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谒太皇太后,皇太后宫行礼。天寒地冻,玄烨心生不忍。奉旨:皇太子尚幼,其礼俱停。
是日,颁诏天下,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托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嫡子胤礽,日表英奇,天资萃美。兹恪遵太皇太后,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内阁遵帝意,拟恩诏及减免赋税,大赦余三十条,以庆皇太子册立,福泽万民。
夜深,梁九玏伺候帝更衣,照例询太子之况,禀太子承皇父威风,未有哭闹,至礼毕,依然无碍,因累极,早歇下了。
并无多言,足入热水中,乏意稍解,闭目养神。梁九玏立于一旁,不敢出声,觉察皇上哀伤神情跃然周身。
“承祜……聪慧伶俐,顺俯感孝,朕欲以太子位,不料,早年夭折,今择其生祭日行册封典礼,抚朕心遗憾”,忽念起已逝嫡长子,痛悼难当,泪洒襟前,“册封礼成,恐儿思父,朕亦不愿骨肉相离,明日将保成所用一应事物挪至乾清宫”。
闻圣谕,跪叩接旨,寻言宽慰,自皇后崩逝,无一人可慰帝心,虽于太子前常展笑颜,却时时哀叹,怀往事之伤,空余寂寞惆怅。可景仁宫不过数丈之距,皇上真是恨不能将太子含在口中,一刻不离。
十七日,适逢仁孝皇后生祭,帝亲往巩华城致祭,顾皇太子年幼,不宜舟车劳顿,留于宫中。
石门内,守陵人见礼:“皇上万福金安”。
抬手叫起,身为坤宁宫大宫女,若出宫,必然体面,可甘愿于此,一生守着皇后梓宫,倒也是一忠仆。
“皇上来此,娘娘定是欢喜,今晨奴才予娘娘上香,香柱燃得极好,想是娘娘知皇上欲来”,芷兰依旧着缟素,自主崩后,未有笑,性情巨变,冷若冰霜,不易近人。
玄烨不甚在意,命人在外,独身进了地宫,廊道阴冷,步声回响,油灯时而闪烁,祭品摆奉于供桌面,漆木牌位立于中,而后㱘放梓棺。
缓缓停于棺侧,伸手抚着盖沿,“敏溪,保成已然册为大清皇太子,虽时三藩作乱,基业动摇,吾定平其乱,复收台湾,蒙古,予子承太平盛世,慰尔在天之灵”,轻声许诺,信誓旦旦,无人应,凄凉寂。
烛影晃动,蜡油颗颗滴下,似泣似诉,一室静谧,唯余悲怆。半身伏于棺木,似捧珍宝,“若非生保成,怎孤雁影只,枕边泪倒…..多如窗外雨,魂梦不堪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