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苦寒，在都察院便是生了炉子也冻得我不行，更何况院里的那几位老大人，所幸，上了半天便放了，直奔街市，寻一碗热乎乎的腊八粥，喝了再回府。
便是节日，街上也算不上人多，大概也是因为耐不住这寒冷的缘故。饭馆倒是都开着，寻了一家还算出名的进去坐下同小二喊道。
来碗腊八粥，再来壶烫酒，酱牛肉和小菜你看着上吧。

（腊月过，新春至。故而此刻且不论府上抑或街上，都是一派喜气。打眼看着来往众人，勾唇一笑，心情开怀倒是起了丝想法，且去瞧瞧旁人店上腊八粥是何味道，是否能比自家店里来得更好？）
（施施然随意挑了家入内，生意倒是不差，至少说得上座无虚席。自左及右看了眼，倒是见了一知道之人。何谓知道？便是经商之人最要紧的，得晓得京城脚下大大小小不能开罪之人到底是谁，偏偏对方却未必知道自己。思此一笑，倒是小二此时上前领路，无巧不成书恰 在他桌前。）
（见此，只温润一笑。）
今日此店生意繁多，倒是寻不着空位。不知公子可曾约有人，是否介意凑个桌？

不曾，您随意就好。小二，再多打壶酒来。
（相逢就是有缘，如此缘分自然令我不胜欣喜，借此机会，多认识一个人也是好的。）
我要了八宝粥和酱牛肉，你看看想再吃点什么。我们一起。
（眼前这个人有几分眼熟，但是并不认识，想来也是哪个世家的公子。）

（皇室诸王名讳，自是如雷贯耳。可要说与谁相识，或是相熟，大抵便仅止白禅姻亲。更何况，一为主一为仆，再是相熟到底仍隔着规矩。但人在外，再闻其言，全晓其中意味，自也不率先戳破。）
（依言落座，扬笑答之。）
自是好的，我亦一人，独饮独食皆是无趣。难得你不介意，一起自是好。今日腊八，腊八粥必不可少，另——我听闻此店以炙羊肉最受欢迎，你可曾试过？

不曾，不过可以试试，我对羊肉不甚忌口。
（平日里少食羊肉，只因同行之人多吃不得羊肉，嫌其腥味过重，今日难得碰到个能吃羊肉的，自然是欣然答应。）
（腊八冬寒，外面虽还没有下雪，却显得比往年要冷上几分，若是能吃点暖和的自然是好的，也可以暖和暖和脾胃与身心。）

好，那便再添一份素菜。
（二人同食，酒肉佳有，添子荤素。以眼下时辰论，自亦足够。少时随阿玛行商说得上是走南闯北，对于吃食从不忌口。否则，就如同阿玛所言，少享受太多佳肴。）
（心下暗忖他虽不曾主动表明身份，可二人相交，纵然仅萍水相逢，以礼相待，倒不能掠之不提。更何况，若他愿以王族身份相交，对我而言皆有好处。及此，遂笑言。）
今日出门原不过是想尝尝此处腊八粥，却不想竟能以此交友。我家姓白禅，行四，讳永猷。不知你如何称呼？

原是表舅爷，我是恒王，爱新觉罗九霄，我的母亲，是白禅的表小姐，赫舍里梦婷。
（小时候与白禅还有些来往，后来便与嫡母所在的哲柏来往更多，再后来，官场诸多人再加上妹妹的夫家，自己的福晋，一时间竟认不全所有的人了。）
（说道表舅爷心里倒觉得亲切起来。）
家里一切可还好？额娘投几日还说过去，我便让福晋料理来着。

（这人年岁到了，便总会或多或少地忘事。面前人一直瞧着眼熟，心里记着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眼下忽地听他如此说了，才恍然自个记岔了。当然，这话是断不能往外说的。且又瞧他似未将此放心上，故而面上亦不露端倪，只平和一笑，应他后话。）
家里一切皆好，让你额娘毋庸多记挂。不过她若得空，倒是可以常回，你舅奶也常念叨着。倒是你们兄妹几个，平日事忙，如今再一见，都轻易认不出，高了，也俊了。

之前去的时候还小，如今也是大人了，等额娘回去的时候，我也带着福晋与孩子走动走动，如今正发愁朝昭的教育，也该同表哥表嫂讨些经验。
（朝昭的教育一向令我头痛，可是熟悉的几个阿哥大多都没有女儿，这方面，着实没有什么经验，不如问问表哥表嫂，兴许有些不同的想法。）

朝昭？（闻言一愣，登时想起的却是二哥嫡女，如今已嫁入卓多穆的朝昭。可听他刚才话里话外意思，自然也明了并非同一人。思此，倒未多言，只笑道。）
你表兄表弟的整日里没个正形，说起讨些经验，怕得他们向你讨喽。
（这边见那小二将昔才点的皆一一奉上，复道。）
来，边吃边聊。这边的羊肉我是不曾吃过，却不知是否与我从前吃过的一般……
（随着香味而四散的是二人闲谈的话语，偶尔碰见，能得一闲，甚欢。后话，却不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