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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棒！我真的很喜欢看萧龙种族解封魔力后的事情hhhhh

Chapter.06不速之客
　　经历了两周的忙乱，各个学园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质疑魔法教学的声音渐渐平息，教学活动有条不紊地开展，萧龙种族高层也对他们种族的青少年魔力水平有了一定的认知：短期内——至少在一两年内无法形成气候，这个结论令他们沮丧，但并未对壹索造成什么影响。他的任务只是协调督促魔族老师执行教学计划，至于萧龙种族的接受能力，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了。
　　这两周他一直呆在学园里，最多到云霄大厦开些无关紧要的会：与会者大多是萧龙种族的领导人，会议内容也只是内部讨论过的话题，不过只是在他面前走个形式。他按时参加，说自己该说的，然后带着他们讨论出来的东西回去执行。这期间他只与利夏见过两面，还没能说上话：比起他这个看上去忙乱但本质上四平八稳的位置，魔力洲洲长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稳定开展的魔法课安抚了大多数萧龙种族的情绪，大家也都愿意相信解封魔力不过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早晚会轮到自己。萧龙种族长老院可以欺人但无法自欺，目前没有办法解除十八岁以上族人魔力的事实就是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旦爆发，内忧外患里应外合，萧龙种族统治集团必将崩溃。
　　壹索稳坐萧龙学园，利夏却不得不在魔力洲和热带洲间来回奔波。作为魔力洲的洲长，他需要接受采访召开发布会安抚群众、开会讨论萧龙种族的命运、与各个魔力种族高层周旋争取支持；而作为萧龙种族知悉墨夷家族存在的青年一代，他还得参与由墨夷家族主导的商谈会，与他们协商所谓的危机应对问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萧龙种族已经和墨夷家族休戚与共：一旦萧龙种族倒台，墨夷家族也会被拖下神坛，只是不知道他们还要矜持到什么时候。
　　近来壹索听到了些许风声。一是萧龙种族有意拉拢吸血族，而缔结同盟的凭证将会是利夏和美琪的婚姻；再就是萧龙种族似乎又想起来了那个隐藏在地球的研究机构，很可能会将他们当做撒手锏转移到萧龙星球。但不论哪一件事真的被执行，魔族的处境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种族融合在现阶段只是一层完美无瑕的包装，歌舞升平之下暗潮涌动。萧龙种族目前的情势岌岌可危，急需其他种族的帮助，但魔族不能将自己的身家压在这艘危船上，他们也必须尽快寻找自己的盟友。
　　他收回思绪，在种族部寄来的文件最后签上名字，合上文件夹放到一边。今天下午教育部与萧龙种族长老院将召开联合会议，与各魔力种族的代表讨论接下来的援助计划，他目前正负责这事，也就不劳烦他人代表。他看了眼旁边堆叠的几个文件袋，这些都是需要回复的教育部文件，希望他能在开会之前看完。
　　他正撕开文件袋的封条，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请进。”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慕笛走进来：“组长，防卫队在十里湖附近抓获一伙入侵者，背景不明，族长要求您立刻回青阳山庄参与调查。”
　　壹索动作一顿，微微眯眼：“入侵者是什么种族？”
　　慕笛摇头，神色凝重：“他们拒绝透露，户籍系统中也没有任何记录。”
　　“有什么特征？”
　　“我收到的消息只提到他们的面部有某种无法祛除的图案。”
　　“我知道了。”壹索站起来，“你去通知主任，代替我参加下午的会议，散会后把会议记录发给我。我不在学园的期间，所有事务交由你处理，如有疑问可以寻求主任的帮助。”——他口中的主任是魔族魔法学校的学工处主任，主管教学，也在教师团之中。他是长老院担心壹索年轻无法服众，特意调来给他压阵的。
　　“我明白了。”慕笛回答。壹索又指了指那沓文件袋：“如果我今天晚上还没有回来，你想办法把这些处理掉。另外通知卫洛，让他留意那几个学生的动向。”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壹索点头，随后快步走出办公室。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么出现在十里湖的是上次在墨夷家族遇到的脸谱人。异世界已经渗透进萧龙星球了吗？又是抱着怎样的目的接近十里湖？为了财富之门？他们的出现又会对萧龙星球的局势造成怎样的影响？太多的疑惑需要解答，已经没时间耽搁，壹索快步走向一号行政楼——萧龙学园的路路通魔法屋就建在那里。
　　他在青阳山庄的路路通魔法屋内安全着陆，随后拿出巴比基与行弋联系。接电话的是他的助理，他告诉壹索行弋正在魔族防卫所等他。壹索不再耽搁，不多时就赶到了防卫所，站在门口的是与他打过几次交道的小队队长，看见他降落立刻迎上来：“族长在U304室。”
　　在他四处打杂期间自然与防卫所打过交道。这是魔族明面上最精锐的武装力量，每一名队员都是精挑细选的强大魔法师，更别说还配备了魔族自行研发的高科技武器。壹索虽然没有来此受训，但却在其下属的情报部门呆过近两个月，离开之后仍保有这里的权限。此时也不需要小队长带路，自行乘坐电梯去到U3层。走廊上空无一人，壹索快步找到标有U304的房间，手掌在门口的感应器上贴了一下，随后对着摄像头说：壹索。
　　指纹、声纹、面部扫描通过的指示灯依次亮起，房门滑开，壹索走进去，只见房间里已经有三个人：行弋、魔族长老院院长云承和防卫所所长宁臻。壹索与他们点头致意，随后也看向右边：透过巨大的单面镜，几人可以看到隔壁房间的景象。一个有着蓝色脸的人正被拷在椅子上，还佩戴着全套魔力限制装置——这几乎是防卫所能提供的最高规格的待遇。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是审讯官，同样不是普通人，而是情报部部长叶芷。不过现在没人出声，想必仍在僵持。行弋递过来一块平板电脑，壹索接过，上面显示的内容是这次的行动报告。壹索仔细看过：整个小队一共五人，一个蓝脸两个黑脸两个白脸，魔力高强，使用的魔法似乎与萧龙星球已知的魔法不是一个体系，使用一种太阳能驱动的圆形物体获得高速移动能力。防卫队出动三只小队共四十二人才将这五人擒获，现在已分别关押，圆形物体则送到研发部门分析研究。另外根据观察，蓝脸似乎是这群人的领队，可惜现在仍拒绝开口。
　　行弋耐心地等壹索看完，然后朝他招了招手，又向宁臻颔首，走进更里面的一个房间，云承紧随其后。壹索也走进房间，关上门。房间里布置得很朴素，一张方桌，四把椅子。但壹索知道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没有人能探知发生在这个小房间里的事——整个卫所都设有魔力和电磁屏蔽装置。
　　行弋开门见山道：“脸谱人出现的事我已经下令封锁，现在我们没能从他们口中撬出任何信息，还不能确定他们此行的目的。但既然他们出现在了湖区，那么很有可能是为了‘财富之门’。”
　　壹索点了点头。‘财富争夺战’之后，为了防备其他种族的觊觎，防卫队将整个湖区都划归为封锁区，派驻了大量人员守卫。也正是如此，这一次才能立刻察觉脸谱人的出现并迅速将其控制。可惜争夺战之后所有人都疲于奔命，甚至抽不出时间关心这所谓的财富之门里究竟有什么。
　　“现在我们有三个选择。”行弋开口，“第一，将脸谱人交给墨夷家族，今后魔族不再插手此事；二，自行调查‘财富之门’；三，召集所有魔力种族一同探秘。”
　　作为魔族长老院院长，云承已经知晓墨夷家族的存在，此时面色严肃：“打开财富之门的声势太大，很难隐藏，留意魔族动向的势力本来就多。一旦开启，魔族就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怀璧其罪的道理所有人都懂，而现在甚至引来了异世界人的关注，里面一定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行弋看向壹索：“你是唯一与墨夷家族真正打过交道的族人，也是窒息的内情也最多，你怎么看？”
