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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辞镜花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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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9-10-29 10:52回复
    这谁顶得住啊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9-10-29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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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2019-10-29 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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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银钩初攀河练,兔辉溶溶且脉脉,散乱地落於初泛槁黄的枝桠,留一地淳涔空明的葳蕤影翳。行於长春至钟粹的甬道,我竭力教自己镇定,便闻见独属霜序的繁叶徒靡声、颓坯噪乱的蟋鸣跫音、宫鬟隐隐的泣声……】
        【甫迈入披芳殿的一刹,倏地推开风宋、闻盈虚扶的柔荑,跌跌撞撞地靠住步檐花墙,徒惊落一地丹樨。我声嘶力竭地流泪,发髻散乱、铅华都颓,母后锡赐的金搔头、万岁赏赉的缃流苏,皆与碎花乱影混沦一处。仙鬟何曾觑见我这般狂悲模样,便由我蜷缩一处,肝肠寸断】
        【我饮泣了许久,久至《四甘露咒》希冀大圆满成的梵音已然响起,抬起红肿的菩萨眸时,却恰睇见荫蔚深处,恰明灭着几十只萤火】
        【握紧春纤花球,怒意盈顶,我不顾拭泪,唤来披芳宫人,纤指定定指向萤火虫处。分明是浸淫佛陀耶伦理的水眸,却迸发出修罗的怨毒,喑哑而不容置疑的嗓音响彻碧空】
        去,去给本宫抓起所有的萤火虫,全部烧死,自此之后,披芳再不许现一只;如有一只,当斩一人!
        【此为建昌六年暮商平凡的夜,人声渐息,月影攒动。惯来清修的明贵妃徒然暴怒,下令再不见萤火,并杖责宫人数十,椒庭引以为奇】
        【事实倒也平平,止是心性的更迭而已:我从此不敢再看宵烛虫】


        4楼2019-10-29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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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卢和光 呜呜呜我居然先写完了最后一段,哎,我尝试去开第一段


          5楼2019-10-29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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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未觉得彩旃步道有如此泬寥且狭长,守阍架辇的黄门业已汗涔涔,却仍嗔他怠惰未矫厉。青女月的惠风猎猎徐来,昆山暗、秋晖斜,我本於悬窗畔提笔落下《十住毗婆沙》的净土教义,却聆松竹悲戚憭栗的娓叙,皓腕突坠,狼毫溅墨於百张明宣,两日的功德毁于旦夕】
            【早该料到如此的:我此刻止怨恨极自己过分的愚钝,未曾於坤极指向性的讥讽、万岁名为皇恩浩荡的御旨中参透变数。又或於潜脑海中,我本就认为阿昭是个刀枪不入的神仙。慧妃会因失去幼子而疾痛惨怛、我会因出继刚安而跪於佛前,惟有如森严宫规的端贵妃性秉温恭、衷全诚敬,可抵御一切变故、一切的寒刃霜铁】
            【她是我的引路人,我的启明星,我行走宫墙的依托与希冀……在畴昔初锡明妃的时刻,如若不是她的温言相劝,我或许已投身佛前。此刻我亟亟转过锦扉绣屏,看到她着一身湘绣水蓝仙鹤裳,泞滞的水波、静止的鹤只,死也死在旗装上】
            阿昭姐姐!【我握住她香袖下本因滑嫩的红酥,却悚然发觉那已枯槁如枯枝,再定睛看时,才发觉她这身的华裳,止被她瘦削的病体堪堪撑起,如同华丽精致的木傀儡】阿昭姐姐……
            【我全力教盈在眼眶的白泪不於她前滴下,声力凄凄】你何苦来?阿昭,万岁爷说那是皇恩浩荡,你止作皇恩浩荡收下便是。你还不明白么?你也好、你的子嗣也罢,不过都是家族呈至椒庭的器具,为巩荣固宠罢了。【檀唇被狠狠一咬,又心痛又恼恨】姐姐,你怎样这样傻!


