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诺民】20190923[改编]竹马纪事(主诺民)

　第23章 图书馆
　　“走吧。”罗渽民用拿著作业本的手冲李帝努挥了挥，表情如常。李帝努在他走过来时打量著他，发现确实没什麽才放下心来。
　　罗渽民把作业本塞到背包里，两人一起去赶车。今天天气多云，天空显出惨白状，气温倒还可以。罗渽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被冷光照耀的景物想了一会儿，觉得没什麽意思，扯扯嘴角。
　　放在膝盖上的手忽然被人覆住了，罗渽民一愣，转过头就和李帝努对上了视线。两人以前也牵过手，不过都属於拉一把的情况，现在这样罗渽民隐隐觉得有点不自在，想缩回来，看到李帝努那种专注又关心的眼神，刚刚要使力的手又完全放松下来。
　　他微笑道，“我没事。”
　　握著他的手稍微紧了一些，麽指还在他手背摩挲了一下，李帝努安静地转回头，只是手一直没放开。
　　幸好两人并排坐著，别人都看不到相交的手，罗渽民这才没那麽尴尬，想到这不懂表达感情的人是真心在担心自己，就觉得随他去了，心里多的还是感动。
　　到站下车，李帝努自然地放开了手，罗渽民心情很好地跟在後面。图书馆离车站不远，就在斜对面。自习室在图书馆的4层，而藏书室只在2层，罗渽民让李帝努先去占位置，自己还了书就上去找他。
　　在管理员处还了《小公主》和《黑骏马》後，罗渽民干脆又去借了两本书虫系列，正拿著书往回走的时候，被人给叫住了。
　　“罗渽民？”
　　罗渽民往回一看，是熟人。
　　白起悠悠然地走了过来，“怎麽在这儿？”
　　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三国志，罗渽民莞尔一笑，“和你一样呗。”
　　白起扑哧笑了一下，“也是，来这儿还能吃饭麽？”
　　两人说著便一起往管理员处走，“你借了书就走？”
　　“哪能呢，既然来了就顺便在这里做完作业嘛，而且我还在这儿遇到咱们班同学了。”白起把书和自己的借书证递给管理员让他登记。
　　“赵荣吧？”罗渽民笑嘻嘻地揶揄道，两人是同桌，平时趣味相同，最为难得的是白起一副男孩子脾气，从来不让人觉得讨厌，所以罗渽民和她关系一向铁得很，说起话来也少了顾忌，“我懂的，你们俩老一起。”
　　白起反问道，“李帝努在上面吧？”
　　“是啊。”罗渽民坦荡承认，说著又挑眉道，“我说你们俩到底怎麽回事呀？”
　　“什麽怎麽回事？”
　　从白起表情看不出什麽，罗渽民耸耸肩，“没什麽啊，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又很照李你，其他女生在他那里都没这种优待了，我就说你们关系挺好的。”
　　白起脸上一丝羞赧都没有，反倒是露出了点笑意来，“跟你们一样吧？”
　　“啥？”罗渽民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起摊了摊手，“你和李帝努呗，一起长大，尤为照李，特殊待遇。”
　　“那个和这个不一样吧？”罗渽民哭笑不得，也就没再探听白起和赵荣的八卦，“你到底是遇到谁了？”
　　“姚文茜，我记得她是李帝努同桌吧？”之所以说得不是很肯定，全是因为李帝努和她几乎没什麽互动，很难将他们两个联想在一起。不过姚文茜和白起关系还不错，因为回家路上顺一段路，还一起出去逛过街。

　“哦、姚文茜啊。”罗渽民对她也没什麽印象，只能空泛地重复了一句。楼梯口和电梯口正对著，而自习室入口就在两个门夹道的方向，里面人不少，多数是来复习的学生。
　　罗渽民站在门口，好像有所感应一样，朝角落看去，李帝努正抬头看他。
　　白起拍了拍他，“我先过去了，中午一起吃饭？”
　　“好。”罗渽民看著白起穿过桌椅坐到中间的位置，旁边低头看书的正是姚文茜。白起在她耳边似乎说了什麽，她抬起头，看向门口，看见罗渽民和自己远远打了个招呼，也腼腆地挥挥手。
　　罗渽民手里拿著书背在身後，轻快地往李帝努那里走。帮他占的位置上摆好了一杯热奶茶，李帝努自己手边却是一杯咖啡，都是从自习室门边的自动贩卖热饮机买的。
　　罗渽民心里一动，李帝努一向如此细心，不过罗渽民却从未看到过他对其他人有过体贴的行动。
　　想起白起的玩笑话，罗渽民霎时感觉微妙起来。
　　李帝努看他站著不动，顺手帮他把椅子拉了出来，“书还了？”
　　罗渽民反应过来，这才坐下，“嗯。”
　　李帝努不再问，低头做作业。罗渽民出神地看了他一会儿，少年的长相还有些青涩，薄唇紧抿著，他脸型秀美，眉峰和嘴角转折处却带著英气，已经能看出以後的英俊轮廓。
　　李帝努似乎像是知道罗渽民在看自己，动作没变，神色不动，“怎麽？”
　　罗渽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看得失了神，一瞬间慌乱了起来，赶紧别回头，“没、没什麽。”
　　心里只觉得自己怎麽这麽莫名其妙，罗渽民脑中碎碎念叨，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胡乱比喻的白起身上。
　　把奇怪的心思跑开，一心放在了作业上，罗渽民就不容易想东想西了，家庭作业还是简单，几门课目搞定得也快。
　　──扣扣。
　　敲击桌子的声音把罗渽民从认真状态中唤了回来，他仰头著对白起的下巴，眼里还带著点题海造成的迷茫。
　　“出去吃饭吗？”白起身旁站著的就是姚文茜，她像有点尴尬，只冲著罗渽民笑了笑，视线在李帝努身上一瞄而过，不敢多留。
　　罗渽民抬腕看了看表，恍然大悟，“都这个时候了。”
　　图书馆里也少了很多人，大概都是去吃饭了，只留下私人物品占位置。罗渽民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和白起约好一起吃午饭的，我们也走吧。”
　　说著就把两人喝完饮料的空杯拿在手里，对著白起问，“去哪儿吃？”
　　白起随便都可以，“你想吃什麽？”
　　她这一问，其余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姚文茜身上，这女孩连脸都红了，赶忙小小声回道，“我都可以。”
　　“去吃砂锅吧。”李帝努随手收拾一下桌面的东西，一锤定音。罗渽民眼睛一亮，“对哦！去吃砂锅。图书馆附近有一家的砂锅超级好吃啊！”
　　白起笑道，“瞧你这样，想了很久了吧。”
　　罗渽民之前吃过一次就老惦记著，每次来都跑去吃，刚才一时没想到，被李帝努提醒这舌头立马就饥渴难耐了。他扯著李帝努就往楼下走，那家店挺红火的，去晚了怕没地方坐。
　　既然定了就不耽误，两个女生也跟著蹭蹭蹭下楼吃饭，到了店里一看确实生意不错，正好罗渽民眼尖瞧见一桌人要吃完了，赶紧推白起过去看著，回头让李帝努先去排队，“你们要吃什麽，我们帮你们端。倾情推荐酥肉砂锅哦~”
　　“那麽肥，我才不要。”白起做了个嫌弃的表情，转头问姚文茜，“你选什麽？”

