
“程叶舟！！！ ”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起来有些喘，程叶舟停下脚步，回过头。“尹立雪，我说过了我是你老师！你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 ”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尹立雪早看习惯了，要是别的学生看见了肯定得连连道歉，可是她尹立雪才不会。“这都下课了，课上我叫你老师，课下我叫你名字有错吗！ ”
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程叶舟只得无奈，而后便瞥了一眼尹立雪便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尹立雪见他又欲意向前走便跨步到了他旁边，她伸手拽了拽程叶舟的袖口，仰起头。“我是来问你问题的！真的，我发誓！ ”
他低下头是她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但他一点也不厌恶。
在尹立雪的软磨硬泡下程叶舟还是妥协了，他走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定了神看着尹立雪。“什么问题？”
尹立雪见计谋得逞自然心里乐得不行，她强装着镇定认真的清了清嗓子，“程老师，你在我心中用英文怎么说啊？”
当听到问题时程叶舟一脸黑线，他早就应该知道尹立雪怎么可能突然转型的。“尹立雪！你能不能多学点有用的东西！不要总是关注这些无聊的东西！ ”
尹立雪不服气，她鼓起了腮帮子，声音都威武了许多。“怎么叫无聊啊！ 我要是去了国外有人喜欢我跟我表白，我听不懂怎

程叶舟被她说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这个一天光是耍小聪明的女孩一点气也生不出来，或许他这个年龄也应该像她一般，可在他肩上的负担太多，所有的东西都阻碍了他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程叶舟不想再多有纠缠便又起了身准备回屋，他刚起了步便被尹立雪拉住了。“你不说，我不让你走！ ”
她的样子很认真，他知道今天算是被她缠上了。他压低了声音，“You are in my heart。”
他的声音像是夏天的清风，清凉而又深刻。尹立雪愣了神手上便也失去了力气，程叶舟见她松了手便继续向前走了。尹立雪望着他背影愣了愣，她才没有想知道你在我心中怎么说，她只是想知道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是怎样的。
“程叶舟，You are in my heart。”她朝着他远去的背影喊了一句，程叶舟的脚步顿了顿但很快便继续走了。他听到了，一切就当她在练习就好。
夏日虽燥热但尹立雪的心情却是清凉无比，虽然那句“You are in my heart”是她略施小计套出来的，不过还是从他程叶舟嘴里出来的，而且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理所当然肯定也是对她说的了！
“程老师，尹立雪最近怎么了？为什么连续三天没来上课了啊？”下课时间刚到小胖便追着程叶舟询问尹立雪的情况。
程叶舟自然也不知道尹立雪出了什么事，这已经是她第三天旷课，尹家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说她为何不来上课的原因，被小胖这么一问程叶舟倒是真的有些紧张了。
下午程叶舟停了课准备去尹家看看。
“小雪啊你说说你一天到晚的没事干爬的什么树啊，现在可好摔得脚都肿了，这都三天没上课了学习进程都落下了。”棕黄色大厅内，尹立雪半躺在沙发上挨着父亲的训，距她摔下来都过去三天了，但挨父亲的骂却成了三天内的惯例。
“我说爸爸，我都摔下来三天了，你能不能别每天都提啊？我都说了我是去摘梅子的，谁知道脚一滑就摔了。”她撇了撇嘴，丝毫没有认错的想法。
“那你说你没事干摘什么梅子，你不会让仆人从外面买吗？”尹父被气得直眼睛都直了。尹立雪挺了挺身子，理直气壮的回道：“让别人买一点诚意都没有！我这是要给程老师送的！ ”
