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外面有几个？”
“四个，草丛里两个，河边一个，桥上一个。”
“你解决草丛那俩，我解决剩下两个？”
张子凡面露难色：“不如你把枪给我，我去干掉那四个。”
陆林轩瞪他：“操，你看不起我？”
张子凡委屈：“轩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么说话的。”
“废话，老娘要像以前那傻白甜样还能活到今天？”
张子凡被怼得说不出话，只好闭上了嘴。他们此刻趴在床底，空间窄小二人只能胳膊贴胳膊努力缩着身子，张子凡眯着一只眼睛透过墙面开裂出的一道褊狭缝隙来察看外部情况，他满手的血污已结成了一层干壳，指节一动就有碎屑扑簌往下掉。此刻他的掌心又开始冒汗，早已枯裂的秽物被汗水一蒸，重新黏在了手上。
“你在磨叽什么？”陆林轩迟迟等不到他答复，推了他一把，“你两个我两个，行不行。”
安排得明明白白均均匀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是在分什么宝物，生怕有失公允稍许偏颇。
陆林轩看不到张子凡的表情，只听他叹了口气：“行。”
1.
谁也不知道这场灾难是怎么爆发的。
那本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小雨乍停阳光温煦，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与烤面包的香气。街头的情侣正旁若无人地大声争吵，半真半假地闹着分手；广场中央的小孩子穿着雨靴踩水玩，惹得家长一阵数落；左街的少妇哼着童谣，怀里的婴儿伸出肥嘟嘟的小手咯咯地笑；巷尾逃学的高中生警惕地四下打量一番，一溜烟闪进了一间破旧的游戏机厅。
这的确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充斥着各种喧嚣熙攘鸡毛蒜皮。
此时的小情侣战况愈烈，女孩子口齿伶俐占了上风，见男孩神情稍有退却更加不依不饶，她伸出一只手指，长长的指甲戳着男孩的胸口，罗列出一系列“罪状”，男孩忍无可忍，提高音量开始厉声反驳。
下一秒女孩眼前红影一闪，手指戳了一个空。
她有些愣神，低头看见自己的男友被一个踩着高跟鞋子穿着红色连衣裙，裙子上还点缀着小碎白花的女人扑倒在了地上，头埋在男孩的肩窝里。她正待发作，却见男友一脸惊恐地大叫起来，他的叫声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因为再下一秒，他的头已经滚到了离自己脖子五米远的地方。
而那个红衣女人，终于从男孩的断颈上移开，抬起头看向了她。
可这也并不能完全称之为“看”，因为当一个人与你面对面相距不过一丈，而那个人没有眼珠，也没有眼眶，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现在只有两个黑漆漆空荡荡的洞窟，洞窟里不断有血渗出——这种情况下很难把这一举动定义为看。
但介于文明社会还未来得及创造一个全新的词汇来准确描述眼下这个场景，所以只好将就一下，继续回到我们的故事——
红衣女人木然地看向她，女孩似乎是被吓傻了，对着男友（现在是前男友了）那颗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均匀裹上一层湿泥的头颅，以及那个没有眼睛流着血泪全身皮肤溃烂嘴里嘎嘣脆不知嚼着什么东西的红衣女人，没有任何的反应，她的身体被震惊与恐惧绑缚住原地，无法尖叫，也无法逃跑。
而与此同时她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感官异常敏锐思维五彩斑斓，沾土的断头让她联想到鲜肉裹上泥后应该可以和叫花鸡一样放入烤炉，当然最好要包上一层荷叶，不然容易烤焦；至于那个女人，她注意到女人从眼眶和嘴角淌出的血，顺着面颊和下巴一滴一滴砸在了裙子上的白色碎花上，于是那一朵朵的小白花很快就看不到了……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穿的本是一条白色的裙子。
这个事实将她神游出走的理智重新塞回了脑中，当她看到女人吐出一段骨头，疑似是她已故前男友的喉结时，她的身子终于开始大幅度颤抖起来；举目望去，周遭已是一片狼藉，和女人同类畸形溃烂的生物追捕着惊叫哭喊的人们，它们从四面八方蹿出，将人类扑倒在地咬断脖子，抱着血淋淋的断肢残臂开始大快朵颐。
她终于有力气重新自主支配自己的身体，于是她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瞎杰宝写 瞎杰宝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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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张子凡躲在一片废墟之下，透过碎瓦砾那参差错落的空隙观察着这几个在自己眼前晃悠的丧尸，希望它们能意识到这里没有食物尽早离开。
