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前二十年，是一切的不堪。她也曾来到囚笼，为了富贵。
她的后二十年，是一切的富贵。她也曾挣脱囚笼，为了自由。
姜娴之@弦曲献仙
蔺 玥@柠檬水的咖啡

序
我曾问过我的故人，什么是囚笼。
有人说，那是欲望，是那茜红底下的欲望。
茜红的裙啊，我看了一眼我手上因凤仙花染的指甲。
像极了欲望。
我也无数次问过我的各位故人，从他们的口中我得到了答复。
你是富贵名利客，你是人间野心臣。
所谓的惊鸿一瞥，所谓的惊鸿美人影都是她人。
那是她，不是我。
但却与我有关。我想。
也容我做一回梦中客，细细描述给您看。

【蔺玥】
春日尽，芳菲落，满地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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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里，一女子眸子微垂，温和的气息淡淡弥漫，细眉微簇，似乎在怜惜一地落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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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又吹落些枝头仅剩的残红，在风中飘飘荡荡。不知何时，或许是在书上瞧见亦或是有人告诉我，花落的时候，合该难过一场。不为其他，只为这一季的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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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不懂，却也学了旁人，作了西子捧心，怜了那花。也引得那少年天子怜了我，想尽心思博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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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人提起我，哪个不心生艳羡。泼天的富贵与恩宠，我应欢喜与感激。可我无悲无喜，看得通透。明珠锁于盒中，才不会惹人偷觎，也更惹人喜爱。这巍峨宫殿，便是锁我的笼子。
风未停，残红依旧随风飘荡。身边的小宫女看着我难过，似乎想安慰我
“主子，这花离了枝头，就自由了。”
闻言，微眯眸子，半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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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吗？”

姜娴之
又是一年春季，合该这是我入宫的第四十个春日了。五岁入宫为帝王伴读随侍左右，习四书五经。我是娇娥女儿身，更为姜家女郎。
我走过的路，都是我为之熟悉的路在。春日阳光明媚，明晃晃的如同昔年发簪上的点翠。不可否认，我爱金银珠宝，爱权势。我姜家女儿，自该掌天下之权。若非女儿身，只怕待长便是玉珠十二旒。
论昔年，冠冕上玉珠十二，衣衫表纹饰十二。何不由东西二宫太后垂帘，何不由我姜娴之掌二宫之事。她两，无非就是一个屠户和一个屠户身后的狗，有什么能耐和我姜娴之争？
至于后来，她蔺氏入宫。我承认，她长得是富贵名利海棠花。明艳动人。又记年少读诗中一句淡妆扫峨眉在里头。不过淡妆扫峨眉，恨秋叶生晚？
我自是这么理解其中的意思。不过也就是讲我家昔日的故人而已。区区诗词，如何比拟当年呢？
可我也终究是败了，如同当年的命运话一般。我是临江姜家二房女，承庭训，识大体。入宫做东宫为正妃，佐凤座上人。又做中宫后位小君，佐帝王六合。
不过今朝还是如此。深宫之处，只留我一人。无人知我恨我己，恨我当年入宫闱。
我无意出门一走，他们凭何拦我于宫阙深处。纵使我非帝生母，我亦为帝之嫡母。她蔺玥，当年不过就只是仗着几分薄颜色，还真做邓绥之辈？还是笑我姜娴之，是那当年阴丽华？
我见前方乃蔺玥，我依端当年稳坐八凤之架，凤眸凌厉。
道:“蔺太后怎的今日也得了空？”

