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同人】《全世界最好的记忆》

主要人物：范克、金义
故事背景：《拳击》 《四骑士》
一
当金义来到范克位于市中心的办公室时，已让对方等了足足六个钟头。
他穿着身橄榄绿色的工兵装，橄榄绿色的战术裤，脚上踩着黑色短腰马丁靴，肩扣里掖着鸭嘴帽。脖子上挂着那串钛钢军牌，与其说是身份识别，倒更像装饰。
这身衣服假如穿在别人身上，难免显得作风散漫、不修边幅。他却成为街头嬉皮士，时下青年最爱的新潮。
他太过不合时宜，又或许他适合一切？当他刚走进来，偌大的办公室，竟一下显得局促狭窄。
范克有求于他。
但依然蹙起眉头：“你迟到了。”
“睡过头了。”
金义毫无歉意，他散漫地走到沙发边，一屁股跌坐在里面，整个人陷进去。
不会有人在工作场合摆出如此傲慢得近乎粗鲁的姿态，除非他万人之上，抑或一无所有。
他大模大样地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取出一支香烟，七星，他最讨厌的日本牌子。
不过他没其他选择。
他仰起头，抬了抬手。范克冷漠地帮他点燃了火。
“要我做什么？”他问。
“暂时什么都不用做，就待在那里。”
金义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眉毛微向上扬。他吸了一口烟，“等待你们下达指令？”
他吸烟的样子很特别，仿佛青烟只在他唇间片刻徘徊，便袅袅婀娜地缭绕起来，好似不舍离去。
范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专注地凝视着金义，想探究他在说这句话时，到底在想什么。很快他发现，他竟对金义无从判定，这使他不安。
太过聪明的人都会使他不安。
尽管他很欣赏金义。
金义没有渊博的知识，没有高深的造诣，从未经过任何专业训练，甚至缺乏常识。
但他是天才。
被人忽视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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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是孟刚和范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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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黛的推门而入打破沉默。当发现靠坐在沙发里的金义时，身穿碎花裙的年轻女孩亲切友善地冲他微笑：“抱歉，我不知道有客人。”
生怕搅扰，未语先笑。
可她甚至都没有倏忽的怔忪惊诧，仿佛早料到金义的来访。
金义也对她微笑，模糊且疲倦。
眉黛来到范克身边，将公文夹递给他，低声叮嘱：“明天早上九点开会。”又关心他，“所有股东都出席。”
金义的笑容消失了，他仔细打量眉黛。细白粉红的圆脸，娇俏的娃娃卷，眼睛大而亮，闪烁着斑斓的光。
他记得眉黛，声音甜美悦动，充满活力与善意。在这之前，他的每次电话都由眉黛转交范克。
范克把文件接过去，又随手丢在茶几上。他送眉黛出门，手臂揽在她年轻柔韧的腰肢上，轻声说：“记得定位子，待会去吃牛扒。”
眉黛嘴角上弯，快乐又乖巧。
金义抽了一口烟，朝桌面瞟了一眼，卷宗是摊开的。
“你都看到了？”范克转身回来，看着他笑，成竹在胸。
“不是你们让我看到的吗？”金义也笑，当面戳穿。
范克点头，坦白地说：“那么你都看到了什么？”
“看到你女秘书很漂亮。”金义声音干涩，“不对，应该说是你女朋友。”他笑起来。
两人互相注视，陷入一阵奇怪的默契。只有金义指尖的香烟在寂静中燃烧，发出细不可闻的呲呲声。
有股寒意爬上范克的脊背，他又一次观察着金义。
宽阔的额头使金义显得傲然不羁，尖瘦的下巴又彰显他敏锐的洞察力。
金义知道范克在审视他。他并不在意。
三年，还是两年？金义无法确定，时间对他已失去概念。
他没有正式工作，没有政府救济，甚至无法住旅馆。
因为他黑人黑户。
他曾拿着脖子上的军牌去退伍军人处查询，却被告知是南韩人，且已身故。被吓出好一身冷汗，难道他杀了人？否则军牌为何在他手里？
杀人放火，他是有种的。他只怕自己不记得。
幸亏记录上注明那人死于爆炸，追认烈士，颁发勋章。
原来是命丧战场。
一切都是别人跟他说。
他到底是谁，姓名、年龄、籍贯、学历、家庭成员……
他全不记得。
日子还得继续。他开始一个人生活，来不及黯然。
收入几乎全来自赌场。他并不缺钱，也不缺女人。很多女人都爱冒险，即便最传统的女人。他的冷漠和自由满足了女人对坏男人的全部幻想，因为她们同时还暗中期待他其实是个好男人，最好仅针对她一人。
逼良为娼，劝妓从良，自古就是男人的优良品质。女人也一样。坏男人的浪子回头促使希望接踵而来，老实人的揭竿而起亦能有效改善女人心目中的狼狈地位。

