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给我换了一个钢琴老师啊——”赵思诚被妈妈拽着走在路上，嘴里嘟嘟囔囔地埋怨着妈妈。
“那个老师说你有天赋，觉得你适合走职业道路，他说他怕把你带进岔路里。今天带你去见的老师，是一个很棒的钢琴老师，能帮你提高琴技的！”妈妈说了一大堆，但是九岁的赵思诚一句也听不进去。他喜欢原来那个钢琴老师，因为那个老师一点儿也不严格，还给他买零食吃。
如今，没办法了，赵思诚只能闷着头跟着妈妈往老师家走。天气有点热，赵思诚的小脑门儿上都淌出了汗滴，他用小手儿胡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低着头还是动着嘴皮儿，满是不情愿。
赵思诚想象中的老师，肯定是个老头子，头发可能还烫过，就跟电视上那种方便面发型的指挥家一个样儿。那老头子肯定特别狠，自己弹不好了就准保会挨揍，笔直笔直的小钢棍儿照着手心一打，光想想就钻心的疼。
“陶老师，您好您好。”老师打开门，妈妈赶忙和老师问好。老师笑着让母子俩赶紧进屋儿，说着闪出一个身位请他们俩进去了。
“快问老师好。”妈妈拍了拍赵思诚的后背，轻轻说。
“老师好！”赵思诚这种时候总是乖乖的，他早就学会了在背后怎么胡闹扯皮都行，但到了正式的地方，他就得乖乖听话，不然没好果子吃。
老师微微笑了笑，抓住了赵思诚的小手儿看了看。这是他的习惯了，带一个新学生，肯定得先看看孩子的手。老师光是碰到赵思诚的手，就已经笃定了这就是棵苗子。不大的手掌却有着不太相称的修长手指，柔软的触感仿佛没有骨头在里面一样。确实，赵思诚的手指都可以掰到手背也不觉得疼。
“行了，交给我吧。您在楼下喝口水吧，想喝什么？”老师这就算是把孩子留下来了。甭管其他老师怎么给他推荐一个学生，都得等他把手摸上这么一下，才决定要不要教这个学生。
妈妈也知道，赵思诚这回能跟着这个老师学琴了。她回答着：“水就行，白水就可以。”
“陶然，给阿姨拿瓶水。”老师冲上面喊了一声儿，“那我们先去楼上琴房了，您在这儿自便。”说完，老师领着赵思诚上了楼梯。
在楼梯拐角，赵思诚想着，这老师也不老，四十多岁吧也就，而且，头发梳得那么整齐，也不是方便面一样的啊。但是他还是觉得，这老师肯定特别狠，他肯定有一个笔直笔直的小钢棍儿，等着用来敲打他呢。
这时候，赵思诚看到了从楼梯上下来的陶然。陶然穿着一个妙蛙种子的T恤，淡蓝色的小短裤，手里还拿着本儿书，急匆匆从楼上往下跑。
“别跑别跑，你小子下来取个东西还捧着书。”老师揉了揉陶然的脑袋说。
陶然笑了笑，眼睛看了赵思诚一眼，没说话，去给阿姨拿水了。
“他和我差不多大诶。”赵思诚歪歪头想着。

