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马长安吧 关注:901贴子:88,098
  • 17回复贴,共1

【大明宫|蓬莱殿|主殿】:皇后(卢朝冰)寝殿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册卢氏为皇后诰
王者建邦,设内辅之职;圣人作则,崇阴教之道。式清四海,以正二仪。兹而卢氏,冠荩盛门,幽闲令德,艺兼图史,训备公宫。顷属艰危,克扬功烈,聿兴昌运,实赖赞成。正位六宫,宜膺盛典。可册为皇后。


IP属地:上海1楼2019-08-11 20:45回复



    IP属地:福建4楼2019-08-21 19:25
    回复
      从前这时候,我们就往骊山去了。骊山地热,冬里也有鲜果,更不要提温泉。我知道一处极好的,露天,最宜下雪时候,雪没落到底,遇上蒸汽,就先化了。你且看池子边落满雪,独人在里头,温暖如春,给蒸的昏头昏脑,四季不分。【我一边与她高谈阔论,一边由她坐在镜前,安静卸下钗环。卢氏鬓发极黑,梳得也高,这时漏下两捋头发丝,贴着脖颈,是平实的温柔。我见惯她严阵以待,一丝不苟,此时只觉她一点惫懒也好,有婉约蒙昧的况味。】
      【她大抵在笑,我是看不清她的脸的,只认得范阳卢氏的轮廓。这是天生带有话题性质的姓氏。卢氏的女儿,往往额头高而挺,十分光洁,月亮光泼上去,再顺着落进她的黑眼睛。不是十三四岁的明眸,也不必是烟视媚行的秀眼,如远山,淡而确定不移。有风过,窗外一面墙,新刷的漆,半壁长满爬山虎,如一帷幕,餐风饮露,长夜里,翠也未免垂垂老矣,但一年复一年的郁葱,是情味时空里的寿者。一幕老藤,与一壁新墙;长痛不息的范阳卢,与一个新鲜的她,如此鲜明对比,盛满了日积月累的光阴的残骸。】
      【我要与她走近些。】
      我现在想,泡温泉的精髓,便在于此:就得晕头晕脑,不分时候,才能短暂的、糊涂的、快活一会儿。【我走到她身后,替她摘一支金簪,雕的是玫瑰,枝蔓衔首,全等我采撷。再摸她耳朵上一对坠子,珊瑚的小球,红又嫩,炽热却温柔。蓬莱又有了年轻的女主人。我为此深感满意。】等明年,我也带皇后去。


