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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ld War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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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ㅍ_ㅍ)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9-10-14 14:51回复

    车身疾驰在黑夜,月亮悬在天上,像欧陆古战场密林间蛰伏的秃鹫。它们停栖梢头,用黑眼眶盛着一朵初绽的白蔷,对面啄破了,于是血水滴淌灌溉丛丛鲜黄苜蓿,是房子里清铜的灯光。
    我们胃肠空空回到居所,临下车段集意味深长又轻描淡写的一瞥,然后他开车走了,哼着首六七十岁的高龄歌谣,像开飞机的舒克一样自在。
    徒留我二人浩荡沉默,毫无意义假装不熟。
    银质小巧的双股叉嵌进鳄梨块中,托着碗走到客厅,拿了一支递给他。


    2楼2019-10-14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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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胃疼是一种难以压制的灼烧感,像地底炽热淌动的岩浆,从隐隐的刺痛一点点蚕食,到鲜明感受到它要冲破地表喷涌而出,肆无忌惮地吞没过冲撞到的一切。
      药物作用需要时间,从录制现场到回住所的这一段路程里,这种缓慢的安抚效果还没见效,就几近消耗掉了我泰半精力。倦怠地挨靠在沙发上,把一个抱枕揽在怀里捂着,垂眼看也不看,很客气但生疏地推辞了。
      “我不想吃,谢谢。”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9-10-14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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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能带起一场风暴,正如蝴蝶振翅能改变世界。
        尘埃从天花板上像自然灾害般密集地掉落——如果不是光线的调和与声音的缺失,我们惯常不会注意到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它们琐碎,喋喋不休,形态毫无变化地盛开和凋谢。
        随手将玻璃碗放在茶几上,坚硬的固体碰撞出一种激越的清脆,像尖刀终于出鞘。
        彼此唇间已沾满盛夏的霜冻。
        我固然不想在他神气恹恹时举止不端,言语叛逆,但又深深知道这种不适并不全来自于身体的病痛。说不清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
        半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用影子罩住他。
        “你最近吃错药了吗陆逢望,我招你惹你了?”


        4楼2019-10-14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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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炽灯藏在黄铜灯罩里,冷光被过滤成泛着暖调的亮度,但看久了也觉得灼眼,在视野里簇成一团一团不清晰的光点,晃得眼花。在我垂下眼眸的那一刻,光线被他彻底遮蔽住,但光点还残留在视网膜上。
          我自以为冷静沉着地答话,却发现在出口的一瞬间,情绪就已经脱离控制,扬高的语调显得过分尖锐。
          “你没惹我,是我自己有毛病,行不行?”
          诚然,周牧野从来没招惹过我,无论是作为同事还是朋友,他都毫无疑问地远超合格线,正如现在,他好心切梨,还端到了面前来。遇见我这样不识好歹还无故矫情的队友,怎么能怪他,只能说是他运气不好。


          5楼2019-10-14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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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知与意识过载各有危险。据说明白太多就会消磨热情,曙光的温暖,春日花朵的新鲜,人类因天真能轻易获取的快乐都有定量。从浪漫疾驰进现实的泥淖,在那道界限的凹槽中,会开始着迷阴暗的秘境,和其中生长的腐烂赠礼。
            不知现在是不是命运在将“现实”展露给我看。
            “不行。”
            我对待他一贯是小心谨慎的顽劣,试探或抵抗更多玩笑,少有真正动怒。正是这种异于自身往昔的宽容佐证那个不可言说的秘密,让我在去岁最寒冷疲惫的时刻,亦能溉养心灵深处绿意葱茏的生机。
            隐秘的平衡是我的底线,现在他却要打破它,为我指明同归于尽的方向。
            “你有什么事我不配知道是吧,还是你想让全世界都看清楚你不乐意跟我有半点关系?好好的C位要和别人组团真是委屈你了。”
            人在无端微笑时,不是百无聊赖,就是痛苦难当。
            “两年都等不了?我又不是狗皮膏药,别人不理还上赶着贴过去,你急什么。”