父女二人的斗嘴暂时被打断，“老爷，程先生来了，是来看小姐的。”阿姆半弓着腰在桌前说道。
“哎呀，快快快让叶舟进来，这几天一忙倒是忘了给他说一声了！ ”
阿姆应了一声便去请程叶舟。尹立雪听是程叶舟来看她一下来了兴趣，她刻意换了个姿势为的是让他看清楚他的伤势，随后便换上了一副痛苦难忍的表情。
程叶舟跟着阿姆的步伐到了内厅，尹家也算是商人界内的名门望族了，不过这装潢却不怎么张扬。厅内开着灯，暗黄色的灯光笼罩着整个大厅。“尹叔叔。”程叶舟的目光划过一旁的尹立雪，灯光下她的脸显得更为清澈，她紧紧皱着眉。
“叶舟快坐。”尹越深侧手指向一旁的沙发，随后便回头像一旁的阿姆到：“快去给程老师倒杯茶。”
“不用了尹叔叔，我这次来只是看看尹小姐的情况，毕竟尹小姐也是我的学生。这三天没来学校我也应当来看看的。”
尹越深正准备接话就被尹立雪生生打断了，“程老师我没事的，这几天在家我也有认真温习词句的。”她立起身子，呆呆的看着程叶舟。
程叶舟回过头看向尹立雪，她的右脚被纱布包裹，一层一层的看起来厚重无比，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忍俊不禁。“那我是不是得考考你？”
接下来的三秒程叶舟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笑容凝固的样子，尹立雪尴尬的捏了捏衣角，她本是想在他面前给个好印象，不过看起来他好像早就猜到了。“啊…如果程老师有时间的话…”
程叶舟笑了笑，“这几日下午我倒很乐意来监督你学习。”
这是尹立雪第一次见程叶舟笑也是最后一次见他笑，或许在某个瞬间他曾笑过，但她却再也没有看见过。夏日的笑容成了她深刻的回忆，或许在以后安慰自己的时候总能想起他的笑容，那个时候他还不讨厌我……
程叶舟回过头对尹越深说：“尹叔叔学堂下午无课，若是尹小姐无法来上课程某可以赶来为她辅导功课。”
“这多不好意思…”
“尹叔叔不必客气，这并非是因为父母与您的关系我才如此，这是我自己情愿的。”程叶舟的声音像钟，一下，两下敲在尹立雪心上。她抬头看向他，他说他是情愿的。
或许你也动过心，也或许你只是念在父母的关系。但无论如何那个夏日，你说过：“You are in my heart”，你也曾笑过，也曾很情愿的来看我。
可惜没有或许，夏的尽头叶落了，风烈了。

第三章.秋
天渐渐入了秋，院内的叶黄了，秋天的风似乎更猛烈了些。
“尹立雪你回来！ ”小胖见尹立雪准备借机跑出去便很快拉住了她，尹立雪用力甩了两下却始终是徒劳，毕竟小胖的也是重量级人物。
尹立雪回过头怒视着小胖，“你松开我！程叶舟他一个人在外面你看不见吗！ ”她的声音像是吼出来的，秋风刮过扬起她的发梢，更清楚的是她紧锁的眉目。
“不行，程老师说了让我们待着的。”
尹立雪无奈的看着小胖，怪不得说胖子都头脑简单，现在她是真见识到了。“程叶舟说什么就是什么吗？现在外面五个人，他一个人出去挨打吗？他没脑子你也没脑子吗！”尹立雪因为愤怒眼睛瞪的老大，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淡红的血丝。
“我……我……”小胖觉得尹立雪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别我我我的了，你从后门出去找警察局找人。”尹立雪见他有所放松便立刻抽出手跑向门口。
“什么狗屁学校，只要是教外语的就给我砸！我们中国人凭什么学外语！我看你就是一个卖国小人！ ”
程叶舟站于门前，秋风掠过他额前的碎发，他的表情平淡看不出丝毫内心的波澜，就好像这种情况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尹立雪一脚踹开门站到程叶舟身前，她的身形单薄站在程叶舟身前跟片叶子似的，程叶舟倒害怕风一大她便倒了。尹立雪双手叉腰，面目狰狞，眼睛瞪的圆圆的，“什么就叫卖国小人了？你们这种封建思想能报复什么社会？天天拿个酒瓶子和臭鸡蛋在别人学府面前闹事，怎么你们觉得你们就是爱国大使吗？敢不敢请警察局的人来参观参观啊！”她的声音少了分平时的轻盈，程叶舟见她如此伶牙俐齿到是第一次，不免觉得颇为震惊。
