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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传奇同人】《西门吹雪陆小凤》猫璐—事不过三的第三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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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广西1楼2020-02-29 20:49回复
    鸟一对
    天空海阔分飞
    酒一杯
    各自天南地北
    你是谁
    沾染日月清辉
    我是谁
    喝过银河之水
    趁酒醉
    双双到人间度一场是非
    是缘分
    是巧合
    让你我成为兄弟
    是可遇
    不可求
    那种无形的默契
    鸟一对
    在天空中相会
    酒一杯
    冲淡是是非非
    两双腿
    踏过千山万水
    从来不累
    纵不回
    也在他乡交汇
    你是谁
    为我插刀两肋
    我是谁
    对你掏心掏肺
    风一吹
    世间的传说转眼就破碎
    不后退
    我们尽力而为
    喝醉
    装满烈酒的杯
    怎么碰
    不会碎
    ——《陆小凤传奇》主题曲《双侠》节选


    IP属地:广西2楼2020-02-29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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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零一回 凤头一颗黄金万两 壹
      是江湖人,哪怕只是半个江湖人,有一件事,一定要做。
      不是游历哪座名山大川,也不是去过哪座奇楼庙宇,更加不是见过哪位名动天下画舫花魁……
      因为,即使你走过中原外邦的每一寸土地,看到过世间所有的奇观妙景,欣赏过尘世甚至不似尘世有的美人,你的江湖人生也是不完整的……
      因为,你没有见过一个人。
      这个人姓陆,叫陆小凤。
      陆小凤是个奇人,妙人,还可能是江湖中最麻烦的男人。他的故事说七天七夜也说不完,而且怎么听也听不够。
      陆小凤这个人虽只能勉强算是一个美男子,却实打实是一个魅男子。说是无人能逃过他的魅力也不为过。
      这江湖之大,随便拉哪个人出来,这个人的六成朋友,定是陆小凤的朋友,陆小凤朋友的朋友,是钦佩陆小凤的人。
      这人的四成朋友,也定是知道陆小凤的人,要么是陆小凤的仇人,要么是陆小凤仇人的仇人,要么是对陆小凤有那么多知己红颜心有不甘的人。
      可是,陆小凤这个人让人心有不甘的却还不只是多知己多红颜这两点。
      他的很多地方,都让人恨得牙痒痒。
      有魅力的人大多都有很多谜一样的往事。
      陆小凤这个人,就像是一个谜。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江湖上的,等到所有人察觉的时候,他已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提到他的人要么对他百加称赞钦佩不已,要么呲之以鼻说这个人不过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才会破获那么大的案子。
      但是,不屑的人尽管不屑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陆小凤破了那些个案子,他们还不知道怀中牢牢揣着的银票竟是仿造的。不知道在他们这些人还没察觉的时候那般大的危机已被陆小凤化解。
      陆小凤这个人,叫人不能不服。
      甚至连名誉满江湖的木道人、苦瓜大师,盗亦有道的偷王司空摘星,翩翩佳公子花满楼,天下独一人的西门吹雪都是他陆小凤的朋友。
      有些甚至是知己好友。
      这江湖上,朋友最多的人莫不就是陆小凤。
      原因吗……大概是很简单,无非是因为和陆小凤这个人交朋友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并且很快意的事情。
      小凤这个名字,落在哪个男人身上,都不妥。
      在陆小凤之前,也没见有哪个汉子顶着个类似“小凤”的名字在江湖上混。若是真有,八成也是混不下去的。
      可是陆小凤这个男人,偏偏是个大例外。
      他顶着个让人一听就会误会的名字,在江湖上混的好不自在。
      “你千万不要以为他是女人,他名字虽然叫小凤,但却是条不折不如的男子汉。①”
      “陆小凤是条汉子,并且,是条不一般的汉子,你若见了他,你就会明白的。”
      “他也是个很奇怪的人,你只要见过他一面就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不但有两双眼睛和耳朵,有三只手。还长着四条眉毛。②”
      两双眼晴和耳朵,当然是说他能看见的和听见的都比别人多。
      三只手也许是说他的手比任何人都快,都灵活。
      但“四条眉毛”是什么意思呢?③
      这待你见过他便就会了解了。
      陆小凤这人,简单,极好形容。
      他爱喝好酒,爱看美人,最爱喝着好酒对着美人说些甜言蜜语。
      平生,也就这点出息。
      陆小凤这个男人,是个浪子。
      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同时也四海无家。
      有时找他容易的很,只需摆上一桌子好菜,再来几坛子好酒,坐在桌前他就会闻着酒香不请自来。
      有时,你苦苦等上他三五七天,等的焦头烂额,他也不会出现。
      不过,陆小凤这个人有两个缺点,一个要了老命,一个要了小命。
      要了老命那个,是他不管什么麻烦,不管多大麻烦,不管谁的麻烦都要管上一管的坏毛病。
      要了小命那个,说起来就有些好笑了。
      只要是陆小凤的朋友就一定都知道,陆小凤不但好吃,而且很会吃。
      端午节,就一定要吃卧云楼的粽子,腊八节,就一定要吃八百里的腊八粥。
      这样麻烦的男人,不用他去找麻烦,麻烦就会来找他的。
      并且,来找他的,都会是天大的麻烦。
      腊月初七,大雪。
      宜:嫁娶,祈福,入宅,移徙,安床。
      忌:出行,安葬,入殓,合寿木。
      陆小凤穿着厚重的黑色大氅,行在昏暗的天色中。
      即便帽子上的浓密的兽毛几乎遮掩住他的大半张脸,寒风还是带着冰冷的雪花吹进脖子。
      马蹄踩进雪里的声音已经完全被落雪的声音掩盖,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雪花簌簌落下的声响,以及一个被雪覆盖的,越来越纯白的世界。
      这情景,逼得这个心性不安稳的男人快要发疯……
      陆小凤难耐地眯了眯眼睛,极目所见尽是一片白茫茫。
      若是依他一切玩乐的性子,这冻死熊的无聊大雪天他才不会出门。
      话也仅仅是这么说罢了。因为现在他出门也不是因为有什么大事要做。
      他只是来喝粥的,正儿八经的,来喝几碗粥。
      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情况下,想起八百里那浓稠暖胃的腊八粥,即便是陆小凤这样的老饕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在来之前他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再多管闲事的话,陆小凤一定会变成陆死鸟的。”
      为什么这么告诫自己呢?当然是因为他的感觉。
      陆小凤一直都有一种很准的直觉。每当要出大事,要倒大霉之前,他都会出现那种很玄妙的感觉,说不清楚,但是事后想想都准得令人发指。
      为什么说是“事后想想”呢?
      当然是因为他大多数时候都不去理会。
      陆小凤一直觉得,若每走一步便犹豫不决瞻前顾后提心吊胆一回,人活着还有什么快意可言。
      不过也多亏他还有很狗屎的好运,每次都会逢凶化吉。
      不过这次,不一样。
      他隐隐有种感觉……若是一不小心,真的是会送命的……
      但为了那一年只有一天有的腊八粥,他还是来了。
      所以说,陆小凤若不是死在女人手上,那就一定是死在饭桌上。
      陆小凤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直视雪而有一些疼痛。
      但还好,这个时候,他已经隐约看到了京城。矗立的城墙仿佛是昏天白雪中静卧的巨兽。
      京城在陆小凤印象中一直都是熙熙攘攘的,有各种小贩的叫卖声,谈论声,小孩子的笑闹声……从来都没有如此静过。
      静得像一座死城。
      陆小凤仿佛曾经见到过这样的死城。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
      陆小凤勒马,陆神骏在一小片雪地上留下杂乱的蹄印。
      他放缓了呼吸,微闭双眼,耳朵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在这一片静谧中,听觉似乎也被无限扩大……他听到了缓慢的呼吸,微微加速的心跳,马的粗气,雪花从天空飘落地面的声音……
      这是一种诡异的静,静的好像在这正在飘雪的茫茫世界中只有他和他的马……
      陆小凤很讨厌这种静,以及这种不仅仅是孤独可以描述的感觉……
      他喜欢热闹,各种热闹,人越多越好的热闹。
      ……
      热闹来了……
      他听见了很多种武器的破空声。
      有刀,有剑,有流星锤,有十字镖……除了这些武器之外还有很多内功外功的行家。
      鞋底踩上雪的声音被陆小凤清楚地听到,他的心开始狂跳,有一种兴奋和热血从血液心脏灵魂里迸发出来。
      那是强者,遇到挑战才会有的激情。
      不知是谁脚腕一用力,被压实的雪发出难听的呻吟。
      他脱下大氅大喝一声,在马背上狠踢借力腾空飞起,那凌然的气势就像一只无所畏惧的雄鹰。
      三成力的一踢让马儿受痛狂奔而去,黑色的大氅在马背上随风翻飞。
      就在下一刻,数十种兵器狠狠刺入土地,雪花激扬飘飞!
      一柄精铁繁龙纹宝剑的剑尖深深扎进冻实的地里,余下的部分则颤动不停,而陆小凤就站在颤动不停的剑柄之上!
      随兵器而至的是乌压压的人群,不说到达千数,也有数百之多。见陆小凤在不足一拳的剑柄上站立如同平地,神色自若,心中不免惊讶。他们只知道陆小凤是武林新起之秀,武功奇特不低,只是不知这人武功到底到何种境地。
      今日看这一身轻功,就能猜到这后生一身功夫比江湖上传言只高不低……
      不过,哼,后生到底是后生。
      “哪里的朋友!”陆小凤双臂环抱,整个人如同一只在水中欢快畅游的鱼儿一般,自由地随着剑的晃动而左右晃动。他脸上表情除了自若之外,还隐隐有一些孩子般的快乐。
      “来自天南海北的朋友!”回答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从他周围成圆圈包围着他,声势浩大,铺天盖地的向他压过来,“朋友你贵姓!”
      陆小凤哂然一笑,俊朗的眉宇间尽是自负。
      “我姓陆。”
      “陆小凤的陆!”
      不管他是不是武林大家江湖名流,今天能让这许多大家在这天寒地冻中等他策马而来喝粥,能让这许多名流不顾名声在这京城门外包围他一个小人物,他就有自负的资本。
      况且,谁又知道日后他这小人物和这些所谓的大家名流谁上谁下,谁能谁不能……
      “朋友你……就是陆小凤。”④
      “正是!”陆小凤回答的同时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摆出很是一回事的正经样子。
      “那便留下你的头来!!!”暴吼的声音中夹杂着各种兵器破空的声音以及每个人各自不同的内劲。
      随着这些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一声并不明显的精铁折断的声音。
      等兵器都落地的时候,包围陆小凤的众人才发现陆小凤已经从他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而他刚刚立足的宝剑已经断成两节,一节落在雪上,另一节几乎完全陷在雪里,深深扎在冻成一坨黑冰的地里。
      有几道黑影从包围圈的前方射向后方,射向后方之后。
      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不远处一声冷哼。
      人群猛然回头,这才发现陆小凤就站在离他们不到十步的地方,而地下多了几只断成两截的毒镖。
      漆黑的镖,纯白的雪。
      而陆小凤站在雪上,神色自若,右手虚伸,好像做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江湖上知道陆小凤名头的人都知道他有一门奇功——
      武林中最有价值的两根手指,江湖中最有名的无双绝技。⑤
      天下独一无二的灵犀一指!
      也正是因为这两根手指,这小后生在江湖中才能算是个小人物,才能小有名头。
      不过,还是那句话,后生就是后生……哪个在江湖混的人没有点不同他人的噱头。
      他们这些人在武林中也是有大名堂的。更何况,今天他们这么多人,还会让一个无名后生跑了不成?!
      至于砍下这小后生头之后的事,之后再说也来得及。
      众人心中思揣,各有心思之际,陆小凤却懒洋洋得开口了。
      “众位前辈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大冷天的不在家里睡觉,和娇妻美妾亲热喝酒吃肉,却跑来这没人烟的大雪地来找我的麻烦?”陆小凤问道。
      他本有机会逃脱但却没走,不是因为他真的自负不凡,只因为他虽然洒脱不羁,风流快活,很多时候都在惹麻烦,都在被人找麻烦,但却不是一个会让别人随随便便找麻烦的人。若想找他的麻烦,最起码也要他真的惹了什么麻烦。
      更何况是这种大麻烦,要命的天大麻烦!
      他更要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也省的日后真的出了什么纰漏他凤头落地,冤得不能再冤。
      回答他这句问话的是又一声破空声。
      声音甚至不属于任何他见过听过的任何一种兵器……
      但是,他敢接,只要是冲着他陆小凤来的一切他都敢接,因他而起或和他有关乃至和他无关的一切麻烦他都敢管!