　　壹索沉吟片刻：“当初萝铃激活财富之门的时候是无意识的，而且那是财富之门第一次被打开。按照我所了解的行事风格，那样的异象应该只会出现一次。”
　　“你是想自行探秘？”云承皱着眉说，“我们毕竟不知道湖里有什么，现在魔族能守住完全是因为这种未知，其他种族无法估计其中的价值，这才不好与魔族撕破脸皮。一旦帘幕掀开，是极具诱惑力的东西，那么……”意味深长的停顿，但行弋和壹索完全能够理解：即使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魔族得到。目前的“未知”维持着脆弱的平衡，行弋提出的方法不论哪种都会有破坏平衡的风险：如若交给墨夷家族，萧龙星球可能会失去能制衡墨夷家族的力量；而如果是所有魔力种族都参与进来，“财富”的分配问题将会成为新的危机导火索。但即使如此，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异世界已经渗透进萧龙星球，如果让他们得到湖中的东西，那么面临毁灭的可能就是整个星球。
　　“你们还记得财富之门开启时，‘魔力的创始人’所说过的话吗？”壹索忽然问。
　　两人凝神细思，壹索也不卖关子：“从始至终，他用的都是‘你’，只有开启财富之门的‘那一个人’才有资格获得他的财富，所以里面很有可能是某样可以认主的东西，能让他获得某种力量——从他的话推测，那东西具有极强的控制性，能够‘束缚’魔力神的信徒。”
　　寂静无声。
　　“我们不妨推测一下，最能够束缚魔力神信徒的东西是什么？想想这段时间的萧龙种族。”
　　云承轻轻吸了口气：“魔力。”
　　壹索点了点头：“这只是我的推测。”

　　“要挑一个人掌握这样的力量。”行弋一哂，“谁有这样的资格？”
　　“能够开启财富之门的人最多只有六个。”壹索平静道。
　　“此话怎讲？”云承皱眉，“强魔力者不是只有五个吗？”
　　壹索看了眼行弋，行弋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无奈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迎着云承复杂的目光，壹索神色平静地开口：“我就是第六个强魔力者。”
　　即使云承在位多年，定力非凡，此时也不由变了脸色。“你是第六个强魔力者。”他喃喃道，“魔族有两个强魔力者。你是怎么确定的？”
　　“我和墨夷家族打过许多交道。”壹索含蓄地回答，云承看着他，神色复杂难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消化了这个惊天秘密，哑声道：“你做好准备了吗？这并不是什么……”剩下的词句淹没在一声叹息里。
　　“根据巫术族的预言……”
　　“那不是预言。”壹索纠正，“巫术族根本就不会什么预言术。”
　　“好吧，”云承改口，他接受这个说法倒是很快，“根据巫术族透露的讯息，萧龙星球将诞生五个强魔力者，对应五块蓝色魔力石，除此之外还有一块隐藏着魔力神秘密的魔力石……”他看着壹索，“就是你拥有的那一块。”
　　壹索点头。
　　云承长叹一声，半晌道：“你得给长老院一个清楚的交代。”
　　“我会的，但不是现在。”
　　“如果真如你所料，那你会帮助萧龙种族吗？”行弋问。
　　壹索看着行弋：“墨夷家族的存在不能公之于众，所以我会帮，但如果事实就是我预测的那样，重点反而不在萧龙种族的身上。”
　　“你什么意思？”
　　“魔力真的是魔力神的馈赠吗？”
　　行弋和云承对视一眼，在对方脸上看到了陌生的震惊，他们都明白了壹索的意思：魔力神不过是墨夷家族的初代族长，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赋予他人魔力——萧龙星球人本身就有魔力，他只是教会了他们如何使用。
　　行弋苦笑：“这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
　　“虽然只是猜测，但……”云承摇了摇头，看着壹索正色道，“我会尽快安排，此事不宜声张。”
　　壹索默然点头。
　　忽然敲门声响起，壹索起身开门，防卫所宁臻神色凝重：“开口了。”
　　三人走出小房间，一起看玻璃那边的审讯室，只听叶芷问：“什么叫与我们无关？”
　　蓝脸人冷笑：“那是我们的神，当然与你们无关。”
　　“神？魔力神？”
　　“哈，你们口中的魔力神不过只是跳梁小丑，真正的神就沉睡在湖底。”
　　“你们的神为什么会在萧龙星球？”
　　蓝脸人神情阴郁，好一会儿才开口：“他被墨夷哄骗。”
　　“墨夷？”叶芷问，墨夷家族的秘密在魔族中只有个位数的族人知道，叶芷虽然是情报部部长，但也没达到这个资格。这时候行弋看了眼宁臻，宁臻按了旁边的一个按钮，叶芷站了起来：“请你稍等。”蓝脸人看着她走出房间，脸上露出嘲弄的笑容。
　　“壹索，你去。”行弋说。壹索看了眼神情凝重的宁臻，宁臻点头：“我带你去。”
　　审讯室和监控室虽然只隔了一块玻璃，但宁臻在听到“墨夷”这个词的时候就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他都没有权限知晓。他对这个词背后的势力并不了解，但长期在位培养出的政治嗅觉让他做出了这个决定。他带着壹索出了门，正看到站在走廊上的叶芷。叶芷朝他敬礼，他回礼，随后道：“族长要求壹索接替你继续审讯，你跟我来。”叶芷和壹索相互行礼，然后跟着宁臻离开。壹索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拐过走廊，这才进行身份验证，进入审讯室。
　　还没等壹索在椅子上坐下，蓝脸人忽然开口：“我认识你，你是壹索。”
　　壹索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好像也认识你——不，我不认识，除非你能逃出墨夷家族的监狱。”
　　蓝脸人冷哼一声：“不过是墨夷家族的走狗，有什么好得意的？”
　　壹索沉吟：“那你又是谁的走狗？”
　　“魔族被墨夷家族奴役了数千年，你还打算继续为他们卖命？”
　　“难道为你们卖命？按照你所说的，墨夷家族将你们的神都带走了，还是跟着他们比较有前途。”壹索回答。
　　蓝脸人盯着他，忽然笑了几声：“墨夷家族已经完了。”
　　“何以见得？”壹索不动声色，蓝脸人止住了笑，冷冷道：“既然魔族都已经知道了真相，那其他种族也不会远了。”那么发觉自己被愚弄了的信徒就会将自己亲手捧起来的神明摔得粉碎。
　　“他们不是还有——你口中的神吗？”壹索淡淡道，“这点小事又有何惧？”
　　“你想诈我。”蓝脸人哂笑，“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们要做的就是迎回我们世界的神。他即将苏醒，你可以想想，如果他发现当年的一切不过是个骗局，萧龙星球有没有能力承受他的怒火。”
　　壹索不为所动：“那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
　　蓝脸人冷笑：“自大的萧龙星球人，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尽可以将我交给墨夷家族，但当年他们丢下自己的信徒逃了，这一次说不定也是。我言尽于此。”说完就闭上眼。壹索盯着他看了几分钟，点点头：“我知道了，祝你好运。”
　　他看了一眼镜子，蓝脸人已经睁开眼，两人的目光在镜中交汇，蓝脸人咧嘴一笑，做了个口型：你也是。
　　壹索神色如常地走出审讯室，回到监控室里。房间里只有行弋和云承，都是一副凝重神情。
　　“他口中的神是什么？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云承面露忧色。壹索垂下眼睫：“请院长尽快准备，不论是魔族还是萧龙星球都耽搁不起了，我们得尽快弄清墨夷家族到底给强魔力者准备了怎样的一份‘大礼’。”话音落时，冷然一笑。行弋叹了口气：“事关墨夷家族，审讯必须谨慎，对所有涉事人员做背景清查，签署保密协议。有些事，也不该再瞒下去了。”
　　云承点头：“我会安排。”
　　“先封锁消息，看在墨夷家族向我们要人之前，能不能再从他们口中得到些信息。”行弋以这句话结束这次短暂的会面。几人不再逗留，行弋留在防卫所处理异世界囚犯的问题，云承则回到长老院召开会议商讨财富之门相关的决议，壹索返回萧龙学园等待召唤。
　　他刚出防卫所的门，就见到族长助理尚方在防卫所门口等候，见到他立刻迎上来：“壹索？！族长在哪儿？”