闹事的四个人显然动作迟缓了片刻，但很快领头的那个人便反应过来继续嚷嚷，他抖着右腿轻视瞥着尹立雪。过了片刻，他伸出手指着尹立雪说：“你算哪个葱，在这装什么观音菩萨？我今天就骂他是卖国小人了，你能怎么样？你这小妮子是皮痒了欠哥哥们摸了吧哈哈哈哈哈。”带头的恶棍嘴里说着轻薄的语言，表情更是一副欠揍的样子。
尹立雪哪受得了这样的委屈，从小长到大还没听过别人如此诋毁自己，她咬紧了下唇甚至可以想象到自己狰狞的表情。
尹立雪惨白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她现在已经有一种与对方决一死战的想法了。程叶舟见状伸手拉过尹立雪将她推到自己身后，他的表情依旧是平平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她是我的学生，有事冲我，别碰她。”程叶舟的声音低低的，但很明显能听出他压抑住的怒火。
尹立雪见他护着自己不免有些吃惊，她抬头望着他的背影愣了神，她很喜欢站在他的身后，因为她总是觉得他的身后总是她的避风港，站在他身后总是平静安宁。
右侧的混混闻言放肆的笑了笑，“老大这人倒挺护犊的，怎么办哈哈哈。”
站在最中间的人明显是他们的领头，刚刚只不过想逗逗这小妮子玩没想到还被呛了，碍于面子自然是要讨个面子。“还能怎么办，砸呗！还听他的话不成啊！”语毕他的眼睛瞪的老大，黑黝黝的眼珠子直盯着尹立雪。
身后的几个人很是听话，随手便从口袋里掏出石块像对面砸去。程叶舟还没待尹立雪反应过来就将她整个人护在了身后，尹立雪本想挣脱他可惜却被他死死的揽在身后。小石子以飞快的速度飞过来，精准的砸在程叶舟的额头上，一个……两个。
“住手！”
一身怒斥打断了四个混混的行为，尹立雪呆滞的转过头便看见小胖跟着警察赶了过来，她松了口气。刚还耀武扬威的闹事人一见惹来了警察便一个个都吓跑了，毕竟这事归根结底也是他们的不是。
领头的警察皱着眉走过来拍了拍程叶舟的肩膀，“小程啊，现在正处混乱，闹事的多让你受苦了。”
程叶舟擦了擦额前冒出来的血丝回过头礼貌的笑了笑，“没事，我自己会小心的。”
“那行，如果没大事了我就先走了，现在局里事情多。”带头的警察说完便理了理衣角风尘仆仆的走了，程叶舟自然不多说，他明白这个时期，内忧外患的时期怎可能会管你这芝麻大小的事情，所以他一直选择忍气吞声。
程叶舟见警察局的人走远了才回过身进了门，尹立雪抬头瞥见了他额前的伤皱了皱眉，她知道刚刚是他替她挨得。尹立雪跟在程叶舟身后一声不吭的。
程叶舟回过头见她闷闷不乐的垂着头一时语塞，“是你让小胖去找警察局的人的？”程叶舟的声音很轻却又听着深沉。“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尹立雪不可思议的抬头，任性？害怕他受伤叫来警察就是任性了吗？她的眼睛因为不敢相信而变得有些狰狞，尹立雪攥紧了拳头，“程叶舟，什么叫任性？你以为忍气吞声就能解决这些事情吗？那些混混只会越来越多不会变少！”她或许因为激动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秋风猎猎，程叶舟能感觉到伤口张裂的疼痛，他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尹立雪，在这个时代你要是想活着你只能这样！这是生活！”他一字一句咬的极重，这次怕是真的生了气。
尹立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第一次看见程叶舟脾气爆发的样子，以往的日子里他总是看着很是稳重，仿佛不管多大的事他都不在意。尹立雪并未觉得她的做法有错，若

若是再发生如此的事情她一定还会如此，“程叶舟你所谓的生活是要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这算什么生活？！你以为你很成熟吗？你以为所有的东西你都能往自己身上压吗？”
起了风，变了天。北边的天渐渐变得阴沉，似是有下雨的征兆。“尹立雪我们俩不一样，你从小衣食无忧，但我不一样。有些东西只是你认为的，但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风愈来愈猎，北面潮湿空气渐渐迁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