他无声地打了个哈欠，他当然可以出去干掉这些碍眼的丧尸，可是他太累了，连续四天不眠不休的赶路已经透支了他全部的精力，可是他不敢合眼，他睡觉有梦游的习惯，他现在稍稍放松立刻就能睡得人事不知，而他不敢保证自己深度睡眠后会不会冲出去送货上门直接喂到丧尸嘴里，可简直比⭕东⭕宝的快递服务还要贴心。
他和这些丧尸一起熬着，似乎在等待谁的耐心率先耗尽。
突地几声闷响传来，他辨认出这是装了消音器的枪声，睡意瞬间消散，打起精神探到透光的空隙前，结果刚凑过去一只丧尸就倒在了跟前，将他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张子凡暗骂一声，只能屏气聆听外部的情况，他听见了人在破砖烂瓦上的踩踏声，瓦砾的碎裂声，闷响的枪声，丧尸粗莽的嚎叫声。
脚步声离自己近了，而他也突然发觉跟前这中弹的丧尸似乎动了动，破风琴般呼噜噜喘着气，竟是还没死绝。它似乎发现了下面有人，怪叫一声伸出手就掏向那道缝隙，张子凡吓得赶紧蹲低了身子。丧尸刚有动作，一颗子弹就穿过了它的脑门，擦着张子凡的头皮弹到了他身后的墙面上，丧尸刚刚仰起的头又垂了下来，将刚刚透进来的那一丝亮再次挡得密不透光。
不过这下是终于死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开枪的人上前踢了丧尸一脚，脑浆裹着变质的鲜血齐刷刷从那崩开的脑门中倾泻而出，天杀的腥臭味熏得张子凡近乎窒息，若不是他胃里是空的肯定当场吐了出来。
他闹出的这些许动静没能逃过来人的耳朵，来人踢开丧尸果断地挑开顶上用来防蔽的石砖，接着一支枪管就指上了张子凡的脑袋。
张子凡吓了一跳，也不敢呕了，立刻双手举高：“手下留情！是活人！”
待他们看清对方的脸时，二人都愣住了。
自从丧尸瘟疫爆发以来，活人要么被咬断脖子成了盘中餐，要么还剩口气没死绝的感染上病毒同化为丧尸，世界人口急剧减少，现在距离丧尸瘟疫爆发不到两个月，这世上活人就已经不剩几个了。
嘿，这不就是巧了，世上活人都不剩几个了，偏偏还遇上分手分得相当惨烈的前任了。
3.
“张子凡？”陆林轩并没有震惊太久，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已经见过太多不可思议违背常理的事，不过是偶遇前任还不足以教她错愕，现在活人太少圈子太小，遇到谁都不应该感到惊讶。
况且严格意义上来说张子凡应该算她的前前前男友了，几天前她在安防营看到了她逃难来的前前男友，被李星云撞见了自然挨了一顿好揍，至于她真正意义上的前男友，自从瘟疫爆发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指不定现在在哪个丧尸窝里喝血吃肉。
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她已经被这个翻覆的世界改造得见惯鲜血足够冷漠，看到不应该站在这里的前前前任也拨不起她的半根心弦。
“轩……陆……”张子凡喉咙却仿佛哽住一般，下意识地就想唤她名字，却又发觉自己早已失去这个资格只怕平白惹她反感，但自认识她以来自己似乎从未叫过她的全名。
陆林轩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那未叫出口的名字下隐藏了多少激烈的情绪波动，时间紧迫她也没空却理会这些，她皱着眉头问道：“你为什么在这？”
张子凡尴尬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陆林轩这才发现自己的枪口还未从张子凡头上移开，她不带感情地说了声抱歉，收起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张子凡说：“一言难尽啊。”
陆林轩看着他，皮笑肉不笑：“我想也是，怎么着，我代表中国人民热烈欢迎侨胞回国？”
这话一出张子凡就知道陆林轩还在记恨着他，他有些伤感也有些高兴，至少她还能恨他，而不是冷冰冰的无动于衷，怎么看这也算是近一年来他人生中发生的最好的事情。
张子凡的表情看起来很难过，陆林轩也意识到刚才那句话可能有点刻薄，但她不会道歉。经过这一个半月的训练逃亡，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冷血足够无情，她曾当着一个七岁孩子的面杀掉了他刚刚感染病毒的母亲，甚至没让他们多道一句告别，但此时她却会因为张子凡一个看似难过的表情而心软，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沉默在他们之中蔓延，介于二人有些尴尬的前任关系，这种沉默有点类似于追忆或是矫情的心绪，陆林轩受不了这个，况且这里实在不是一个久留之地。
她转过身不再看张子凡一眼，只留下一个背影，说道：“跟我走。”

