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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洞好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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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北京1楼2019-07-28 23:08回复
    【北京的秋天很短,在今年短暂的秋天里,我有好多要紧的事情要做。一是妯娌们张罗着在府里摆个乞巧宴,我在布置花果上没什么特长,只好答应下帮忙抄写请柬的差事;二是小容哥哥许诺过弄几只肥蟹来赏秋的时候吃,该早些把三个孩子用的蟹八件置办上了;三是小咏的事情,夏天里带她出门,我给她挂了一个璎珞项圈,显得她太亭亭玉立了,就已经有人拿她光秃秃的耳垂说事。那时候暑热难耐,总还有说辞好推脱,到了秋天就没什么借口了,再加上小女儿几回垫着脚小心拨弄我妆台上的珠玉,这件事情的执行似乎已经刻不容缓】
    【在孩子们的面前,我具有天生的权威,尤其是最为乖顺的小咏,我一招手,让她坐在身前,她绝对没有违抗的理由。圈椅高高大大的,小女儿只坐了一小半,我则拉过一只小马扎,把自己放低了在她对面,拿来她白净的小兔子毛巾,轻车熟路地从她的脖子胡噜到后耳根。然而即便再磨洋工,不一会儿这项准备工作也做完了,我又看向小咏白净的小脸,邪恶地联想起她被疼哭的模样,轻声对她说】闭眼【然后把她的小脸蛋也擦了一回】
    【鲁冰花她们几个在边上一边微笑着一边准备,比之手足无措、如临大敌的我,她们就要更熟稔多了,还不忘轻声提醒小咏“格格不必紧张”云云。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一开口,完全没发觉自己有点儿结巴了】
    对、对……你冰花姑姑的手艺很好,不会疼的。疼…就算疼,也只疼短短的一下


    IP属地:北京2楼2019-07-29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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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请一号顾客 @贴吧用户_79X2tt6


      IP属地:北京3楼2019-07-29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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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号顾客闪亮登场
        (满族旧俗使然,上三旗家的女儿,少有不耳挂三钳的。久而久之,每回随额娘出门对上旁人投来的目光,我总要不安地摩挲一记耳垂,仿佛玉润光洁是它的错处,如同我抽屉里蓄着的小画儿、书上仿阿玛作的批注,极拿不上台面的)
        (因而,得知额娘的安排之后,比畏惧来得更先的反倒是期待。雪白的小兔毛巾围在颈边,茸茸地包裹住我的忐忑、羞赧,那丝怕疼便减成了更细的一丝儿。况且身边还萦绕着额娘才有的味道——说不上来像什么,但若要类比,许是夏天的黄桃、秋天的蜜桔)
        (我于是顺从地闭上眼,任热烘烘的毛巾顺着这股子馨香在我脸上认真地拭过一遍,有点儿醺醺然了。以至于,听到那话的时候意外极了)
        是冰花姑姑扎吗?(眉头微微一聚,眨了几下眼睛,才慢吞吞地睁开)我以为是额娘。
        (失望的神情虽从脸上懂事地躲走,乌漆漆的眸珠却不免泄露了几分真心。默了一瞬,才寻盟友似地盯向阿蛮,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我听阿蛮说的。她是她额娘来扎的,对吧?


        4楼2019-07-29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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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蛮是小女儿贴身的仆从,年纪比她稍稍大了一两岁,故而在许多事情上常常能够是个比较。且不说别人家女孩儿扎耳洞的“成人礼”是在怎样的条件下完成的,只在眼下,因为我的怯场,小咏就已经被比下去了一截。我有些慈爱又有些温柔地捏了捏她的小脸,在阿蛮捧场地应和声中反问道】想让额娘给你扎?
          【且不论我白玉兰一样的闺女如何应答,在她面前我一向是很直球地剖白自我,并没有用什么别的话去搪塞哄骗她】额娘很想给额娘的小女儿扎的,我还是让你外祖母教的我,学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学会的。不过好像还不大熟练,再一想到是你这一对小耳朵,我怕我更要手抖了……
          【我以前从没这样仔细端详过小女儿的耳朵,今天它就要挥别往日的完好,迎来一种精致的、大人的光彩,我才与它依依惜别起来。她的脸颊弧度很美,双耳果然像小饺子一样乖乖巧巧的,耳垂并不很大,没有分明的肉感,线条是精巧地向上提升的。我怜爱地感叹】真像小饺子!不过,你要是亲亲额娘,我也可以……