　　“在所里。有什么事吗？”壹索见他神色仓皇，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尚方左右看看，在壹索耳畔低语道：“一小时前有不明身份的魔力种族袭击萧龙学园，带走了五个强魔力者。此外还有另一伙不法分子袭击了从云霄大厦返回萧龙学园的则诚主任和慕笛，则诚主任被重伤，现已在魔族医院接受治疗，慕笛则被他们掳走。事发后几分钟魔族魔法学校同样遭到袭击，但安保人员迅速反击，不论袭击者想干什么，都没能得逞。可惜的是令他们全身而退。护卫队现已将相关人员及其亲属保护起来。”——护卫队不同于防卫队，日常职能更倾向于维护魔族统治区的社会治安。
　　听到这个消息壹索一时也无法冷静，他深吸了几口气，勉强道：“其他种族有什么行动？”
　　“事发后学园立刻进入警戒状态，学生停课，警察部进入学园接管防卫工作。巫术、精灵、魔药三族族长已经去往萧龙种族长老院，我们无法联系上族长和院长，老族长已经派人跟踪事件发展。截止到现在，萧龙种族没有对此事进行表态，也无法追踪那两伙暴徒的位置。利夏洲长让我转告你：请立刻到云霄大厦见他。”
　　壹索心中转得飞快，他一离开学园就发生了这种事，不知与他们抓获的脸谱人有无关系。“我知道了。”他迅速下定决心，“族长和院长都在忙，这件事由我处理，先安抚住家属情绪，不要让影响进一步扩大。则诚主任情况如何？”
　　“现已苏醒，但很虚弱。袭击他们的人没有明显特征，魔力很强，主任几乎没有招架之力，他们似乎就是奔着慕笛去的，情报部已经开始调查。”
　　“我知道了。”壹索说，拿出飞行棍，“我现在去云霄大厦。”
　　防卫所里没有信号不能使用巴比基，飞行途中他发现利夏给他打过数十次电话，还发了十几条短信。最后一条是二十分钟前的，概括起来大概是：莫明认为发动袭击的是墨夷家族，现已乘坐飞车前往茉莉花岛。莫元在长老院坐镇，利夏则会在云霄大厦等待壹索与他一起去茉莉花岛。壹索匆匆看过，青阳山庄已在眼前。时间紧急，飞是不行了，还是借助魔法屋吧。
　　他从魔法屋里出来的时候给利夏打了电话：“我到了云霄大厦。”
　　“来停车场。”利夏简短地回答，“剩下的路上说。”
　　壹索瞬间转移到停车场，很快就找到了利夏。飞车内只有他一个人，利夏看壹索绑好安全带，立刻启动飞车：“你之前在干什么？”
　　“处理一些魔族的事情。”壹索回答。利夏看了他一眼，也不再问，转而说起之前的情况：“事发突然，当时萝铃他们班正在上魔法课，在场的真正能发挥战力的人不多。老师和助教被限制住，即使萝铃和西野有一战之力，但难敌人海战术。金格和西摩的情况也差不多，还有就是士季。”利夏扫了眼壹索，发现他正目视前方，神色晦暗不明。他顿了顿，继续说：“三波人训练有素，除了墨夷家族，没人能有这样的能力和魄力。”
　　“但愿吧。”壹索低声说。
　　利夏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出手的真的是墨夷家族，那么至少性命无忧：他们可能只是想和萧龙种族谈条件。而如果是其他的势力，会发生什么就不一定了。利夏叹了口气，又瞥他一眼，本能地察觉他情绪不对：“怎么了？还发生什么事了吗？”
　　壹索沉默片刻，涩声道：“我的助理被绑架了。”
　　利夏悚然一惊：“什么时候，被谁？”
　　壹索呼出口气：“大概是同一时间。”
　　“你是说……”利夏皱眉，“你刚才就是在处理这件事吗？”
　　壹索没有否认。
　　“为什么会——这是巧合吗？”
　　“我不知道。”
　　“有什么线索吗？”
　　壹索摇头：“半个月前她刚做过背景审查，没有问题。身上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文件，她只是去云霄大厦开了个无关紧要的会。”
　　利夏沉默片刻：“这不是你的错。”
　　“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是她？”壹索轻声道，“同一时间魔族魔法学院也遭受袭击，他们又能从那里得到什么？”他神色忽然一凝，利夏忙问：“你想到什么了？”
　　壹索紧皱着眉：“慕笛的母亲在学院工作。”他回想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孩的一切，感觉笼罩在他身边的迷雾又浓重了许多。
　　“我们会找到答案的。”利夏自语，不知道到底是想要安慰壹索，还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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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7百密一疏
　　飞行期间利夏接到了几个电话，都是关于萧龙学园袭击的，学生家长空前愤怒，再一次要求萧龙学园乃至萧龙种族长老院给他们一个说法。利夏一一听完并回复处理意见，挂掉电话时脸上难得地也显出几分疲态。壹索扫了他一眼：“换我来开？”
　　“没事。”利夏勉强笑笑，脸上一片愁云惨淡。壹索望着前方：“多久没休息过了？”
　　“大概三十几个小时吧。”利夏心不在焉地回答，“还好，离上限还有些距离。”
　　“有进展吗？”利夏明白壹索在问萧龙种族解封魔力的进度，闻言叹了口气：“祭司大人坚称祭祀殿从没有掌握过解封魔力的方法，墨夷家族也是，我不知道这件事还能隐瞒多久。”
　　“你们想怎么做？”
　　“现在教育资源有限，在争取到其他种族援助前并不打算继续解封。可是有意与萧龙种族结盟的吸血族并不被普通萧龙种族群众欢迎。”利夏叹气，“种族间的成见还是太深了，根据前段时间的调查，还是有很大比例的群众相信学习吸血族魔法就有变成吸血族傀儡的说法，种族部和警察部已经处理了好些传播不实言论的人，种族部的辟谣也没多大效果。”
　　壹索淡淡道：“毕竟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五千多年，非一日之寒。”
　　“五千年。”利夏轻声道，“毫无进展，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说不定已经经历过了几个循环。”
　　利夏看了眼壹索，终于露出点笑意：“也许吧。”
　　壹索沉默一会儿，随意道：“你们和吸血族的合作谈得如何了？”
　　“你知道的，罗洛利一直是倾向于支持萧龙种族，比较麻烦是以波利为首的保守派。不过看最近的情况，波利似乎有软化的倾向。”
　　壹索想起联姻的传言，但到底没有开口：“因为罗洛利的小儿子吗？”
　　“我觉得波利长老不是那么感性的人。”利夏笑了笑。壹索轻哼一声：“老古董。”
　　利夏勾了勾唇：“可能是因为与巫术族的谈判破裂令他们急于寻找盟友。萧龙种族现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局势直到前几天才有所好转，波利可能是想再观望一阵。据说这段时间罗洛利和钟离飘也有接触。”
　　“钟离飘什么时候这么热爱搅浑水了？”精灵族的态度一向比较微妙，千年来一直都没有参与过什么种族间的斗争，龟缩在精灵之家内部，也算是积攒了不少家底，心思终于活络起来。
　　“钟离飘成为族长大约也意味着精灵族策略的改变。”利夏评价。“不说这个，我听说前段时间居住在十里湖附近的半兽族和矮人族举族迁移回巨人洲了？”
　　壹索点头：“湖区附近戒严，他们没有魔力，处境不妙。”
　　“哎，也不知道当初名里为什么会找他们看守魔力石——明明谁都取不出来。”
　　“因为不在乎吧。”壹索垂下眼睫，淡淡道。利夏瞥了他一眼：“乐观一点，说不定只是想给两个种族换个好点的居住环境——好吧，虽然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太大区别。”小时候利夏偶尔会跟着壹索到半兽族的领地去玩，对他们的生活有些了解：他们像苦行僧一样过着最原始的生活，利夏始终不能理解这样苛待自己有什么必要。
　　沉默一会儿，话题又回到了最初：“如果真是墨夷家族做的，那他们突然聚集强魔力者是想干什么？可惜向来只有墨夷家族监视萧龙种族的份，我们对他们的行踪一无所知。”
　　“知道又能如何？”
　　“也对。”利夏苦笑，“要不是……”他摇了摇头，止住话头，“我们进入热带洲了。”
　　之后两人各怀心思，没再交流，一直到隐约可以看到茉莉花岛的轮廓，一个悬浮窗口弹了出来，是茉莉花岛方面检测到了他们的到来，发来的身份验证。利夏和壹索依次验证后，页面消失，飞车也已进入茉莉花岛的领空，利夏操控飞车缓缓下降，壹索看着地面：“是月使。”
　　迎接他们的除了月使，还有一个身着墨夷家族祭司服饰的男人，也许是月使的下属。等他们从车厢中走出，月使就笑盈盈地迎了过来：“下午好啊利夏洲长、壹索先生，莫明族长已经在会客室等你们许久了，请跟我来。”