4.
张子凡心情复杂地跟在陆林轩身后，他挺想和她聊聊，但又有些害怕和她说话，只能默默凝视着她的背影。她穿着宽松的浅紫色制服，长袖长裤将全身都包裹了起来，看布料好像是特殊材质，不易撕裂或破损，能防止裸露的皮肤和外界直接接触。但她的腰带系得很紧，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与柔软的曲线。
张子凡原因不明地叹息一声，他记得当初分开的那会儿陆林轩还瘦得跟个竹竿儿一样。
“你不问我带你去哪里？”陆林轩突然轻声说道。
张子凡差点脱口而出去哪我都愿意跟着你，但这似乎显得太过轻佻，毕竟他们多年未见着实与陌生人无异了。更何况他当然知道陆林轩要把自己带去哪里，他早就注意到陆林轩胸前别着的那枚徽章，是黑漆金底的不良人三个字，一路上张子凡听说了他们的很多事迹，这个组织培养专业狙手猎杀丧尸，解救并安置未被感染的人类，在政府衰灭治安沦陷医疗落魄的现今社会，他们是城市最后的底线。
张子凡曾有一次近距离接触过这个组织，那次他掩护了几个大学生逃出学校，将他们送上了不良人的救济车，但在之后他拒绝了和他们一同离开的邀请，选择独自上路。
张子凡现在有些后悔这个决定，他本可以在半个月前就见到陆林轩的。
他知道陆林轩现在是要把自己带到不良人的安防营，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该就这么跟着她去，一旦去了只怕就难以脱身，这正是他之前拒绝的理由。况且有陆林轩，那自然就有李星云，得知自己突然现身的李星云在暴怒之下说不定会一枪崩了自己。丧尸瘟疫爆发后，文明社会的伦理道德就显得累赘了，混乱躁动人人自危之下回归了最原始的适者生存强者统治的社会形态，李星云在安防营中自是食物充沛武器充足，而自己数月来颠沛流离疲于奔命，此种状态下他想打死自己全凭心情。
但他实在太累了，又太想陆林轩了。讲真他们分开这么多年，他都忘记最初那如附骨之疽痛彻心扉的思念是什么滋味了，他已经很少会想起这个人，那些青涩的心动，腼腆的爱恋，傻乎乎的笑脸，阳光下的金色空气，连同在国内生活的那些时光都一同打包从他的记忆中抹去。至于回国之后又是瘟疫来袭，他忙于奔波逃命躲避丧尸，偶尔还要与那些恶心的怪物搏斗，更没有闲暇空余去让他追忆往昔。
结果陆林轩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眼前。
震惊过后，酸涩的情绪渐渐发酵，突然之间那入痴成瘾的思念重新攀上了他的骨，啃噬着他的心，融入进他的血，脑中雷鸣电闪横冲直撞，胃里万千蝴蝶振翅齐飞。
去ta妈的世界吧。张子凡心想，就让我在她身边多停留一刻也好。
5.