而另一位……
　　罗渽民笑著摇摇头，不再想下去。
　　走在他们身後的姚文茜却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知道这两人关系很好，但是没想到两人这麽亲近，不过她转念一想，也许男生和女生不一样，住在别人家里很正常？听他们俩这口气似是非常熟稔了……
　　还没出校门一夥人就散了，罗渽民和李帝努并肩走著，白起和赵荣在最後吵吵闹闹，姚文茜夹在中间。
　　“我们走这边，周一见。”罗渽民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便和李帝努往街口的地方走，停车场在另一头，另外三人往反方向走了过去。
　　王师傅开著车早就等在街道旁等了。
　　“啊，我去买个面包。”罗渽民站定，摸了摸经过运动後空空如也的肚子，果断决定去一趟面包店。李帝努倚在车门旁等他。
　　不一会儿罗渽民拎著一口袋小跑了过来，两人一起钻进了汽车里，本田缓缓地往前滑了出去。
　　“嗯，一个是咖喱味的一个是芽菜馅的，要哪个？”罗渽民开始分配食物，左右两个多拿滋。
　　“随便。”李帝努说完就看到罗渽民那两者都取舍不下的样子，改口道，“要不都给你吃？”
　　罗渽民没想到自己表情那麽明显，其实这两种口味都是他喜欢的，一个冲动就都买下来了。他讪讪地把咖喱味的递给了李帝努，“嗨、回去要吃饭了呗。”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生生让出一条鱼的猫，看得李帝努想笑，他想想，问，“今晚让徐妈弄糖醋里脊？”
　　“哎？！这个好！”罗渽民眼睛一下就亮了，兴奋之情溢於言表。每次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李帝努就有种浓浓的成就之感，就好像一只可爱的小白猫在向自己撒娇。
　　李帝努心里满是想要珍惜的感觉。
　　罗渽民撕开包装，抬眼发现李帝努正看著自己，回以了一个不设防的笑容，面容明朗，宛如一袭春烟笼著山色水光。

第25章 冲突
　　初中最後一个寒假只有十天，罗家夫妇开始为马上就要3岁的罗明上幼儿园的事情活动起来了，他这个年纪上幼儿园虽然稍微嫌小了点，但也不是什麽大问题。
　　以周妮好强的性格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她也果真找了全市最好的私人幼儿园把罗明送过去，不过到底是舍不得全托，还是每天走读。
　　想到孩子马上就要拴上读书的牛绳，周妮就想带著孩子出门旅游一趟，罗承辉现在是越来越顺著她了，干脆给报社请了年假。
　　因为正是冬天，这个时候正好去三亚旅游。罗承辉还考虑到了罗渽民的寒假安排，就算是他也觉得一家人出去肯定是要带著罗渽民的，不然成什麽了？可是考虑到罗渽民的功课，他又有点犹豫。
　　现在周妮对罗渽民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但是面子上的事情绝对不会毁了，“劳逸结合，出去玩玩也是好的，不是有十天吗？我们最多玩一个星期。”
　　罗渽民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无所谓地笑笑，“不用了，我和帝努说好了要一起复习，等初中毕业的假期我们再一起出去玩。”
　　他这麽一说罗承辉就有点不高兴了，自己孩子这麽个亲疏是不是弄反了？“你一天到晚都黏著别人成什麽样子？你自己数数在别人家住的日子都快赶上自己家了。”
　　“我和他关系好呗，李叔叔王阿姨也挺喜欢我的。”罗渽民淡淡说道，“他们都不嫌我麻烦，我多去住几天又怎麽了？住他们那儿我舒服。”
　　罗承辉啪地一声拍在茶几桌子上，厉声道，“你就这麽跟长辈说话？！你姓罗不姓李，家里住著不如别人家别墅舒服？！读书就读出个势利眼？！”
　　罗明被吓到，瘪著嘴随时要哭的样子。周妮赶忙抱起来哄，皱眉看了罗渽民一眼。
　　罗渽民装作没有看见，只是讽刺地勾了勾嘴角。这根本不是别墅的问题，自己是不是这样的人他爸难道不知道？
　　到底是何时，他已经和父亲如此无法沟通了？
　　罗渽民在家里受不了特殊待遇，但耐不住有个万事随他意的李帝努宠著，李家也待他亲昵从不拿他当外人。凡事都怕有对比，罗渽民心头难受，脾气就上来了，他憋著劲儿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麽意思？自己弟弟不管，成天围著别人转，你看看你有没有个当哥哥的样子？你有带过罗明出去玩过吗？你有帮罗明喂过饭吗？你有照顾过罗明一次吗？他现在眼角还带著你摔的疤！”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踩到罗渽民的尾巴，他急喘了几口气，硬是把情绪压制了下去，“这件事你们是要说多久？都几年了，是永远不打算原谅我了吗？”
　　周妮这时候开口了，手还轻柔地拍著罗明的背，“你这孩子怎麽说话的？我可没有拿这个挤兑过你，後妈难当，你这麽说让别人误会我们家可不好。”
　　这是第一次周妮把後妈这个词说出口，带著淡淡的嘲讽和明显的疏离。罗渽民放在身旁的手紧紧握住，他觉得自己像个旧日遗物，不过是属於罗家的过去，而这个家的未来没有他的位置。
　　他都能感到血液全部冲上了头，然而事实上他的脸却因为紧绷而苍白一片。罗渽民耸了耸肩，忽视了周妮直接回了罗承辉的话，“罗明不是有你们看著吗？哪里用得上我，就算我想帮帮忙，阿姨也不放心吧。一会儿我要是一不小心再给罗明摔上一下，说不定就不止留疤这麽简单了。”
　　捅心窝子谁不会啊。