　　利夏正色：“今天我们来——”可惜刚开口就被月使打断，她笑道：“利夏洲长这么心急吗？有事等到会客室再说吧。”说完转向正皱眉凝望远处的壹索，“壹索先生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壹索转过头来，目光锐利逼人：“我记得那个方向是茉莉花园。”
　　月使笑：“壹索先生的记性真好，没错，茉莉花园就在那个方向。如果您想要参观我可以为您安排。可惜的是今天你们来的时机不对，茉莉花园已经封闭，正在举办魔力神祭祀活动。”
　　闻言利夏都皱起了眉，他看了眼面如寒霜的壹索，又望向月使：“魔力神祭祀活动？”
　　月使笑着点头：“两位来得少有所不知，这样的活动每个月都会举行的，由成木长老亲自主持，只有墨夷家族王族才有资格参加。”
　　“王族？”壹索停下脚步，冷笑道，“墨夷老人的灵魂拥有者也可以参加吧。”
　　月使笑容不变：“壹索先生如果拥有墨夷老人的灵魂当然有资格参加。”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祭祀活动，那么侍奉魔力神的你却没有参加？”壹索逼问。利夏也紧盯着月使，想要看透她笑容下隐藏的秘密。可惜那面具毫无破绽，月使语调轻快，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壹索的敌意：“壹索先生可真是抬举我了，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而已。”
　　“是吗？”壹索问，他扫了一眼利夏，后者轻轻点头，“我怎么觉得你责任重大？”
　　“壹索先生说笑了。”月使也给了她身旁的祭司一个眼神，这下壹索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两个人就想把我们拖住吗？的确是抬举你了。”说着抬手就是一个咒语朝月使射去。与此同时，利夏也向另一个祭司出手。可惜这两位也都不是吃素的，轻轻松松地就防御下来。月使的笑容淡了些：“两位请想清楚，我倒是不介意活动活动筋骨，你们承受得了冒犯家族的代价吗？”
　　“不瞒你说，我早就想瞧瞧‘冒犯家族’要付出什么代价了。”说话间壹索已经发射出数道咒语，可惜月使确实不是古董花瓶，应对起来游刃有余。利夏和祭司也已经战成一团，可惜如果壹索和月使算是势均力敌，那利夏这边的情况只能用左支右绌来形容。壹索很清楚月使的作用就是拖延，茉莉花园正在发生什么，他的直觉——他把到达茉莉花岛后那种无来由的心悸称为直觉——告诉他那个方向正发生他不愿意见到的事，极大可能与强魔力者和墨夷老人的灵魂有关：他的灵魂在躁动，他几乎快要压制不住。他有几种猜测，每一种都指向一个不可控的未来，他必须尽快突破月使的围堵，他不能允许任何一种猜测成为现实。
　　月使并不容易对付，她拥有更为老到的经验，以及更完善的魔法体系。因此就算壹索知道自己就是所谓的强魔力者，也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她解决——但利夏等不了更久了。而一旦利夏落败，他就不得不因顾及而被处处掣肘。现在他只能赌，赌月使招架不住他突然的爆发。
　　正巧月使为了躲避一个咒语而后撤数步，壹索趁此机会施展召唤魔法：空气中骤然爆开一团火焰，随后火焰化为剑形，壹索一把握住火焰凝成的剑柄，火光倏忽隐去，白玉魔剑赫然在握。壹索手挽一个剑花，猛然向月使刺去，逼得月使连忙张开魔法盾抵挡。剑光所及之处燃烧起熊熊火焰，与魔法盾撞击在一起的时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两人猛地分开，不过很明显在刚才的交锋中壹索占据了主动地位，于是他乘胜追击，再次冲上！
　　白玉魔剑作为唯一在实战中具有效用的魔力神信物，可以极大地强化施法效果，某种意义上说还能够扩大施法范围。在壹索和月使实力本身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胜利的天平因白玉魔剑的出现而开始向壹索倾斜。终于，随着壹索持续不断的猛攻，月使顾此失彼，一个不防就中了壹索的束缚魔法。但在壹索的心中月使就是狡诈的代名词，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立刻又补上了眩晕咒和倒地咒——月使直挺挺地砸在地上，意识全无。
　　这边分出了胜负，本来占据上风的祭司见月使落败，心也有些慌了，利夏这才得以喘息。解决了月使的壹索立刻抄着魔剑赶来帮忙，两相配合之下，祭司也含恨倒地。
　　这么一番纠缠对两人都造成了很大的消耗。两人努力平复这呼吸，利夏站直了，看着收回魔剑的壹索：“你刚才发现了什么？”
　　“这里的动静墨夷家族不会坐视不理，要是再被包围我们毫无胜算，先走。”说着壹索拿出了飞行棍，将利夏也拖上来，两人朝着茉莉花园的方向急速飞去。利夏回头望了望，果然有穿着墨夷家族警卫服饰的人围了上去，但很快就看不见了。这时候壹索才回答利夏的问题：“有一点月使应该说的没错，成木在茉莉花园里，不过并非是为了什么祭祀活动。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与墨夷老人的灵魂有关。”
　　利夏担忧地看着壹索的后脑勺：“如果是针对强魔力者的布置，你会受到影响吗？”
　　“我不知道。”壹索冷静地说。其实他自己的答案是会。越往前飞他灵魂和魔力的躁动就越明显，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方向是对的。但此时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莫明肯定是被墨夷家族的其他人绊住了，而能够改变局势的只有他们两人——或者说是利夏。如果他被魔法影响，唯一能阻止这一切的就是利夏了，这也是他牺牲飞行速度也要带上利夏的其中一个原因。他只能祈祷：墨夷家族还没有察觉他的身份，以及——保持对他的轻视。
　　

第七章：http://luyangyanqinghan.lofter.com/post/1f09e3e0_1c70e787d
不管有没有被屏我先预个警……

Chapter.08记忆碎片
　　他凝望着湖面。
　　日光倾泻，在湖中撒上一片粼粼波光，偶尔有成对的水鸟从水面掠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太静了，耳畔有隐约的水声。他望向某处，深深浅浅的绿绵延不绝，却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匹从山巅直坠而下的白练。
　　这是巨人山，他想，而我是墨夷。
　　他侧过身，看向身侧的女孩——或许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女孩，她已经过了二十岁，是个大人了。太快了，他恍惚中想，距离他到达这个星球过去了多久？似乎前一刻他还拉着他大儿子的小手教他感应自己的魔力，而此时他最小的女儿的身高已经触及他的肩头。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女孩仰起头，神色间透出隐约的忧虑：“父亲？”
　　他凝视着她，忍不住抬手像十几年前那样摸了摸她的头。黑发光洁柔顺，就像她的性格——他忍不住叹气，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如此担忧。慕风，他用目光倾诉，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决定。
　　“父亲？”慕风往后躲了躲，又握住他落空了的手。是啊，她的疑惑不难理解，他并不算是一个好父亲，表达温情的时刻更是屈指可数，可他无疑是爱她的。她的手指柔软修长，他轻轻地握住，驱散她指尖最后一点凉意。她是所有孩子里最像他们母亲的——那个他没能好好珍惜的女人，他原本想要保护她一辈子，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发觉遵守这条约定有多么困难。他笑了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你喜欢这里吗？”
　　“这里？”慕风随着她的目光又望出去，湖水被天空染上通透的碧，连绵的绿无边无际，是与茉莉花岛风格迥异的幻想乡。“这是魔族的属地。”慕风转过头来看他，他柔声问，“你喜欢这里吗？”
　　“是的，这里很美。”慕风回答，但她脸上的忧色并未褪去。他避开女儿的目光，指着远处的湖：“几十年前，这个湖还不存在。”
