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吧用户_QeWX8RV @陆幼窈º @赵泷

【新春要穿粉色衣裳，累绣桃花，蕊珠庭下有桃树与蓄锦鲤的缸，桃花逐水去，因而文人说其不够庄重，指尖黏着沾水的桃花，抬到眼下朝光照一照，花叶脉络剔透、干净。】
【这百无聊赖的日子，教我思念石恩。】
：什么时候才能做桃花糕呀，
【鼓起腮吹，沾了水的叶片很黏，悠悠荡荡落了地，再飘不起来了。拧身要问延止，上次绣给他的香囊喜不喜欢，虽然线头藏得不好，绣线绷得不够紧，绣的麒麟像只狗，――但他也得喜欢。】
【未及开口，看到熹娘娘。】
：您又来啦！我正和延止说桃花小饼干呢！

“等我学会了，就给你做！”
我柴米油盐尚未分清，便先紧着邀功。手心向上，在树底下等着，不多时便拢了一掌的落英。
桃花沾水便蔫了，不好。它需得在姐姐的乌发间，缀在耳旁，才最相得益彰。我比划着一朵新落下来的桃花，是鲜有的七瓣，鹅黄的蕊还很艳，若不是东风折了它，还能再开到孟春。
不及我将花没入姐姐的发间，回头便见着了熹娘娘。
一个激动，说漏了嘴。
“小饼干来啦！”
完了。

绿枝渗水，红瓣将燃。裹挟着热度的光照化蕙馥的积雪，庭前小塘旁的春草开始摇动。
人们往往将春日定义成具有活力和欲望的时段，稚童翻出冬天就准备好的风筝，佳人脱掉臃肿圆滚的裘衫，只为这一匕春光带来的暖意。
倘若此时同赵丹仙在石曜他/妈的东风入律楼上和着春风下酒，便要共坐阶前，看风从夜间由寒吹暖，直到天明，再大醉一场。
很显然我现在只能在宫里看孩子。
提着新做的桃花饼干到蕙馥——前些天小姑娘和我撒娇，闹着吵着就要吃这个。
“你姨叫饼干吗？”
同英爱挥挥手，忍住拎起赵延止的冲动，戳了戳他半个巴掌大的脑门。

完了。
宋宫的复杂在熹娘娘的手下无所遁形，有人会来蕙馥招一招母妃，却不见有人去重熙殿招她，偌大后宫只有两个人能直呼父皇名讳，一个母妃一个她。
虽然诸多规矩衍化的耳提面命中有一句――娘子不要像熹修仪。
“他在说您拎着的小饼干呢，”赶忙拧身，把她戳人的手抱到怀里，耸肩蹭一蹭她的臂，“别凶别凶熹娘娘，我胆子可小呢。”
――必不能让赵延止完了。

脑袋叫细长的指甲戳得一晃，趁她手臂被制住，赶忙截住话头。一转身，借花献佛，把没送到赵英爱发间的那朵桃花，转而又放进她的手里。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笑眯眯地夸。
“熹娘娘今天真好看！”
嘿，胡诌嘛。谁不会啊。
高高兴兴地接过食盒，扒拉扒拉饼干娘娘的袖子。
“我就吃一块，剩下的留给姐姐和娘——”说到这，把头抬起来，看了看四周。“娘去哪儿啦？”

要说懂事还是赵英爱懂事，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在人怀里，又撒得一手好娇，真教人喜欢得紧——这时又说到赵延止了，皮得紧，听说最近还学会了爬树，我强烈怀疑是沈霜月教的。
“听小爱的，我不凶我不凶啦。”
照顾小孩也太难了，我感谢赵延祯从小就主动与我隔离，从不撒娇从不闯祸，也从不要求我拉扯他。但碰到这两个孩子我就无奈了，生活不易，锤锤叹气。
“你这都跟谁学的哇，拿朵花就想换姨姨的饼干，买卖也不是这么做的。”
一边嫌弃他，一边又任他将拿食匣取了去。
“顺娘子……忙呀，”毕竟说他们母妃病体未愈，免不得又要添麻烦，索性糊弄糊弄吧。
“所以让我来监督你俩吃饼干。”提裙蹲下，从食匣中取出两枚饼干，递给二人。