      他什么都不怕!因为他是陆小凤……
      这不是自负,而是对自我的信任。
      一张奇怪的东西夹在他两根手指之间,似纸非纸,似铁非铁,漆黑一张,坚硬非常。上面用血红的颜色写着“陆小凤”三个大字,而在这三个大字之下,还有用黄金粉末写上的“风头一颗,黄金万两”的字样。
      一阵狂风卷着大片雪花呼啸狂卷,风啸声好像一阵阵哭号压在耳旁。影响了听觉,雪花迷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待风停雪落,陆小凤已杳无踪影,连雪地上他来时的马蹄印,地上的断剑飞镖也都一并被大雪重新压盖……
      只是这麻烦,恐怕就像这腊月的狂风飞雪一般,会席卷大片土地,大批不甘寂寞自找麻烦的人……


      IP属地:广西3楼2020-02-29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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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零二回 凤头一颗黄金万两 贰
        快马疾驰!
        快马疾驰在一条远离官道的山间小路上。大雪下了化化了下,马蹄踏过便会激起黄黑色的泥泞。
        若在夏秋,这小路上满目翠绿金黄定当赏心悦目美不胜收,可在这隆冬腊月,树枝拦路,可就苦了在这污脏小路上放开四蹄狂奔的骏马和坐在马上还未搞清楚状况便仓惶奔逃的落魄人了。
        不,虽然这人的的确确是一个落魄人,但这骏马可不是什么骏马了。此时此刻,马上的人和他胯下的马定是人中最狼狈的人和马中最狼狈的马。
        他和它已然这样奔逃一个多月了,也已然一个月没有换衣洗漱刷毛修掌了。
        这一个多月,官道不敢上,大路不敢走,不管城镇还是小村庄统统绕着走,别提进去休息一番了,就连离着半里都不敢。
        陆小凤和陆神骏从来没有过过这样不可思议的日子。
        一个多月,没有换过衣服,没有洗过澡,没日没夜的跑。一个多月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
        马还好说,蹄子一刨就能刨出一些个干草。
        而陆小凤呢,渴了只能在小路旁树枝上找比较干净的雪,团成小球塞在嘴里慢慢含化,含化的雪水也只有含的有些暖了才敢咽下。
        饿了也只能含化些雪用来咽下口中干硬的馒头。
        陆小凤很庆幸他把那一包袱的馒头都塞到他的大氅下面,不然啃着冻成冰坨的馒头岂不更难受。
        在这种情况下,苦中作乐几乎成为一种必须。
        即使只能苦中作乐,即使落魄得要命邋遢到不行,陆小凤也依然是陆小凤。
        对他来说,不管任何事情,也不管处在何种处境,只要能笑出来,能看出好笑来,就不算是到了绝境。
        真正走上绝路,步入绝境的人,都是自己逼自己上去的。
        他陆小凤可没那么傻。
        对陆小凤来说……没得吃没得喝天寒地冻这些都不是让他最难以忍受的。
        现在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身上痒得不行,难受得不行。
        只想不管不顾的赶快找一个安全安静的地方,舒舒服服地泡一个澡,同时再喝两坛子女儿红竹叶青桂花香,喝他个半醉半醒然后找一张又大又软的大床睡他个七天七夜,睡醒了再去赌坊赌个尽兴……
        可现在,他还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里。冷、饿、无聊、憋屈……不仅以上的一切是妄想,就连明天能出这座山也是妄想……
        雪越来越厚,已经找不到什么干草。再在这里,陆神骏的口粮就会成问题,如果马倒下,他陆小凤也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况且,他怀里的两个馒头,可能比干草没得更快……
        现在陆小凤无比后悔跑进这座大山,可是当时慌不择路,能逃出来已经是老天眷顾了……
        即使现在再想起一个月前的“盛况”陆小凤还是冷汗直立……
        在一个月前,他刚刚从那莫名其妙的包围中逃出生天,便直接策马逃入了最近的京城。
        当时他脑子里只是在想,所谓大隐隐于市……京城人来人往嘈杂非常,那些武林人知道他是人群中的哪个啊?
        只可惜陆小凤没有想到很多事情……也估计错了很多事情……
        一个月前。
        腊月初八。
        宜:解除。
        忌:出行,离家,交易,纳财。
        寅时一刻,启明星在天际明明暗暗。
        陆小凤才逃进京城的城门,就觉得不太对劲,很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不仅体现在行人百姓身上,更体现在京城城门口的告示板上……
        那上面,贴的是他刚刚还夹在手指间的纸,是现在在他怀里让他觉得好像揣的是刚出炉的地瓜,烫的他心头不安的纸……
        不只是告示板,还有每条街巷……陆小凤每走一步,心口的惊讶恐惧便多一分。
        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墙上门上,贴的全都是那张纸。
        远远看去,黑乎乎的几乎连成了一片,连成了一张大网——一张准备抓住陆小凤,并且在抓住之后砍掉陆小凤脑袋的大网!
        后有追兵百千,前方不知安险。
        之前他还在想是不是他惹了江湖上的哪位豪杰,比方说在惹了江湖上的那位豪杰之前先惹了他的大老婆小老婆之类……所以间接惹了那位豪杰。
        可是现在他对自己的那种想法嗤笑不已。
        这排场,哪里是江湖中人能够搞出来的?!
        这恐怕是哪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偏偏针对他,来找他的麻烦!
        陆小凤站在路中间,雪已停,寒风从他身后呼啸而过,吹起了地上的碎雪,漫天碎雪随风打了几个转,最终还是在风停后飘落地面。
        陆小凤苦笑一声,摸了摸怀里揣着的一大沓银票和几钱碎银,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管怎样,这身上不能没钱,没钱就没的吃没的喝没的赌,更惨的是,没钱就快没命。”然后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大踏步的向钱庄走去。
        不,不是像没事人,他陆小凤本来就是个没事人!
        只要能在人间发生的事情,都不是大事,都没事……
        钱庄在繁华的长安街。
        陆小凤一路走过去,却没有看到多少人,而少少看到的几个人,也尽是些奇怪的人。
        奇怪的不是人的穿着打扮样貌,而是看他的表情眼神。陆小凤看到的那些人看他的表情眼神都很奇怪,虽说不上目不转睛也差不了太多,有些人走出老远还回头一直打量着……
        陆小凤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那些人打量他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头待宰的膘肥体壮的大肥猪。
        现在,这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正大摇大摆的走进钱庄。
        大通钱庄的幕后东家是大名鼎鼎富甲天下的江南花家,以及当今的朝廷。
        之前的假银票案还是他和花满楼一手了结,追回黄金白银无数,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就在昨天。
        昨天还在和朋友聊天喝酒,今天又站在故地不知凶险,他陆小凤的人生果然不同寻常的精彩。
        自嘲一笑,陆小凤摇摇头走进钱庄的大门。
        不妙!
        虽说这种不妙感是从他决定踏马来京时就有的,但是从未如此强烈。
        有一只拇指粗细的铁箭直冲陆小凤面门而来,四面八方响起纷乱嘈杂的脚步声以及男女老幼大声的呼喝招呼声,所喊的尽是“人在这里!”“快拿网子来!”……之类的话。
        陆小凤侧头,他的耳朵听见了铁箭从耳旁飞过的风声,很近,近到耳廓冰凉。
        只因为那支铁剑就是擦着他的耳朵钉进门框的。
        铁剑钉进钱庄门槛的时候,他的脚才刚迈进钱庄的门槛。一滴鲜血也刚刚滴在门槛上。
        他想进门,但是进无落脚之地,想往后退,但是退也无能容他之处。
        然后他听见四面嘈杂的声音向他所在的地方围拢,就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看到打架的抢亲的拼死也想来凑上一凑,呼呼啦啦的就像逃命的蚂蚁一样,让他膈应得慌。
        他喜欢热闹,也不讨厌麻烦。
        但是他讨厌有不知好歹的人来找他的麻烦,有不明所以的人来看他的热闹。
        陆小凤耸肩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然后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大沓子东西。
        那是一大沓子银票。几百张白花花的银票也许看起来没有真金白银刺激眼球,但是一样激发小人物贪婪的欲望。
        陆小凤手一抖,银票尽数散了出去。
        陆小凤散出的银票被灌输了内劲真气,比铁剑还要坚硬,比弓弩还要精准,每一张银票都扎在那些人身上不致命但却会让人异常疼痛的地方。
        他不需要杀人,他只需要时间。
        而现在他所创造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做他需要做的主要的事情。
        ——逃跑。
        只要陆小凤想飞,这世间没有人能拦得住。
        清晨的京城已经有做小生意的百姓出来准备营生。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
        但是这些和现在的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路过卖馒头的小摊的时候,陆小凤顺便顺走了几蒸笼还没出锅的大馒头,随手在身上所剩无几的碎银中摸出一块丢下。
        然后以更快的速度飞身越过城墙。
        站在城墙下的陆小凤觉得,一个人要是开始倒霉,那么倒霉的事情就会接二连三的到来这句话配他实在是在合适不过。
        不过,倒大霉的人在某些方面却又是幸运神的宠儿,比如他陆小凤。
        轻轻勾唇,陆小凤把食指曲起放在嘴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那一天的清晨,京城的人们都听到一种清亮的哨声,由近及远,响了不下十声,回音一直萦绕在飞雪的天空之中。
        那之后的一个月,整个江湖武林都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而在离京城百千里的寒山中的庄园里,簇簇的白梅花胜比雪白,整个庄园中暗香浮动。
        江湖上的风,在这里吹不动梅花的花瓣,也吹不动执剑人的衣摆。
        并且,在离京城百里之外的无名山中,还有一人一马虽然狼狈落魄但却目光坚定,面色晦暗但眉宇之间飞扬轻松。
        丝毫不知道他们的前路上还有危机迫近。
        近在咫尺!


        IP属地:广西4楼2020-02-29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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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零四回 陆大麻烦 壹
          正月二十八。
          宜:安神,出行,动土,祭宅,破解。
          忌:诸事不忌。
          雪虐风饕。
          一个矮个汉子在林间雪地上蹒跚拔步而行。
          那雪,已足足下了二尺多深,走一步便是一个大雪窝,像他这般功夫也只得大力拧动身子。晃动胳膊才能带动着把腿和深陷在雪里的脚从雪里拔出来。
          再踏进去……在拔出来……再踏进去……在拔出来……
          再踏进去……在拔出来……
          矮个汉子喘着粗气,望了望目光尽处那座矗立在白雪之上的大宅,愤恨却无奈的咕咕囔囔咒骂着,但也一直走着。
          他这大半个时辰也不过走了百多米,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冷的,尤其是时不时深埋雪下的两只脚,十个脚趾头早已毫无知觉。回不了弯。
          冷,真冷,太冷了……“真他奶奶的,遭天杀的陆小凤!”
          “要了老命了!”
          雪还在下,矮个汉子留下的足迹很快就被大雪掩盖。
          一片苍白。
          一只苍鹰飞过天际。苍鹰的眼中唯有近处小米粒般大的黑点向着远处三四个栗子差不多大小的黑点缓慢移动。
          雪越来越大,风呼啸着,天色泛着浅浅的橘光。
          他踟蹰着,难耐着,在雪地中遭罪。
          不远处大宅里的人比他也好不到哪去,虽然坐的安安稳稳却也如坐在热锅上的老鼠,也更加难耐遭罪。
          万梅山庄。
          品梅厅。
          陆小凤坐在小圆桌前,像是一个保持着坐姿死在那椅子上的人。
          其实,他也就是个死人一般了。
          陆小凤已经几十天没有闻到过粮食味了,现在一桌子好酒好饭摆在他面前已有两盏茶的时间,他却丝毫不想动筷。
          他已坐在这里闻了有两盏茶时间饭菜的香味,只觉得是一种无上的享受。
          而西门吹雪就坐在他的对面一直陪着他。
          他似乎能理解现在陆小凤的心情和想法。
          一种只有真正忍过饥挨过饿的人才能明白了解的想法。
          他明白,他只是陪他。
          终于。
          陆小凤伸手拿起了筷子,千珍万重的夹了一筷子已凉的白菜和一筷子已凉的白饭。
          他的手在颤抖,颤抖着把饭送入口中。
          他嚼得很认真。一下一下,似乎吃的是什么珍馐美味一般。
          又仿佛千恩万谢都在这一口中。
          他甚至嚼出了眼泪。
          西门吹雪看到他喉头上下滑动着吞咽食物,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伸出筷子,一口一口的吞咽着,混着满脸的泪水咽进肚子。
          从始至终,陆小凤没喝过一口酒。
          虽然,那酒是陈年的梅花酿,是西门吹雪特地为了庆他劫后余生。
          这一顿饭吃了两个时辰,可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席间却没有说过一个字,没有一个眼神相对,只有筷子和碗碟相击的瓷器清脆,咀嚼声以及吞咽声。
          最后,陆小凤放下筷子,脸上的表情苦涩而又幸福。那是一种很简单的孩子般的幸福,吃饱喝足,一切安然。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道:“我现在才觉得是真的活过来了……”
          西门吹雪放下手中白玉斗,不动声色的眉宇间是一种只有知己才能了解的情感。
          “想必你也就这点出息。”
          陆小凤晒然一笑,道:“话里带着隐喻可不是西门吹雪的风格。”
          西门吹雪不理他,喝酒。
          “那牛毫针破空的声音完全被大雪掩盖,不然,若在平时,我哪能听不见。”陆小凤可不乐意看他那“不用解释,我懂”的了然表情,忙不迭地解释道。
          “事后话怎样说都是你对。”
          却不料西门吹雪一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只得闷头开始喝酒。
          其实,他心情并不好,即使是和好朋友谈笑也是强颜欢笑。
          西门吹雪懂得,可是,这件事情不是杀人。不是比剑,他也没办法。
          更何况,这是他朋友的事,他更是要慎重斟酌。
          沉默。
          喝酒。
          陆小凤沉默着饮下壶中最后一口酒。那酒是上年头的梅花酿,入口微辣回味却清冽甘甜。
          他含住。
          他极慢极慢的吞咽,从舌尖,整个口腔,再到咽喉,喉头一滚酒液便一路下滑到了胃。
          那本是他最喜欢的酒,可是现在,他喝着就好像毒药一样。在口中苦涩,咽下便刮得喉咙生疼,在胃里再狠狠烧灼痉挛。
          他的眼一直闭着,睫毛不停颤动。
          他一直没有睁眼,就像一个不甘心的孩子。
          他有心事。
          “庄主!”一个十五六岁穿着短打白衣梳童子髻的小男孩子急急忙忙地跑进来通报,声音中带着一种未经磨练的慌乱,“门外有人请见庄主和陆大侠。”
          “谁。”
          “只闻其声,声传庄内外,我等在门外寻了半天却一直不得见其人,那人只说是陆大侠的朋友,知道他遭了‘天杀’的大麻烦,特前来相助……”
          “不过,古怪得是,那声音是两个老者的声音相叠……”
          西门吹雪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猛然睁开眼睛道:“大智大通!”