　　“哦？”慕风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他继续说：“这片山脉名叫巨人山，大约六七十年前，有一个名叫轩丘的魔族人从我这里学习了魔法，聚集了散落各处的魔力种族定居于此。”顿了顿，他叹道，“轩丘是一个善良的人，他相信许多我已经没有办法相信的事，他很了不起。”
　　他很少与孩子们提起他的信徒，因而慕风听得很认真。
　　“我曾与他缔结约定：假使他真能够如他所说将魔族人凝聚起来，我就赠与他以及他所统帅的种族我的信物。他做到了连我都没有想到的事，所以我兑现了诺言，给他送去了火鸟和白玉剑。”
　　“原来魔族的火鸟是这样来的。”慕风眨了眨眼，“没想到也是父亲的安排。”
　　他为了自己、为了家族做了许多的安排，他小心地维持着知情者的数量，就连他最亲近的子女大多都选择了隐瞒。他的初衷只是让他们不必背负这样那样的包袱，却被误以为是独断和偏执。他忍不住苦笑，他的小女儿是最像他们母亲的那个，而他的大儿子最像他——他们注定会伤害彼此，而他不愿见到这个发展。
　　他定了定神，继续说：“至少现在看来，轩丘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他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所以我让他开凿了这个湖，并将湖中的秘密一同交付于他——他没有让我失望。”
　　“湖中的秘密？”慕风好奇。
　　“对你而言很快就不是秘密了。”他保持着微笑，“想要开凿这个湖的是我，开凿这个湖的是轩丘，而设计出这个湖的却另有其人。”
　　“谁？”慕风被勾起了好奇心，轻轻摇晃着他的手臂催促。他看向她：“这就是秘密的核心：龙烨。”
　　“龙烨？”慕风眨眼，“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思绪翻涌，他好一会儿才压抑住这些复杂的情愫。他清了清嗓子：“简单来说，他是世界。”
　　“世界？”慕风被这种说法弄糊涂了，他笑了笑，又望向碧蓝的天空：“或者说世界的意志。不过他和我们一样，对于这个星球来说是外来者，所以他的力量被限制了。你还太小，没有经历过那场战役，也就不知道他的力量有多么恐怖。”
　　慕风想了一会，摇头道：“我还是不明白。”
　　“万事万物都有灵魂，星球也不例外，你可以把它看做星球的灵魂，或者说灵魂的一部分。当年我们离开那个世界时他选择和我们一起，他的半身则留在那里。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或许有机会你可以听他自己说。”
　　慕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说回刚才的话题。六十多年前轩丘开始修建十里湖——就是这个湖的名字，两年后竣工蓄水，又过了十几年施工留下的痕迹才逐渐消失，到现在已经看不出是个人工湖。”慕风点头，“竣工后龙烨就进入了湖底的结界长眠，时至今日，正好过去了六十年。”他话音一顿，“他也该醒来了。”
　　“我们今天就是为了来见他吗？”
　　“是，但这不过只是其中一个目的。”他凝视着慕风的眼睛，“其实——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留在这里？！”慕风没能掩饰好自己的惊诧，她瞪大了眼，“父亲，这，您——”
　　“嘘——听我说。”慕风安静下来，眼中的担忧却越发浓重，他的心揪了一瞬，但随即又告诫自己这都是为了避免手足相残而做的必要牺牲。他碰了碰女儿的脸颊，又收回手：“我很担心你。”
　　慕风沉默地看着他。
　　他拉起女儿的手，凝视着她纯洁无瑕的黑眸：“我所有的孩子里，你最像你们的母亲，但只有你继承了我的眼睛。”
　　“这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是神赐的礼物，让我们能以一个全然不同的视角看待世界。”
　　慕风微微睁大了眼，她并不傻，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思：“难怪您不让我将看到的东西告诉别人。”
　　他点了点头：“我们能看破魔力的伪装，看到真实。”
　　“兄长们都不知道。”慕风低语。
　　“他是我的儿子，但我越来越无法看透他了。我不敢想象如果他知道了你的不同之处会对你做些什么，毕竟你的存在威胁到了他的计划，假设他真有计划的话。”
　　“这只是您的猜测，他到底是我的兄长。”
　　他的女儿还能相信一些他无法再相信的事，对此他欣慰又难过。“如果他还记得他是你的兄长，那么他会争取你；如果他忘了——你是我最爱的孩子，我不愿意拿你冒险。”
　　他们对视，良久，慕风轻轻抽回了手。“我知道了，我愿意遵从您的安排。”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美丽的女孩低着头，但他能够想象她眼中的悲伤。他抬手放在她的肩上：“我为你选择了魔族，轩丘愿意为你提供庇护——他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也可以自己选择归宿……但我希望你能远离家族。”
　　“我知道了。”
　　他叹了口气：“你很聪明，已经掌握了家族全部的魔法，但以防万一——你还需要一些自保的手段。现在，跟我来。”他向女儿伸出手。慕风抬头看他，眼中闪烁着泪光，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给太太比个肾！！！天我好爱这篇文😭一直躺在我的收藏里，时不时还会温习一下，直到贴吧17年的文都不见。总之能看到太太继续简直是太幸运了

　　他面向十里湖，默诵开启法阵的咒语。金色的魔光从他的掌中溢出，箭矢一般刺入湖中。霎时，湖水沸腾了，在魔力的搅动下逐渐形成一个向下的深洞。他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小女儿，随即带着她腾身而起，向着深洞坠去。
　　洞很深，至少过了十几秒两人才触到地面。头顶的洞已经封闭，周围一片漆黑，但这并不会困扰到他们：两人将魔力凝聚向眼睛，洞内的景象便一览无余：腔体大而空旷，一眼几乎望不到边。脚下和边缘都是平滑的石壁，蒙着层水雾，但并不如何显得潮湿。慕风四下打量一番，又闭上眼静心感受，偌大空腔内只有两人心跳，并没有父亲口中龙烨存在的迹象。
　　她睁开眼，望向他，他微微一笑。“该叫他起床了。”说完，又朗声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呵。”一声轻笑，“扰人清梦还这么理直气壮，不愧是你。”慕风骤然抬头，望向远处的黑暗。随着一个低沉心跳的靠近，点点星火亮起，一个巨大的生物出现在他们眼前——这一刻慕风忽然能够理解为何腔室会修建得如此巨大：这是一头龙，和家族祭祀殿的主体建筑一般庞大的龙。银亮的星火照亮了他厚重的鳞甲，巨大的骨翼张开一些，长而粗的脖子微微前倾，头顶有两支深褐色有分叉的角。但最摄人心魄的是他那对猩红色的眼瞳。慕风紧张地与他对视，身体僵硬，那龙盯着她看了看，突然一呲牙：“你叫什么名字？”
　　他把手搭在女孩肩上，慕风侧头看了他一眼，心定了定，答道：“我叫慕风，你就是龙烨吗？”
　　龙的大脑袋歪了歪：“没错，我就是龙烨。”说完又看他，“你女儿？”
　　“没错。”他捏了捏女孩的肩膀，松开手，“我的小女儿。”
　　“比你长得可爱许多。”龙烨评价，“但做我的新娘年纪就太小啦。”
　　慕风茫然地眨巴眼睛，这都什么鬼？他笑骂了句：“还没睡醒吗？”
　　龙抬爪搔了搔下巴，懒洋洋地甩了甩尾：“那你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他收敛起笑意，郑重道：“我来找你兑现承诺。”
　　慕风一头雾水。她望望他，又看看龙烨，见他们神色已无嬉闹之意，刚放松些许的心态又重归紧绷：她直觉他们接下来要讨论的事与自己今后的命运有关。
　　龙烨眼神闪了闪，忽然咧嘴一笑：“怎么这么严肃？觉得我会食言？”
　　他摇了摇头，并未放松：“此事于我而言太过重要，尘埃落定前心绪难定，并非是不信任。”
　　“随你。反正你一直苦闷无趣。”龙的表情不应该很丰富，但慕风却能从他脸上看出一种难以描述的灵动。话音刚落，就见龙烨尾巴一扫，他们面前渐渐浮起一个高约一米的石柱。石柱的形状不太规则，上宽下细，看着倒有点像一棵树。两人走近几步，果然是棵树，雕工精细，栩栩如生。树干由两股交缠形成，枝叶极茂，托着一只狭长的木盒：盒子八角包银，刻有藤蔓一样的纹样，盒盖正中有一个黑色的翼状图案。慕风还未如何，他神色一凝，旧事在眼前拂过，唇动了动，却未开口。此时龙烨瞥他一眼，轻哼一声：“你要的东西就在盒中，打开看看吧。”