          IP属地:北京5楼2019-07-30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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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厢是坦诚的额娘,另一厢,则是一双柔弱的耳垂,无意间,竟将自己推入了极为难的境地。心中没来由生出委屈埋怨来:阿蛮只告诉我耳洞会由额娘来扎,不曾告诉我还有这些呀。也因此故,即使是在额娘温柔怜惜的眸光注视之下,也要分出一点心思,拿眼神去戳神情无辜的随伴)
            (待收回目光,同额娘几番视线相接后,手不自觉又沿着耳后向最末抚去,触下肌理柔润,圆滑得让人不忍心落下一丁点儿瑕疵。心波则泛着,暗自在想:要不要舍身取义给额娘试手,替小闻先挨了这一遭呢?这样重要的事情,岂能假以冰花姑姑之手?还是得由额娘来做才行。可是……念着念着,后槽牙微动,眼帘亦骤然紧闭了一瞬,再睁开时,已下好了决心。乌密的睫尚打着微微的颤,颈却朝前伸去,吻一记在这位年轻母亲的侧脸,唇印湿湿软软)
            我亲亲额娘!(难得这一句有几分斩钉截铁的利落,说话人的模样倒反比以往瑟缩。此时肩头微提,下颌朝内收着,眸光向上递去,又续了怯怯的一句)额娘要轻一些,不然,快一点儿也成。我不怕疼,但也不想一直疼……


            8楼2019-08-09 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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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热乎乎的小脸凑近过来,红霞从水汪汪的眼底一路爬到耳根后,就这么又纠结又顺服地中了我的圈套。为了不让聪敏的小女儿瞧出丝毫欲擒故纵的端倪,我把嘴角努力压平,既端庄又威严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乖
              【这天大胖小子和小小女儿都早早被打发到外面看皮影戏去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可我的心里却好似有百十个机关娃娃在蹦跳,就连手指肚上拈着的黄小豆也不听使唤,一会儿歪一下的,实在令如临大敌的留玉颇感慌张。原本怕小女儿发出什么损坏她形象的嚎叫才将弟弟妹妹赶跑,这下看来,维护的似乎又是我的体面。我把她轻轻又拉近了一些,两个人的姿势有些别扭,她的肩膀也轻微地颤抖起来,我赶紧哄她】额娘可轻可轻的了,是不是只是有点儿热,并不觉得疼?好吧,本来想等会儿你哭鼻子了再说的……额娘给你抱了一只小雪兔回来,以后你自己养它好不好
              【一根在火上燎热了的细针被递到我手上来,冰花在边上没说话,只是递给我一个眼神。小女儿软软的耳垂被磨得薄薄的,看上去十分可怜,一想到我胡扯的“并不疼”,更愧疚起来,咬了咬嘴唇,狠心扎了下去,红亮亮的血珠子就从她耳后沁了出来】