          他疾步奔出,甚至弄翻了桌子撒了满地的桑羹剩饭碗筷盘碟。
          甚至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
          西门吹雪凝神看着陆小凤夺门而出的背影,抬起手在虚空轻轻招了一下。
          一身白色短打的雪一突然出现在西门吹雪身后,微微低着头等候吩咐。
          “去查。”
          雪一颌首:“是。”
          推开庄门便是寒风卷积着雪花扑面而来,陆小凤的眼被风吹得睁不开,却也一直向前疾步而行。
          万梅山庄外是一片野梅林,深冬树叶脱落枝桠虬杂,难行度比起陆小凤之前穿越的树林也毫不逊色。
          雪已没了小腿,陆小风在雪地里边奋力跋涉边声嘶力竭的大吼:“大智大通!”
          才刚喊了三四声,就传来了一声并不苍老但是很沧桑的和音:“陆小凤……”
          “大智大通!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陆小凤的声音焦急,拔高了音调地大吼,“从京城一路,我都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逃,可是抓苍蝇的人手是漫天的小苍蝇,不管到哪都嗡嗡嗡恶心地纠缠。若是我真的惹了什么人犯了什么事被千刀万剐我陆小凤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做却被人要命一般得找麻烦,我这一只小苍蝇肉少汁少若真被抓到了恐也不够分……”
          “……若不是有朋友相救,怕是死在那深山也无人知道无人收尸,怕不是得落了一个天葬的好命?!”
          大智大通的声音无奈辛酸,道:“陆小凤,你也不必如此……我知道的也绝对不比你现在所猜到得多,只不过是有人有大麻烦要请你帮忙,却也明知你不会帮,所以……”
          “所以,只要我帮成了这个忙,这劳什子的‘天杀’就会撤销?”
          “是。”
          “经过这一番折磨路途,若是简简单单便应了下来我那些日子的苦岂不是白吃了?哼,况且使出这般手段逼迫,想必也不是什么光明人士……叫我帮忙我便帮忙,岂不是跟路边的叫花子没区别,使几个钱便打发一回?”
          “可笑!”陆小凤的头发被风雪吹乱,脸上还有一些细小的雪粒水珠,他的表情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固执坚定。
          “这火烧眉毛的时候,你能不能不固执那些没有用的,我只是作为你朋友的劝告你一句,这件事情远远不是你和我想的那么简单的……”大智大通虽然这么说道,声音里却是理解和关心,“我不便多留,也不便多说,你若应下,三日后到,‘鬼域’自会有人来寻你。”
          “你若下定决心,我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但是,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为了此次你能保住你的一颗凤头……你自己好生思虑。”
          “我明白……”陆小凤站在雪地中,深低着头,他们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鬼域’?那又是个什么地方……”
          “陆小凤。”西门吹雪在身后喊他,“此地邪异,去定深思熟虑。”
          陆小凤拧眉沉默,西门吹雪看着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大智大通。”陆小凤的头没有抬起,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天杀’……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智大通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过了一霎才回道:“江湖中的追杀令。江湖中从未出现过的追杀令,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中原西域沆瀣一气之时,严重之至,甚至会惊动朝廷。”
          西门吹雪看向虚空,苍白的脸上是仿若冰雪一般的神色:“天杀?”
          “风波已起,朋友保重。”大智大通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被风雪声掩盖……
          “……保重。”
          西门吹雪抬眸,看了看空中随着风飘飞的雪花,看了看风雪中消失的几个风雪一般的身影。
          二月初二。
          宜:嫁娶,余事勿取。
          忌:出行。
          风停雪休,遍地银白。
          西门吹雪站在陆小凤门外,举着茶杯看着满园怒放的雪梅,淡然小酌。
          很多时候,自然中的景色会比人更让他心情愉悦。不过,也有例外……
          这回暖的天气让他觉得心情很好,但是,他相信接下来发生的事一定会让他心情更好。
          他听见门内有响动。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来一毫。
          三天了——
          陆小凤坐在小凳上,看着晨光从窗户中透进屋子,一片温暖的光。
          朝阳……
          有一个身影逆着朝阳晨光,修长的身影映在窗上。
          他觉得心里很温暖,那是足以支持他不畏惧前路艰险的温暖。
          他睡了两天半,因为除了睡觉之外,他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能够安抚他烦闷的心情。
          他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短暂地忘记这一切。
          而现在,他已想好了……
          陆小凤推开屋门,寒冷的空气让他本就清醒的神经更加清醒,他的精气神很好,充满了让人从心底里喜欢的朝气。
          他也一直都是这样,不论什么时候都勇往直前,笑颜相对。
          陆小凤站在门口,转头看向站在柱子旁的西门吹雪,笑容阳光,就连酒窝里都盛满了笑意与决然。
          “西门吹雪。”陆小凤眼睛黑亮,映着天上朝阳,“陪我走一趟可好?”
          西门吹雪看着他的笑容,突然就呆住了,只感觉是听到他笑呵呵到地又问了一句:“可好?”
          他只记得自己回了一声“好。”
          只单单这一个字,却仿佛与他平常说的每一个字蕴含的感情都不一样,只是不知道陆小凤听没听出来……
          陆小凤得了西门吹雪金口玉言的答应,心情更加是豁然开朗,只觉得是有这一个“好”字前路也都豁然开朗起来了。
          实在是妙不可言。
          他望着已经破云而出的朝阳,灿烂一笑。
          “有你陪着,就算是十八层地狱我也敢细细慢慢的一一闯过。”
          西门吹雪看似漫不经心地听,看似漫不经心地喝茶,脸却在朝阳晨光中撒上微红。
          因为阳光,因为温暖,也因为热茶……
          突然,他脸上的血色尽数退去……苍白的脸,冰冷的表情……
          “那是一个,比十八层地狱更加恐怖的地方。”
          “鬼域,乃天下第一销魂窟。”
          他想起了两天前……
          一月二十九。
          宜:纳采,招赘,解除,求医,词讼。
          忌:诸事不忌。
          自大智大通来万梅山庄和陆小凤说完那几句话之后,陆小凤就失魂落魄地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不点灯,不让人打搅,也没有声响……
          而西门吹雪就好像庄里没这个人一样,该练剑练剑、该吃饭吃饭,赏雪赏梅该做的事情什么也不耽误。
          这天,西门吹雪正在看亭外两种花,一个小童子便急急忙忙的跑进赏梅亭,在他面前喘息不定。
          “庄……庄主,有人……有,有东西送来一封帖子……”小童呼吸未定,脸色苍白困惑,诚惶诚恐的双手递上那请帖,“庄主您请看……”
          对折的黑帖子。
          那帖子和西门吹雪在那天在陆小凤怀里看到的纸如出一辙,打开之后,黑色纸上是用黄金粉末书写的一句话——
          “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庄主及贵客陆小凤,鬼域诚请。”
          还有,一张图。
          一张地图。
          小童子觉得好像有汗水滑进了眼睛,涩疼之中居然看到庄主弯了嘴角。
          “果然周到。”


          IP属地:广西6楼2020-02-29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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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零六回 陆大麻烦 叁
            “不谢。”雪二冷冷道,“都是陆大侠好底子,况且那女子衣衫也未曾用我帮忙陆大侠便穿上了。”
            “在我面前换衣服脱衣服的女人的衣服,和我脱过的女人衣服可能比雪二姑娘这辈子穿的衣服还多。”陆小凤对着雪二气得通红的脸道,“你得知道,一个男人若能活六十年,那么至少有十年光阴白白浪费了的,其中五年是在等女人换衣服,另外五年是在等女人脱衣服。”
            雪二尽管脸气得通红,但还是牙尖嘴利地还口道:“陆大侠如今还未到而立之年,却是不知此去还有没有机会再有剩下五年多的时间浪费了。”
            “雪二。”西门吹雪看了雪二一眼,雪二便闭上了嘴只用眼神再次狠剜陆小凤,给她家庄主取来披风。
            西门吹雪接过雪二递过的披风穿好,才将视线转向陆小凤,道:“既然夫人如此了解女子,那出门之后,人前种种自也不用为夫提醒。大雪封山马车难行,只得请夫人与我策马扬花了,待到了城镇,才好给夫人换上马车。”
            而陆小凤只得听着西门吹雪这连连的“夫人”,脑中思绪难平,乱七八糟。
            待到陆小凤出了万门山庄的大门,从福伯手里牵回他的陆神骏,才站在雪上对着白茫茫的一片世界感叹道:“这雪下得这般大,正是老天爷也看陆爷爷有冤屈。”
            雪二不放过任何一个能与陆小凤呛声的机会,道:“陆大侠确定不是老天爷看你不顺眼,想眼不见为净直接埋了。”
            陆小凤哈哈大笑道:“夫人不与你这小丫鬟一般见识。”
            雪二气得双拳紧握,她是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她看了看周围树上的隐藏的兄弟们,又看了看笑呵呵的福伯,福伯这会儿正看着西门吹雪的马和陆小凤的马,两匹马亲昵地碰着鼻。
            西门吹雪的坐骑还是那匹比雪还白的照夜白。
            马是好马,雪是好雪。
            只是不知,这二人一路,扬的是雪花还是血花……
            一路。晴空无雪。
            一路也亨通畅达。
            这一路上,他们堂而皇之地走大路,走官道,却没一点麻烦。
            他们这两天策马飞奔,赶了不知多少里路。
            陆小凤很少这么赶路,这两天,让他找回了之前一个多月的感觉。
            而西门吹雪从来没有这么赶过路,却也没有任何不适,只觉得是种新奇的体验……
            其实西门吹雪也很喜欢管麻烦,只是他这个人实在是太让人惹不起,所以没人敢来找他的麻烦。不过,他认识了陆小凤,并且交了陆小凤这个朋友。
            也正是因为交了陆小凤这个朋友,他才体会到许多是非纠葛,快意江湖……
            也总是在陆小凤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会体验到与他之前人生截然不同的人生,做他从来未做过的事情,体验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受、感情……
            这一路,日夜兼程。
            他们已隐隐到了秀山之下。
            远远的,西门吹雪便听到了剑划开风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摇骰盅的声音对于陆小凤一样,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马儿踏雪飞奔,越来越近,陆小凤也听到了剑的声音。
            他们开始缓慢地勒马,最后马蹄声已几不可闻。
            这时,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在树枝掩映之间一个粉红色的灵动身影。
            剑舞,灵动。
            双双驻足。
            半晌,陆小凤头也不回眼也不转地对西门吹雪说道:“这女孩子舞剑就是秀气。只图个好看身姿飘逸,几乎不带半点杀气,哪像我们西门庄主……嗯。”陆小凤那个“嗯”字尾音上扬,透着满满的调侃。“但要女孩子秀气的剑才好陪伴我们西门庄主的绝世剑法不是?”