      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9-08-21 22:54
      回复
        (月光贴上那壁攀满爬山虎的墙时,他正同我讲骊山。浑圆的铜镜里模模糊糊地跃着一点亮,豆大的、还随着风颤巍巍地晃儿,因而镜中的人都不是很清晰,又好似造了一场蒙蒙的仙雾,教这场夜柔软得不真切。)
        陛下如今不甚快活吗?
        (轻飘飘的声,更似太息。云堆模样的乌鬓上,挂着的钗饰也幻化作一道道浮光,在我偏过头的那一霎,一缕失了束缚的发摊散在肩窝处。我从镜里是看不出他的表情的,要特意将目光迎向他,才能确认他每一个细微的情绪。他立在我身后,仿佛又比大婚时高些,又仿佛是我坐得低了,因而我将脖颈仰起。)
        (彼时我才悟出了母亲教导的道理,做妻子与做情人是不同的:情人可以痛痛快快地应下他每一个要求与请求,而做妻子要更有头脑。她要做一道闸,适时引出丈夫的喜怒,又要做一方洼池,当汹涌的水冲破闸口奔腾至此时,凭借宽和与温柔来化解与包容。至于做皇后又是不同的,她要同母亲般有慈蔼与牺牲,顾念在余烬中挣扎重生的那一瓣儿王都,顾念与国事缠绕不休的家事。)
        (如是,我又无法只单纯地做一位妻子了。)
        明年?明年秋末初冬的时候,先去尝尝落了霜的杮子,我们待到初雪,就有您说的景致了。再冷点,拾些枯枝荒叶燃着了,随意丢几粒粟子,这也是很难得的山珍。
        (嫩似新笋的指攀上饱满的耳垂,要去卸下那红珠坠子时,恰与他指尖相触,先是一顿,又改了主意,同他的掌握一握,再问道。)
        还有怎样的闲情是妾身想不到的吗?
        (我还是没能狠下心去做史书稗闻中板正的文德,而是耽溺于今晚那漂泊的风、缱绻的光,那如秋虫般孱弱的窃窃私语。)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9-08-24 01:21
        回复
          【我如今,被迫深受政治所累,我的背后仿佛有无数双推手,从此给我套上了一道永不见形的枷锁。外是一党又一党,御史们的嘴仿佛上了发条,永远不会停;芯子里,依旧是个人对个人,这是更要人命的,是真正的永无断绝。故而对女人,又生出一点儿浅薄的心得:女人再美,不如招人怜。这一点儿怜,又岂非与她?还是折给我自己,怜我自己用的。便如此刻,她手握着我的,尤嫌不够似的,脸也侧一点,蹭着我的手,带着潮热的鼻息。我经她一仔仔细细的看,再听她轻轻缓缓的一说,忽然对妻子有了全新的意识:她是来挽救我,解脱我的。女人,真是天生的安慰者,是亘古不变的痴情司。我对于女人的一切要求,由她做了成全。原来讲秀色可餐,重心是要落在“可餐”的,也不是什么珍馐,而是落霜的柿子,烤熟的栗子。】
          唉,并没有。只是和你一起时,我总想把从前快活的,值得做的事儿,再同皇后做一遍。【我又不免有些愧疚,为皇后一双依旧黑晶晶的,闺阁里的眼睛。为她虽比我稍年长,此时仍像个孩子,不明就里的被太后选中,山长水远迁徙至蓬莱,又不明就里的全心托付给我。】以后的闲情,咱们总能一起,慢慢想,慢慢做。就怕来年时候,最不许闲情的,反而是卢大人。户部天天哭穷,我哪能为难他呢。
          【再牵她手,边说边往窗边走。夜已深,月朦胧,鸟朦胧,有新糊的窗纱,银色,烟似的;像是一个不合实际的、仍娇娇怯怯的梦。】你从前家中,院里喜欢种甚么花,甚么树?