说到自己的孩子周妮果然瞬间色变，要是罗渽民真想对罗明做什麽根本不是难事，但她还没发难，罗承辉已经猛地起身，两步跨到罗渽民面前，扬手就一巴掌。
　　整个家里都静了。
　　罗渽民细皮嫩肉，被这麽狠狠一打，立刻红肿起来，半张脸都变了形。他愣了将近十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还是当著那对母子被自己的父亲扇了巴掌。
　　罗承辉对罗渽民从小就很严格，但他自诩书香门第家里从来不屑於用体罚，这还是罗渽民第一次挨了他的打。
　　少年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心底刹那涌过的情绪复杂得像团不小心洒落宣纸的墨迹，抬头看向罗承辉的眼神里却带著明显的恨意。
　　这种大逆不道的眼神刺激得罗承辉扬起手又想打，但眼见那肿得见血丝的半边脸还是多少有点落不下手去。
　　罗明突然而起的哭声打破了这尴尬尖锐的气氛，周妮抱起罗明放在膝盖上轻轻抖著，“不哭不哭，明明最乖了啊。你说你，好好说不行麽？”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看罗承辉，就像只是顺口那麽一说。好歹罗承辉是找到台阶下了，指著罗渽民一脸恨其不争，“你看看你说的是什麽混.账话？居然对自己亲弟弟有这麽歹毒的心？你周姨对你不好？是短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你说这种话不觉得羞愧吗？”
　　罗渽民没说话，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烧得发痛的左脸，刚才被打得太突然牙齿磕到了嘴唇上的肉，现下满嘴都是血腥味。
　　罗承辉看他这个样子，冷冷地问，“怎麽，我打不得你吗？”
　　罗渽民反应过来，回答的语气也冷得不遑多让，“哪里，随便打。不然另一边脸也扇一巴掌？”
　　罗承辉气得都要笑了，手指一边，提高声音厉声道，“你给我回房间好好反省一下！我们家怎麽会有你这种忤逆不孝的混账！”
　　罗渽民站起来，和周妮对上视线，一种彻底决裂的意味在两人的目光中悄然弥散。周妮怎麽想的，罗渽民不得而知，可少年的思维总是简单粗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再也不喜欢了。
　　他返身回自己的卧室，外面一家人没停顿多久就又开始讨论旅游的事情了。
　　一回到卧室罗渽民就扑到了床上，左脸无意间和枕头一擦，疼得他倒吸了口气，只能换一边脸侧躺在床上。
　　他脑子空白地躺著，隔了好久才隐隐听到嗡嗡的震动声。罗渽民起先还没注意，这声音响了好一阵他那僵化的脑子才重新活泛起来，利落地跳起来跑到书桌边，掏出手机，果然是李帝努打电话过来了。
　　他按下通话键，左手拿著电话放在耳边，“喂？帝努？怎麽打电话过来了？”
　　“嗯，打个电话过来问问，你在家？”
　　不知道为什麽，就单单听到李帝努发出的第一个音节，罗渽民刚才憋著的一股劲儿就全散了，只觉得委屈得没边了，脸又痛。他这边情绪一不对就停住不说话了，电话那头的李帝努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怎麽了？”
　　罗渽民不知道该怎麽说，这事儿要说起来实在太丢脸。可是对方是李帝努，只要这麽一想罗渽民就什麽李虑都没有了。
　　他抽抽鼻子，平时逻辑思维就不好，情绪一激动就更糟糕，颠三倒四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越说越没头脑，总算把事情捋了一遍之後他低沈地对著电话说，“怎麽就变成这样了呢？”
　　罗渽民以为李帝努会安慰安慰自己，结果对方只问了一句，“他打你了？”
　　声音不辨喜怒，听得罗渽民心里却是咯！一跳。他还没回答，那边又简短说了一句，“等我一会儿。”

