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在易秋的梦里似乎总有一双眼睛，金色的、梦幻的眼睛，那双眼睛并不平和，硕大的瞳孔里满是怒气，看不清它的模样，却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种痛苦的、绝望的怒气。
它大概是经历着什么悲伤到极点的事情吧。
她默默的想着。
这种天真而又软弱的想法，一直充斥着易秋童年，如果不是成人礼前上母亲说的话，将永远都对梦里的那个怪物，保持着敬畏和怜悯。
“你在说什么？我才18岁，怎么能结婚呢？”易秋看着突然告诉我明天要结婚的母亲，一脸的惊讶。
“18岁已经够晚了，以前16岁就能结婚了。”母亲一脸不屑的开口，“你自己收拾收拾在你自己，明天就办婚礼。”
易秋知道，她无法再和母亲争辩什么了，她固执而又强硬，自小将自己当成她的宠物，随意摆弄着，可这次并不想如她所愿。
18岁，人生刚刚开始。
大学通知书已经下了，只要一开学，就可以逃离这里。
易秋故作低沉的垂着头回到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后，迅速的收拾了一下必须品，通知书、钱、以及我偷偷以丢失的名义再办了一次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母亲一直睡的很早，易秋边打开窗户，边仔细听着她的声音，这个破旧的老房子隔音并不好，若是等她睡着了再开，窗柩吱呀的声音会惊醒这个女人。
夜幕终于降临，太阳的离去带走了白日的最后一点温度，她轻松地从窗户跳出来，看着外面的星空，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只可惜这样好的星空，却没办法看的太久，身后人群响动，他们口里喊着河神的新娘跑了。
河神。
记忆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到，借着夜色躲避着身后的村民，黑夜给了掩护，可河流又了我绝望，出村子的路只有一条，那是一座桥，易秋看着母亲气定神闲带着人等在那里，似乎是算准了会逃跑。
易秋沉默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传说河神会和选定的新娘一同出生，只要让他吃了你，就可以褪去一层皮，而这个皮埋进土里，就是最好的肥料，可以让村子丰收十几年。”母亲冷笑着开口，“要怪就怪你不该出生吧。”
易秋读懂了她的潜台词，她也在痛苦，因为生下了一个，或者说两个怪物而痛苦。
“迷信。”
随着声音落下，易秋身后传来一阵阵水声，还不等反应，一双覆盖着鱼鳞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只手唤醒了易秋的记忆，此刻那个梦境里总也看不清楚的怪物有了真实的容貌——猫一样的眼睛，身上布满了鳞片，有着人类上半身，和鱼一样的下半身，它是和少女一同出生的怪物。
母亲没有说慌，而易秋也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用像看动物一样的冰冷眼神看自己。
少女看着这个像是动物，又像是人类的的东西，轻轻哼起了印刻在血脉深处的歌谣：
若是不安，就仰望吧。
若是痛苦，就继续向前吧。
未来，总会在前方。
它看着自己的妹妹，硕大的瞳孔里映着少女的身影，易秋走上前，摸了摸它的头，“一起离开吧。”
易秋并没有给它拒绝的机会，俯身吻上了它脸颊，带着它跳入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