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静静地卧在草丛里,抬着头最后看向路山彦,沐浴在鲜血中的文静的中国男人,他愤怒而凄厉的声音距离她的耳边越来越远,世界变得很安静。”
最近突然回头看起了龙族的前传。一直在想,鬼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呢……哪怕是最后的无意义的表白也好啊。然后突然想到,她或许并不是沉湎在回忆里,并不是不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对这个她生命中半神半人的男人说些什么,而是她的喉管被龙的骨刺戳破了,毁了,她发不出声音来,她没法儿讲话。
所以她只有一对直勾勾的眼神啊。眼神里有什么呢,没有杀死龙的不甘心,没有完成任务的羞愧,还有对路山彦永远永远无言的爱。趴在湿冷的草丛里几个小时,各种足以让女孩子们尖叫的奇奇怪怪的小生物爬过她的身体,浑身湿透,一定很冷吧。她看着那个男人的生命在最后一刻恣意地绽放发光,但此时的她只有安静、安静和安静。像她的言灵,冬。真不公平啊。她又何尝不是沐浴在血水之中呢。骨刺直截了当地插入喉咙,失血不会少的。路山彦大喊了一声“鬼!!!”,但她即使再努力地张开嘴也一句话都说不了,甚至因为自己的言灵,连挥舞手臂做最后的道别的力气也没有。
其实鬼很像我最喜欢的另一个女孩樱呢。都是在惨痛的环境里被拯救,都成为了一个大人物身边的助手,连她们对自己的定位都如此相似。
“一个狙击手就该如此,狙击手只是来福枪的枪架,枪架只为子弹出膛的瞬间而存在。”像极了说自己是一柄刀刃,断了就再抽出一把来。而且都是为生命中那个唯一的男人,是她们生命一切的男人死去的吧。
可是鬼和樱还是不同啊。源稚生至少还向樱发出了去法国海滩卖防晒油的邀请,可是路山彦只用一句话就断绝了这个卑微的印第安女孩的所有念想,他有一个妻子,她很温柔,她在等他回家。樱对源稚生来说一定不仅仅是一柄利刃,但鬼……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枪架。源稚生对樱的要求是做他手下的漂亮女孩,这个女孩是一定要是漂亮的,漂亮就是被爱的。可是路山彦的要求是,跟他走。也就是,听从他的命令。巧合的是,樱用一柄利刃割开了源稚生的肌肤,完成了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次见面;鬼也终究用那柄被寄予厚望的来福枪,杀死了路山彦生命的最后一点希望。
而且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恣意张扬的吧,她太美了。墨色的长发和风衣在风中飞舞,死侍的血和水银一起迸溅,决然地砸掉西部守望跟路明非说谢谢,最后从东京塔上纵身一跃,和一堆死侍一起砸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但是掷地有声甚至振聋发聩,而且作为侍卫牺牲性命让源稚生逃出生天也算死得其所。可鬼什么都没有。骨刺插进喉管同样只需要一秒钟,因为想着路山彦,她之前忍着没有做任何事,在那个瞬间来不及做任何事,然后就再也做不了任何事。她连死都死得不够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就连从喉头慢慢弥漫荡漾开的鲜血都要和肮脏的泥水混溶,不像樱在东京塔下的马路上开出最鲜艳夺目的红花。
“鬼的喉间插着那枚骨刺,无力地松开了来福枪的扳机。”
虽然这好像是个病句,但我还是真的哭了。
一如初见。
“她趴在泥水里,茫然地看着路山彦,根本连抓住枪杆的力气都没有。”
你看,她的死去是用价值的失去来呈现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