楼上说是琴房，倒更像是在房间正中心放着架三角钢琴的大客厅，墙的四壁有特殊的吸音板，把声音收在屋子里。初学者弹出的琴声完全就是噪音，而有些练习曲就算是音乐家演奏出来的，也难以让平民百姓欣赏，这时，隔音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当赵思诚端坐在钢琴前面时，陶然已经回到楼上，在自己那个小座位上坐好，又捧起书来看了。
赵思诚一时走了神，老师敲打了他一下，只不过没有用笔直的小钢棍儿。
“不用理他，弹你的琴。”老师故意让陶然就在楼上看书，就是为了练习学生的注意力。而且，总有学生在面对别人演奏时有莫名的恐惧感，陶然在这里也能帮他们克服心理上的障碍。
陶然一点儿也不会因为音乐声而影响自己看书，他早就能把音乐声抛到脑后，全然投入到书本之中了。那些书里的文字一旦映入眼帘，他的听觉就仿佛消失一样，只有爸爸让他帮忙拿东西时他的听觉系统才会再度打开。
赵思诚扭过头来，看着乐谱。老师让他挑一个自己最熟悉的，弹弹看，算是试一下他的水平。
赵思诚翻到了一首牧童短笛，这首曲子他练得比较熟，而且他也觉得好听。
音乐响起来了，赵思诚的小手在黑白键盘上滑过，轻快的琴声从雅马哈钢琴的大琴箱里飘出来，传到陶然的耳朵里。陶然微微抬了抬头，他很少被音乐吸引，从来都是把那些声音当作背景而已。
陶然侧耳听完了整首，在老爸给赵思诚开始专项教学时，才重又回到书里去。
赵思诚练了一个小时的练习曲，老师允许他歇息十五分钟。他先是在座位上揉了揉手指，然后就走到了陶然跟前。赵思诚爱说话，上一个小时的课给他憋得够呛。遇上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儿，算是意外之喜了。
“喂，你看啥呢？”赵思诚开门见山。
“书。”陶然有点冷漠地回答。
“废话，我问是啥书。”
“八十天环游地球。”
“好看么？”赵思诚直接坐在陶然旁边了，眼睛也瞟那本书。
“还行。”陶然翻了一页。
赵思诚跟着陶然看了一小会儿，觉得没意思，又开口说：“我叫赵思诚，你叫陶然是么。”
“对，陶然亭的陶然。”
赵思诚还没来得及说明自己名字是哪几个字，就被老师叫回了座位上。
琴声又响起来了，陶然的眉毛又挑了起来，书里的文字又看不进去了。他没体会过这种感觉，有点儿不知所措。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捧着书去其他屋去看，他只想呆在这儿。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他干脆就把书放在一边，看着赵思诚弹琴了。
听着听着，陶然就睡着了。
“拜拜！我要走啦！”赵思诚下了课，轻轻拍了拍趴着睡着了的陶然说道。
陶然一惊，缓过神来，看着站在面前的赵思诚，缓缓说出句：“拜拜。”
赵思诚转过身，陶然又说了一句：“你下周，还来？”
“嗯。”赵思诚回过头说。
陶然没再说话，拿起身边的书看。但他此刻，突然有了种放心的感觉。

赵思诚每周都来，他和陶然已经熟络了。赵思诚的妈妈现在也只是把他送到老师家里，然后自己就去别地儿逛逛或者回家，等到下课再来接赵思诚。老师有时候给赵思诚布置好任务，让他练着，自己下楼去处理一些学生报名比赛考级之类的事情。
“我去拿点儿喝的。”盯着赵思诚练琴的陶然说道。
赵思诚开心地说好。等到陶然从楼下回来，递给他一杯橙汁的时候，他眉头皱了起来。
“橙汁啊！哇，我最讨厌橙子了，橙汁太难喝了。”赵思诚甚至拒绝闻到橙汁的味道，鼻子躲得远远的。
“我最喜欢喝橙汁了，酸酸甜甜的，居然还有人不喜欢橙汁。”陶然一口气把两杯都喝完了，“那你喜欢喝啥，我看看家里有没有。”
“我最喜欢桃汁了！”赵思诚看着乐谱说。
“还有人喜欢喝桃汁，多恶心啊。我最讨厌桃子了。”这回换做陶然摆出痛苦的表情了，好像光是听到桃子这个名词就觉得难以忍受。
那个时候，小孩儿们只是天真地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别人就会喜欢。
赵思诚没理他，兀自看着乐谱。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下次我让爸爸去买桃汁。”陶然好像看赵思诚没理他，以为生气了。等陶然再回来，赵思诚早就从琴凳上挪到了自己看书的地方。
“你为啥不学钢琴？”赵思诚好奇地问陶然，他好奇好久了，但一直都忘记问了。
“我爸说我没天赋。”陶然跟赵思诚并排坐下，把手里的书放在了一边。
“天赋是个啥啊，搞不懂。”赵思诚往往天花板，伸了个懒腰。
“天赋就是，你弹出来的东西别人爱听，我弹出来的别人想吐。”陶然笑着说，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自己弹不好钢琴产生什么嫉妒心理。
“也是诶，你整天捧着书看也不会觉得难受，让我看十分钟书，我就要爆炸了呢。”赵思诚笑着说，眼睛底下的卧蚕格外显眼。
陶然也笑了。他说着：“你弹得曲子特好听，真的。”陶然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正经地夸奖一个人。
“我也觉得特好听，嘿嘿。”赵思诚还是眉开眼笑的。但他没看见，老师也已经上楼了。
“偷懒是吧！还有你，你要是招他一块儿玩，就去别的屋看书去，别在这儿捣乱！”老师洪亮的声音一出，两个小子一个飞快溜到琴凳上做好，一个急忙转过身打开书，目不转睛地看。
老师微微笑了笑，陶然特安静，就爱看书，上小学几年了也压根儿没怎么交到过朋友。他感觉儿子和赵思诚一块儿，身上还多点儿活力，不错。
“继续，这一段，这个音不能弹太重，你要想像那种轻柔感……”
陶然捧着书，却根本就看不进去了，他满脑子都是，要去哪儿买桃汁。