“第二段第三行第十六个字是什么？”范克问。
“总。”金义回答，“总值——”他笑着，翘起一条腿，懒散而张扬，“要我报出来吗？”
范克并不接茬。他拿起文件夹，扫了一眼，露出不明所以的微笑来。
“眉黛裙子上有多少朵蒲公英？”
“一百五十八朵。”金义把烟蒂按熄在烟灰缸里，仰起头，“那是鬼针草，不是蒲公英。”
他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和敏锐的观察力使所有难题迎刃而解。
即便是刻意刁难。
“范先生，你好像很喜欢自己的女朋友被男人看啊。”金义眼神闪亮，声调有一丝调侃。
范克不置可否，他变换了话题：“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用晚餐。很方便，多订一张位子而已。”
无论在任何人面前，范克的情绪都不易觉察，尤其是这样毫无意义的挑衅。
“他们家的黑安格斯牛排很新鲜。”他一边说一边背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随手整了整上面的信件和文稿，“当然，如果你吃不惯，牡蛎和熏鲑鱼也很不错，你可以点任何你喜欢吃的。”
吃个屁！
金义暗骂。
“记得没错的话，你是从南韩回来的？”范克转头来，面对着他，热情友好，“那边的牛扒加了梨汁，很鲜甜。”他仿佛回味起那道美食，笑得像个孩子。
金义咬了咬牙，脸色阴沉。
他很容易被人激怒。
因为他有太多软肋。
情绪波动，肌肉僵硬，按耐不住，失去控制。要在以前，他会跳起来挥拳。现在，却连动动手指头都懒，斜歪在沙发里，深陷进去，连气概也埋没了。
他已没有可以欣赏他气概的人。
一秒钟都不想多呆。
他站起身，想了想，又抄起茶几上的烟盒，抓一把香烟塞进口袋。以弱胜强的故事只见传说，他从未亲历。
“记得让你女朋友把这个月的钱准备好。”他粗声说，“我只要现金，今晚就要！”
他没有银行户头。
范克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的背影，并不打算送客。

刚出门，金义便把口袋里的七星香烟揉成一团，狠丢进垃圾桶。***的！
他很生气。
因为范克提及他的过去。
抬起手，他握住胸口的军牌，这是他身边唯一可靠的东西。他的身份，他的名字——金义，金义？
然而连这名字都不是他的。
无处可去，不如回家。
家？
那间他花重金租住的预制板小屋。
褥子生满了虫，腐臭扑鼻，令人作呕。没有家具，杂物堆放墙角。
房东叫许伟，六十多岁，含笑迎人，和善客气。
金义无片瓦安身，无身份证明，谁敢收留？唯有五倍房租。许伟仍觉吃了大亏。
“我这个人，就是心善，太讲江湖道义。”
许伟喟叹，慢条斯理抽一口烟。
“我心肠简直太好了，老婆总念叨我被骗。可我心软，看不得人受罪。”
“能找到这里来，是你我有缘。”
“以后就是一家人，有难处尽管说。”
起初，举目无亲的金义也想赢得一份邻里之情，主动帮许伟的长孙狗蛋打了两次水。
“**，以后离那根苦瓜远点！”许伟背着金义呵斥狗蛋。
“可我前天还见你去村长家喝酒，你说他是我表哥。”狗蛋不解。
“脑壳长在腚上！我不这么说，要查他身份证！把他赶走，哪里来的闲钱给你买蹄膀！”
金义站在门外，手里拎着酒瓶，一言不发。
投奔了十多家才找到住处，不想再露宿街头。
之后的几天连阴雨，屋顶正对着床的位置，漏一大圆洞，雨水灌进屋，满地汪洋，被褥全泡了汤——没人替他把床挪开。
屋里比屋外还冷，他只得又回到大街上。遮天盖地的凄风紧雨，喘不过气，一头钻进酒馆，老板新婚，赠送精美小食，真不错，晚餐也一同解决。
这一夜很长。
第二天，忽然来了两个人，私奔同居的小儿女。
来看房子。
金义目瞪口呆，不满，又不甘心。
房租又涨了50块。
后来他才知道，那两人是许伟花20块雇来的学生。
誓要钓住他这条肥鱼。