            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9-10-29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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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常午后。季夏初秋的天光微带灼热,漫过窗棂,投下满地斑驳。鸣山栖在廊下啁啾清啼。步步锦槛窗朝外开着,自贵妃榻这一侧望出去,庭园里的景致俱在博山炉一丝轻袅的烟雾中荡漾、盘桓,直至碰触银鹤烛钎的羽翅便坠落消散。自病后,我时常窥见这样的景致)
              (探出右掌去,湖蓝马蹄袖滑至肘间,露出一截干净细瘦的腕。原本皙白的掌如今枯朽发青几竟透明,光线似乎要穿过掌心,每一根脉络都清晰可见。收拢五指,虚无力气握紧,只得垂放在一侧,婆娑着枕边一只檀木锦盒。锦盒上镂刻着繁复纹路,似乎藏着我的无尽心事)
              (外次间里有一行人影缓缓移进来,身影投在隔屏的桃花纸上,像透过白纱幕布的皮影戏。我知道,那是伽蓝寺的小菩萨。勉力支撑着坐直身,仍如以前一样,不肯曲折脊骨。待蝉衣绕转进来,我朝她一笑,筹谋已久,经年未改)你来啦。
              (她的手温热,递进我掌心中,我方才察觉自己从骨髓深处散发出的寒凉。略捏紧了紧,抬起左手去抚她鬓旁因匆忙赶来而垂落的发丝。手腕圜转,发丝没进她收束好的宫髻中。似对她的话未闻、未感。只一味地望着她,望进她明目中属于我的疲惫的面孔)我若如你一般,又何至于此?
              (微微垂下眼睫。衣裳上振翅的鹤,终未能凭东风赴苍穹。架上的荼蘼,在春末凋零,终未能去往盛夏。我的一生如我所爱,皆有灿烂之时,亦皆不得长久)但我如何能看开——小菩。(一滴泪砸在鹤翎上,我笑着重复道)如何能……
              (实有太多难平事,又何止这一件)


              8楼2019-11-05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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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她过分衰颓的眸中,看到我与她的畴昔。届时,我与阿昭商约於醽醁琼酿、妙尊极宴的扬佳皇贵妃归省宴上,赭石梅子汤的余痕尚挂於愔嫕笑靥,阿昭湿了荠纹香袖,吐着杜康的芳醇,与我顽笑言袖要替她去捞水中月,又言及紫闱中的妙妃嫱:譬如她的安豫皇贵妃、譬如今日宴席上的贵仪主人翁】
                【我为她娓道兰若晨钟暮鼓,她为我婉述京畿十丈软红,我们还悄声地、肆意地揣测椒庭中的传奇与秘辛,并相约翌日於宵行鉴锡兰白檀、往城郊的玉泉寻贯日长虹……】
                【一切都著有生机,一切故事宛如甫肇始,我与她相视而笑,从未想过终有一日,将埋葬於这座金渠玉砂的紫禁冢】
                【——不知如何劝慰她,吴王宫殿里向来薄情寡义,或我本不知晓何谓君王宠眷,但因好似菟丝花攀附东暖大势,我行走宫墙五年无虞。木牖外落英缤纷,应是颢苍迷茫的霜序朽月了,万物归结寂寥,而我的阿昭姐姐,是否能撑过这个隆冬】
                【自知她有毓庆不可脱解的旧忆,但业因、业相、业果皆如猛火,爱河总使人溺没而耽,时至今日,我还能做得了甚么……】阿昭。【矫厉定了心神,再不似方才道破寡恩实情,转而温言相告】好姐姐,符骞既已出嗣,万岁自会愈发怜惜你,你只管安心做你的长春贵妃去,怎会一病至此……
                【不禁又念及坤宁讥诮,皓齿痛咬檀唇,沉吟道】是不是皇后教你孕中担惊多虑,病痛才辗转反复,终陷沉疴?
                【现如今想来,那场宴上惟一成谶的,竟是阿昭拼尽一生休,止为追逐岂有生灭的水中月、镜中花。】


                9楼2019-11-06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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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符骞出继定论下至长春的那一刻,我才忽而意识到,宿命这回事我始终未曾避开)
                  (泪珠在白鹤尖锐的翎羽处洇染开,湖蓝深成了一汪难渡的海,困顿在其中的是一只宵行,蝴蝶飞不过的沧海,熠耀又如何能越。落在榻沿的手婆娑着锦匣,低首,淡淡弯起唇角。却没有回答她任何诘问、劝解与缘由的辩驳。因为我已不消去解释,从盛极煌煌坠落的瞬间,故事曾在其中有过多少波折隐晦)小菩,你修行伽蓝,笃行佛法,定是信命的吧。
                  (一如她相信已故庆嫔,翁济尔金的小周后命格。她此刻印证的,恰是我的,萤火劫数)
                  (胸臆间一阵血腥气涌上来,发出几声难以隐忍的咳嗽。松竹上前来抚着脊背,递上半盏我未及用完的药——并不为治愈,仅仅是参片熬制的回光秘术,用以镇压全身逐渐崩溃的病痈,矫饰已然濒灭的憔悴面容。可我瞒不住颤抖地腕肢,瞒不住嶙峋的脊骨。昭然若揭地均是——伴随盛夏的沦亡,我亦将回到属于我的风帘)
                  (饮罢参汤,气息方匀。望进小菩担忧的慈目,我以目光安抚她,问道)我说到哪儿了?
                  (久病使我的记忆时常零乱,偶然觉得自己尚在穆卢府,偶尔又梦回去东宫那一方二进院。是我在扬佳府中去捞月池中的酒盏,还是我将永寿海棠酿成酒,递予心上月。我权忘了,可又似乎还记得)季夏三月,腐草为萤。
                  (终自识海深处寻出一句话。)小菩,你知道我的生辰。(眼眉揉出笑意)六月十九……是季夏。
                  (手腕微微抬起,将锦匣推至她的面前。微微昂起下颌)打开看看。
                  (内中装着两样东西。昔年盲道人解命的泛黄签文,水浦旁衰草枯荣,一只流萤点在一旁,浑似一粒不经意洒落的墨。遒劲字书:季夏生,萤火命,终生不显名)