              IP属地:北京9楼2019-08-18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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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娘的抚摸是一剂安定药,将翻滚的心涛吹平,只留一汪融融的温泉水,不时咕嘟几个泡泡。背因而挺直了些,颈也不再缩着,但到底还是很怕,身姿板正得浑像寒风里冻定的小白杨)
                (两粒圆豆子在耳垂上滚来碾去,偏迟迟听不见额娘的一句好,等得心焦之时,才被她悄悄拉近在怀中。也是鼻尖嗅到额娘的甜蜜气息才惊觉,原来自己仍在抖。深吸口气,正要自以为沉稳地安抚额娘,便听见「小雪兔」几个字,浑身维持镇定的气力都卸空了,开口颤巍巍的)
                我、养在我屋子里吗?多大——
                (耳垂处骤然一烫,话尚不及说完,便被那股猝然涌上的疼痛阻住。后槽牙一僵,已是紧紧地咬合在了一块儿。其实,并不算很疼,可屏着的气息一放松,两眸里含着的泪珠便扑腾地滚了下来)


                11楼2019-09-01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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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人都知道,小女儿自幼就是我的心头肉,可以说是丁点委屈都没受过。她又不似小闻那样爱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隐约记得上回受伤,还是在院子里玩闹时被别的孩子推搡了一把,跌破了膝盖。于是此刻,小女儿的耳后才挂上丁点儿大的“红珊瑚”,我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她是那垂垂带露的娇花,我就是那盘旋绕飞的小蝴蝶;她是那西子手中的柔纱,我就是那青碧缓流的溪水,恨不得把她拽到怀里来又是亲亲又是呼呼。冰花在边上递来一个无珠的素银针,细细小小的,连忙轻柔地保护好她的耳垂】
                  【我的眼角有些发紧,顾不上检查自己是不是红了眼睛,一面托起她的小脸来换到另一侧】乖孩子,就是给你养在屋里的,你不是说过秋舒理家的小姐养了一只兔子吗?【额娘都记在心里呢】……是你阿玛找人从庄子上抱来的,才小小一点儿,额娘一只手就托住它了
                  【这个比喻显然形象过头了,她顾不得我在另一边耳朵上动作,眼睛亮闪闪,可怜巴巴地望了过来。我徐徐地分着小女儿的神,她也怪好摆布的,湿漉漉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由着我把另一边的银针刺了进去】一会儿你去学着安排安排你屋里的东西如何摆放,好不好?要是地方够用,就让它睡在你的小间儿里


                  IP属地:北京12楼2019-09-28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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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缎之柔的一拢一握稍纵即逝,额娘的手离开时,那晕着红的新缺已被一根小针填补完整。只因鬓后的境况看不见、摸不着,那隐隐的烧、淡淡的疼便更加清晰。幸运的是,小女孩儿实则是当世最能耐痛的英雄之一,平日里看着温吞平和的便更厉害些,倘若性子澹定又赶巧做了大姐,毫无疑问,决计是个中之最——毕竟平日嬉戏总有规避不及的时候,我若当了哭包,铁狮子胡同小霸王的「威名」便要散播得更远些了)
                    (不过,此时的首功不应旁落,鲜花和掌声还得送给小兔子。自额娘托出这事儿来,其他一概无心计较了,只扑闪着一双泪眼,竭力为自己和这小兔多争取些温存)
                    够用的,床上空余多着呢。我可以给它做个窝,就放在枕头边儿上,它跟我睡在一块儿好不好?额娘之前还说我睡觉很安分呢,肯定不会压着它。
                    (两支小手难得活泛,在半空中比划着兔窝的大小,肩颈以上却还绷着不敢动弹。毕竟,对额娘的深信、对美好生活的企盼是一回事,对突如其来的疼痛的戒备,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阿玛之前送我的那块儿水貂毛,我不做手焐子了,拿来给它做窝好吗?
                    (在这温情的期许中,另一根针缓缓穿透了小女孩儿的耳垂。话音于此际恰好止住,五指则不自觉地朝前一揽,牢牢攥住了至亲的手——却不是因为疼。仿佛从这一刻开始,一个特殊的仪式已经完成)