罗渽民不知所以地听著那边嘟嘟嘟的挂断声，没过多久他就听到客厅的电话响起来了。不知道是谁接了，罗渽民的房间却听不到具体在说什麽。
　　觉得李帝努是有什麽急事要耽误，之後还会再打回来，罗渽民拿著电话在床边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响了。
　　才爆发了一场的罗渽民犹豫了一下，就听到门那边的人说话了，“开门。”
　　罗渽民一惊，整个人蹦了起来，不可思议地奔向门边一把把门打开。果然如他所想的，声音的主人就是刚才还在打电话的李帝努。
　　李帝努看到他，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手就要抚上罗渽民的左脸，指尖刚刚一碰，罗渽民就发出低低的痛苦。
　　李帝努声音低沈得可怕，“疼？”
　　能不疼吗？
　　但是罗渽民捂住左脸，摇摇头，“不怎麽疼了。”
　　看著李帝努犹如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罗渽民竟然第一反应不是诉苦而是安抚，“真的，看著比较严重，没有多疼。”
　　李帝努的视线扫过他的脸，抓住他的手腕就往外走。罗渽民哎哎哎地喊著被动跟在他後面，路过客厅的时候，家里另三个人都惊诧地看著他们，罗承辉到底是一家之主，沈声问道，“干嘛？”
　　李帝努停下，罗渽民一下撞上了他的後背，碰到伤处没忍住叫了一声。李帝努紧紧握著罗渽民的手腕，看向罗承辉，“带他去医院。”

　　第26章 承诺
　　还没听说过谁被扇了巴掌还要去医院的。
　　罗承辉第一反应是这个，他又看向罗渽民，这小孩毛细血管细，刚才下手的时候自己又使了全力，这麽会儿功夫，肿得都有点发青了。
　　他刚想开口说什麽，就看到李帝努看著自己的眼神，带著淡淡的敌意，竟能刺得人心底微微发颤。
　　罗承辉皱了皱眉，他对李帝努的印象还停留在罗渽民玩得很好又很有礼貌的安静朋友，刚刚也是王娟打电话来说，这家夥落了很重要的东西在罗渽民这里，要马上来取。
　　然而现在一看，只觉得像一匹攻击性极强的狼。
　　两人对峙的意味太浓，从小被教育要尊师重道的罗渽民自己和罗承辉吵架都没有心理负担，但是潜意识里却不想让李帝努和罗承辉起冲突。李帝努看不得罗渽民受委屈，而罗渽民也是一样的。
　　罗渽民空著的手搭上李帝努的手臂，小声说道，“我说了没事的，用冷水敷敷就行了。”
　　他们手拉手说悄悄话的样子活像遭逢磨难的小情侣。罗承辉只感到一阵诡异，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有点好过头了，但从来接触的东西都传统又正统，没往什麽奇怪的地方想。
　　周妮这人一贯习惯於做面子，家里出什麽事都是内部问题，这时便出来打圆场，“我看渽民的脸是挺严重的，带去看看也好，别年纪小小的破了相。”
　　“男孩子管什麽破相不破相？”话是这麽说，罗承辉再瞄了一眼罗渽民，到底是心软了一下，转头不再看他们，妥协道，“去吧，别太大张旗鼓。”
　　既然得了家长的首肯，李帝努再不用顾虑地拉著罗渽民直接出了门，这连招呼都不打的行为成功让罗承辉更加不悦。他摇摇头，对周妮说，“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道怎麽长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心下却是打定主意让罗渽民少和这李家小子来往。
　　周妮摸摸罗明的头，脸上满是亲昵，额头蹭了蹭小孩子的额头，“明明可要听话哦，不然爸爸要打你屁屁。”
　　罗明咯咯咯地笑。罗承辉看著母子俩一时有些恍惚，曾经也有另一对母子像这样在他身边，可惜那时他并没有多少当父亲的心情。
　　毕竟那时……罗承辉叹口气，说来也是书生意气，少年心性，对於被强迫安排的婚姻一直心怀不满，和罗渽民妈妈从来都是淡淡的，相敬如宾却少了夫妻感情。
　　罗承辉必须要承认，他对周妮母子要偏心一些。
　　李帝努估计著罗渽民，并没有走多快，却也没有放手。他拉著罗渽民进电梯，按了负一楼。期间还有人进来，略有点奇怪地打量两个少年拉在一起的手，又看到了罗渽民明显被扇过的脸。罗渽民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可挣了几下也没挣脱。
　　那人对上李帝努的视线，一怔，随即转过身去看著电梯门。
　　虽然人是转过去了，罗渽民还是窘得没法，只得往李帝努那边靠，用身体挡著两人的手。
　　他抬头看李帝努，想要说什麽，见到对方抿紧的唇，近乎冰冷的侧脸便又闭嘴了。本能地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惹这家夥，罗渽民乖乖地盯著电梯灯一路朝下。
　　叮咚──电梯停在一楼，电梯里另一个人出去了。就剩两个人，罗渽民看著电梯墙面映照出的李帝努，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表情。
　　那一瞬间，罗渽民好像被触动了心里某一部分，然而具体是什麽，也说不清楚，似乎只是一闪而过便沈寂在了心底。
　　他手腕微微一动，李帝努的手劲就又大了些。