            西门吹雪只是静静的看着粉衣姑娘舞剑,直到那姑娘收剑吐息才回了陆小凤一句话:“二流的相貌,三流的剑法。”
            那边粉衣姑娘已经和姐妹们笑闹起来,远远的能听见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陆小凤侧头瞥了他一眼:“说不定是一流的性子,也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女侠,看身法倒是有点峨眉的意思……”
            却见那边西门吹雪已经上马走出好几步了,人在马上头也不回的催促道:“赶路吧,陆大麻烦。”
            “嘿,恼羞成怒扭头便走也不是西门庄主你的性格啊,都是江湖子女也不用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媒妁之言,再说了在一起好生过日子便是好的,若是日后和庄主夫君在一起有什么做的不到位让夫君不快活的地方还要多多劳烦夫君不惜辛苦深入指教……”陆小凤这一番话说的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乱七八糟,没等说完自己便在马背上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那边西门吹雪已经走出好远……
            恐怕,此时说这话的陆小凤还不知道世界上最恐怖的一件事……
            一语成谶!
            两天一夜。
            他们彻夜不停的赶路,已到了鬼域请帖所附地图上,鬼域所在地附近的一个镇上。
            纵使一直马不停蹄的快慢赶路,马背上的人和胯下的马还是一样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二月初五。
            宜:嫁娶,入宅,安葬,合寿木。
            忌:祭祀,祈福。
            黄昏,黄昏后。这正是龙翔客栈最热闹的时候,楼下的饭厅里每张桌上都有客人,跑堂的伙计小北京忙得满头大汗,连嗓子都有点哑了。
            客人们大多数都是佩刀挂剑的江湖好汉,他们和他们的刀剑都明白自己在这里是因为什么,江湖中从没有平白无故的热闹。
            突然间。蹄声急响,健马嘶鸣。①两匹骏马将将停在客栈门口。
            屋里的客人一半一半,有看的,还有继续喝酒吃肉胡侃吹牛的……胡侃吹牛的内容莫不是“我……厉害……杀了……美……是条好汉子”……之类的话。
            看向门外的客人眼神中都有惊讶惊艳,也都有着数。只不过看了几眼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只不过感叹“好马”、“好剑客”、“好英气的姑娘”……之类的也大有人在。
            嘈杂热闹得很。
            小北京满面笑容地小跑过来,眯起眼睛问道:“两位客人,打尖?里边请里边请……”说罢便招呼人把马牵去饮水吃草。
            西门吹雪看了陆小凤一眼,便走了进去。只留得被他那一眼搞得糊里糊涂的陆小凤跟在他两步后疑惑。
            这间龙翔客栈是这镇子上最大最好的客栈。
            但也是有些年头了的。
            桌子椅子天天使用抹擦也难免有些……不堪入西门吹雪的目……
            不是有些,是根本不能入目。
            陆小凤他们来的还算刚好,正巧有客人吃好离开。
            小北京利索地收拾好碗筷又卖力地抹了抹桌子,笑得见牙不见眼,问道:“两位客人吃点什么?喝点什么?”看这两位客人衣着高档,气度不凡,定是大金主,若是伺候好了说不定他还能得些好处……
            “来壶好酒,再来些好菜,招牌的看着随便上些就成……”陆小凤看着站在一旁不坐下的西门吹雪,道:“先去绸缎庄给我扯些上好的白缎子来,照着这凳子长度来就行。”他的声音刻意控制着,听起来虽然不像女声,但也沙哑难辨。
            小北京尽管诧异,还是拿了银子快步跑出去。
            酒菜都已上来。
            “小跑堂腿脚倒是不错……是吧,庄主。”陆小凤拿着白缎子铺在凳子上,西门吹雪这才坐下。
            “多话,听。”
            陆小凤住嘴,夹了一颗花生,边嚼边听周围的叽叽喳喳的议论……
            “知道吗?有消息说那个忒值钱的陆小凤要路过这……要是能砍下他的脑袋来,只怕够咱兄弟一辈子快活,哈哈哈哈……”
            “弟兄们,吃饱喝足咱哥几个去干一大票……”
            “砍了他的脑袋回来换钱花……”
            诸如此类的话陆小凤已经听了一路。这一路上路过的城镇,走过的官道,只要有人,就能听见这样的谈论……早已听得倦了……
            现在,陆小凤听来,只感觉不是在谈论他……就像在听笑话一般。
            摸着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陆小凤淡然的喝了两口酒。却也不想他现在的样子做起来摸胡子的动作再喝酒有多奇怪……
            “庄主,此处偏僻小镇,酒菜当然比不上万梅山庄,若是吃喝不下去,庄主也不必勉强。”
            西门吹雪看都没看他一眼,他所坐的凳子离桌子有些距离,也自从坐下后就没有碰过桌子,酒杯,碗筷……连余光都没瞥去。
            “快吃。天色已晚。”
            “小二,还有客房吗?”陆小凤也放下筷子,桌上的饭菜只动了一颗花生米。
            “来了,来了。”小北京一溜烟儿的跑来,道:“有有有刚有,天字一号房,客人要住店吗?这件客房是我们这镇上最好的客房,绝对包您满意……”
            陆小凤无奈的看着小北京在那边聒噪不绝,道:“带我们过去。”
            那边小北京得了话,乐不颠的带路上楼。
            陆小凤在楼梯转弯处停滞一霎,俯看楼下吵闹人群,嘴角扬起不屑的一丝笑。
            三百六十行,果然行行有高人。
            就比方,那盘花生米……真是妙不可言。


            IP属地:广西8楼2020-02-29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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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零八回 鬼域销魂窟 贰
              那姑娘带着陆小凤从人群中穿过,很多视线从各种角落看向他,就像是田地里的鼠群。
              这销魂窟虽然装饰得金碧辉煌,或许比起九天上的玉皇大殿也不遑多,但是也像寻常赌场那样有着烟、酒、汗水与脂粉混合的味道,只是这烟酒与脂粉都是一等一的上品,所以它们混合起来的味道并不那么难闻——这是一种陆小凤无比熟悉的味道,但是他此刻的心情与境遇却与以往每次都不太一样。
              他看着前面姑娘行走见摆动的裙子,他问自己:“害怕吗?”
              “当然不。”
              陆小凤这十几年惹了无数麻烦,大小麻烦。也许旁人看着都觉得麻烦,他却一直在这些麻烦中自得其乐。
              还记得有一次,他有事要求教大智大通,去怡情院赎**子大老爷的之后,孙老爷边喝酒边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陆小凤,麻烦不来找你,就别自找麻烦。”
              陆小凤跟在那姑娘身后穿过有美女作陪赌的快意喝的畅然的人群,他看到了很多熟人,有男有女,有身居高位有市井流氓。有名动天下有不为人知。
              看着那些人,陆小凤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里叫“销魂窟”。
              因为,在这里,那些人都忘记了自己。
              “西门庄主……”花满楼似乎注视着陆小凤离开的背影,双瞳无光,沉静道:“这里一定是个充满了美酒,女人,诱惑的销魂窟。”①
              西门吹雪也似乎看向陆小凤离开的方向,沉默回道:“花公子怎知晓。”
              花满楼听着西门吹雪的方向,转过视线,晒然一笑道“西门庄主不知道吗?一个瞎子,耳朵最灵,鼻子次之……”他顿了顿又说道:“我不仅听出这里是个充满了美酒,女人,诱惑的销魂窟,我还味到这里充斥着汗与血,以及一种奇特的香味……”
              “西门庄主,我与陆小凤年少相识,对他行事作风也算了解,一直知道他有你这位知己好友,最近陆小凤遇到麻烦也多亏西门庄主出手相助……只是,西门庄主应该拦着陆小凤,这次的麻烦,他不应该管……更不应该来到这里……”
              西门吹雪垂目看着花满楼担忧的目光,眉宇间有霜雪的温度:“他若不来,难道要一辈子躲在万梅山庄?等为钱财而来的人踩碎万门山庄的门槛。”
              “何况,你也了解陆小凤,他想做的事情是朋友也难以阻拦的。”
              “可是他……或许还有你,你们都不该踏进这浑水里……”花满楼句句都透着焦急关心,西门吹雪也听得出他对陆小凤是真情义,所以,他打断花满楼的话,说道:“我与陆小凤相识虽短,神交却久。”
              “他那人,真性情却又放荡不羁,爱管麻烦,广结好友。你看他潇洒快意随心随性,可他心里阡陌条理比谁都通,花公子也不必对他太过担心。他心中自然有数……”
              “不是这回事!”花满楼直接打断他,神色焦急,“西门庄主远离庙堂与江湖纷争,但我花家与朝廷总是有些关系……这次的事,恐怕与上面的人也有千丝万缕的纠葛。”花满楼折扇往手心一拍,“只是我花家到底身在武林,有些事难免插不上手……这纠葛究竟如何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事关重大。陆小凤他……”
              “不必担心。他心思缜密,福运交加,定会平安无事。”西门吹雪神色平淡地说完,却也在暗里思忖花满楼话里的意思。
              这边西门吹雪与花满楼在一旁交谈,就如同出淤泥之莲花,不落俗世。
              那边人生鼎沸,三教九流,吃喝嫖赌。似乎都吵嚷不到这两人。
              那边陆小凤,却是走入了另一条长廊。这条长廊却和之前走过的那条丝毫不同。四周无灯却亮如白昼,因为四壁都悬着明珠,灯光映着珠光,柔和的光线,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②
              陆小凤看着引路姑娘聘婷的身影,只得亦步亦趋数着墙上的夜明珠。
              西门吹雪看着花满楼,因为花满楼说的几句话他突然想起一些事情,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他还不知道了陆小凤。
              也是在那天,他结识了陆小凤。
              那是在一个比销魂窟还要大的赌坊里,陆小凤穿着一身白色衣衫,边角还有好看的花纹。
              销魂窟中一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芳香。
              西门吹雪在江湖上有极大的名声。世人都说他是三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可他同时也有这着三百年难得一见的古怪脾气。
              每年他最多只出去四次,只有在杀人时才出去。
              但他不是每年只杀四个人。
              只是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只是,这该杀不该杀,却是西门吹雪认为的该杀。这不该杀,也是西门吹雪认为的不该杀。③
              每年,西门吹雪手下的雪卫都会在江湖中奔走,寻找那些在江湖中干着恩将仇报、忘恩负义、无故杀人、奸淫掳掠等事的人,每季度汇总给他。
              而西门吹雪杀人只凭感觉。
              杀人的剑客,总是有那种很玄妙的感觉。
              一个春日。
              绿茵茵的草木散发着清新的味道,种种花朵开着,西门吹雪正住宿在这座城中最好的客栈中最好的房间。小二收了他的打赏,已经将屋里任何能坐的地方都铺上了最好的白色锦缎。
              他此刻刚刚洗过澡,洗过头,他已将全身上下每个部分都洗得彻底干净,身上还隐隐散发着茉莉花的香气。
              现在红霞正在为他梳头束发,锦翠和绿玉正在为他修剪手脚上的指甲。
              云裳已为他准备了一套全新的衣裳,从内衣和袜子都是白的,雪一样白。
              她们都是这城里的名妓,都很美,很年轻,也很懂得伺候男人——用各种方法来伺候男人。
              但西门吹雪却只选择了一种。他连碰都没有碰过她们。
              他也已斋戒了三天。
              因为他正准备去做一件他自己认为世上最神圣的事。
              他要去杀一个人!
              他不远千里,在烈日下骑着马奔驰了三天,赶到这陌生的城市,熏香沐浴,斋戒了三天,只不过是为了替一个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复仇,去杀死另外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④
              这座城在一个特殊的地方——南海。
              这座城有有一家有名的赌坊——天字第一号。
              而南海天字第一号赌坊,正是西门吹雪要去的地方。
              赌坊这种地方,不管是随随便便挂个牌子还是挂着所谓的“天字第一号”的名头,都是一样。
              鱼龙混杂,吵嚷异常,嘈杂污秽。
              若不是为了杀人,西门吹雪根本不会踏足这种地方。
              西门吹雪目光一凛。
              他已然看到那个人……
              他要杀的人。
              他的手已经握上的剑柄,剑光微亮。
              “是谁扰了大爷的好梦?!”正当西门吹雪准备拔剑之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爆喝。引得所有赌徒怒目而视。
              “是哪个孙子青楼客栈不睡偏偏跑到赌坊来睡!”一灰衣大汉嗔笑怒骂道,引得众赌坊随声附和。
              西门吹雪的手一直没离开过剑,眼也一直没离开过他要杀的人。
              他是知道南海天字第一号赌坊里有供客人休息的房间房舍的,只是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在里面睡觉,并且因为被扰了好梦而大声呵斥。
              毕竟是在赌坊……
              而在赌坊睡觉的人,也到是个有意思的人。
              西门吹雪听到手扶在雕花红木栏杆上的声音……楼上的人借力而下,落地声微乎其微。
              好俊的轻功。
              西门吹雪手不离剑,目不斜视,在心里默默赞道。
              听这人声音,清润有力,应该是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一身轻功倒是远超年龄的不错,而且这轻功应该还未在江湖上出现过。
              西门吹雪在等这风波过去,他好做他要做的事情。
              他是一个真正的剑客。
              赌徒们看着在楼上呵斥的青年从二楼落下,俊秀的脸上还看的出一些睡眼惺忪,声音如冰珠坠玉盘,道:“孙子,是****。”
              带头挑衅的灰衣大汉看到是一个乳臭未干却还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小子,更是笑得满口大黄牙,道:“敢说是爷爷的爷爷,你小子是真的不想在江湖上混了吧。敢不敢报上名号!”
