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我说,我不想读书了。
我爸说,你不去读书干什么?
我说,我可以去学开公交车啊,你没看见我们柯城那些开公交车的多么牛。
我们柯城有十五万人口,但只有五辆好像从报废站里开出来的车,每一个都灰头土脸,好像在泥泞里摸爬滚打一番。司机们各个肥头大耳,一看就是智商极其低下的那种人,但是谁也不敢惹他们,他们往往臂力过人,敞开胸口两坨沙袋一样的肌肉就跳出来,扔个乘客比扔只小鸡困难不了多少。再就是他们具有很高的“职业精神”,一到驾驶座,车速就可以上F1赛场,显然当柯城的司机是种无上牛的职业。
我爸说,乱扯,你必须读高中,还要考上大学,你要给我争光。我说,就算是我想给你屁股上贴金,可是你有钱供我读书吗?
我爸懒散成性,不吸烟,不喝酒,就好赌博,他在柯城超市上班,一年的收入有两万多块,他夜夜奋战麻将,最后拿回家的只有不到两千块。我妈是个暴力女,好几次都把他打得三个月不能下床走路,两个月不能张嘴说话。离婚协议书都签了,我妈看我都十七岁了,都快成大人了,一抹眼泪就把协议书撕了。
我爸啪地给了我一耳光,这一耳光足够狠,我听到耳朵里面嗡嗡直响,左边脸半天没有知觉。那一刻,房间里出奇地安静,阳光照在我的后脖上,我还偷偷地用手抓了一下。许久以后,我回忆起这一耳光,心中却是一种快慰, 一种莫名的享受,或许那正是我长大的标志,我开始敢于挑战父亲的权威。
事实上,因为家族遗传,我是智商很高的那种人, 去当公交车司机的确是浪费人才。据说我爷爷以初中文凭考到了南京的某大学,学成归来之后,还在我们那个地方做了一个小的教育官员,可是在我出生之前他已经驾鹤西去,未睹老人真容。至于我爸为什么智商不高、赌钱老输,我妈悲愤地说,你们家是隔代遗传。
我三岁的时候就会背乘法口诀,五岁就能做三位数果以三位数,随便拿起一本书看上两遍就能背出来,一字不差,据说陈毅将军要看上三遍才可以。我爸喜欢读书,知道希特勒、拿破仑、莫扎特、中国古代的倪恒、王粲等名人都是记忆力牛人,加上我的腰间有一颗指甲大的黑痣,名日: 一痣在腰,骑马带刀。我爸以为我将来必然成为陈毅将军那样的人物, 可是我们那地方没有马,连牛都很难见到一头。我爸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