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见长的书桌旁，我与疏白各站一侧悬腕练字。午后的阳光自卐字棂花的窗格间透过来，将屋里映得亮堂堂的，洒花的门帘内里守着两个大宫女，桌前三步远的地方还供奉了位菩萨似的奶嬷嬷，好似我们一旦搁笔偷懒，她便要上前苦心来劝】
【身畔极安静，于内便可听到檐溜上滴着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的，听着这响动，练字的心思也飘忽了大半。将将练了半个时辰，便娇怨手腕酸累，一手揉着细细的腕子，一面可怜兮兮地叫嬷嬷取热手巾来为我敷腕。嬷嬷前脚儿出了东厢，我后脚儿便挤到了疏白跟前儿，未语便先露了一双笑涡，小声和她咬耳朵】
你别写了——【拨开她提笔的细腕，兴致勃勃地提议】早前儿额娘还给咱们送了两盆雪雕顽，咱们玩雪去罢？再不去可就化没了！

“嗯？”
【洗笔的瑕余，眼波温吞地挪去西洋钟的翳影，一壁是在瞧针格子，一壁打量起身侧成玉的浓裙，她太尪弱，不过垂髫，怎么撑得起这森森冷绿。是好素淡吗？那下回做衣裳就裁韮叶衫、槐花裙给她，雪青、出炉银、海天霞哪个不称她亭亭呢？下回当喊宝璎剥石榴，在香海里偷一味红，才与她亮晶晶的眼相配。】
“宝璎——”
【溜出的名姓令朋侪将湿漉漉的一毫满蘸了水汽直逼向我，是我未曾见过生动憨娈的模样。原这冷绿竟不是来压抑鞭笞她的，是来成就她的。】
“你这衣裳真好看。”
【诗人说，本不该有人因星子而声讨穹幕，于是冥顽这便成我的过犯，愧恧不自觉促着翕动了鼻翼，自顶至踵地闷出了赪云，庸凡、平常，嗫嚅前，捡回她前儿的话头。】
“不叫宝殷姊姊一道吗？”

【疏白一向是个认真妥帖的姑娘，譬如吟诵与读书的时候，声音总是清晰而轻柔，一如涓涓水流；练字的时候，便低俯下头，小脸上很有几分肃穆的表情，两弯睫不时地轻轻闪动——在我看来，这样的谦和与认真是同我一般的少年人当中少有的，甚至我将这归结为一种至高的品格，并由衷地喜爱与敬服，犹如花丛间飞旋的蝴蝶不由自主地被玫瑰的芳香吸引，不禁想要靠近嗅闻】
【——假如玫瑰肯夸奖一句蝶翅鲜艳的花色，那它定是高兴极了的！俯下身，一对细肘支在桌上，且掌心托着小巧的下巴，歪着脑袋赞美了一番她笔下工整的字迹，又抬头笑眯眯看向她，报以一点儿羞赧地笑】
是吗，你也好看呀
【提及妙应姐姐，犹豫了一晌便拿定主意】
我们先去！这会儿姐姐定在姑姑身边侍奉呢，她可不比我们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