见到不良人所谓的基地时，饶是张子凡从小锦衣玉食穷奢极侈，也被眼前这庄园别墅狠狠震惊了一番。他保守估计了一下，庄园的占地面积估计有五六个篮球场那么大，四周用铁栏高高围起，庭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喷泉，只可惜不再供水又少人打理，残余的池水上漂浮着枯枝落叶；无人修剪的花丛灌木疯狂生长，但细细一看其中竟有不少稀奇品种，从现有的布局与造型中也能描绘出曾经是何等的精致考究。
“这就是你们的安防营？”张子凡对安防营这三个字的设想类似战壕或防空洞，泥泞污秽鼠蚁横爬或钢筋水泥萧然四壁，而这样豪华恢弘的别墅建筑明显超出他的预判，让他仿佛置身数月前他在欧洲居住的那座庄园。
“这是我师哥女朋友的表姐家的庄园。”陆林轩语气平淡，“瘟疫爆发的第一时间她就将这里与外界隔绝起来，但在师哥的劝说下，她同意收容逃难的人类，并将这里改造成了安防中心。”
张子凡理了理人物关系，觉得有点头晕，他已经疲惫到无法处理稍稍绕口一点的信息，大概印象就是李星云好像傍上了个富婆。
他随陆林轩穿过庭院来到了别墅门前，陆林轩熟练地飞快摁下一串门锁密码，大门应声而开，别墅内部并不如它外表所看到的那样光鲜，地上满是灰尘足印，散落着各类垃圾，更奇怪的是，别墅内空无一人。
张子凡疑惑地望向陆林轩，陆林轩却不看他，淡淡解释道：“物资不够，这里很快也要守不住了，两天前师哥带领大家转移了。”
“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我负责殿后掩护，路上遇到一群丧尸给队伍冲散了，为保证转移安全，我只能先引开它们退回原地，再想办法和师哥会合。”
张子凡皱起眉头：“李星云怎么会让你负责这么危险的事情。”
陆林轩说：“是我主动要求的，目前人手不够战斗力也太少，更何况我很强。”
于是张子凡不再说话。
陆林轩打开冰箱，早已断电的冷藏柜中漆黑一片，陆林轩掏了一会儿却只发现了两个发霉的苹果，她嫌恶地将苹果扔回原处，说道：“虽然转移时我们带走了大多数的补给，但我以为总会落下一些的。”她顿了一下，想到刚刚见面时张子凡惨白的面容和快要垂到下巴的黑眼圈，一边继续不死心地搜刮着厨房里的每一处食品餐柜和抽屉，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你可以暂时睡一会，楼上的房间都可以用，你想的话还能洗个澡，虽然只有冷水。不过也别睡太久，明天一早我们就得上路去找师哥他们会合。”
从陆林轩翻找物资起，张子凡就倒在了客厅中央的沙发上，深红色的皮革冰凉而柔软，汲取着他身上仅存的半丝精力，他连眨眼都觉得疲惫，但在听到陆林轩的话后，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虚弱的笑：“抱歉啊，我不能跟你走。”
陆林轩翻箱倒柜的手猛然停住，自见面以来她终于望向了张子凡。