                  10楼2019-11-06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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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到这句谶言时,我尚在额娘的腹中仰息。无人知道那年穆卢府夫人的车驾旁偶然经过的盲道人,如何能道出精准而几乎可称之为恶意的判词。于是由不得人不信,由不得人不惧。自我诞生的那个季夏开始,夏天成为一个炽烈而阴诡的季节。所有人讳莫如深,紧守这个秘密)
                    (直到今天,我终能道出埋藏在心中深处的梦魇。一如当年重华宫里,我所预见)
                    (摇摇欲坠如大厦倾,沉默地仰向床榻,任软枕涌来,将骨肉裹挟。初次知道这句判词是在四岁,我捧着书坐在庭中,与阿姊一起读礼记。“季夏之月……腐草为萤”,而额娘在身后怔忪,忽而垂泪。不谙事的追问最终只得到“不显名”的回答。于是而后的一切不看重、不强求,都寻到了最好的借口与理由。一个终生不显名的人,如何承担地起家族的荣光,如何能成就贤女的声名)
                    (向无天资,勉力何为?)
                    (我在天赋缺憾的泥淖中挣扎。尝试过努力,攀附每一根有可能的枝桠去求东风的回首;也曾放任自流,唯恐全力以赴也换不来成全。终是流萤逐风,为他人做嫁衣。忽然觉得可笑,便迸出一声笑)诳语。若是诳语,我这一生岂不是好笑。
                    (泪痕纵横面上,乱了红妆)我同你讲一个故事罢……从哪儿讲起呢。(指尖于云锦上寸寸抚熨。低声叙来)曾有一只萤火虫,生在夏夜水泽畔。她一生最向往的便是天空中的月亮,皎皎明徽,流照世间。但她也自知低微,便守着她的小池塘从未逾越一步。直到某一天,忽然月破层云,紫宸中的星君要她来赴苍穹,做伴月的一颗星辰。
                    (目光中星河熠耀散去,徒留烟火熄灭后的灰烬)于是萤火虫便亟亟地去了——她分得了一丝月光,高居在苍穹之上,世人如瞻仰月亮一样瞻仰她、尊敬她。小小的萤火生怕坠落,竭尽全力将自己牢牢地困在云上。
                    (结果呢?他缘只是来印证,我这短暂一刻的光华)可盛夏过了,萤火只是萤火……终归,是要回到池塘去的。于是她化成一颗彗,回去人间。
                    (我爱他永夜明亮,爱他骤来春风。不必在意我朝生暮死,一瞬芳华)


                    12楼2019-11-13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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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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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我的苦厄,也应是羑里金陵的旧事,长远道我尚居襁褓,阿玛未曾为我定讳,求来八字的族叔便大惊失色:缘何诞於百鬼夜行、地官赦罪的七月十五,尚有甚堕鬼更硬的八字?瀛洲道教不肯容与孤魂野鬼同生的我,阿玛便只得将我托付济度六道苦难的佛祖……】
                      【向晚薄暮,烟聚萝缠,楚畹藤叶间自可窥见一停漱冰濯雪的月色,天末凉风共星点萤火一道携行。仿佛甚么变故皆是自符骞出继肇始,贵妃之尊至此琐尾流离,化作苍穹一点不甚芊眠的星昴】
                      【我止是静静地听着阿昭的娓叙,在萤火虫长於云杪、终跌烟尘的故事中,忽而很多事都想的通透。畴昔的阿昭是那般热络,娇妍的身姿穿行於宴饮之乐,同哪位贵媛皆有手帕情谊,入侍东宫、高居贵妃,那怕与坤极有所龃龉,但两宫太后、上下妃嫱,那位不赞她禔躬端范】
                      【元来,她一直在抗争】
                      【然而,仍旧摆脱不得照夜清的命数。眼眶酸涩至极,将纤素与她的柔荑交叠,语若漃漻之水】我知道,我都晓得,可你缘何要……缘何要爱上一个帝王。紫闱妃嫔,止要权势在握,何愁还无有萤火化为乾光的那日?
                      【青翠缥缈的雾眉一凛,事已至此,我行将携阿昭的夙愿孑然宵行。压低声息,与她郑重道】阿昭姐姐且告诉我,你还有何意难平之事。我将拼尽一生,全你夙愿。


                      13楼2019-11-14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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