　　他轻轻推了推慕风，女孩一怔，侧头看了他一眼。他鼓励地微笑：“没事，打开吧。”慕风上前一步，抬起手，稍迟疑了一瞬才触碰到盒子。盒子触感细腻，掀开盒盖，只见里面躺着两只长得差不多的管状物。慕风一愣，才认出这是一笛一箫。笛是骨质的，呈灰白色，相较之下玉质的箫莹润许多。两支乐器上都雕有细腻的纹路，但看不出有什么意义。这时听龙烨开口：“笛取了我的一截翼骨制成，笛膜用的也是我的皮，没个千八百年应该坏不了，可以封印魔力；箫取材于你剩下的那块白玉，可以解除笛的封印。我在这太无聊了，就顺便给它们雕了个花，是防止损坏以及身份辨识的咒语。好了，小朋友，现在选一个吧。”
　　“我吗？”慕风又看了眼他，见他点头，才又看向龙烨，却见他五官快要拧到一处：“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是对他说的，他轻叹口气，点头：“还没来得及说。”
　　“我八百年前就答应你了，她现在还不知道？”龙烨声音提高了些许，但并不凶，似乎是在震惊他的办事效率过低。他苦笑一声：“我也是最近才下定决心。”
　　“好吧。”龙烨说，“你的家务事我也懒得管，总之你确定就是她了？不会变了？”
　　他低下头，正好迎上女孩的眸子，他掩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安抚地一笑：“从没变过。”
　　女孩显然被他少有的感情流露打动，但龙烨并不买账。他甩了甩尾，催促道：“快选，小家伙，别和这家伙一样婆婆妈妈。”苦笑又浮现在他的脸上，所有人都畏惧于他的杀伐果断，除了龙烨——也只有龙烨会这样与他说话，而他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
　　慕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语气略有不耐烦的龙，又低头去看盒中的笛与箫。此时龙烨又开了口：“二者择一，不要多想，选你觉得更为亲近的。”
　　闻言慕风也不再纠结，她本也是果决之人，索性闭上眼伸手一摸——睁开眼，握于手中的是那只骨笛。他舒了口气，既然能够封印魔力，慕风的处境将变得轻松许多。
　　“唔，这么看来，你我还算有缘。”龙烨说，慕风抬头看他，只见他晃着脖子，“现在，滴一滴血到上面。”
　　慕风照做，血一触到笛就迅速沿着浅浅的花纹晕开，很快红色的细线就布满整个笛身，使它看起来瑰丽了许多。不过几息之后血液渗入，骨笛又恢复了单纯的灰白。
　　“现在辨识魔法起效，除非我抹掉笛上的印记，你就是笛唯一的主人。你可以把笛当法杖使用，也可以当乐器——吹奏产生的效果会好于单纯念咒。当然啦，对施术者的水平并没有要求，具体施展效果你可以自行探索。另外，你肯定也看出来了，笛会吸血，你施术的代价就是血，所以，不要不自量力。”慕风一一记下，龙烨话音一转，“对了，如果你遇上什么搞不定的事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可以移动到你的身边保护你。”他突然弯下脖子，又抬起，“看你长得可爱，先限定五次吧。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你呼唤我，我就会给予你回应。”
　　“呼唤你的名字？”慕风为难道，“那我平常提到你你也能知道喽？”
　　“平常你不应该提到我。”龙烨说，慕风还没来得及因此紧张，就又听他说，“当然，如果有非要提及的话，可以叫我烨。”
　　“我记住了。”慕风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笛。龙烨点点头，又转向他：“说起来我还不曾向你道谢，这地方我住得很舒服。”
　　他微笑，轻轻点头：“不过是践行诺言罢了。”
　　龙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垂眸，不与他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对视。龙烨不知是未察觉还是不在意，待树形石台沉下去，问道：“我送你们出去？”
　　“拜托了，请送我们到巨人山山脚。”龙烨点头，霎时，蒙着水雾的石壁泛出光来，竟化作镜子。他重又牵住慕风的手，向龙烨告别，随后跨入镜墙。

　　她看着桌上的沙漏。微不可闻的沙沙声漂浮在她耳畔，洁白的沙粒从上层滚落，在下层聚成小小的一摊。小沙丘逐渐变大，终于最后一粒沙落下，声音停止了。
　　她伸出手把沙漏调转了方向，沙沙声又响了起来。
　　她看着自己停留在桌面上的手，怔了片刻，侧过头看向一边：一只龙狗正卧在窗台下，仰头看着养在窗台上的茉莉花，尾巴一甩一甩的，不甚安分。房间里是馥郁的花香，她想起来了，她是萧非，而茉莉花是几年前她送给慕千的礼物。
　　这里是慕千的家。
　　感觉到她的注视，龙狗走了过来：“萧非？”
　　她伸手抚摸着龙狗蓬松的鬃毛，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一个可能对任何人都无益的决定，而这个计划的实施需要慕千的帮助。
　　“我一生中做了太多错事，也不会多这一件了，是吗？”她喃喃道，龙狗的耳朵动了动，红色的眼瞳中凝聚着忧虑。她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它的头：“你会一直陪着我，是么？”
　　“萧非……”
　　门忽然开了，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她看起来有些憔悴，苍白的颊上浮着一抹病态的嫣红。她的眼神很冷，唇角紧绷，手中捧着一块巴掌大小、未经雕琢的碧绿魔力石。在看到她的那一瞬，一个名字浮现在她心中：慕千。
　　慕千把魔力石放到桌上，抚平了长袍的褶皱，在桌边坐下。她热切地看着她，她却垂下眼，苍白纤长的手指搭在桌沿：“这就是你要的。”
　　她看着魔力石，碧绿的表面隐隐映着她扭曲的脸。“这应该怎么使用？”她问，龙狗也凑到桌边，看着这块不甚出奇的石头。慕千轻轻咳嗽了一声，抿了抿唇，才缓缓开口：“我以血为引，在石头里封入了一个魔法，只要向石头里注入魔力，魔法就会被激活。不过魔力石本身是无法维持魔法的存在，必须时刻用魔力供养。”她露出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笑容，却丝毫不减她的美，“至于你想用它做什么，我不问，但一旦你带着它离开，这件事与我无关。所以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觉得这一切值得吗？”
　　值得。她想这么回答，但她说不出口。这不值得！被她囚禁在胸腔中的灵魂愤怒地嘶吼：那是你征服这个世界必要的武器，你怎么可以自断臂膀？！你以为自己麾下的士兵没有了魔力，世界就会得到和平吗？做梦！其他的种族怎么甘心被毫无力量的你统治？他们会集结自己的兵马，然后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我答应你。”她涩声道。
　　她凝视着她，她知道她们的友谊终于走到了尽头，她已经失去她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龙狗的目光在她们之间游移，它不会明白这两个人在为什么生气。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慕千生气是应该的，归根结底，她利用了她，而她面前的这块石头则是她榨出的她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她在气什么呢？她恍惚中想，或许慕千该理解她，她是真心与她相交的，就算别的人无法理解，一直置身于事外的她应该明白。
　　但她到底利用了她，她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友谊，为了一个并不崇高的理由，为了一个并不会光明的未来。
　　良久，她低声问：“如果想要解除，那该怎么做呢？”
　　饱含嘲意的笑又出现在了慕千的脸上：“我做不到。”
　　“做不到？”她一愣，但慕千没有说谎的必要。她理了理鬓边的长发，敛去笑意：“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所谓的‘封印’并非我自身的能力，而是借助了外物之力——不然也不能被封进石头里。”她手腕翻转，霎时一支灰白色的骨笛出现在她的手中，“这是笛，以我的血脉为引，可以封印魔力，也只能封印魔力。此外还有一支箫与它相对，能够解除封印。”
