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休日，上沈府讨口茶水，长庚正还留我饮酒，看天色谢却了他——月明如水，松涛飒飒。一来灌了满肚子水，委实滴水不愿进了；二来蜚短流长，私谒舅氏已落人口实，遑论留宿。)
(酒是不喝了，良辰美景却不好辜负。沈府园子修的极雅致，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类绝江南。负手款行，怡然自得。)

【起时，已是月明——这几日过的颠倒，查案办案小事不断，这一日午休，便是一股脑地睡到了这样时辰。随手披了外衫向外走，欲寻沈蕉要回借她的册，今日无眠，看会儿书，也不算无聊。】
【行廊下时，瞥见有人在园中。陡然止步。】谁？
【走近了看，人影熟悉，待看清了去，是襄陵公。上一回相见，还是在李府门前，我与他二人各带衙门来办，拱手行礼。】襄陵公。

（天地静谧，间或有风送松涛，旁无杂音。故而当沈瞻赫然出现在我前端时实在大吃一惊，心思不愧是卫所出来的人，手起刀落无痕，便连走路也没声儿的。）
（日前公务相与，言语抵牾，不可谓不难堪。今时今日，移情换景，既不同日而语，也不想触霉头旧事重提。）
：“长源。”
（以字唤他，非亲非疏的腔调。）
：“用完膳了吧，一同散步消消食么？”

【那日算得上针锋相对，为的是一个渎职的主事，今日相遇——倒更显得闲情雅致，毕竟这园子里，不是审人施鞭子的地方。】
用过了。【实则出门，一为讨回借出去的书，二为厨房寻点吃的，而现下，到也不饿，且不欲直接离去。】襄陵公是在府上用的膳？
昨日理案奥德久了，今日睡得久，未曾远迎，还请襄陵公海涵。【我大概想，他们也不欲要我来迎，沈秦山和我对于彼此而言，都是个霉头。】

【杜氏随着仁圣的离去，像是一座高楼的轰然倒塌，寂灭于无声。杜大人回武清数月，诸多人心惶惶，而如今起复升了指挥使——就如襄陵公所说一般，陛下给的器重，识抬举才算无虞。】
勋爵，一个名头罢了。出去旁人敬，喊一声侯爷。这也不过是嘴巴上的讨好。
【于此，我多不甚在意，什么伯侯公，不过是浮云遮眼的东西。】一切的来源，都要还的。

(我寻思，侯爷是嘴巴上的讨好，这公爷岂不也是衣冠礼乐？皇胤无功而繫衔，士林中多的是毕恭毕敬，却打心底以为尸位素餐之属。自哂，未多纠细，别过眼观清风明月，疏疏朗朗道)
:“总之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竭诚尽节，方为康庄。”
(我与长庚榷略，言及家业，皆拿捏着清茶淡话的声调通气儿：沈氏非簪缨世族，又无襟连，朝中权贵可凭靠的委实无一二。目下朝野洗牌，适沈氏崭露头角良机，万不可失。置若沈瞻，我忧他桀骜，又或耿介之甚，知道这层要戳脊梁骨大骂沽名卖直，故不复言。)
:“简在帝心。”

【我大抵是整个沈氏最为不同地一人，带着莫名的清高桀骜，不屑于同流，却不可扭转。】
【索性一笑，无需顾虑过多罢了。】襄陵公看的透彻，下官佩服。
【月明如水，时辰不早。一整日的昏睡让此刻的我并不困倦，反倒有了兴致赏月下美景。稍有饥饿，拱手欲离。】下官还有事，改些时候再与襄陵公畅谈，
【言毕，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