　　电梯门再度开启。
　　“你在生气？”罗渽民突然问，李帝努愣了愣，手因此又松懈了下来，转过来的脸上像是有点意外，又像是有点怔忪，“没有。”
　　罗渽民偏著头看著他，电梯门开了半天，门扉缓缓关上，李帝努上前一步攀住边缘，电梯门缩了回去。
　　王师傅就把车停在电梯对面的车位上，看到他们了就亮了车灯。
　　李帝努没说话，带著罗渽民坐进车里，“去医院。”
　　王师傅有点惊讶罗渽民的脸，後视镜里瞥了好几眼才缓缓打方向盘驶出车位。
　　罗渽民想说什麽，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和罗承辉说的一样，他也觉得太夸张了，去医院人家指不定还怪他们太大惊小怪，刚刚跟著李帝努出来的时候其实没有想要去医院的。
　　但是真有个人为了自己专程而来，那麽维护地姿态要带自己离开难堪的气氛，忍不住就想和他走。
　　那一瞬间觉得去哪里都没关系。
　　罗渽民看著李帝努绷紧的表情，知道对方肯定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
　　李帝努没转过头，一副面瘫样，开口道，“今天住我家。”
　　罗渽民哦了一声，然後反应过来，“啊？！”
　　李帝努说一不二，也不再重复。罗渽民明白，这事儿李帝努这里是不会改了。但是怎麽和罗承辉说又是个问题……算了，他们马上就要去旅游了，自己这下肯定不会跟著去了，到时候还不是得住李帝努他们家。
　　他精神松懈了下来，才越发感到脸上发著高烧，口腔左侧应该破了皮，随著脉搏一跳一跳地疼。
　　抵抗著这不舒服的疼痛，罗渽民的注意力慢慢就开始散漫了。
　　李帝努发现他在发呆，略略侧过头，“想什麽？”
　　“哦……”罗渽民盯著车顶神游，被这麽一问，恍惚道，“在想快点长大就好了。”
　　本来是敷衍的话，说出口後却变得认真起来。他坐直身体，皱著眉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这还是罗渽民第一次想到远於学期期末的，关於未来的事情。
　　待在那家里，他憋屈。罗渽民也不想再拿周妮的零用钱，他甚至冲动地想不要他们给他学费，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初中的学生连打工都没人要，连自己都养不活，想要倔强谈何容易？
　　罗渽民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如果高中了就可以住校了吧……”
　　“情况不同，大多都可以申请。”
　　李少青当年就是申请的住校，有些学校对此还有硬性要求。李帝努反问，“你想住校？”
　　“嗯、现在我家里那种情况你也知道，可能住出去要好点吧……”罗渽民叹口气，如果那样他也不用再和周妮他们强装亲昵了。他也不想再眼睁睁罗承辉明显的偏心，因为自己年纪大是哥哥？因为罗明是周妮的儿子？
　　罗渽民不想再想下去了。
　　李帝努摸摸他的头，“来我家住？”
　　罗渽民头发被他摸得乱了起来，无奈的样子就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学生，“怎麽可能？”
　　这话说来确实不现实，顺毛的意味居多，李帝努垂眸，就算是他也说不出这种硬话。一旦说出口，李帝努所想要负担的远远不止是罗渽民所以为的。
　　可眼下他们还太年轻。
　　两人感到同样的关於自身的无可奈何，尽管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然而过程在现在的他们看来还遥遥无期。

这个时候的医院只能挂急诊。医生果然笑著说他们太大惊小怪。但人都来了也不能一点不做就把人推出去，於是医生还是开了几种消肿止疼的药。
　　离开医院坐回车里时，李帝努问，“你知道周妮的电话吗？”
　　“哎？”罗渽民自然是知道的，家里三个电话号码都背得很熟，还记在了手机里，只是没敢用手机直接打过罗家家长们的手机而已，“干什麽？”
　　“跟她说你今晚不回去的事。”李帝努是不爱和人打交道，却不是不会和人打交道，他明白如果想既要罗渽民今晚住外面又不再刺激罗承辉最好的方法是通过周妮。
　　罗渽民犹豫了一下，“……还是我给我爸打电话吧？”
　　“我来。”李帝努摸出手机，解开屏幕锁，手机屏幕在车里闪著荧光。罗渽民背了一遍周妮的手机号，末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要怎麽说。”
　　李帝努已经拨通电话放在耳边，等了没多久，“你好，我是李帝努。”
　　他面无表情，但语气和这气质不搭地很客气，“是这样的，医生说罗渽民有点轻微的脑震荡。”
　　罗渽民：“……”
　　李帝努接著说，“要观察一阵，还开了药要输液，应该是消炎的吧。”
　　罗渽民：“……”
　　他的表情被扭曲得十分厉害，被李帝努瞥了一眼。李帝努又说，“不用了，我陪著他，可能会很晚。如果太晚，待会儿完了就直接带他回我家了，麻烦你和罗叔叔说一声。”
　　然後就是寒暄了几句，挂了。
　　看著李帝努一本正经扯大谎，这感觉真跟看到公鸡下蛋一样匪夷所思，这简直是面瘫的逆袭啊。
　　罗渽民扯扯嘴角，“没看出你深藏不露……”
　　“肚子饿不饿？”李帝努倾过身，对王师傅说，“前面左拐停一下。”
　　今晚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罗渽民彻底没了负担，现在一看这路线就明白了，“帮阿姨带点芒果布丁吧。”
　　李帝努答，“好。”
　　车停，王师傅开车门出去帮忙买东西。两个少年并排坐在後面挨在一起，眉目同样的青涩。
　　罗渽民挨著李帝努的部分觉得特别温暖，李帝努帮他解决麻烦，带他去看医生，还记得帮他买夜宵。
　　他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酸胀，这感觉十分复杂，觉得窝心，却又有点惆怅。罗渽民突然问，“李帝努，我们应该能当一辈子的朋友吧？”
　　王师傅回来了，带了芒果布丁和杨枝甘露。
　　李帝努伸手递给罗渽民，眼里是难以言说的温柔，“嗯、一辈子。”