　　“那箫……”
　　“这就是我们家族需要作出的选择：笛或箫，或者全都放弃。”顿了顿，慕千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希望你不要做无益的尝试。”
　　她苦笑，她已经无法否认自己是她眼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了。她定了定神：“我不会这么做的。”
　　见她如此，慕千的神色也缓和了些，她望向窗台上的白色茉莉花，沉吟片刻，叹了口气：“如果被封印的时间不长，那么魔法的效力可以被茉莉花缓解——不过并不是能完全恢复。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你或许有些猜测。”
　　她微微一怔，随后又平静下来。她没有问慕千是如何发觉茉莉花的效用的，她赠与她的时候只说摆放在房间里，时不时浇点水就够了。或许花朵常开不败这点就足够令人起疑了，她漫无边际地想着，面上也不显，只简单地向目前表达了感谢。
　　慕千矜持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下了逐客令：“你该走了。你已经是萧龙种族的女王，不应该和我这个默默无闻的魔族人来往。”
　　你真的只是魔族人吗？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到底没有问出口。这个答案毫无意义，毕竟，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见她了。
　　她收起魔力石，随后站起身，向慕千点了点头。慕千看着她，眼神空茫，似乎在透过她看向某个不存在的人。不过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慕千点了点头：“不送。”
　　这大概就是她能得到的最后的温柔了。

　　日光倾斜，在湖面上映出一个橘红色的影子。时至傍晚，成群的火鸟在林子上空盘旋，他抬起头，巨人山的主体已经被朦胧的阴影笼罩，快到约定的时间了。
　　他看了一眼恭敬地侍立在一旁的中年人，忍不住闭了闭眼。他的名字是什么呢？似乎是名里，对，没错，他是名里。
　　“连全。”他唤道，仍闭着眼。
　　“老爷。”
　　“算了，没事。”他睁开眼，再次望向湖面，心中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他当年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直到现在他都没找到这个答案，也没人能告诉他答案，即使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就是他。但他始终觉得他并不是他——没有人想做另一个人，即使他们共用了一个灵魂。
　　起风了，他抬起头，云层翻卷着，流向远方。天又暗了些，鸟群也渐渐不闻其声，他收回目光：她来了。
　　身着白裙的女人乘着飞行棍从天而降，面容在愈渐浓郁的夜色中模糊不清，倒是颈间的丝带被风卷起，像一只飘飞的白色蝴蝶。他露出些许笑容，叫出了那个名字：“平陵！”
　　平陵在不远处降落，快步走了过来：“名里先生！久等了！”
　　“没事，我刚到不久。”他微笑着回答，“你的身体还好吗？”
　　平陵的头发被风吹得稍显凌乱，脸也红扑扑的：“多谢先生关心，我很好！”说着拿出一本黑皮书，“这本书我已经看完了。”
　　他扫了一眼书，却并没有接过：“这本书是一份礼物，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保存。”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谢谢您。”平陵笑道，收起了书。
　　“这没什么。”他微微笑道，“倒是你，应该有些收获了吧。”
　　“是的。”平陵回答，“父亲原来告诉过我一些，不过没有这么详细。”
　　他点了点头：“让你知道这些，是为了让你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不过——”他话音一转，“你现在应该也算有自保之力了。”
　　平陵羞涩地笑了笑：“您已经知道了。”
　　“我没有想到你母亲会是慕家族的族人，这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巧合：家族的血脉分离几千年后在你的身上重汇。”他的声音难掩欣慰，“那么，方便告诉我你的选择吗？”
　　“当然。”平陵抿唇笑道，“是笛。”
　　“那是一件很强大的宝物。烨还好吗？”
　　“他说他的力量已经恢复了很多。不过他似乎没见过您。”
　　他点了点头：“是的，他不喜欢我去见他，那我只好识趣一点。”他浅笑，平陵也笑：“您说笑了。”
　　他又与平陵聊了些琐事，直到天色彻底黑透，他才敛了笑，望向洒满星星的夜空：“今日我来，除了来看看你的近况，还有些事想要告诉你。”
　　平陵的神色也严肃了些：“您请说。”
　　“这只是我的猜测。”他强调道，“我怀疑家族中已经有人得知你们这一脉的存在了。”
　　“怎么会？！”平陵闻言一愣，“传承者只会将这个秘密告知继承了自己能力的子嗣，甚至连我父亲都不知道，竟然已经被察觉了吗？”
　　他叹了口气：“比起灵视之眼，这毕竟是个强大而危险的魔法，只要是使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所以即使你的母亲为了保护你，没有再让你以慕为姓，但若是有心去查，也并不难查。”他看着平陵，放柔了声音，“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确定能保护好你。笛的使用代价太过高昂，因此仅凭借笛的力量，很难与他们抗衡。”
　　平陵的眉目间笼上忧色，迟疑道：“但我毕竟身在魔族……”
　　“这也是问题所在。”他垂下眼，“族长夫人这个身份毕竟太显眼了。”
　　平陵沉默。
　　“为了你的家人，为了你的孩子。你需要早做决断。”
　　“虽然您这么说，可、可我能去哪儿呢？您已经说了，我自保尚且困难，再离开了魔族的保护，我又该怎么办呢？”
　　“去地球。”他神情严肃，“只有那儿才能摆脱他们的追捕。”
　　“可是——”平陵的脸上浮上一抹红晕，“我已经有了孩子。他会是魔族人，应该生活在魔族，我不希望、也不能让他成长在地球。”
　　他凝视着她。他几乎是看着她从一个小女孩长成现在这个女人的。她漂亮，温柔，还有一点无伤大雅的天真，最重要的是她过得很幸福。他叹了口气，是的，这对她来说是个困难的决定：离开丈夫，儿子，或许还有小儿子，独自生活。这需要勇气，很多很多的勇气，而仅仅因为他一个无法确定的猜想，放弃现在美满的生活，的确太不值得。
　　“那这样吧。”沉吟片刻，他缓缓开口，“暂时先维持现状，但一旦出现意外，你必须听从我的安排。”
　　平陵点了点头。
　　“另外，我想知道你的儿子是否也继承了你的能力。”
　　“我不知道。”平陵摇了摇头，“只有孩子成年后才能判断，而且一辈人中一般只能有一个人继承——有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如果你打定了主意，就去找连全：他会知道你在找他的。”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平陵向一直默立在他身后的连全点了点头。
　　“你走吧。祝你好运。”
　　“您也要保重。”
　　目送平陵的身影融于夜色，他叹了口气。山间的风虽称不上冷，但也裹挟着一股寒意。他闭上眼，感知体内流淌的魔力，这才渐渐暖了起来。“老爷，现在回去吗？”连全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睁开眼，望向自己总是沉默着的老管家，“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做正确的事。”
　　“您想保护平陵小姐。”
　　“是啊。”他自嘲地笑了笑，轻轻抚着自己的胸口，“她会成为我的威胁，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伤害她。”
　　“您不是这样的人。”连全低声说。
　　“人是会变的。”他平静地说，“我每天都在反思我制定的这个计划是否会将家族，将这个世界重新引向战乱——八成是会的。他可是——”他摇了摇头，“即使是单纯的存在，都会引来异世界的猜忌，更何况还有那些我也无法辨别真假的流言。”