              “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陆小凤回道,一双眼精光内敛,瞳孔黝黑。
              “大爷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怎么没听过你的名号?!哈哈哈哈哈哈……”灰衣大汉此言一出周遭赌徒更是狂声笑道。
              听的西门吹雪心中杀意四起。
              陆小凤摸了摸鼻梁,道:“你当然没听过,因为我现在还是个无名之辈。”说完这句,他又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那胡子堪比眉毛般秀气:“但是我马上就会名扬四海,誉满江湖。”
              他的声音中充斥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与朝气,听到他这句话的人都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由自己地相信他。
              “所以你们听我一句劝吧,不要再赌了。”陆小凤的手压在灰衣大汉的骰盅上,继续道,“你知道吗?有多少人因为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啊,真的是很惨啊。我有一个朋友……”
              灰衣大汉实在受不了他的这里聒噪不休,直接了当道:“行了行了,就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少管闲事。”大汉边说边比了比拳头,语气横横。
              陆小凤摇头笑得云淡风轻,笑过之后沉声道:“说对了。你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你们在这里赌就跟我有关系了。”
              “我虽然也喜欢赌,但若有人在我睡觉时候赌,有人因为赌吵我睡觉就另当别论了。”
              “我本来在楼上睡觉睡得好好的,是你们在楼下越赌越大声,大呼小叫把我吵醒了,这算是跟我有关系吧。”
              大汉听他这般歪理气不打一处来:“嘿,小子,我们赌我们的,你睡你的。这里是赌坊,你要是想在这里睡觉就安生眯着,若是受不了吵你就滚到别处睡去。”
              陆小凤听他这番话却是很郑重的摇了摇头,道:“我这个人很特别,能找一张能让我睡得踏实的床实在是太难了,在这里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睡得正香,就被你们给吵醒了。”他又很郑重的看向灰衣大汉的眼睛,然后环视四周,“诸位。如果你们还想赌的话,劳驾你们去别的地方赌,让我再多睡一会儿。”
              西门吹雪听到这,闭目一霎。想着这人到真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
              赌徒们互相交换了眼神,灰衣大汉对陆小凤怒道:“说这么多废话没用,把手拿开。”
              看这阵势陆小凤又是一笑,快意洒脱:“看这样你们是不肯让我睡了。”
              “你睡不睡关我们鸟事啊!”灰衣大汉手上用力,却无论如何都拿不起骰盅。冷笑道:“啊,原来还是个练家子,这就好办了……”
              陆小凤点头笑道:“是好办了。不过不是你们好办了,而是我好办了。事到如今,看来想要你们不赌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把你们都赢光!”
              他一拍桌子,所以骰盅便都腾空而起,色子在空中旋转不停,骰盅摇晃,像是有双看不见的手在摇骰。所有赌徒都看呆了。
              陆小凤一笑,所有骰盅便同时落下。
              他这一笑,满满的是胜券在握。
              陆小凤开了离自己最近的骰盅,轻笑一声,道:“三花聚顶。”
              所以骰盅都已打开,也都是一模一样的三花聚顶。
              他抿唇一笑,笑容里是带些不好意思的骄傲:“你们都输了。”
              “没钱可以赌,你们该走了吧。”
              整个赌坊霎时间就像一锅烧开了的水,沸腾的快要溢出去了。


              IP属地:广西10楼2020-02-29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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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零九回 鬼域销魂窟 叁
                西门吹雪要杀的人也向赌桌跟前挤去。他随着那人身影转过头,看见了陆小凤的脸。
                “的确是青年才俊,目若朗星。”
                陆小凤穿着一身白衣,银线暗花的凤凰偶尔熠熠泛着光芒。
                他在那一堆神色忐忑狰狞的赌徒中格外格格不入。或许是被一帮莽汉衬托的,总之,西门吹雪看他极为顺眼。
                不过,这“极为顺眼”也不过是一眼,也不过是忽然的一个想法。这个仅仅一瞬的想法并诶有影响到他下一步的行动。
                他的心,他的剑。
                他是来杀人的,
                那边陆小凤还在赌徒中吆喝着:“诸位,没钱就都撤了吧,小赌怡情,诸位何不回家怡情养性一番再来小赌。”
                仅仅这一手,他手头的筹码就有几千两黄金之多。这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小赌。
                既不赌命,又不赌亲人朋友。怎么不是小赌。
                看着人头攒动,无人肯走,一眼扫去尽是不甘不愿不服气,陆小凤又道:“我是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他昂首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诸位要是不服气,随时可以找我在赌。在下定当随时奉陪,倾尽全力……”
                血花。
                陆小凤话才说到一半,作保证的手还没从胸膛上拿开,白衣上就盛开了多多血花,半白半红。就好像雪压梅枝,红梅怒放。
                煞是好看。
                西门吹雪的脾气很怪,剑法也同样怪。
                他决心要杀一个人时,就已替自己准备了两条路走,只有两条路:“不是你死,就是我死!”①
                现在,他要杀的人已死。
                西门吹雪轻轻吹了吹剑上血迹,血珠连串落地,如同串珠般。
                他收剑还鞘,悄无声息。
                他的声音就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可他说出的话却仍带着些许温度。
                他对陆小凤说:“弄脏了朋友的衣服,我请朋友喝酒如何。”
                陆小凤他已认出了这个人,也听说过这个人的剑法和脾气。①
                陆小凤猜测,这个人今天也应该只不过是为了替一个也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复仇,去杀死另外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①
                他简直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样的人,会做这么样的事。①
                但今天看到了这个奇怪的人,陆小凤才发现他一点也不奇怪。他做的事情也一点也不奇怪。
                大概只是因为,做这些事情的人,是他。
                他。是西门吹雪。与众不同的剑客、独一无二的剑神。
                现在陆小凤也已发现自己只剩下这两条路可走,他已别无选择的余地。①
                就像决心要杀某个人的西门吹雪,就像要被西门吹雪杀死的某个人。
                这两条路,一是和西门吹雪去喝酒。二是收拾好筹码,兑换银票现银,然后和西门吹雪去喝酒。
                陆小凤当然选二。
                城里“上林春”的竹叶青和腊牛肉、五梅鸽子、鱼羊双鲜,都是远近驰名的,所以他们现在正在上林春。②
                那一餐,西门吹雪已经不太记得了。
                他只隐约记得陆小凤一直在赞叹上林春特色的竹叶青。并且,真的喝了很多。
                除此之外,大概就只记得陆小凤出了上林春的大门之后,便把怀里赢来的银票撒纸一样的抛给门前的乞丐这件事了。
                西门吹雪还记得,撒纸的时候,陆小凤嘴里说的四个字——“身外之物。”
                也是在那顿饭之后,西门吹雪就结识了陆小凤这个知己、麻烦,又或者麻烦知己。
                关于那顿吃了半天一夜的饭,陆小凤只记得一点。
                他睡觉有个毛病,就是绝对不能没有女人,不过,就是这二十几年的毛病,在那天那夜被强硬的治好了。
                西门吹雪,果乃神人。
                长廊中一共有九百九十九颗夜明珠,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引路的姑娘走的并不慢,只是这长廊实在太长。弥漫着一股不浓不淡的香气。
                在无聊的数夜明珠的同时,陆小凤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南海。天字第一号赌坊。上林春。
                西门吹雪。
                那一年,他才初入江湖。
                那一场初遇。真的是陆小凤这一生都难以想象的奇遇。若不是那时结识了西门吹雪,之后的很多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还记得上林春初叙之后,陆小凤又巧遇西门吹雪很多次。
                现在想想都觉得巧合,那时西门吹雪一年也就出门四趟,他一年却能偶遇西门吹雪三次。
                偶遇着相交着,陆小凤逢年过节有酒无聊的时候就会去万梅山庄跑一跑,泡上几天。
                日久天长,竟在万梅山庄混了间专门给陆小凤的屋子。
                若谈到西门吹雪,陆小凤甚至很难定位。
                是朋友,却又比朋友高出一些什么。是知己,却也很难完全说是知己。
                他个性张扬放荡,嬉笑怒骂游戏人间,西门吹雪却完全不是……若要认真说起来,他们两个在个性上根本没有相似的地方,但是,他们俩都很古怪。
                可能就是因为他们俩都有着各自古怪的性格。各自有着各自的频率、想法,但却又能在某些时刻契合起来。
                他们在骨子里,在灵魂深处的东西是相同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点吧。陆小凤在心里想,不然,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会是平时很少有的快意自在。
                “公子。”引路姑娘语笑嫣然,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朝陆小凤道:“已经到了。我家姑娘就在屋里,公子请——”
                又是一扇金环门。陆小凤低头扯了一抹笑,毫不迟疑地推开了门。
                轻纱,软香,开得正盛的海棠花。屋子中间摆了一张小桌,桌上尽是好酒好菜。
                陆小凤抽动鼻子,笑问道:“女儿红?二十来年的女儿红!”
                桌前的姑娘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她身上穿着件纯黑的柔软丝袍,肌肤如雪,黑发如瀑披散在双肩,浑身上下没有其他的装饰,只在鬓间插了一朵盛放的红海棠。
                陆小凤看见过很多女人,有的很丑,也有的很美。但他却从未看见过这么美的女人。③
                可是这种美,虽美,虽不可思议,却也仅仅是人世间的俗美。
                更何况,屋里的这位美人,更有双充满欲望的眼睛。
                “陆大侠,请——”美人坐在桌前,遥遥请着停步在门前的陆小凤入座。
                陆小凤也不含糊,快走几步便屁股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的说道:“姑娘费了这么大力气‘请’我来,如今我已经来了,有话就直说吧。不必摆吃摆喝在浪费时间。”
                那女子被陆小凤这么一说也不急不恼,倒了一杯酒抿上一口才不紧不慢道:“陆大侠倒是快人快语的急性子。”
                陆小凤闻着酒香,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不是我急,而是你们这些人有意思,费了大力气‘请’我来。我来了倒是磨磨唧唧的。”他一口喝尽杯中酒,“也不知是你们胜券在握打定主意我会帮忙,还是另有计划。”
                女子娇笑道:“当然是知道陆大侠定会帮忙。所以才不急。我们也很抱歉给陆大侠惹来众多麻烦,但小女子是在有要事相托……在这里小女子自罚三杯还请陆大侠消消气。”女子说完畅快地喝了三杯酒,向陆小凤的方向倒了倒杯,又道:“陆大侠觉得小女子怎样?”