          8楼2019-08-24 22:42
          回复
            (骊山是甚么样,我并不能从他的娓娓来叙中寻到确切的影儿;甚至长安,于我也很寡淡。是以,夜是镜中花,水中月,我并不把他的“承诺”当真,——他的难处,兄长的难处,朝中的难处,都是很好的藉口,而良夜里轻缈的私语,业足以叫人胸口生温。)
            我真盼着明年早来。(发全然散下了,粉黛与铅华也被置弃,铜镜里一高一低两竖影子,是与白日里不一样的模样。我们挽着手,又仿佛回到那日他牵过我、将我的名姓写进他的辉煌里的那一刻,便心甘情愿地由着他做任何事情。我忽感到一丝不公:女人哄骗男人,总要费尽心机,胜过其余万万千的女人,而男人,只要一句话、甚至一个手势,都能叫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芳情尽付。)
            (而月呢,在如是节下,本该变得惨白与凄怆,却很怪异又很贴心地维系着饱满与温柔,无声地包容着一切:虚筑的团圆、心血来潮的誓语,又或是什么在舌尖排练千遍的谎言。只是,因为他的掌心太柔软,我也只很随意地应予他。)
            他哭得有理,您听听,他哭得没道理,您就只听听罢。
            (这太不像读书人的手,没有被笔磨出的茧子,又不像爱弯弓射雕的,有风沙眷恋的粗砺。他是如何的人,我仍在摸索,此时此刻,我也只关心他的手,他的人,至于兄长同他的聪明人的游戏,我懒废心神。)
            我小时候……(我顿了顿,就是几年前的事儿,又好似隔世。另一只荑掌漫无目的地卷着轻缦,良久,才续。)以前总不懂事儿,觉得竹最有气节,便在池边栽一丛斑竹,又觉得芭蕉浪漫,窗下便有几枝。桃儿也好,梅也好,纷纷杂杂的,很没味道。年纪大些了,又作古怪,一铲子全铲了,只搭一个葡萄棚,又种些瓜豆,——想学陶公,又学不像。(不自觉地,我又絮叨起。)蓬莱呢?这儿该种些什么?春天来时,我想种些新鲜的,有朝气的。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9-08-29 23:11
            回复
              【实不相瞒,我虽然有一个富贵姓,从小到大,实在是没有甚么富丽堂皇的大志向。我是候皇后的小儿子,一向作得重要里的不必要,是锦上的花,是富贵里的闲人。想要拥有的,得来不费气力;轮不上的——我也不想要。我平平无奇,恰巧符合一切人物地位的需要。我的意趣,全在享乐,享乐也是毫无新意的,只知月亮这样好,实在应该和皇后一起看。秋夜不见萧瑟,是个羞答答的嫁娘,靠一簇浓蓝的、晦明不清的云盖头。我这样看个囫囵,又生出了个新的观念来:月亮的好,要分四季;她在我旁边,却什么时候都好。】
              这儿该种你喜欢的。
              【便回头看她,仍牵她手,听她讲话。蓬莱总受庇佑,天灾后也能完好无损。从前的蓬莱,像座与世隔绝的碧城,母亲双眼深沉,是仙山永不散去的缭绕的雾。等卢氏来了,蓬莱的一应摆件、盆栽、桌凳、床榻,都重新变得生动,竟又得冲出云雾来。托她的福,我才能这样清楚的看她。她的眼睛是和煦温柔的春光,头发是郁郁的夏夜,秋里的白星就绣在她裙子上,甚么都不说,我能陪她坐过万籁俱寂的、一无所有的冬天。只要她看着我。】
              【只要她看着我。】
              【我不禁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动,满怀深情的,先(咽下一个饭后的饱嗝)吻她耳边。此时此刻,月亮光泡下来,我们二人浸在光里,又成了一对新人。她也静着不动,俨然还沉浸在一桩心事,又或者一段梦里。我独盲目自信,认为不论哪一个梦,从此以后,都是不得不关于我的了。我的存在,有了第一个真切的需要——她需要我。她首先需要一个丈夫,为她排异解难,出谋划策。】
              【在此,我不得不重新做一个更正:如今的我,不是再也没有志向的人了。】
              【我对着我亘古的、不变的志向笑道。】
              我独为你种一棵樱桃。


              10楼2019-08-30 23:30
              回复
                (夜阒寂。也不是没有声,只是所有的动静,我都愿意悦纳。秋虫嘶哑古怪的调子,爬山虎翻起的浪,灯烛为夤夜添了最后的伴曲,微微的。这一切都是孱弱的,我和他是夜的主人,夜也只从属于我二人。——我凭白又生出些快慰与自得,像孩童独占了一块甜米糕;而今宵仍长,流淌不尽。)
                (是以,连尾音都是在雀跃。)待到来年,请您撷樱桃果。
                (我把他的话放在舌尖品味良久,先是一“独”字,业已叫人浸入蜜罐。秀气弯着的长眉彼时不自觉地高扬,眼里晃悠悠地盛着光,我生出今晚第二个幼稚的痴妄:这世上独蓬莱能种樱桃树。)
                (而彻底把我溺死的,是他轻如春风化雨般的吻。蓬莱是人难以企及的世外仙境,它的女主人应是一尊可以用一切冷淡冰凉的词语来形容的金像,可他把我拖入红尘,变成有快意、有痛觉、有爱恨的人。偏过头的那一霎,我的耳掠过他的唇,他俊朗如冠的脸镌刻在我眼底,我们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我们离得那般近。)
                我等不及了。
                (我仍握着他的手,即便在这样的距离下,我得将臂弯虚折起。秋是凉的,夜里凉的,手是温的。春又如何,不及一个草木有情的秋罢了。他是怎样的人又如何,我既牵过他的手,也不必深纠了。我迷迷瞪瞪、晕晕乎乎。)
                作为回报,我要为您栽一棵年轻的松。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9-09-05 00:44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