　　第27章 亲密
　　王娟一看到罗渽民的脸就惊了，“真打了？！”
　　她还只当李帝努夸张了，罗渽民在她看来听话不说，还很贴心，他家长怎麽下得去手，“自己儿子有什麽话不能好好说，还非打脸，没事吧？”
　　这位已经完全忘记了她家两个儿子小时候可没少挨揍，每次都鼻青脸肿。
　　李云瞄了自家老婆一眼，没敢拆台。跌打损伤王娟见得多了，也知道怎麽处理得当，她扬声道，“小刘，从冰箱里拿点冰块用保鲜袋装了。”
　　小刘远远在厨房应了一声，李帝努起身跟著走进厨房。
　　王娟没管他，看向罗渽民手里的东西，“哟？还带了布丁的啊。”
　　罗渽民乖乖孝敬上去，“嗯，芒果味的。”
　　“只有一个？”王娟接过来。罗渽民老实回答，“路上吃过了。”
　　王娟表示原来如此，开了布丁，装模作样地喂了李云一口。李云向来不爱吃这麽娘们儿兮兮的东西，苦大仇深地吃了一口，咕噜一声吞了。
　　看他憋屈的样子王娟满意了，见自家小子拎著一袋子冰出来了，“回你卧室拿条毛巾，别一会儿又冻伤了。哦？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干脆先上去吧。”
　　说著就对罗渽民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别闹心，家里人嘛，闹矛盾也很正常。”
　　李云点头，严肃道，“我们家也经常……噗──”
　　王娟神情自若地收回捅出去的手肘，对著罗渽民的脸还是丝毫不变的慈祥，“好好睡一觉，起来就什麽事儿也没有了，”
　　罗渽民：“……好的，晚安。”
　　罗渽民跟著李帝努上楼梯回卧室坐在床上，李帝努径直进洗手间，从柜子里拿了条新毛巾出来在保鲜袋外面包了厚厚一层，用手试了试了温度不会过低才轻轻贴上罗渽民的左脸。
　　“我自己来吧。”罗渽民去拿冰袋，李帝努却没有放手的意思。罗渽民便放开手，看李帝努认真地控制手上的力度。
　　他在长相上站了王娟不少光，然而气质却和李云如出一辙，洋溢著一种不可靠近的冷漠感。
　　罗渽民冷不丁地笑了出来，还笑得十分欢乐。
　　李帝努问，“笑什麽？”
　　罗渽民笑著说，“你爸是个妻管严。”
　　李帝努：“……”
　　罗渽民继续笑，“你和你爸看起来很像啊。”
　　李帝努把冰袋一把塞给了他：“……自己拿著。”
　　罗渽民越想越觉得可乐，自己抱著冰袋嘿嘿嘿笑个不停，笑著笑著就笑不出来了。一想到李帝努会被自己老婆指使过来指使过去，罗渽民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脑补一开始就刹不住车了，李帝努代入了李云的角色，王娟则被一个没面目的女人代替，总之会各种使唤李帝努。
　　罗渽民精神一振，看见李帝努拿著药过来了，义正言辞地对他教育道，“李帝努，你以後不能太惯著你老婆。”
　　李帝努：“……？”
　　罗渽民认真道，“知道吗？”
　　李帝努抽著嘴角打开消肿的膏药，“你在胡思乱想什麽。”
　　“怎麽能叫胡思乱想，这事儿迟早要发生的，我这是关心你。”罗渽民眯著左眼，肿了的地方被冰袋一镇舒服得发麻，现在涂药膏感觉就不明显了。
　　李帝努面无表情，“哦。”

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也遥远得没边，两人都是连女朋友都没想过的人，所以罗渽民说说也就过了。
　　擦了药罗渽民怕把李帝努的枕头给搞脏了，因为醒著还能把持住，一旦睡过去就不知道会蹭成什麽样了。
　　李帝努表示睡你的，枕套不用你洗。
　　罗渽民躺下去时关於今天所有的不好感觉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心里只觉得踏踏实实的。这是他在李帝努身边常常能感受到的安心感，罗渽民和李帝努面对面躺著，兀自笑了起来，“有时我在想，你真是对我太好了。”
　　李帝努淡淡问，“不好麽？”
　　罗渽民唔了一会儿，又笑笑，“怎麽不好，只是就是太好了，有一天要是不好了我觉得我会很难过。”
　　李帝努皱眉，“怎麽会不好？”
　　罗渽民没说话，他想到了罗承辉，就算罗承辉从不溺爱他，在有罗明之前和有罗明之後的态度也是有改变的。还有周妮，周妮以前也努力亲近他，但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都变了。
　　家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没血缘关系的朋友。
　　任何人对你好都不是理所当然，也不会是天长地久的。
　　罗渽民出神地说，“因为会有你更想对他好的人吧。”
　　李帝努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凑了上来，额头轻轻在他额头蹭了蹭，用带著无奈笑意的声音低低说，“笨蛋啊。”
　　他这个动作亲昵又宠溺，和罗渽民靠得这麽近，鼻尖已经互相碰到，只要再凑近一点点嘴唇也会碰上。
　　这麽亲密，已经超出了罗渽民以往的认知，他渐渐听到砰砰砰的声音，非常吵而且让他难受。
　　他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心跳声。
　　罗渽民似乎有点血往头上涌，但是李帝努却在这个时候退了回去，声音也和平常一样了，“不要胡思乱想，快睡吧。”
　　罗渽民：“……”
　　李帝努已经闭上眼睛了，表情十分镇定。
　　罗渽民有些抓狂，但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麽想抓狂，仔细一想啥也没有不是麽？脑子里乱哄哄了一阵，扭过头变成了平躺，没一会儿也睡了。
　　医生的药很有效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罗渽民脸上的肿已经消了一大半。罗渽民一边刷牙一边冲著镜子挤眉弄眼，觉得自己又玉树临风了。
　　李帝努早上起来被李云拉著晨练去了，罗渽民一个人拖拖拉拉地下去吃了早饭，正好遇到王娟。
　　礼貌地打了招呼，罗渽民坐到桌子旁边打了个哈欠。
　　王娟饶有兴趣地打量他，“没事了吧？”
　　“不好意思，王姨，给你们添麻烦了吧？”罗渽民挠挠後脑勺，其实就是被老爸打了一巴掌，换在谁家都没什麽大不了的，结果搁自己身上就整出救援行动来了。
　　王娟应该也是想到这个地方，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就是小孩子，什麽事都弄得天大一样，好玩得很。”
　　罗渽民陪著笑了两声。
　　“也别多想，小时候不折腾，越长大越麻烦，想折腾都折腾不了了。”王娟说著抬抬下巴，“尝尝，徐妈专程去学了炸油条的做法，没明矾的。”
　　罗渽民早注意到桌上多了金灿灿的油条了，还说谁这麽辛苦一大清早跑几站路去买油条。香酥的油条配著豆浆吃下去真是无上的美味，罗渽民一个人干掉了两根，李家父子也大汗淋漓的回来了。