　　“哪怕是引起整个星球的内乱，也比被异世界侵入要来得好。”他喃喃道，感受到连全担忧的注视，他安抚地笑了笑，“或许情况也不会恶化到这种地步。”
　　“不论您想做什么，都清保重身体。”
　　“我的时间不多了。”他淡淡地说，抬手止住了连全劝说的欲望，“我没机会看到那一切了，但我希望你能替我看。等到这些孩子出生，长大，踏上寻访信物的旅程，总会被导向这里。”他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这个秘密就无法再隐藏下去了。”
　　“老爷。”连全的声音里甚至都掺杂进了些许哀求。
　　“名里可不是什么值得为之冒险的角色，但如果是他……”他的笑容扩大了，声音却渐低，“如果是墨夷老人，是魔力神的宝藏，那么就不会缺少愿意献出一切的信徒了吧。”

啊首页看到的第二个熟人。

Chapter.09梦境内外
　　他从混沌中醒来。
　　仿佛做了个长达数千年的梦，纷繁错杂的记忆碎片雪花一样在他的眼前闪烁飘落，还没触到地面就已经融化，再也无迹可寻。他用了好一会儿才寻回自己的理智，想起自己的身份，在这里的理由，以及已经发生的事。他是壹索，是墨夷老人灵魂的新一代宿主。他忍不住苦笑，命运总是喜欢与他开这样的玩笑。
　　随后壹索发现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熟悉的材质与朴素的形制：是他在雪洲生活时常用到的。他喜欢把自己蜷起来，看壁炉里的火焰，等着平陵或者巴莉叫他去吃饭。他没想到自己还会记得这种细节，记忆总是喜欢在出人意料的方面给他惊喜。
　　而在他对面，有另一把椅子，一个男人坐在上面。壹索知道那是谁：他有长至肩部的黑色头发，眼睛也是黑色的，身体则裹在一件黑底镶白边的长袍里，是他的灵魂。此刻灵魂正注视着他，不动声色地微笑。见他醒来，灵魂调整了一下坐姿：“这是怎样的巧合？分离几千年的血脉在你母亲的身上重聚，而你则同时继承了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灵魂和最强大的宝物。你是被选中的人，将带领家族走向新的辉煌。”
　　壹索盯着灵魂看了一会儿，冰晶一样的雪花仍缓缓飘落，像是一层轻柔的纱。他一直能感受到灵魂的存在，却从未见过他真实的样子——这个样子是真实的吗？他闭了闭眼，将这些无关紧要的想法抛到一边，看向灵魂：“被谁选中？你吗？”
　　“命运。”灵魂循循善诱，“面对我的时候，你没有必要戒备，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壹索甚至有点想笑，“你我都知道我是怎么得到‘这个灵魂’的。”
　　“这就是命运。”
　　壹索哼笑出声，眼神仍是冷的。他摇了摇头：“说点你我都相信的如何？”
　　灵魂看了他一会儿，重新靠回椅背，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击，无声，但清晰。“你和我历任的主人都不太一样。”他露出思索的神色，但壹索无动于衷：“因为在你试图对我进行洗脑前，我已经有了正确的价值判断。”
　　“正确？”
　　“只是对我而言。”
　　“我以为你会更具批判精神。”
　　“这已经是经由深思熟虑得出的结论。”
　　灵魂耸了耸肩，拨弄了几下自己的头发，若有所思：“或许我会喜欢你。”
　　壹索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任何表示，他仍盯着灵魂，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灵魂微笑起来：“你在迷惑。”他身体前倾，“你在想我有没有答案。”
　　“这么说你是没有了。”
　　“能回答你的问题的也只有你自己，一直以来你不都是这么想的吗？”
　　壹索沉默。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但我们并非一体。”灵魂悠然道，“所以灵魂才会是这世间最神秘莫测的存在。”
　　雪静静地飘落。
　　“这么说吧，”见壹索无动于衷，灵魂再次开口，“我继承了过去的一切，而你只不过是终将属于我的一个部分。人类的大脑无法承载如此庞杂的记忆，才会分离出你和我，所以并非所有人都会有如我一般的灵魂。如果把你称作意识主题，那么我则是忠诚于你的档案管理员，所以你不必对我抱有如此大的怀疑。尽情发问吧，我会尽我所能地给出答案。”
　　壹索并没有因这些话而显得轻松一些，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向自己妥协了：“我想知道墨夷老人当初为什么要分离出慕之一族，既然是要摆脱家族，为什么还要冠上一个更容易被追查的姓？”
　　“这是个好问题。”灵魂浅浅一笑，“不过答案相当简单，自然是希望有朝一日，这一支血脉重汇于家族的河流。”
　　“如果能力不会消失，那么威胁自然就不会解除，这样的做法根本毫无意义。更别说他还准备了更具诱惑力的宝物，仿佛生怕这一支族人不会遭到觊觎似的。”
　　“所以他们终将汇入家族的河流。”
　　壹索看着他的灵魂，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他的脸有一点像斛律——或者说是他想象中的斛律的模样。他明白他所见的灵魂不过也只是源于自己的想象，他不知道这是潜意识的巧合，或是埋藏在冥冥之中的某种预兆。
　　“我不明白。”过了好一会儿，他轻声说。
　　灵魂莞尔。“虽然我并不能算作人类，但也不该站在更高的地方评判人类。不过既然你如此问了，我不妨做一些猜测。墨夷老人，你，其他的人，对除自己之外的人怀有多少爱呢？”
　　又问：“和怀有的爱比起来，可能获得的利益是否更具诱惑性呢？”
　　壹索看着灵魂，目光转冷。
　　灵魂微微一笑：“父母亲子，师生朋友，或许比之利益还有些分量。不过若是孩子的孩子，朋友的朋友，是否还会有这样的眷恋与不舍？”
　　“又或者，你知道这会在未来波及到某个人，某些人，但你已经看不到了，你还是否会有这样的犹豫？”
　　壹索张口，但灵魂摇了摇头，眼神爱怜地注视着他：“你或许已经有了答案，这样就足够了。但你要知道，这也是他与龙烨的约定之一。”
　　“约定？”
　　“你已经看到了，龙烨是与家族一起来到萧龙星球的，但他并非只是某个普通的生灵，打个比方的话，他就是半个星球。”
　　壹索眯起眼，灵魂并未诧异于他的表现，继续说：“如果有机会，你以后会见到的。世界的根基其实是棵树，这棵树也就是世界的魔力之源。自魔力之源中诞生的存在即为守护者。你大概已经猜到了，龙烨就是所谓的守护者，不过黑白世界的守护者是一对双子，所以才会说龙烨只不过是半个世界。”
　　“守护者为什么会离开世界？”
　　“说来话长，不过人类又如何能揣度守护者的心思呢？”灵魂把玩着手指，无所谓地微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当年他和龙烨做了个约定：他帮忙隐匿他的行迹，他则给予他一样宝物。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就是笛与箫。其中笛取了龙烨的一根翼骨，所以才具备了封印魔力的作用，此外笛也会是某种意义上龙烨的替身。这么说的话，你应该明白了吧。”
　　壹索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讯息：“你是说，墨夷老人用自己的女儿换取了……”
　　“就结果而言，的确如此。”灵魂不以为意，“笛是诱饵，也是诱饵用以保护自己的道具，龙烨不喜欢那个世界的人，同样不喜欢家族，所以要求继承者不能是家族的人。”他把鬓边的碎发拨至耳后，笑盈盈地看着壹索，“至于之后他做了什么，你已经很清楚了。”
　　这相当匪夷所思。“难道这样龙烨就认可了？”壹索难以置信。
　　“所以说守护者的心思没人能够揣测。”灵魂回答。
　　“既然如此，名里为什么还要把我母亲送去地球？而且笛既然在我母亲的手中，那又是谁会针对慕笛——慕笛？！墨夷家族已经追查到他的身上了？！”
　　“我能告诉你的答案只来源于已经确定的过去，至于现在和未来的事，只有你自己能够解答了。”
　　壹索眉头紧锁：能够继承笛说明平陵是慕家族的血脉，那慕笛又为什么会存在？看来几千年间慕家族也已有了许多分支，笛既然在平陵那里，莫非她那一脉继承了箫？
　　“你有许多事想要做，醒来吧，去找到属于你的答案。”灵魂说着，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抬手盖住他的眼睛，轻柔得就像一阵风。

后面是不是还有啊！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