回到小屋，金义看看表，已是凌晨一点。他恍然，居然漫无目的地游逛了这么久。
还没进屋，便发现异样，大门虚掩。狗蛋常来翻他东西，顺走一袋饼干或一包香烟，但从未在这个时候来。
屋里传出声响，寂夜格外清晰。
金义皱眉，耗子？
放轻脚步，走上前，缓缓推门，探进小半个身，往里一瞧——
好大一只耗子！
蹲在地上，俯身翻动。脑瓜背着门，又黑又尖，头发乱翘。肯定不是狗蛋。
嘴里喃喃，聚精会神，不觉有异。
“找什么呢？”
金义略微使劲，抬脚把门顶开，又往门框上一靠，好整以暇。
小耗子吓了好大一跳，蹦起来，猛回过。
原来不是耗子，只因太瘦，从背后看，盘成好小一团。
一看到金义，略微定神。
也不说话也不怕，毫无心虚愧疚，又倔又愣。
转身回去，蹲下继续翻找，专心致志。
金义走过去，弯下腰，双手撑在膝上。心里隐约升起一丝不确定的期待，搬来半年多，头回有人到访。
“问你话呢，找什么？”他又问。
小耗子不答。不把金义放在眼里，只顾找，抛却一切杂念。
金义拿眼角一瞧，小耗子似乎还未成年，心生几分亲切。
“到底找什么，很重要？”
金义笑问，并不打算说出这里是他家。
“没什么！”
小耗子终于开口，声音也像耗子，完全不看金义，又嫌他烦：“哎呀快走开，别打扰我，小心我揍你！”
听了这话，金义反而更笑。也许他从未见过有人天真赤诚得近乎无理取闹。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天气，大概是将儿时的玩具盒藏于某地，又不放心，多次转移，最后连自己也遗忘，遍寻不得，后悔不已。
他竟耐下心来，默默地看。或许真在这儿？帮他找找也无妨。 金义叹一口气。
“要不我帮你？”
他难得发了善心，或者说是玩心。
小耗子瞄他一眼，眼珠子乌溜溜，又低头一想，板起脸：“少管闲事。”
金义正色：“有人帮总比没人帮好。”
他往小耗子跟前一凑，神神秘秘，“这里我熟，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找到。”
“告诉你？！”小耗子瞪大眼，警觉起来，“我可没得和你平分！”
金义失笑：“怎么，你还想独吞？”
玩心盖过善心了。
小耗子一怔，又逞强：“爷就独吞了，怎样？想打架？！”
虚张声势，并不继续，反倒背过身小声抱怨：“这人忒穷，一片菜叶都没有！真晦气！”

“菜叶子没有，二踢脚要不要？”抬腿就是一下。
小耗子被踹歪出去，张着嘴，惊呆了。
金义拧紧他衣领，力推到墙角，把脸一沉，审问他。
“你家是哪里的？”
小耗子脸色苍白，木楞着，还没缓过神呢。
“爸妈在哪里做事？”
小耗子抿住嘴，不吱声。
金义见他眼珠滴溜转，知道是在想办法逃脱，心里觉得有趣，语气却更加凶恶。
“叫什么名字？”
小耗子头一低，依旧不说话。
“你——”
还未说完，乘他大意，小耗子竟卷着风似的急迎上来，往他脖上用力一扯——他的军牌！
金义一怔，小耗子拔腿就跑，轻盈灵巧、翻墙穿弄——眨眼功夫已逃远了。
金义狠骂，急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