这是御姐轩

还有吗？

怎么没了？

顶，催更！

更

怎么不更了……

6.
张子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那张深红色的皮革沙发上，身上搭了一层薄被，长时间的睡眠匮乏后又陷入无节制的深度睡眠，留下宿醉般的眩晕感。他在沙发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感到流失的那些精力重新涌回了体内，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余有温热的薄被滑落到地上，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侧边沙发上蜷成一团还在沉睡的陆林轩。
他心中猛然一动，眩晕感如月落时分的潮水退去，瞬间变得无比清醒。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陆林轩身旁，蹲下身深深凝视着她，想把她的容貌刻进脑子里。她成熟了不少也坚毅了不少，早已不再是曾经追着他任性撒娇的小姑娘了，她的表情在睡梦中显得安逸而平和，不再为营救人类操心，不再为躲避丧尸苦恼，不再临深履薄胆战心惊。只是她手中紧紧握着那把轻机枪，依然维持着戒备的姿势。
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长时间的昼夜颠倒让他的时间概念非常模糊，但从自己的此时精神状态来看绝不是陆林轩叮嘱过他的“只能睡一会儿”。窗外是静悄悄的夜，庄园很大隔绝了外界干扰（特指丧尸的嚎叫），显得静谧安详，银色的月光洒满偏窗，落在了她的额头和眉眼，使得她有一种别样的圣洁感，霎时间仿佛时间倒流光阴洄溯，一刹回到十七岁那年，初见陆林轩时的那种怦然心动。
这让他突然有一种想吻她的冲动。
但他终究是忍住了，无数画面在脑中回闪，封存散落的往事碎片被一一拾起，他被痛苦折磨了太多年，久到已经遗忘他的人生中曾短暂的拥有过满足与幸福，而这些都与陆林轩有关。他的神情突然悲怆起来，眼中似有泪光。
“林轩。”重逢以来他终于第一次叫出了她的名字，极轻极浅生怕惊醒了她便再无勇气说出，“我好想你。”
他其实更想说我爱你，但好像说出来就连自己都不信，他早已就不是能与她相配的人了；他其实还想摸摸她的脸，但手悬在空中半晌也没能落下去，他的手上满是泥土和血污，而她的面庞又是那么干净，他不想弄脏她。
过了许久，他终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握紧拳头，咬牙站了起来，他无声地对陆林轩说了句再见，狠心转过了身，悄悄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依然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人，好像全天下的倒霉事都让他给撞上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洗刷去了他全部的骄傲，惊雷以万钧之势震碎了他的骨头，闪电携燎原天火将他的伊甸园烧焦殆尽，一夜之间他所信仰的世界崩塌，二十几年的人生彻底翻覆全成了笑话，他尝试反抗但后果惨烈，于是他选择堕落躲避放纵怨恨，有段时间也尝试用烟草酒精寻欢作乐来**自己，而这些只能短暂逃离伤痛却无法消弭遑论治愈，甚至在清醒过后苦痛愈深，勾魂的镰刀架在他的脖颈，他比任何人都要更靠近地狱。
他之前其实一点都不想赶路，他既没有使命感也没有责任心，世界从未善待过他，生活也早已摧毁了他，他磨磨蹭蹭拖延时间，坏心眼地想看这世间是怎样沦落生命是怎样凋零，他勉强活着，想要见证这个世界到最后会是怎样的千疮百孔的腐朽结局。
而就在此时他遇到了陆林轩。
仿佛是休眠多年覆盖冰雪的火山突然苏醒，炙热的岩浆喷薄而出，固封千年的寒冰瞬间瓦解，惨暗荒凉的天空被火光映得光明通亮，时隔多年后他再次听到了心脏在胸腔疯狂跳动的声音。
他在望向陆林轩的那瞬间死而复生。
此刻陆林轩沐浴在月光下熟睡的脸庞美得惊心动魄，恍惚间他耳边奏响了悠扬的小夜曲，清雅的花香醉人心魂，微凉的晚风挟着酒香，心形的蜡烛摆满整个天台，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明灭忽闪，将熄未熄。
那晚在烛光下的她就和现在一样美。
这是他向陆林轩告白时的场景，时间是高考结束的三天后，地点是学校天台，做准备工作那会儿遇到了个正痛哭流涕准备跳楼的哥们儿，见一堆人冲上天台立刻高喊着不要拦我，结果手里就被塞了个蜡烛，张子凡看着他表情诚恳：兄弟，帮个忙？
当时他为壮胆喝了一整瓶红酒，气氛唯美陆林轩感动得眼圈都红了，结果她刚一点头张子凡就醉倒在了她怀里，角落里偷看的一帮人都惊了，陆林轩当时的闺蜜还以为张子凡这八字刚有一点就开始占陆林轩便宜，上前就往张子凡身上踹，踢倒了一连串儿蜡烛，差点烧着了陆林轩的裙摆和张子凡的头发。
回忆至此张子凡笑了出来，他曾以为他失去一切，但现在陆林轩就在他的眼前，虽然已不再属于他，但至少她还在。
世界对他残存了一丝善意，而他不胜感激。
于是在这一刻他原谅了这个世界曾对他所做的一切。

我挺你

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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