                陆小凤坐了这半天,只觉得烦闷,听那女子一句正事都没有的闲聊更是心中难忍,笑得十分虚假道:“姑娘美是美,但却是个俗媚天仙。”
                那女子听他这话也不恼,一直都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表情:“陆大侠见过美人数不胜数,小女子也自知定然不怎么样。来,我敬陆大侠一杯,只要陆大侠帮小女子解决麻烦,黄金千两小女子定当奉上,也定保证陆大侠和朋友的安全。”
                “姑娘客气。”陆小凤喝了那杯敬酒:“我人在这里,既然得了姑娘的保证,也请姑娘说说到底是什么麻烦事,竟惹得姑娘如此大费周章。”
                “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女子终于露出了一些郑重的表情:“我们多次听闻道上传言陆大侠不仅一身侠气,办案也是一流。是名副其实的侠探。所以,想请陆大侠帮忙——”说道这,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想请陆大侠帮忙找个人。”
                “找人——?”陆小凤听到这,惊讶非常,简直难以相信。
                “是一位少年。十六七的岁数,身量大概到陆大侠胸口,长相十分俊秀,皮肤白皙,眼角有一颗红痣。我的人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京城附近。”女子眉宇间尽是担心,“他武功低微,一个人在外难免遇到什么危险,自从他出门后我日夜难免。只望陆公子快些寻到他,也省得多多麻烦陆大侠。”
                女子说的极快,陆小凤却是惊呆了:“先不说少年入江湖历练历练是好事,就是姑娘这简单几句介绍便我让我在偌大的京城寻人?太过为难人了吧……”
                “在旁人身上,算是为难,在陆大侠身上,可就不算是为难了。我等相信陆大侠的能耐。也期盼陆大侠早些找到我家公子。”女子掩唇轻笑,“因为,我怕我家公子能等,我等能等,陆大侠你等不了。”
                “曼珠香加上这酒里的曼陀花粉,就算陆大侠这般武功高强,也就能挺半个月。这半月内,陆大侠带我家公子回来,自然不用为性命担忧。”
                陆小凤这才焕然大悟:“怪不得这香气……那我朋友,还有来这里的人……”
                “这陆大侠就不必担心了,曼珠香只会让人有些混沌犯困,再想起些陈年旧事罢了。对人无害的,只不过是我们做这生意的,难免多留些意,若是让有心人记住了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啊陆大侠。”女子笑中带胁,巧笑嫣兮。
                “本来还想留陆大侠在销魂窟中多玩两天好细细体验这各种奇妙,只是怕你身体受不了,待陆大侠踏出我销魂窟的门,烦恼了陆大侠许久‘天杀’就会暂时解除,上面许诺的黄金尽数封存等着他日奉于您手。”女子盈盈一欠身,道,“这是销魂窟的帖子,还请陆大侠再次收好,他日找到我家公子,我等也好尽快来接。”
                “陆大侠,请吧——”
                陆小凤出门之前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回头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神色不变,依旧笑道:“陆大侠叫我如梦便好。”
                陆小凤再次站在嵌满夜明珠的长廊,只是这次,没有引路的美姑娘了。
                销魂窟一番,他也只觉得是让人耍了一顿,好生憋闷。
                只是,现在他也算寄人篱下,不得不与人消灾。
                西门吹雪看到了陆小凤的身影。在身影之前,他就已经感觉到了。
                “看来平安无事。”花满楼笑道。
                “有求与人,哪敢闹事。”西门吹雪倒是冷淡问道:“结果。”
                “结果是寻猫找狗一般的大麻烦,还得从哪里来,再回哪里去。”陆小凤平淡地说着,只觉得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可散。
                西门吹雪道:“京城。”
                陆小凤回道:“就是京城。”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道:“那便走。”
                陆小凤一愣,看向西门吹雪笑道:“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了,不过耍我一耍溜我一溜。万梅山庄中……”
                西门吹雪已经往金环门走去:“就你话多,既然答应陪你走这一遭,便得有始有终。花满楼,有缘再见。”
                陆小凤侧头看向花满楼,只见他笑容浅淡温柔,道:“你小心,也替花家小心,虽然这次雷声大雨点小,但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多保重。”
                花满楼点头,道:“你也是,不过有西门庄主相陪,我也就不必替你担心了。保重。”
                陆小凤走向金环门,眼前是昏黄的黑暗。身后传来花满楼的声音。
                “陆小凤,别忘了我说的话。”
                回去还是轿子。
                轿子摇啊摇的摇得陆小凤困倦不堪,看着缝隙中透出的微茫日光,最后竟然靠在西门吹雪肩膀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而他睡在客栈还算舒服的床上。
                西门吹雪坐在桌前,手中拿着白璧无瑕的白玉斗。
                陆小凤甚至嗅到了万梅山庄梅花的香气。他失笑道:“这是雪几来过了?”
                只是,西门吹雪并没有理他。
                陆小凤在床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只觉得人生最快活的事莫过于此。
                “收拾一下,即刻启程去京城。”
                西门吹雪的声音冷冷。
                陆小凤一愣。
                “你中了毒。”


                IP属地:广西11楼2020-02-29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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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回 剑指京城 壹
                  二月十一日。
                  宜:塑绘,求嗣,纳采,架马,会亲友。
                  忌:出行,安葬,嫁娶。
                  陆小凤知道自己中了毒,毕竟那姑娘的态度比他还坦荡。他也不怕自己中了毒,虽然他并不是一个用毒的行家,但是对毒也算了解,一杯酒中是不是下了毒他甚至都可以闻出来。
                  陆小凤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中毒的行家,虽然行走江湖的人难免中毒,但是他想别人中的毒一没有他次数多,二是没有他名贵。陆小凤不知道现在这些人是不是都喜欢威逼利诱,请人帮忙不会好好说,把人重金悬赏,然后又下毒——结果就是为了找一个人?
                  陆小凤觉得这比请金九龄找狗更过分。
                  但是他们现在已经启程去京城,索性他们离京城真的很近。
                  清晨,远方的天空泛着鱼肚白。
                  京城。
                  陆小凤恨得牙痒痒的地方。
                  马上的西门吹雪见陆小凤表情诡异狰狞,忍不住打趣道:“故地重游,你可是别有滋味?”
                  陆小凤冷冷的瞪向他,忽然笑答:“是别有一番滋味。此刻我看到还是贴满我画像的告示牌只觉好笑,简直叫我不能自已。”陆小凤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若是早知道没了这两撇胡子便没人认出我是陆小凤,我又何苦一身女装躲避风头?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我陆小凤半生快意自在,竟然让人摆了如此大的一道……京城此行我看也……”
                  “我能。”西门吹雪已策马进城门,陆小凤遥遥听见他的声音,突然发现这样的场景似乎已经出现了很多次,每一次,他都看不见西门吹雪的脸……只能听见他可能调侃又可能充满信任的声音。
                  算了,那张脸,尽管看到也一定是面无表情。
                  “找我帮忙,总归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西门吹雪道侧头看着欲上来与他并马而行的陆小凤,“我可以向你承诺,若是日后你有事请我帮忙,只要你剃掉胡子,那任何事我都可以帮你。”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嘴唇上光洁的皮肤,若有所思:“这样说来倒是我一直在占你的便宜。”他说,“这世界上占过西门庄主便宜的可能只我一人吧?”
                  “只你一人。”西门吹雪淡淡道。
                  “而且我还玷污了西门庄主的清誉。”陆小凤笑容就像春阳一样明媚,“从今以后天下都知道西门吹雪已有了庄主夫人,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伤碎了心。若是日后有人问我,我就直言相告那与西门庄主策马同行的红衣女侠就是众人好奇的庄主夫人。”
                  西门吹雪看了陆小凤一眼,道:“随你。”
                  陆小凤摇摇头笑了,胯下陆神骏已经赶到了西门吹雪白马的尾巴尖处。他想了想,又道:“可是西门吹雪,你这样未免对不起你未来的夫人,何况若是这件事不解释清楚,我怕你也讨不到老婆。”
                  “难道你着急找老婆。”西门吹雪问道。
                  “我?”陆小凤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谁会愿意和我这个浪子结婚,我的那些红颜知己都知道我是个什么货色,都说我是个好的朋友,但是却不是个能够托付终身的人。”他说到这突然想起,“哦,这句话是神针薛夫人说的,她怕薛冰真的跟我跑了。”
                  西门吹雪扫他一眼:“我还以为你的红颜知己都想跟你跑。”
                  陆小凤笑了笑,没再说这个话题。倒是西门吹雪突然说了一句:“我若是讨不到老婆也没关系,这不还有陆小凰女侠?还可以让你这个昭告天下的西门夫人名正言顺地穿上凤冠霞帔扮新娘。”
                  陆小凤哈哈大笑:“好啊。”他说,“为了别的朋友我自然不能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但是西门庄主危难中相助之情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定然相报。”
                  西门吹雪摇头:“就按你和雪二说的那般相报就行。”
                  陆小凤怔住一霎,才想起他跟雪二姑娘都说了些什么——大抵就是当牛做马,以身相许之类的话。
                  “你啊你。”陆小凤摇着头道,“世人都说西门吹雪孤高自傲,少言寡语,看是我看你倒是也蛮风趣。”
                  西门吹雪不理会陆小凤的调侃,道:“你现在心里好受点了。”
                  陆小凤一愣,而后才状似无奈地笑了又笑:“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误入蛛网的飞蝇,蛛网粘住了我的全身,但是现在蜘蛛却不在网上。”
                  “现在想来这段时间的事情都好生奇怪,我又浑浑噩噩全然无力,本来似乎应该有天大的麻烦等着我,但是转了一圈却又只是寻人。本来全天下都卯足了劲想要我的脑袋,现在却是我自己为了脑袋的赏金奔波——而且我又觉得似乎只要我剃了胡子,那么除了朋友之外就无人认识我,我又何苦换上女装,还一起连累你的名誉。”
                  岂料西门吹雪却是无赖般的来了一句,“那你就当我是我的恶趣味怎样。”
                  “啊?”陆小凤疑惑,他看着西门吹雪苍白的侧脸,不知他所言何意。
                  “况且只是说我有了夫人,这事如何对我声誉有损?”他说完这话停顿了一下,通体雪白毫无杂色的照夜白和枣色的陆神骏才并骑两步,西门吹雪便又开口了,这次的声音就好像拂在陆小凤耳边。“不管你怎样,潦倒抑或是显贵,有胡子抑或没有,面目如今抑或苍老枯败,我都知道你是陆小凤,我都能认出你是陆小凤。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是我的知己。”
                  “这一点,我希望你明白谨记。销魂窟一事,寻人也好,中毒也好,都不过小事,这一路你闷闷不乐也不过杞人忧天自怨自艾。”西门吹雪的声音很冷,就像四九的冰雪,同时也像他的剑一般坚定简单。
                  “你太过在意,只会忽略,也只会**你自己,”
                  “就如花满楼所说,此事绝没这么简单,你小心。我虽然此行陪你,却也不能时时护你周全。”
                  “你自己要小心,我相信你。”
                  陆小凤听得这些话,几乎反应不过来,他的头脑呆滞,一双眼睛中朦胧一片。
                  他的心中,脑中,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一种无比酸麻却又无比快乐的感觉。
                  他脑中只剩一句话。而他似乎也完全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古人诚不欺我。
                  足矣,果真足矣。
                  在城门前,西门吹雪和陆小凤就已经听到了京城独有的嘈杂鼎沸。
                  策马走出京城城门时,那一卷盛世百姓图便在眼前展开。
                  “即便是陪我,这趟京城来的也不错吧,西门大庄主。”陆小凤说话时故意压了重音,嘴角翘起的弧度是理解,更是调侃加上笑意,他见西门吹雪不理他,假声假气的咳了两声又道,“成天呆在万梅山庄那没几个人气的地方,你可是要成仙?不过呀,不管你西门大庄主是不是想成仙,认识了我陆小凤你便不得不感受人间浮华与烟尘。礼尚往来,我也陪你上那寒山之巅体会体会人间至高的孤独。”
                  “你看这交易……如何?是不是互利互惠?”
                  西门吹雪看向他的目光还是一样的冷,只不过,那冷之中似乎有什么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东西在闪动着。
                  他的眼瞳很黑。那黑,太深邃太纯粹。陆小凤感觉自己似乎都要被吸到那双眼眸中去。
                  不……可能早已……
                  陆小凤很少看到西门吹雪笑。但是西门吹雪也并不是个不会笑的人,只是他从不客套,也很少遇到那些能让人真心而笑的事情。
                  陆小凤还记得他曾经和很多朋友说过这样一句玩笑话——“我敢打赌!西门吹雪那人,一年笑的次数一定不会超过他一年出门的次数。诸位,谁来跟我堵上一赌?有敢赌的我就敢豁出命去问问西门吹雪!”只不过陆小凤更记得,虽然他这赌约下的信誓旦旦掷地有声,却无一人敢应。
                  西门吹雪直视陆小凤的双眼。没有胡子的陆小凤比起有胡子的陆小凤果然更年轻更漂亮。
                  尤其陆小凤没有胡子脸上的那双眼睛,比起他初入江湖的时候简直没有丝毫变化。
                  “或许……”西门吹雪心想“能交到这样一个知己,真的是自己的福气。”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此话果真不假。”
                  西门吹雪直视陆小凤的双眼,他的双眸中有冰雪融化般的笑意,他的声音中也透露出一些情感来。
                  他沉静道:“我喜欢清静,不喜欢人多,天生与世间热闹绝缘,就适合住在万梅山庄那种孤高不胜寒的地方。这些,你都知道。”
                  陆小凤沉默,望着他的眼睛笑着。
                  西门吹雪又道:“可是你更知道,我这个人,骨子里有和你相似的东西。不然也不会与你成为知己。”
                  陆小凤笑着,点头应道:“确实,不然咱们也不会成为知己。”
                  西门吹雪唇边又勾起一丝弧度,微不可察,“认识你是我人生中一大幸事,我的朋友并不多,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三个,但你却一直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知己。”①
                  “也正是因为认识你,我才能体会到与我之前人生截然不同的人生。做我从来未做过的事情,体验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受、感情……许多是非纠葛,快意江湖……也只有在你身边才会有这诸多精彩……”
                  陆小凤那双能探查整个赌场的眼睛自然也捕捉到了西门吹雪的那丝笑容。
                  陆小凤也笑了,他笑得畅快豪气。
                  他坐在马上往右侧身,大力拍了拍离他几步距离的马上人,那动作正如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西门吹雪,认识你更是我陆小凤人生一大幸事。我的朋友虽然很多,知己却只能说是零星几个。”
                  “我陆小凤这一辈子都会庆幸能与你结识。”
                  “走、走!找地方喝酒去!”