自那之后，每一次赵思诚来到琴房，都会先接过陶然给他递过去的桃汁。他往往都是一饮而尽，然后露出个笑脸儿。陶然呢，永远都还是喝着橙汁。有时候，赵思诚还会带个橙子过来递给陶然，跟他说：“妈妈说这个橙子好吃，但我觉得真难吃。”陶然会接过来，开开心心地享用起来，嘴里还说着“是挺好吃的。”
两个人都将对方喜欢，但自己最讨厌的东西，准备给彼此。他们渐渐学会了，给予对方想要的，而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们偶尔会偷个懒儿，在老师不在的时候，赵思诚跟着陶然，扒着窗户往外看。陶然家外面是一片草地，有些遛狗的人会在那里让自己狗狗撒欢儿，还有放风筝和玩飞盘的小孩儿。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块儿玩去？每次我都看你在琴房呆着。”赵思诚问。
“我喜欢在琴房。”陶然其实自己也搞不清楚，是喜欢在琴房呆着，还是喜欢和赵思诚呆着了。
这时候，赵思诚好像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他瞧见一对青年男女正搂抱在一起，嘴唇贴到一起，身体还有韵律似的舞动着。
“你看你看，那两人，亲嘴儿诶。”赵思诚跟看见新大陆似的，指着那边，迫不及待要跟身边的陶然分享。
“那是我哥和他女朋友。”陶然轻轻说，“我看见好几回了，他俩就喜欢那棵树下面坐着。”
“啊？”赵思诚张大了嘴，发出了扬上去的二声。
“嗯！”陶然闭着嘴，发出了降下去的四声。
“他们为啥亲嘴儿啊，怪恶心的。”赵思诚看了看陶然。
“喜欢呗！我哥喜欢他女朋友，俩人就亲嘴呗。”陶然懂个屁，但他书看得多，他把自己对书中描绘内容的小小理解，表达了出来。说不上对，也说不出来错。
“我妈妈也喜欢我，她咋不像这样亲我。”赵思诚眨眨眼。
“是爸爸和妈妈之间的那种喜欢。”陶然说道。
“我没有爸爸。”赵思诚又把目光放到了窗外，飘得好远。
陶然转过身看着赵思诚，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他说了句：“对不起。”
“没事儿！”赵思诚站起身来，“我得去弹琴了，一会老师上来看见咱俩偷懒儿，又该发火了。”
陶然眼睛还望着窗外，看着自己的哥哥和女朋友亲吻着。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是喜欢呢，爸爸妈妈之间的那种喜欢？
想不出个答案，他就转过身看赵思诚的手指在键盘上浮光掠影了。
但这枚种子，就此埋进了陶然的心。