　徐妈又端出来一盘油条。
　　李云脖子上挂著一个毛巾，被他一把扯下来抹脸，一脸活动筋骨好舒爽的样子，回了罗渽民的问好之後就捋袖子开吃了。
　　李帝努问，“今天要回去一趟？”
　　罗渽民抿抿唇，沈著脸夹了根油条到他碗里，又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豆浆，“嗯，他们明天出去旅游。我出来连钥匙都没带。”
　　罗家也没打电话过来问问，不知道是放心还是不上心。
　　王娟看他那沈著脸的小样就觉得好笑，明白是少年人觉得回去不想拉下脸又不知道该怎麽办，“行了，自己家人，他还是你老子，回去就你先开口说话又怎麽了？先说话就算输了麽？硬挺著赢了也没谁表扬你哦。”
　　李云也笑了笑，似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
　　罗渽民想想也是，自嘲地笑笑没再说话。
　　李帝努说，“那陪你过去。”
　　王娟敲了敲桌子，笑道，“够了啊，罗渽民是你儿子怎麽的？走一步都要看著？一会儿让老王送送就行了，多久回来？不然让老王在你们家楼下等等？”
　　罗渽民急忙挥手，“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明天过来的时候帮、帮阿姨带点布丁？”
　　“如果方便就带点，不方便就算了。”王娟笑眯眯地回道，全家人都不爱吃甜食，只有罗渽民和她才能在这点上达成一致，“说起来你们这次暑假只有十天啊。”
　　王娟说著唏嘘道，“少青当年高中的时候十天都没有，那孩子就是逼得自己太紧了。”
　　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所好，王娟觉得自己两个儿子就很不一样，大儿子从小就喜欢干风生水起的事，从幼儿园开始就各种兴风作浪，不知道遗传的谁。二儿子又恰好完全相反，小豆丁时就严肃得跟地下工作者一样，半天逗不出一句话，也不知道遗传了谁。反正都不像他们夫妻俩，基因真神奇。
　　王娟一向都喜欢让他们自己长，不想去勉强他们做什麽事。她出身於一个大家庭，家族盘根纠结利益倾轧，直到脱离之前活都像个绑线木偶。
　　有什麽意思？只要不伤害谁也不伤害自己，怎麽活不是权利吗？
　　不过李帝努的情况一直让王娟有点担心，养出个自闭症可怎麽办，幸好後面出现了个罗渽民，王娟也很清楚，有了他才有了那一堆朋友找过来。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多一点。

第28章 女朋友
　　罗渽民回家自然没什麽事，一家人谁也不去提，倒还融洽。被交代了几句，罗渽民诚恳地表示自己想在家里复习，初三学业重，又是最後一学期了，需要努力冲一冲。
　　罗承辉一想也正是这个理，初三只有一个，旅游的机会却有很多，便答应罗渽民一个人留在家里。
　　总之他们三个还是会在过年前赶回来的，也没什麽大不了。
　　罗渽民乐得包袱款款地到了李家，因为是寒假，李少青也回来了。一年不见，李少青又长高了点，可能因为这样反而显得瘦了，然而气质却更加隽秀，比之前沈稳不少。
　　而让所有人惊讶的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伯父伯母好，这位就是帝努吧？”跟著李少青回来的女孩叫沈琳琳，白白净净漂漂亮亮，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大小姐的气质。
　　简而言之，白富美一只。
　　站在高富帅的李少青身边，整个一对金童玉女。
　　王娟心里骂这死小子带女人回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脸上却是笑意盈盈，“琳琳是吧？千里迢迢的过来，带这麽多东西干嘛？哎呀，太客气了。”
　　沈琳琳笑，“不碍事的，都是些土特产，就想带过来给你们尝尝，也不是什麽贵重的东西，伯母别嫌弃。”
　　确实如她所说不是什麽多新奇的东西，重要的是一份心意，而且面面俱到到连罗渽民也多了一只防水的手表。
　　罗渽民惊了，忙托说不要。沈琳琳笑得礼貌不失亲切，“常听少青说起你和帝努是很好的好朋友，这回来一定见得到你，我才特意买的，你若是不收我都不知道这表该怎麽办了。”
　　李少青在旁笑道，“当我送你的，收下吧。”
　　这一副自己人的口吻让沈琳琳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点。
　　李云的表情一直不冷不热，高贵冷豔得就发出“嗯”“啊”的单音。罗渽民觉得奇怪，当初李帝努带自己做客可不是这样的，包括偶尔来过几次的赵荣，他还以为李叔叔对自己儿子的朋友都会很热情。
　　沈琳琳似乎也没有被前黑道老大给吓住，反而带著得体的笑不断和王娟聊著天，一看就是个见过大场面的。
　　晚上一家人吃饭，其乐融融。沈琳琳也挺喜欢罗渽民似的，常逗著他说话。罗渽民对这个大姐姐有点应付不过来，脸上遮都遮不住的困窘惹得李少青和沈琳琳暗自发笑。
　　李少青自己就是个心里拐了十几道弯的人，虽然本人信奉人与人斗其乐无穷，可到底勾心斗角太费心力，久了也会累。
　　而罗渽民不笨，却又单纯，和他打交道十分轻松。李少青也放心这样的人和自己的弟弟交好，至少这样的人不会害李帝努。在一定程度上，他也很乐意将罗渽民当自己人。
　　“小民脸上是怎麽回事？”李少青早就注意到了罗渽民的脸，不过看大家神色都没什麽，就猜到没发生大事，所以才吃饭的时候顺道问问。
　　罗渽民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说，“被我爸揍了。”
　　李少青笑了起来，“下次聪明点，看他抬手就躲开。要是像你这麽老实，我和帝努小时候不知道得进几次医院了。”
　　“哇啊？叔叔这麽厉害啊？”