。

娇俏娇俏，这本事不能教给赵延止，男子汉小郎君，不兴这样的。
凑到他身旁去看饼干食盒，满脸写着给我康康给我康康，指尖搭上食盒的柄，随着他也向前后看，珠花心上的蕊珠便也颤两颤。
“这可不是做买卖，是他看桃花配您。——我也没看见呢。”
“你吃两块吧，我吃一块，”低头将手搭在腰带上，“今晨乳母给我束腰时说要少吃点。”
腰带上绣的是锦鲤，乳母说我再不节制些，那就不是锦鲤是肥鲤鱼了。
“这样呀，母妃说要带熹娘娘坐秋千呢。”

嘴里塞了一满的饼干，回头听姐姐说话，忙不迭地就想插嘴，没想到先被饼干渣子呛了一声，于是举起茶杯咕嘟咕嘟灌了两口茶下肚。
“哪个乳母胡说的，你瘦削得很，不用少吃！”
虽然我爹每回来蕙馥陪娘荡秋千，宫人们都欢喜得紧，但我总觉得他煞风景。有一说一，他一来，我不仅不能和娘一起睡，还要被考校功课，怎么看都是亏啊。
所以就让薰姨陪母妃玩儿吧。她不会跟娘睡觉，也不会问我功课，是个好人。
我抬起头对好人说。
“对啊薰姨，我天天盼着你来。”

赵英爱太懂事了，我这样想。她这个姐姐身份扮演得极好，有一切话本子里那些长姐身上所有的光辉特质，只是有一点，她过于懂事。
“弟弟说得对，我们小爱可漂亮呢，你也吃两块。”
伏身从案上的食匣中挑了块浆花最匀的饼，喂给她吃。说起来这什么桃花小饼干还是我在东厨琢磨半天才捣鼓出来的，本来担心他们会食物中毒，现在看其实还好。
下次忽悠赵英爱再给我做个新的小模具，她的手巧，心思又细，保准那饼范做得漂亮。
这时我又感叹赵延止这个小东西还是只会爬树——还会被饼干呛到。
“你可真笨啊。”
呼噜一把他尚且毛茸茸的脑袋，后脑勺处摁了几下。
“顺修仪有没有带你们坐过秋千呀，她可宝贝她那个玩意了，当时赵秉……鹅，你们父亲说那秋千只给她坐呢。”
好几年了我还是改不了赵秉铎脱口而出的毛病。

他们说我不胖且漂亮，但事情不是这么个事情，我看到长清的腰条，一弯儿春水似的，可和我不一样。
所以一块就是一块，追逐完美这回事，片刻不得松懈。就着熹娘娘的手咬上饼干，看赵延止被呛，眉梢抖一抖还是笑弯了，男孩子真好，我看看他的腰，怎么天生就有这么细呢，伸手捏捏，“多吃点。”
“做过呀，母妃能把秋千分给熹娘娘我可惊讶了，她连秋千都能与您分，那就没有什么是不能的了，我就开玩笑呀，问她是不是也要把我分给你――”
一说托腮，一手拿着吃一半的小饼干。
“她把我骂了。”

不用她叮嘱，我也会吃的。娘说了，多吃点才能长高，只有长成乔木，才能承住紫藤的攀缘，替她遮风挡雨。
“母妃就是这样的，”
我拍拍手上的饼干屑，不以为意。她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年纪轻轻，可不想每天吃黄瓜度日。
“我说什么她都骂我。夸她漂亮呢，就骂我油嘴滑舌；说她善良，就骂我虚伪；我认真读书的时候，她说我呆板；不读书呢，又指着鼻子说没出息。嗐，女人真难伺候，我以后不要娶媳妇了。”

小孩子总是这样的。他们足够简单，也足够快乐。
轻轻拍拍他们两个的头，难得用温柔的语调，我告诉他们：
“顺娘子很爱你们的。”
天将落雨，厚重的云隐隐将压在檐边，将食匣递与奚女，揽着他们入殿。
“进殿去罢——等母妃回来了，我们一起围个铜锅听雨。”
所以最好还是做一个孩子，不用理解世界的深度。额头贴着薄薄的、嵌了银片的窗纸，看外面的雨淅淅沥沥，而不是大人咽不下去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