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后，廊下便渐起了风，丹桂匿藏在叶中，每每风过总要闻见一阵香，如在扬尘前，先赠世间香风一般。青云成日候着它们探出头来，抬手狠狠一揪，掌心一把的叶，唯有零星几点桂花。又扑了个空！）
（门旁惯摆放一盆兰草的小几上，此刻正成了一盆怒放的菊，总偷偷在静谧的夜里落下几瓣黄花。将花拾起，又扬在飒飒的秋风中，抬眸对上枝桠间的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转了转，欢快鸣叫一声，扑闪着翅，振落几片枯黄的叶，藏到更里头去了。）：“哎！快南去呀。”
（“小公主，它怎么听得明呢，再大风些，它便会自己离去了。”青云揪满了一手桂，笑着念了声。撇了撇嘴，垂首踢开一段枯枝，想着亦如是，也不大理会了。）
：“我寻善善去了！”（扬声知会众人，小跑着出了春山，往延禧寻善善去了。）

（湛蓝的天里一点儿云也无，无边无际接着最深处的仙山。新至的秋光斜斜落下，在花叶上打了个照影，长夏中鸣叫的虫也知趣了。）
（习习的凉风中，还有半黄的叶在枝头摇摇，几些不争气的已开始簌簌扑落在地，再也不能重归枝头去。抬手扬了扬，盈着香风的宽袖生出不一的风，散去一点缠缠绵绵的扬尘。）
：“善善！”（风撩开了帘，里头跑出来一个熟悉的小人儿。眉山舒开，面上浮起欢喜的笑意。伸手轻轻与她的指相拢，柔柔询一句。）：“藏在室中做什么呢？”

（秋风起舞，穿袖而过，牵起深深姐姐的手便往室内去，眼睛亮晶晶的。听她问起自个儿在干什么，叹口气，从石桌上拾起刚放下的书册，翻给她看。）
唉，我在背书呢。就是这一篇，《阿房宫赋》，明天先生要考，这一段，我总也背不熟。
（难怪总是要厉行节俭，这奢靡起来，真让人吃不消。）
秦皇真有那么奢靡吗？和咱们比，如何？

（廊下的风一过，徐徐穿过半启的窗，中庭皆是除去扬尘后的草木，黄绿的叶。扬起的笑噙在嘴角，在见到书册时，悄悄缩了缩脖子。探手“沙沙”翻过两页，墨字点点如雨脚般细碎。）
：“阿房罢了。”（雪白的颈探长，细细呢喃，眸一转，落在了她的身上，掌轻拂她发顶。敛裙坐在她身畔，长睫的光影落在面上，洇开两片灰蒙的影。）：“别急，再多念几遍便能背下了。”
（青白的裙，裙边几枝嫩竹正摇摇着，如在枝头。“吱吱”怎么还有虫鸣，真是叫人恼！指轻轻抵在唇间，话音悄悄的。）：“嘘，不可胡说。”（将书卷阖上。）：“如何相较呢？史书宫册向来由后人书写，谁知秦皇真何貌。况——他杜樊川等文人墨客多少夸张文法，不过是借秦之故事讽时唐之事罢了。”

：“深深姐知道的真多。”
（手背捂住嘴巴，一笑。）
：“原来这是一篇针砭时弊，借古喻今的文章。那可不能瞎说了。皇阿玛励精图治，自然和故事大为不同了。”
（想她说了这么多感想，这篇阿房一定早已学通了，如今已是登堂入室，渐入佳境。颇为羡慕地望着她，绞一绞衣摆。）
：“阿姊的课业一定都学明白了吧。不像善善，还有这么多不会的。”

（她背过手虚掩着一笑，春风便从中散落出来，连这下云头落入室中的光影都晕开了。眼帘徐徐抬起，两厢对视时，眸亦染上点点晶亮。西风穿堂过时，也成了多情的东风。）：“明不是什么厉害的，还平白得了你的赞。”
（指轻轻落在她的眉心，一点，绵绵趣一声。）：“偏你能说会道，怎么会学不明这篇文章呢。”（垂下手将她不安揪着衣角的手握入掌中，稍用力紧了紧。）：“哪里有这么难，阿姊与你一处多念几回？”

（挠一挠头，颇为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我记性不大好。”
（其实呀，是这几天贪玩，荒废了课业。明天先生就要查课业了，这会儿临时抱佛脚罢了。深姐姐的手暖暖的，覆住她的，点点头。）
：“好。我这就再念一遍，阿姊看看哪儿不顺。”
（捧起书卷，摇头晃脑地将这篇赋又读了一遍。）

（白小的指藏在她手里，掌心热热的出了点细汗，仍不忍抽走。一时室中静默，可听庭院里的落叶“沙沙”的划过石板。）
：“胡讲！”（另一手抬起，食指微曲毫不留情落在她的脑袋瓜上。有道是熟能生巧，记性好不好，如何会阻挠背书。正如我爱哭，小明却说并不如是，我心中或晓得，只是又不愿承认。太息着笑了，却不知是笑哪一个。）：“好好好，你慢慢念，多念几遍也无妨，阿姊今日就在这儿听着。”
（话末，微蹙起小眉，这些话竟太慈怜，恍恍如乳嬷嬷哄我时所说，似不大该由我再说。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手搭在她肩头，松松的揽着她。）

（由阿姊揽着，只觉风也不凌厉，云也慢舒卷——阿姊真温柔啊。倚着她乖巧地坐了，将书册一页页翻来，因着是她在，也不好糊弄，如是认真读了几遍，倒觉思路理顺了不少，笑同她道。）
：“阿姊在，倒好似当真背的更快些。”
（又同她背了几回，又让小厨房送来好些糕点，请她吃了，这才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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