为啥不买豆汁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赵思诚已经在陶然家上了三年的钢琴课了。两个人的个子长了些，但更活泼爱动的赵思诚显然长得快了一些。他已经比陶然高了要有半头了。赵思诚长得更好看了，原本有点瘪的鼻子现在长开了，薄薄的嘴唇，白皙的皮肤，配上那一双闪着光的眉眼，真是漂亮。陶然也好看，个子小一点的他，脸也还没张开，圆嘟嘟的脸蛋儿和桃花眼，给人一种纯净感。
赵思诚的琴技提高了不少，他早早就考了十级，开始向专业道路进一步迈去。但是，他却到了一个瓶颈。老师总是说，他的曲子少灵魂，弹出来的音乐似乎与乐谱无差，但少一口气。换言之，他的曲子，打动不了人，仅仅只是好听、流畅而已。
他反反复复听着大师们的演奏，他也能听得出差别了，但无论他怎么去模仿，总还是差一口气。
“每一个演奏家都会往曲子里注入自己的灵魂，同样的曲子，一点点微妙的差别就可能改变基调，给人的印象也会不同。你得把自己的情感注入进去，我说也没用，还是要你慢慢体会。”老师也没法直接告诉他如何进步，只能期待他“顿悟”了。
“还是弹不好么？”趴在窗边儿，陶然问比自己已经高了不少的赵思诚。
“嗯。老师说差口气。”赵思诚手托着下巴，呆呆地说。
陶然看着赵思诚的侧脸儿，觉得特迷人，眼睛都挪不开。他只想继续看着，一直看下去。
“看着我什么呢，想明白你那个哲学问题了没。”赵思诚的声音差点儿吓到陶然。
“啥问题？你是说‘喜欢’到底是个啥？”
“嗯。”
陶然想了一会儿，他好像已经有了答案，但却又觉得并不明了。他摇摇头说：“没呢。”
“班里有些同学递纸条儿，传情书了。”赵思诚挠挠头说，“算了，不聊这个了，来帮我翻乐谱吧。”陶然虽然不太会弹钢琴，但好歹爸妈都是搞音乐的，自己是认谱子的。
陶然点点头，坐到了琴凳上。长长的琴凳坐他们两个人也并不显得拥挤，反倒是微妙的和谐。从后面看，赵思诚个子大一点儿，陶然个子小一点儿，赵思诚一头干净的短发，而陶然，则是毛茸茸的小卷毛。
赵思诚还是找不太到感觉，他弹了两遍德彪西的月光，都并不满意。他有点儿扫兴了，对着陶然说道：“我教你弹琴吧，我不想再弹了。”
“我不会啊。”陶然忙挥挥手。
“所以说我教你嘛！来，伸出手。”赵思诚把陶然的手摆到了黑白琴键上面。
陶然拗不过，就把手放了上去。赵思诚把手塞到了陶然的手心里，往上轻轻一顶，让陶然的手成一个拱形，像握着一个鸡蛋一样。
这一顶不要紧，陶然像被电了一下。他感觉有人在他手心扎了一下，电流顺着手掌、胳膊、脖子一路涌到头顶，麻麻的感觉甚至都要让头发竖起来了。
赵思诚还在摆弄着陶然的手，一点一点教他该怎么按下琴键。“弹琴，不是按琴，手指要有动感，别像个机器一样啊。”
每当赵思诚触碰到陶然的手背，陶然就会不自觉地哆嗦一下。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了，脸颊开始泛红，感觉血液在不断地向脑袋涌，快要爆炸了。
赵思诚的手更放肆了，他有意无意地把手搭在了陶然的腰部，把陶然的身子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因为坐在左边的赵思诚感觉自己有点儿够不到陶然的右手。
陶然拱成个鸡蛋的手一下软塌下来，他感觉全身的血液还在往头上灌着，眼睛里都快出血了。
陶然突然间把手从黑白键盘上拿开，按住赵思诚的后脑勺。他找到了另一个键盘，学着莫扎特用鼻子弹琴一样，只不过他是用嘴巴。
他用嘴巴找到了那个音，而且这还是个长音，恐怕得有四个小节。