                    13楼2019-09-29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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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儿大概不会知道,此刻她眨着眼睛手舞足蹈的样子与那只讨喜的雪兔子颇有几分相似的讨喜之处。一半出于我以兔喻人的私心,一半出于对小咏脾气的了解,也知道此刻小兔子的到来远比几颗甜糖更能讨她欢心。却难免有些醋歪歪地,竟然半真半假地衡量起小兔与自己在小女儿心中的地位来】还要放到枕头边儿上?
                      【前几天老母亲主动请缨要给小女儿唱童谣哄睡,却被小女儿忸怩着请走的场景尚且历历在目。我的心里警钟长鸣,正愁小兔代替了我这亲亲爱爱好额娘的地位,再一听丈夫猎来的水貂都成了兔窝儿,一下子就平衡了不少,爽快地答应了】可以!
                      【小朋友的善意总是简单纯粹,心想着把自己有的东西都分给它一半儿也好,哪怕只是南薰里的一方小小卧榻,仍愿将枕畔最亲近柔软的角落奉献给新朋友安家。想到这儿,有些喃喃地和她一起畅想】枕头是离梦最近的地方……
                      【才将另一畔的银针替她仔细穿好,手掌便被小女儿飞快地捉了过去。我胡噜了胡噜她的掌心,心甘情愿做她的好安抚】怎么啦?【她有些显而易见的慌乱和激动,也因此像被轻轻点燃的熏烛,在徐缓的明暗变化中舒展着美好】


                      IP属地:北京15楼2019-10-08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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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只手暖烘烘地握作一团,随着臂弯下沉,终归落在衣裙之上。含着泪的一双眼怔忪望去,迷蒙不清的氤氲水汽宛如一大片磨过的云母片,朦胧地映出两只交颈纠缠的白兔:大兔温柔抚定,小兔尤自颤动不停。恍惚之间,开口倒先自惊:浑不像我的声音)
                        我……我是大姑娘了,是不是?
                        (早已从廊下丫头乱翻的画本、宴间忘假避讳的言笑中识得男欢女爱四个字,小姑娘的心窍既开,道出「长大」两个字儿来,便竟先羞了半脸。但这话,却又真真是此时的心照。小手从额娘熨贴的手掌心儿里挣出来,欲碰上一碰,却只敢怯怯地、小心翼翼地点了点那银针透出的半个小梗尖)
                        (眸光一转,随停在额娘两耳,不禁面带忧色。不自知间,已将从前和妹妹偷偷把玩妆奁的秘隐泄露了)
                        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戴额娘这样儿的坠子呢?——我掂过的,很有些沉。


                        16楼2019-11-27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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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们如今长大,已经渐渐走出了爱哭的年纪,回首过去的一年里,小女儿只掉过三次眼泪(比她妹妹少上两次),更不曾有这样睫毛眼睛都湿漉漉的时候。看她落泪,我也揪心,毫无根源却又合情合理的鼻头发酸。一开口,却是很斩钉截铁的,俨然是一位因爱女心切而显得恶声恶气的天真母亲】才不是大姑娘呢!
                          【我有两棵清秀精神的玉兰树在庭,与一点不愿她们长大的念头在心。母女俩却也心照不宣地一笑,撇开那个小的不说,小女儿如今以有了洞察母亲心意的灵透,而参悟她眉眼间青涩微小的嬗变,似乎本来就是母亲与生俱来的天分。她的鼻尖也是红通通的,轻轻上手捏了捏,腻腻歪歪地宠爱她】额娘早就把“小”字与你紧紧拴住了
                          【两个悄悄启开我妆奁且粗心地遗落下酥糖香气的女儿或许还不知道,我所有的那一些金银珠宝早就是她俩的,忍笑刻意略过她小小的马脚不提,又朝她许诺】等长好了额娘就教你戴,只是你妹妹若问……
                          【少顷又想,小女儿该是懂事的,更该提防那个小的拣软柿子来捏才是。抿唇一笑,拉着她去抱兔子了】


                          IP属地:北京17楼2019-12-07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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