                  这边陆小凤才说要喝酒,那边就有个酒坛凌空飞来,红绸子在空中瑟瑟的抖动,然后便落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中。
                  撇这酒坛的人力气一定很大,坐在马上的陆小凤接住酒坛的那一霎那身体有明显的张斜。
                  西门吹雪目光看向远处的一个黑点,目光很冷。
                  那黑点显然是一个人。
                  来历不明的酒坛子一入了手,陆小凤就猴急的打开酒塞,仰头‘咕咚咕咚’的小半坛就灌了进去,随后豪爽的笑声就伴着酒香一同出来:“好酒好手劲好内功,果然不愧是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
                  西门吹雪道:“从这能看出‘仁义’来,你也不愧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四条眉毛下四只眼睛。”
                  陆小凤小声回道:“客套客套,客气客气。”他神采奕奕,语调轻松。显然把西门吹雪的调侃挖苦当成了夸奖来听。
                  西门吹雪看他耍滑头,不再理会。
                  那边倒是传来了男人粗犷的笑声。
                  “只可惜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比不上陆小凤的两根手指!”②
                  西门吹雪看向那边的时候,男人还离他们很远。待这句不长的话说完,那男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西门吹雪听说过他。还可以说是很了解他。
                  其实可以说,这江湖甚至江湖外,西门吹雪不了解的人或事都很少。
                  除了一个人……
                  李燕北。
                  十年以前,他就已是这古城中最有权力的几个人其中之一。②
                  而在十年前,他的亲信就几乎要用奔跑的速度,才能跟得上他的步子。②
                  西门吹雪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充满了讥讽的味道。
                  西门吹雪仅看了他一眼,仅这一眼都把他打量的完完全全。
                  李燕北身高八尺一寸,魁伟强壮,精力充沛。浓眉、锐眼、鹰鼻,严肃的脸上,总是带着种接近残酷的表情,看来就像是条刚从原始山林中窜出来的豹子。②
                  他一路走过,街上的人看到他都忍不住露出几分尊敬畏惧之色。
                  “好久不见,老朋友,你和你的三十房太太可好。”陆小凤坐在马上笑着打招呼。
                  李燕北听了他的话调侃中隐含羡慕的问好高兴地大笑,被陆小凤称为朋友虽然的确是件能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是有三十房太太岂不是让男人更加高兴的得想大笑吗?
                  他的笑声粗犷,男人:“我很好,现在看起来你也很好。陆小凤果然是陆小凤,不仅福星高照。打招呼问好都与众不同啊!”
                  他是陆小凤的朋友,又在京城,陆小凤之前的事他也听说。


                  IP属地:广西12楼2020-02-29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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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的朋友一直很多,他也一直熟知每个朋友的性格。所以,他也笑了笑,道:“老朋友你了解我,自然也知道我现在饿了,我们赶路赶的辛苦,肚子更是辛苦得不得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的肚子果然已经很瘪了:“情况紧急,也不去吃你太太们做的珍馐美味了,快找个地方给我们打打牙祭!”
                    李燕北笑得更大声了,平稳着气息道:“京城吃食这般多,打牙祭也打到你撑。”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笑道:“那可求之不得了,京城的吃食一直让我垂涎三尺……是吧,西门……?”
                    李燕北听得陆小凤叫的这声“西门”便瞪大了眼睛,神色敬佩的看向坐在白马上的白衣人,惊讶的问陆小凤:“这位,莫不就是西门吹雪。”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陆小凤点点头,道:“正是,除了他还会有谁。”
                    李燕北对西门吹雪道:“西门庄主,久仰。”
                    西门吹雪点了下头。
                    李燕北又哈哈大笑道:“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不仅见到了老朋友,还见到了西门吹雪。走,我带你们吃早饭。”
                    “下马下马!把马留在这,我手下自然牵走照料,就直接牵到鼎福客栈去,再给你们开好两间上房。”
                    陆小凤急道:“告诉你手下,喂陆神骏几根胡萝卜……”
                    西门吹雪道:“你人麻烦,马也麻烦。”
                    李燕北也道:“他这是马麻烦,人比马更麻烦,哈哈哈哈哈……”
                    太阳已要升起,空气中都似乎充满了愉快的气息。


                    IP属地:广西13楼2020-02-29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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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回 剑指京城 贰
                      阳光已升起,豆汁锅里冒出来的热气,在阳光下看来,也像是雾一样。
                      陆小凤用火烧夹着猪头肉,就着咸菜豆汁,一喝就是三碗,然后才长长吐出口气,擦着汗笑道:“许久未到京城,你知道我最怀念的是什么?”
                      李燕北微笑道:“豆汁?”
                      陆小凤大笑点头:“第一怀念的是豆汁,第二是炒肝,尤其是荟仙居的火烧炒肝,还有润明楼的褡裢火烧和馅饼周的馅饼。”
                      李燕北道:“我呢?”
                      陆小凤笑道:“肚子不饿的时候,我才会想到你。”①
                      李燕北哑然失笑。
                      陆小凤又笑道:“只可惜,我现在吃饱喝足了,却开始想念万梅山庄的温泉了。”
                      西门吹雪面前干净得很,只因为他什么也没吃。
                      他看了陆小凤一眼,那一眼中似乎包含着什么,仔细看看却又还是一双古井无波的眼。
                      他的声音在在这充满了豆汁氤氲热气的地方,就像一碗清凉并且清热解火的酸梅汤:“事情完结之后,我让你泡个够。”
                      听得这话,便轮到陆小凤哑然了。
                      “你这话我记在心里,到时候你可别赖账。”
                      陆小凤吃好喝好并且精神也好。他看看了面前的一摞子空碗,终于对李燕北说:“我看你一顿饭都神色古怪,也罢,咱们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想问什么便问吧。”
                      李燕北一怔,忽而又豪爽的大笑道:“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只可惜你卖我这个人情了,我对你倒是没什么想问的,倒是有疑问请西门庄主为我解惑……不知,西门庄主可否给李某一个面子。”
                      要是李燕北的手下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只怕要吓晕过去,就算吓不晕也定要马上装晕。
                      不过,李燕北这幅样子也很好解释,很理所当然。
                      因为他在西门吹雪面前。
                      西门吹雪的面子,岂非就是天底下最大最珍贵的面子了。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李燕北就感觉全身的衣服都好像被冷汗打透。
                      “请说。”
                      李燕北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口气,在这个人面前,他只有一种完全被压制的感觉。
                      “敢问西门庄主怎会来京?您不是一年只出四趟门……”
                      “也许因为我最近过的日子太平凡,也很想找一两件危险而有趣的事来做做!”②
                      “至于我一年只出门四趟……现在不就是年初。就算现在不是年初,我定下规矩就是为了能有一个打破的机会,就像练剑,这天下谁能管我。”
                      “我唯一的朋友,不就是个很好且唯一的机会。”
                      李燕北以前只是遥遥见过西门吹雪一面。
                      那个人,一直在被人仰望的神之巅。
                      现在看来,这个如冰的男人也并不是一个无情的男人。
                      李燕北郑重道:“果然人都有克星,便连西门庄主都不能免俗……”
                      西门吹雪看向陆小凤,眸色暗暗,声音如冰玉相击,坚定纯粹:“我本就是凡人。”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正走在京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
                      只有他们两人。
                      刚刚那顿饭还没有真正吃完的时候,李燕北的手下就来把他寻走了。
                      像他那种人就是很忙。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刚刚从荟仙居里走出来。
                      虽然十分想念荟仙居的火烧炒肝,但是陆小凤也只是陪西门吹雪喝了两碗银耳莲子粥。
                      确切说,是他看西门吹雪喝了两碗粥。他的肚子真的什么都装不下了。
                      在看西门吹雪喝粥的时候,陆小凤其实一直在想,银耳莲子粥是女人家才会喜欢喝的东西吧。
                      起码,他就从来不喝。
                      其实,陆小凤心里对于“在西门吹雪心里吃什么都一样”这个道理明白得很。
                      对于食物,那个人一向是能入了眼,就能入口。
                      对于朋友,那个人也是一般无二的道理。
                      不知怎的,每次在心里腹诽西门吹雪都会让陆小凤有种奇怪的快乐感。
                      怪哉怪哉。
                      长安街。
                      叫卖声充斥于耳。
                      有一个姑娘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
                      这一跤跌的可妙,一下子就跌进了陆小凤的怀里。
                      西门吹雪侧目,就见陆小凤抓着那姑娘藏在衣裳里的手,笑得十分……难以形容。
                      “公……公子,你弄痛奴家了……”姑娘颦眉轻声唤道,一双眼睛好像就要流出水来。
                      陆小凤笑得更加奇怪了,像是怀了诡计在心的小狐狸:“光天化日之下,姑娘偷得倒是挺妙……不过,这张嘴更是妙,看起来黄花闺女一般的,哪会跟不认识的男人自称‘奴家’?”
                      陆小凤笑问道:“你说是吧,老猴子。”
                      那姑娘听得这话倒也大方的笑起来了:“我对女人的了解简直拍马都赶不上你,你说是吧,陆小鸡。”
                      这句话说完,两人就都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姑娘的声音也不再是姑娘的声音,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了。
                      西门吹雪道:“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一挑眉,笑嘻嘻的回道:“正是在下,久仰西门剑神,未曾想到在这京城小街竟能得见……”
                      陆小凤看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用那油滑奸诈的声音说话,转身欲呕。
                      司空摘星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然后左转头右转头的来回看了几遍,才道:“走走,找个僻静的地方说去。”
                      最后,司空摘星也不过把他们拉到一条偏僻的弄巷里而已。到弄巷里的时候,司空摘星已经不是一身姑娘打扮了。脸,也变回了陆小凤常看的那张脸。
                      陆小凤打趣道:“偷王之王的身手还是一样不可小觑,不比和我在观日峰上翻跟头的时候差……”
                      不过,听了他这番话,到是西门吹雪若有所思。
                      司空摘星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陆小凤的打趣,神色就像一个久别初遇的好友一般喜悦而开心:“刚才忘记告诉你,你没有胡子的时候,看起来还比你有胡子时候年轻得多,也漂亮多了。”
                      他是陆小凤的知己好友,又怎会不知陆小凤的胡子其实是陆小凤的软肋。
                      陆小凤先是一愣,要笑不笑哭也哭不出来。
                      最后,他还是笑了:“我还以为我剃了胡子后,连老朋友都不认得我了。”
                      司空摘星也大笑道:“我本就觉得你那两撇骚胡子看着讨厌。”
                      陆小凤道:“你讨厌没关系,有人不讨厌。”
                      司空摘星看了看一旁静立看天的西门吹雪,才道:“其实你一到京城,我就已知道了。”
                      陆小凤笑了笑,道:“这并不奇怪,我来了若连你都不知道,才是怪事。”
                      司空摘星道:“可是我直到现在才来找你!”
                      陆小凤道:“你是个忙人。”
                      司空摘星道:“我一点也不忙,我没有来,因为你是我李大侠的客人,我一个外来人既然没法子跟地头蛇抢着作东,就只好装不知道了。”③
                      陆小凤失笑道:“其实我早该想到。你毕竟是来人家地盘上做些不轨的勾当……”
                      司空摘星却摇摇头,面色凝重的道:“这你可就说错了,我之所以来京城,只是因为我打听到了你要来京城。我是特地来看你的。”
                      “看你是不是完好无损,也看看有没有机会砍掉你这颗鸡头……”
                      “不过,看到你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你这颗没胡子的鸡头一定没有那颗有胡子的凤头值钱,偏偏我还懒得等你那两撇胡子长出来……想通了这点之后,我又明白了一个道理,第二个道理就是死掉的陆小鸡一定没有在泰山观日峰上跟我比赛翻跟头的陆小凤来的有趣……所以,我在京城等你,最后是决定带你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去玩。”
                      这天底下好玩的地方很多,但要是陆小凤和司空摘星都觉得好玩的地方——第一一定是赌场。
                      赌场,不管是大还是小,显眼或者是偏僻,装潢好或者是不好,会不会为客人付车马费……这些全不在陆小凤的考虑范围内。
                      对他来说,只要有地方,只要有人,只要能赌钱,那就是好玩的地方。
                      司空摘星带他来的据说是京城‘最好最大最有名最好玩’的赌场。这赌场从外面看起来倒是很气派,三层小楼,飞角吊檐。站在门前,就好像能听见摇色子、押注和欢呼的声音。
                      陆小凤不否认,他不只手痒,心也痒了起来。
                      他已经快三个月没有碰过骰盅,很想畅畅快快的赌上一场。
                      更何况,现在他怀里都是西门吹雪的银票。
                      而司空摘星带他去的这个什么“好再来”赌场,也算是个好玩的地方,起码对一个赌徒来说。虽然在陆小凤印象里“好再来”这种名字放在酒楼茶馆饭庄……不管放在哪里,都比放在赌场来的合适。
                      不过放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只不过他和司空摘星都兴冲冲的样子,而西门吹雪却是一动未动,看着陆小凤的背影道:“我喜欢清静,不喜欢人多。”
                      陆小凤一顿,倒是没有回头:“可我偏偏喜欢热闹,又喜欢人多,还喜欢你陪我去。”
                      西门吹雪眼中是一片暖色,就像在太阳照射下正在融化的冰块。
                      “那我便陪你去。”


                      IP属地:广西14楼2020-02-29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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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回 剑指京都 叁


                        IP属地:广西16楼2020-02-29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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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回 剑指京城 肆
                          夜,东升的玉兔挂在灰云渺渺的天空中。
                          客栈里西门吹雪在天字第一号房床前赏月,陆小凤在天字第二号房给司空摘星一张折起来的,画了肖像的宣纸。
                          “老猴子,帮我偷个东西。”
                          “陆小鸡,我可不偷好人家的东西。”
                          “你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好人。”
                          “只要你帮我把这个人偷到手,再送到销魂窟去,以后你要翻跟头还是比轻功我都随时奉陪。”
                          陆小凤大爷一样躺在床上,司空摘星站在他床头咳咳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手上是打开的宣纸。
                          司空摘星抖了抖手中轻薄的宣纸,结巴道:“这……莫非……就是那个……那个什么疯画圣李神童的画?”他的表情好像吞了一块厕纸一样难看。
                          陆小凤答道:“没错,这李神童也真是名符其实,仅凭我简单口述形容就能画的十分相像。”
                          司空摘星好奇道:“听说那李神童性格疯癫奇怪,你是怎么让他给你画这个画的?想当年我被委托偷他一幅画,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听得的消息,竟把所有画都烧了并且再不画画……最后我没办法……唉,好汉不提当年糗。”
                          “最后你莫不是偷了人家茅房里的画?”