李帝努“哦”了一声，敷衍地回应，“是吗？”
　　罗渽民不知为什麽也觉得这话题很没意思，就没再继续下去。他无意识地把玩著放在桌上的白色手表，还有另一只是送给李帝努的。第一次送礼，沈琳琳也不好做太明显讨好家里人的行为，一视同仁。
　　罗渽民瞄到放到一边的手机，忽然觉得好笑，“我俩用的东西都成双了啊。”
　　平时没注意，等回过神来就跟商量好了一样，他们俩用的东西慢慢地都变成了一对，搞得跟情侣一样。
　　罗渽民瞬间有种很心痒的悸动感觉，这种模模糊糊的满足感让他支著脑袋看著李帝努。李帝努斜躺著，全身放松，正垂眼看著大腿上放著的书，晕黄的床头灯为他笼上了一层柔和，温暖的光。
　　罗渽民有些迷惑他是怎麽想他们的。
　　两个人平时形影不离的，再亲密也不过如此。
　　罗渽民第一次意识到，就算是朋友，这也过头了。
　　少年人之间的情意本就不容易分辨，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麽，如果要归於友谊也说得通，然而若是以上，却并不是没有可能。
　　问题只是在於当事人的偏向。
　　李帝努随手翻了一页书，没有抬头，“想说什麽？”
　　罗渽民晃了晃脑袋，说，“比起罗明，我觉得我和你还比较像兄弟。周妮现在一点不放心让我和他独处。”
　　李帝努又翻了一页，勾了勾嘴角，“怎麽，怕你再给他摔一下？”
　　“是吧、那天晚上我还威胁她了。”罗渽民自嘲地笑笑，虽说是一时气话，但对一个母亲来说任何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宝贝儿子的东西都会让她如临大敌。
　　李帝努躺得有点不舒服，随手扯过另一个枕头压在自己身後，无所谓地回道，“随她去，她儿子嘛。”
　　他很少有这种吊儿郎当的语气，惹得罗渽民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这个事过了也就没必要再没往心里去，罗渽民双手十指交叉，反手前推，又朝上抻了个懒腰，“睡吧，明天还要和少青哥他们出去玩呢。”

　　第29章 四人行
　　沈琳琳在这里也不能待完整个假期，还赶著春运回B市呢。
　　而按照王娟的话来说，既然人来了，拉出去遛遛。夫妇两是不会管年轻人去哪里的，罗渽民和李帝努也不会插话，沈琳琳自然也看李少青的。
　　李少爷优雅地擦了擦嘴，“美术馆不是要举行一个展览麽？不如去看看？”
　　罗渽民：“……”
　　真是打死他也想不出来的地方，他以为会是游乐园或者水族馆什麽的。罗渽民悄悄和李帝努咬耳朵，“居然是美术馆啊好高端……”
　　不过罗渽民当然是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的。既然领导做了决定，群众自当跟从。因为李少青自己有驾照，所以没有让司机送，年轻人出去游玩也不需要有人在旁边看著。李少青开车，沈琳琳坐在副驾驶，两小孩坐在後座。
　　“A市的空气比B市要好多了。”沈琳琳一只手抚过安全带，转过头笑著和李少青搭话。李少青也笑笑，“论发展A市还是比不上B市的。”
　　两人就两个城市的经济问题进行了一场探讨。罗渽民在後面一句话插不上，听得好生没趣，车里空间小他也不能随便和李帝努另起一个话题，只得从兜里掏出MP3，插上耳机，直接塞了一个到李帝努耳朵里，听起音乐来。
　　由於耳机线的关系他俩挨得很近，罗渽民早就习惯了没骨头地赖在李帝努身上，偶尔轻哼两句英文歌词。
　　李少青注意到他们的姿势，“你们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早知道我小学时也交个好朋友。”
　　沈琳琳也从後视镜里看了一眼少年们，“我有个姐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过没想到男生也这样呢。”
　　罗渽民愣了愣。
　　李少青笑问，“这样是怎样？”
　　借由这个契机，两个人的谈话内容总算开始走亲民路线。罗渽民却不自在地和李帝努离了一些距离，保持在耳机线能保持的范围内往车门那边靠。
　　感觉到他突然的疏远，李帝努皱了皱眉。
　　然而目的地这时到了，李少青让三人先在正门下车，他独自先去把车停好。李帝努在沈琳琳反应过来之前就去买了四人份的票，“想喝点什麽？”
　　沈琳琳没想到李帝努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好接近，却表现得这麽周道，“谢谢，暂时不用了。”
　　李帝努点点头表示知道，但还是从斑马线过了街。对面有个甜品店，李帝努进去了一会儿，出来时手里端了两个纸杯。
　　罗渽民正在和沈琳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被走过来的李帝努塞了一个热乎乎的纸杯在手里。
　　光闻味道就知道是奶茶，罗渽民双手捧著，热度从薄薄的纸杯透到手掌上。这本是很普通的一件事，然而对於越来越敏感的罗渽民来说，当著沈琳琳的面被李帝努各种照李竟有点不自然起来。
　　这种事情，一旦注意起来，什麽举动都会意识过剩。
　　见他不喝，李帝努递过来另一杯，“红茶？”
　　罗渽民瞄了一眼沈琳琳，对方似乎没怎麽注意他们，“……不了，我喝奶茶就好。不给少青哥买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