            6楼2019-10-14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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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前二十几年的人生中,鲜有躲逃的狼狈时刻,从来奉行迎刃而上。但在处理和他的关系上,我变得胆小怯懦,顾忌太多,畏缩不敢前,只能靠躲避。因为我心底已经清晰明白前面已经是条死路,不想撞南墙才知返。
              可无端的委屈窜出时,谁也阻止不了那种酸楚情绪蔓延成一张网,将心脏紧攥起来,痛苦之余,固执也想让他品尝这份苦涩。往日斟酌词句从不失态,眼皮一掀,缭绕的春风尽散,字字偏要裹霜覆芒。
              “是我不乐意吗?我问你周牧野,要是当初有选择的机会,其实你跟谁组团都一样吧?究竟委屈谁了,应该是委屈您跟我组团,委屈您辛辛苦苦想跟我维持好关系,还吃力不讨好。”
              他带着怒意的面容背光也依然清晰,是年轻生动的,也是无辜的。
              “你说得没错,两年短的很,不用白费心思在我身上,最近是我态度有问题,以后在外面我会注意的,不会再给媒体机会传不合,你放心。”


              7楼2019-10-14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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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迫紊乱的呼吸在此刻忽然趋于平静,像跃动的火苗被悍然冰封。我以为时间即使不必然携带奇迹,也会是细细炖煮的羹汤,斟酌到够久时,总能将清水熬出一点甜味。或者是我把沉默错解为默契,于是无所作为,才成了如今的局面。
                那是近傍晚的黄昏,我却将之当做黎明晨曦——这就是无知的过错。
                “我没有。”
                没有什么呢?没有觉得委屈或者辛苦,没有认为这是浪费,没有想要变成公事公办的关系……这都是不能说出来的。让自己深陷进去的感动,总是非常危险。
                夜幕沉黑,我看着他凄冷的眼睛,却又看不透。
                “非要这样吗。”


                8楼2019-10-14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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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牧野的眼睛生得很妙,细薄眼皮,配他整个人的气质,在不说话时常常显得冷淡不可攀,所以当他恳切看向某人时,总能给人以冰山将倾的奇妙错觉。每十个人里,至少有八个都妄想过月亮为自己坠落,我也不能免俗。
                  他目光中的怒忿消褪去了,替换上的不止是恳切,更接近于茫然无措。像认主的小狗,有一天突然被丢去了门外,只能不知所措地打着转,还要讨好似摇摇尾巴。我下一秒就要心软了,想选择投降,放弃这种折磨彼此的挣扎,哪怕是退回到那种混沌不明的关系里,也可以虚假欺骗自己,能骗多久骗多久。
                  但事实上月亮从来都是月亮,高挂天边,为每一个人皎洁。
                  我不需要这样一轮月亮。
                  “这样不好吗?”


                  9楼2019-10-14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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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来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在去pd之前,就有很多舞社想找我常驻。”
                    起伏不定的情绪颠簸整日,终于退潮,被摊开在银涔涔的礁石上曝晒。我忽然觉得再尴尬的境地也比不过此刻了,反正不会更糟糕的。
                    于是盖棺定论一般将自身沉尸海底。
                    “如果不是为了和你一起,我根本懒得留到最后。”
                    人们由昏睡至清醒,再从清醒到昏睡,好似并没有活千万天,只是将一天重复千万遍。春山秋海被歌颂的过分美好了。实则万物都赴唯西之路,毫无生机。
                    “我以为对你来说,我和其他人总有不一样的地方,哪怕是一丁点。我以为总是有的。算我自作多情。”
                    比较好的是我总算没有像上次那样落荒而逃。
                    不怎么样的是结局依旧重蹈覆辙。
                    “如果是你想要的,那就这样。”
                    绕过沙发,光线重新洒满整个空间。顺手拿过玄关的口罩,进门时衣服鞋子都没换,正好原样进来,原样出去,只淋了满身银白的雨。


                    10楼2019-10-14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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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实与幻觉之间应当有一道界限,但这道界限时常都是模糊的。比如人在睡梦中所经历的情形总觉得过分逼真,潜意识里却挣扎着提醒自己,只是身处梦里,更扰人的是从一个梦里醒来,再陷入另一重梦魇,重叠相加,只能困顿在惶惑之中。
                      我现在就处于这样的境地中,浑浑噩噩,质疑一切的真实。
                      但生理上的痛觉总能刺激到精神,久被冷待的胃不满地一抽搐,将我拉回现实。我恍惚地眨眼,说不清是想笑还是想哭,只是收拢了臂弯中的抱枕,盯着茶几上盛满鳄梨的玻璃碗发愣。等我意识到周牧野再一次被气得离家出走时,我猜已经起码是五分钟以后了。
                      急忙追出门去,哪里还有人影。我只能暂退回屋,将眼镜架好,戴上口罩再打电话通知刚下班的小段,一边踩进玄关还没收起的鞋里。
                      “小段,他又跑了。”
                      唯一庆幸,他这次居然记得带手机了。