陶然松开了赵思诚，他得够着身体才能亲到赵思诚的嘴唇，这就是小小的身高差距造成的。
赵思诚也愣了神，他有点恍惚，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我去拿杯水喝。”赵思诚站了起来，走到楼下。他已经很熟悉这里了，不需要陶然帮他去拿饮料了。
陶然浑身发烫，虽然是夏天，但是琴房里的空调开的很足，他们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冷。他不仅感觉身体很热，还感觉脑袋发空，嗡嗡的响。自己怎么就突然做出这样的事儿呢？他有点儿想不通。
但现在，有个问题的答案他彻底想明白了，他懂了什么是“喜欢”，他也明白了，自己不一定只能喜欢女孩子。那些他曾读过的书，那些诗词，那些故事，他全都明白了。他终于知道了，那些赞叹那些书、诗词写的好的人们，究竟是看到了什么风景。
但他还是特别害怕，他害怕赵思诚回来，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赵思诚。他愣愣地坐在琴凳上，好像屁股粘到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赵思诚终究还是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两杯果汁，一杯橙汁，一杯桃汁。他走到陶然面前，先是把那杯橙汁递给了陶然，但还没等陶然接过去，他就后悔了。他把桃汁放在了钢琴上，然后，他仰起头，把那杯橙汁一口气全闷了。
“是真难喝啊！真不知道你怎么喜欢这个。”赵思诚摆出了相当难过的神情，五官都要缩到一块儿去了。
陶然满脸困惑，但赵思诚和他说：“你把桃汁都喝了，我都喝了，你也得喝。”
陶然站起来取过那杯桃汁，狠狠地全灌进了肚子里。他全程屏着气，但还是难喝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陶然刚把空杯子放下，赵思诚就冲过来了。
他近乎于疯狂地吮着陶然的嘴唇，他忘我地享受着那上面残留的桃子的味道。他把自己的柔软的舌头钻进去，扫荡每一方寸。
陶然刚刚放慢些的心跳再一次加速，他抬着头感受着赵思诚嘴巴里橙子的芳香。酸酸甜甜，他怎会不爱。
两个人折腾完，陶然正穿着自己浅黄色的内裤，赵思诚说：“我好像懂了。”
陶然提起来裤子，回过头说：“懂什么了？”
“我好像懂怎么弹琴了，我好像知道怎么弹好了。”赵思诚连上衣都还没穿上，就又坐到琴凳前面，用手指拂起眼前的88个琴键。陶然坐在旁边，帮赵思诚翻着乐谱。赵思诚的手指好似飘过键盘，声音是如此轻柔。每当他弹到用情处，就会侧过头看一眼陶然，然后再满意地闭上眼，继续抚摸钢琴。飘荡出来的音符好似营造了一个幻境，让赵思诚和陶然都置身于月光之间。
很明显，赵思诚找到了那个感觉，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对德彪西的诠释。
陶然听得十分沉醉，他感觉自己陷得很深很深，好像陷进了赵思诚的身体里。
这是赵思诚到现在为止，弹奏的最好的一次。这简直不能说是弹奏，这是对幻境的营造。
两个男孩终于明白，当两个人都愿意为彼此牺牲时，他们也将尝到自己最喜欢的味道。
两个人都想明白了，“喜欢”到底是什么。

赵思诚拿下了那一年同年龄段几乎所有的钢琴演奏奖项。他的曲子里逐渐饱含深情。虽然每首曲子的表达并不相同，但他对陶然那种强烈的情感，好似一剂猛料，打通了他其他的所有感官。就像电影《一一》里面的台词，“我初恋了，突然间，所有那些音乐我都听懂了。”赵思诚也是这样，他开始理解那些音符，理解那些音符背后的秘密。陶然也是这样。那些书中，他曾无法理解的一些内容，现在变得十分自然。他曾经讨厌的那些情爱描写，如今成了他认真研读的部分。
赵思诚在演奏时，脑海里总会有陶然的身影；而陶然在阅读或写作时，也忘不掉赵思诚的样子。
赵思诚还会到老师家里练琴，但其实老师能教给他的除了一些演奏经验外，也没什么了。但他还是愿意来，当然不是为了练琴，是为了陶然。两个人练着练着琴，就会滚到地板上面去，面前还总摆着两个空杯子，一杯有桃子的气味，一杯有橙子的清香。
两个人极尽小心，但也难免出错。终于有一天，提早回家的老师走上楼，看到了压到了陶然身上的赵思诚。
他大发雷霆，狠狠讯问着两个赤身裸体的小男生。他只是不停念叨着，我怎么生了你一个混账儿子，还对赵思诚说着，你这块儿朽木不可雕。从那一刻开始，赵思诚和陶然都明白了，老师可能根本就不懂得音乐，或许他曾经懂，但如今早已被岁月磨平，磨成了平凡人的模样。
赵思诚的妈妈也闻讯赶来了，把他领回了家。
陶然挨了一顿揍，被反锁在屋子里，一天没吃上饭。
两个人从那天之后，没再见过面。

为什么每一个的最后一节都得发图片

哎嘿嘿 顶顶楼楼

顶～很棒呐～

暖贴，顶楼，天呐都是大佬啊

又吃到甜头了看来长篇要坑

顶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