【蔺玥】
看着风中残红，恍惚回到了初入朱墙的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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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曾言“明珠不可蒙尘”，欢欢喜喜送我入了这九重城阙。我便遂了他们心愿，反正我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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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惊鸿一瞥，少年天子眼中掩饰不住的惊艳，是我看惯了的神色。可我还是作了含羞带怯的模样，匆匆离去。后来的一切，似乎是那么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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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宫里的路还是不好走啊！人心险恶，前朝后廷，步步为营。我没有心，不识感情，看不懂争名夺利到底有什么好。只是一如旧时，装作温柔相，大方宽容，谦虚和逊，与世无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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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终究我还是着了道，霎时间，门可罗雀。我关了门，不见任何人。没了外人，我索性不再装。一日，他偷偷独自一人的跑进来，拥我入怀。我脸上少见的出现了茫然。他不言，我不知道这时该作何表情。只朝他柔柔一笑。他眼中多了几分我看不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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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天下缟素，新皇登基。我也换了个地，与曾经尊贵高傲的姜皇后一同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依旧是不喜我，心里估计觉得我不配同她一起。我对她倒没什么太大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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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却碰巧遇着她，看着她不减当年皇后时的架子，依旧凌利逼人，我柔柔地朝她一笑，一如往昔。
“瞧今日天气不错，临时起意出来。正巧遇见姜太后。说起来，咱们还真是许久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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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玥】
看着她凌厉尊贵的姿态，我依然能想起当年八凤初见的场景，以及几十年来她手掌大权，控制六合的模样。我与她是两个极端。她野心勃勃，我无欲无求，对于权力没有太多的欲望。靠着君王的宠爱，也能在宫里占据一席之地，何必费心思去争。以色侍君，应该是她向来所看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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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也是有野心之人，先前的隐忍蛰伏，换来了后来的权力尽握。多年的辛苦经营，才换来的海晏河清。怎肯让昨日之事重现？怎肯让子孙再次隐忍？或许是我多年不争不抢的假像，抑或是几分真心与愧疚。他给了我一个幼子，他说会保我一世平安喜乐，荣华富贵。我便知晓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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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悉心教导那孩子，表面上依旧不争不抢，淡泊名利。可我知道，这天快变了。虽然我向来无心权力，但有人把权力送于我，我又何须推辞。白幡飘荡，举国哀悼。他已安排好身后之事，我只管走下去便好。估计她也未曾料到，我会是最后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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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无常似弈棋，棋子与棋人又如何分清？我辅佐新帝，扫除着一切障碍。她已被架空，只能作着清闲无事的太后。她大概心有不甘，故也不想见我。今日相见，也算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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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不想辜负春日韶华，忙里偷闲出来逛园子。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还是如从前一般。”

姜娴之
世事无常如棋局变幻莫测，我无法探测下一步到底要下什么。当年的销金窟一梦，又好似当年韦后，梦醒时分是噩梦来临。
我不知阎王何日要我走，我只知这深宫之处的漫长。当年拼劲一切的努力来让自己入了这深宫，成了伴读，成了太子妃，成了皇后。
大争之世，不争则亡。我自认我无措，可我却被他的皮囊所欺骗。他早就把谦逊良恭的面具带在了面上，并融入了面孔里面。
春日一切皆好，风景旧曾谙。虽不似江南好风景，但却早已是故客临这里了。
道:“哦？如以前一般？不知蔺太后以为哀家是如以前一般坐八凤还是说如以前一般掌大权？还是说如以前一般早就锁在这重重笼里不自知？”
她们从来都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往，知道我的过往红尘云烟梦。娴静似水藏野心，我也从来都不是那个孤单的故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道:“你蔺玥所见的只是我姜娴之的二十岁之后的日子，你见到的是掌凤印的姜娴之。可当年，我从步步深闺出，学的早就不是琴棋书画，早就是四书五经，谋略兵书。”
我似回忆起故人旧梦，红尘故客惊鸿影。可我也不敢回忆，因为都是过去的一层层幕布后的重重谍影，层层白骨堆积的河山，织就的凤袍。

蔺玥
我看着姜娴之，她真是没变。哪怕手中权柄尽数被夺，只能在这深宫做着一个虚名太后，也仍旧高傲威严，一如往时端坐八凤，大权尽握。这是我这辈子都学不来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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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没错。她是大家世族的女子，打小起看到的东西就胜过了世间大半的女子。她的眼界早也不是一般女子可以媲美。四书五经，谋略兵书早就侵染在她骨子里。操纵人心，玩弄权术也已炉火纯青。她一袭绚烂尊贵的凤袍背后，是多年的苦心经营，步步绸缪。华美凤袍便是她多年心血与骄傲。难怪她看不起以色侍君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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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她走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她步步为营，凭借智谋夺取权柄，却引得天子暗中猜忌，虚假做戏。我无欲无求，依靠容貌占据一席，终得天子信任，荣耀加身。世事无常，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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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前与二十岁后，又有何分别？你学四书五经，兵书谋略，不都是在为自个铺路吗？不都是在为自个争权谋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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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旧参不透权利二字，为何人们都对其趋之若鹜？入宮围数十载，身处权力场，劳心伤神，疲惫不堪。还不若未出阁时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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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太后只记得权力，可还知晓自由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