                      11楼2019-10-15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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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s://tieba.baidu.com/p/6256959458


                        12楼2019-10-16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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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赶上鬼屋末班车,拿给尽职尽责的工作人员一通灵魂的揉圆搓扁,竟然一个人活着出来了。然后捂着口罩在园区撞见叼着冰糖葫芦的沈立,一辆黑车拖到乡下。他说新歌在选录制场地,可能是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可能不是。然后像只扑棱蛾子一样翩跹前往花园,让我独自玩耍。
                          于是我找到这间熟悉的屋子,随便找个地方躺着,胳膊垫在脑后,支起一条腿。黑夜中帘幕看不出颜色,两片合拢的布料间漏下一点月光,萧疏如雪。
                          所以鬼屋惊魂的安排其实很对。
                          快乐是囫囵吞咽,悲哀是细致咀嚼。如果百般咀嚼快乐,是很容易尝出悲哀滋味的。只要思想开始放松,便不再受控,径自四散游走,去翻找记忆里碎粼粼的糖粉。它擅自开始发出啮响,不顾他人死活享受一时饱腹的快慰。
                          四时更替,河流冻融,看似万事轮回。但风蚀的山岩,海床睡卧的鱼骨,爆裂为尘埃的星体,许多东西却在告诫,不要妄想重来。
                          令人辗转反侧,又昏昏欲睡。


                          13楼2019-10-16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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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关周牧野去向的第一个消息是他在鬼屋。
                            尽管消息来源是正在赶往鬼屋的小段,他在这件事上开玩笑的可能性接近于0,但那种荒诞感也等同于某一天我独自吃完了整盘烧茄条,我确信周牧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在我打车去鬼屋的路上,刚刚到达却扑个空的小段传达来了第二个消息:他从鬼屋里成功出来了,又去了新儒公馆。
                            于是半途转道回乡下,回到一切刚开始的地方。
                            当初101的布景已经撤得差不多,道旁路灯依旧不精神的投着光亮,舞蹈练习室楼下那棵梧桐树黄叶正值萧疏,与去年深秋别无二致。我踩着光圈与碎叶走进楼里,绕道上阶,推开最后一扇门,像启封一本尘封的旧相册。
                            “怎么不开灯,我都看不见你了。”
                            说着看不见,却也只是路过开关,径直走向角落那道黑色的人影,只牵起片帘,掀开了一室月光与婆娑曳动的树影。


                            14楼2019-10-16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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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将今夜的月色拿去压榨,少说能滤取一坛冰巅川源。暗的久了,这朦胧惨惨的光也觉刺眼,偏开脑袋,侧枕肘弯上,吐息都是懒懒的。
                              “你们和FBI结成什么联盟了吗,这也能找到。”
                              按理说应该忐忑,至少有点紧张,毕竟我们不久前才不欢而散,散前谈崩的话题还格外微妙。
                              但我向来是个破罐破摔摔碎再补两脚的人。
                              也没别的原因,只是觉得忸忸怩怩反而更丢脸,扛住比较酷一点。
                              窗框切割云翳树影,自诩风姿绰约地登堂入室,爬蔓四方。眼皮下盖着的两颗珠子总算缓过劲,我撑着地板坐起来,先暗骂沈立太不厚道,再恨他来的太快。
                              ——装酷是一回事,表里如一得道成仙是另一回事。我还没想好怎么收场。少见的几分隐忍颓戾终究无所遁形,却笑了一声。
                              “只是用眼睛来看的话,开了灯也一样看不见。所以开不开又有什么关系。”
                              树梢夜雀两三只,低声浮鸣着游进郊林,我看着它们扑腾翅膀,也想如此完成瞬移。
                              但现在投胎可能有点晚了,果然飞升无望。


                              15楼2019-10-16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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