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开明
好亮一声锣响,亮堂堂把周遭人轰了个四散。细听来,不是锣响,是青缎的靴子踩着雪白的底,牛皮腰带里扎着飒飒响的袍子,一行顶气派的声响——官府衙门来办事了。
平头百姓见了官,就像耗子见了猫,更不要说这些游手好闲的,多多少少心底有虚。各自散开几丈远,蹲在墙根巷尾的影子里,窃窃地说起长短首尾。
“听说鲁大人是王大人手底下的,拨算盘的那个……”
“嗨,可不就是账本的事么……这人为财死的话,可说得不虚呀。”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落在迟退一步的严开明耳里,叫他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就收紧了。
他顿时左顾右盼——他打开蒙就开始学算盘,珠子盘得比笔杆还润,打隆德兴做了九年账房,他算过的账本就从没错过。
不然,鲁员外哪儿能把王尚书老先生的账本交给他算呢。
严开明这么一望,就看见那挺胸叠肚、吆五喝六的,正是他爹大姑的外甥,名唤廖世达的便是。这位竹竿也打不着的表叔与他年虽相近,却高他一辈,如今在衙门里当差,吃的是官家的饭。
好容易把一颗心连着包子馅一块咽下去,又在灰麻的衣摆上揩揩手,严开明沿着墙根又凑近了。点头哈腰地揣着手,他低着嗓子喊了两声,就憋不住地哭丧了脸:
“叔,叔,坏了呀,叔。”
@述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