                          司空摘星惊诧哑言:“……”
                          陆小凤也不糗他,接着说道:“我呢,大概是他看我长得英俊潇洒性格又十分可爱,再加上我送他做润笔费的那只梦笔生花太过合他心意,一幅肖像自然不在话下……”
                          “而你,只需要蹲守在好再来赌场,看到这画上的少年就拿我给你的迷药把他迷魂,直接运到鬼域销魂窟。”
                          司空摘星下意识拍了下怀里的迷药,道:“销魂窟那地方我也去过……得,就当帮朋友个忙,等我好消息吧。”
                          说罢,司空摘星一个跟头从窗户飞了出去。只留得陆小凤一个人在屋子里哑言失笑:“这偷王就是偷王,走惯了窗户都看不见门了。”
                          西门吹雪听见有人敲门,还是坐在窗边头也不回,只道了声:“进。”
                          进来的人当然是陆小凤,用膝盖想也不会再有别人。
                          陆小凤大喇喇的走进西门吹雪的房间,笑道:“西门吹雪,我来请你去喝粥。”他重音落的分明。
                          听得这话,西门吹雪终于回头看他一眼:“事情办妥。”
                          陆小凤明显很开心:“当然,聪明人还能让尿憋死……”
                          “那就跟我走吧。”西门吹雪道。
                          陆小凤站起身,脚下不停嘴上却问道:“跟你去哪?”
                          西门吹雪已经带着陆小凤走出了客栈。此时天色虽然有些晚了,但是街上一些卖着小吃与夜宵的店还是坐满了人。
                          陆小凤闻着时不时窜到鼻子中的香味,只觉得舌头好寂寞,不过此时此刻他对西门吹雪要去哪更感兴趣。
                          京城。
                          天子脚下。
                          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但京城中最大的势力,一是李燕北,二是杜桐轩,这二人盘踞京城许久,无论是地盘还是实力都势均力敌。
                          西门吹雪要去的地方还在李燕北的地盘上,那是一间很大的糕饼店,陆小凤看清那糕饼店的名字后想起他也似乎听过这名号,似乎已经是一家远近闻名的铺子,已经有快百年的历史。
                          糕饼店有着四开间的门面,门上雕着极精致的花纹,金字招牌上写着三个斗大的字:合芳斋。
                          陆小凤很好奇西门吹雪怎么会突然想要买饼?
                          但是西门吹雪并没有进入饼店,也没有多看那些点心一眼,而是走到了饼店对面。古色古香的墙壁上有几扇木门,看样子是住了好几户人家。
                          陆小凤虽然满肚子疑惑,但还是跟着西门吹雪,跟着他一起推开一扇木门往里面走。
                          结果他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一片花园,一片被打理的很好的,种满了各色花草,但现在只有梅花盛开的花园。花园后面是一排的屋舍,红色的灯笼挂在房檐上,暖色的灯光照着这片别院。
                          看来墙壁后面的地都是属于一家的。
                          几个穿着白衣的男男女女正站在花园中看着他们,陆小凤一眼就看到了曾经救他回万梅山庄的雪一,还有给他化妆的雪二姑娘。
                          不过旁边的那些雪卫他就一个也不认得了。
                          “我猜这里一定是和后面的糕饼店一起的。”陆小凤关上门,他已经明白了什么,“而这一切的拥有者自然就是西门庄主。”
                          “这是家字号很老的糕饼店,用的人却全是我家以前的老人。”西门吹雪介绍说。
                          陆小凤脸上的表情真不知道是有趣还是惊讶,他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想不到西门吹雪会做糕饼店的老板。”
                          “京城中的地头蛇们想必也绝不知道。”
                          “是的。”
                          “我是真没看过江湖中人卖糕饼的。”陆小凤想了想身后占地面积不菲的合芳斋,道,“江湖中人擅长开黑店的不少,但是正经做生意的却不多。”
                          “所以没人会想到这糕饼店和我有关系。”西门吹雪道,“日后若是你来京城,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也可以来这里。”
                          陆小凤问道:“万梅山庄有我的房间,所以这里也有我的房间?”
                          “是。”西门吹雪道,“只要有我在的地方,都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陆小凤听到这话,根本不能形容出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人泡进了烈酒里。
                          西门吹雪已经领着他往屋里走。
                          当他走到雪一身边的时候,雪一自然跟在了西门吹雪的身后,道:“庄主,事情都办妥了。”
                          陆小凤看雪二一眼,又看了他身后的那些那男女女。他发现西门吹雪的这些雪卫年龄都不大,其中最大的就是雪一,但是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剩下的甚至还有八九岁的男孩。那男孩板着一张脸,但是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不住地往他身上看,被他看到了还很不好意思地躲到了雪二身后去。
                          雪二又瞪了陆小凤一眼,跟身后的孩子说:“这四条眉毛就会欺负小孩子,小九走,姐姐带你去吃糕。”
                          陆小凤挠挠鼻子,他深谙女人惹不起躲得起的道理,没有再跟雪二呛声。
                          那边西门吹雪对着众人摆摆手,余下的雪卫就上树的上树,上墙的上墙,只有雪二领着雪九从大门出去。
                          “我带你见一个人。”西门吹雪对陆小凤说。
                          雪一道:“我已将客人安置在偏院厢房,陆大侠请这边来。”
                          陆小凤是真的很好奇西门吹雪要带自己见的到底是谁,他一路上想了很多人,甚至还想到西门吹雪是不是要介绍他家里的长辈给自己认识——但是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
                          西门吹雪为什么要介绍他的长辈给自己认识?
                          不过他虽然想了很多,但是等雪一打开厢房的门,陆小凤真的看见屋中的人的时候,他真的吃惊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
                          “孙老爷!”
                          **子大老爷是个又瘦又小但是头很大的中年人,他虽然看起来年纪并不十分老,但是却早早的有了白发。陆小凤初入江湖没多久就认识了他,那时候他的白头发比或许比现在稍微少一点。
                          要说陆小凤为什么会认识这么个奇怪又有名的人呢?因为他和这位大老爷都是很爱在赌场花楼消磨时间的人。而这位孙老爷尤甚——吃喝嫖赌,浪荡逍遥,比陆小凤花钱还大手大脚,但是相比起又有俊俏脸蛋又轻功超群武功高超独一无二的灵犀一指的陆小凤来说,他仅有的一样本事就足以让他一辈子都不缺钱花——因为无论谁要找大通大智,都得把他从各种地方赎出来。
                          **子大老爷自己也常说他没钱的时候虽然是**子,但有钱的时候就是大老爷了,他又恰巧姓孙,所以别人就索性叫他孙老爷。③
                          “陆小凤。”孙老爷本来听到陆小凤的声音的时候还很开心,要知道陆小凤实在是一个十分好的朋友,而且他十分慷慨大方,又总是需要找大智大通。
                          但是他在屁股刚刚离开凳子的时候就看到了在陆小凤身边的西门吹雪,还有西门吹雪身后的雪一。
                          “我早该想到……”孙老爷喃喃自语,脸上是一种让陆小凤十分看不懂的表情。
                          “你早该知道什么?”陆小凤问道,“你怎么会在这?是西门吹雪请你来的?”他走进屋子,正欲坐在孙老爷旁边的凳子上——但是在他的屁股还未坐上凳子的时候,他就呆住了——因为他此时才发现这间屋子里除了孙老爷之外还有一个人。
                          因为那人向西门吹雪弯了弯腰,道:“庄主。”
                          陆小凤扫视了西门吹雪和他的雪卫,坐下了。
                          那人就站在孙老爷身后五步的距离,穿着一身和雪一相似的衣服,只不过显得有些雾蒙蒙的。
                          那是一个一身除了不显眼之外别无其他形容词的男人。
                          “陆大侠。”男人迎着陆小凤的目光,微微低头相他问好,“在下雪三,久仰大名。”
                          “该是我久仰雪卫的大名。”陆小凤的颌首示意,“近日得见,果然个个都名不虚传。”
                          孙老爷瞪大了陆小凤,问道:“你居然知道?”
                          “知道什么?”陆小凤不解。
                          “雪卫。”孙老爷指了指他身后的雪三和西门吹雪身后的雪一,“雪庄是江湖上最隐秘的一个组织,就连我都对它没什么了解,只知道雪庄中的人似乎很擅长收集信息。”
                          陆小凤有些吃惊地微微张开了嘴,他看了西门吹雪一眼,似乎没想到雪卫在孙老爷这里有这么厉害的名头。
                          “而这个雪三小兄弟的本事,比我也不遑多让。”孙老爷又说。
                          陆小凤更是莫名其妙,刚道:“你……难道他也能找到大智大通?还是说赌钱喝酒泡妞欠钱的本事比你强?”
                          雪一听到这话没忍住笑了一下,马上又十分自律地咳了一声。
                          雪三默默地看了雪一一眼,又看了陆小凤一眼,陆小凤不知怎么,竟觉得他这一眼十分的不怀好意,似乎是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但是他真的让雪三看了笑话。
                          但是他不信谁听到那句话能不吃惊大叫。
                          雪三说:“我的本事比起大智大通来,还是小巫见大巫,孙老爷谬赞了。”
                          “大智大通?”陆小凤大叫,“什么大智大通!”
                          “**子大老爷就是大智大通。”雪三平静地说。
                          陆小凤看看雪三,又看看孙老爷,又看看雪一,又看看西门吹雪,嘴巴张大到好像能塞下一颗鸡蛋。
                          他呆愣半晌,才勉强能合上嘴巴,但是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消息,皱着眉想了半天曾经那些和孙老爷相处的情形,想了想赎他去找大智大通的时候,其实他也曾对大智大通有些好奇,毕竟那些山窟只有一个只供爬行的洞口,而且里面也并不像别有洞天的样子,只能是又黑又阴森,若是真的有人觉得世上的人都是面目可憎的大**而住在里面,那就很难知晓天下事。
                          但是不管是古怪的事还是古怪的人都是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规则的,陆小凤从不对别人的毛病多说一句话。
                          “西门庄主。”孙老爷双手合十看着西门吹雪,“我是知道您手下的厉害了,您的提议也很吸引人,但是我……”
                          西门吹雪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在陆小凤旁边坐下,道:“如果我是你,那就一定不会拒绝这个机会。”
                          “这……我……”孙老爷脸上的五官简直团在了一起。
                          雪一给三个人倒了酒,清冽的酒香慢慢弥漫在整间屋子,他倒完酒,将酒壶放在果盘旁边,就去跟雪三站在一起。
                          “其实我还没有搞明白你们在说什么。”陆小凤喝口酒润润喉,道,“谁能好心先给我解释一下。”他说着看向了雪一,而雪一看向西门吹雪,在得到许可之后清了清嗓子:“一切要从大智大通来万梅山庄找你,通知有关鬼域的的事情那天开始。”
                          “世人皆知大智大通只信任孙老爷,也只有孙老爷能找到大智大通,起码孙老爷是这样说的,长久以来人们也是这样做的。但是大智大通与陆小凤并没有什么太多瓜葛,他们为什么会为了陆小凤冒险?为什么偏偏是他们来走这一遭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只有大智大通这般人才知道陆小凤当时在万梅山庄?还是孙老爷有意向求?”
                          “不过在我奉庄主之命去查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因为大智大通是两个人,但是雪地上却只有一个人的脚印,而孙老爷的功夫是实在一般,也没有发现我和雪三一路尾随。”
                          “雪三也是搜集处理信息的行家,我们跟着孙老爷在怡情院住了一阵,恰好碰到有人来请孙老爷,我们又远远地跟着,等着孙老爷钻出山洞,我们就进去探查了一番——就是个普通的,没有居住痕迹的山洞。雪三当下就说他认为孙老爷就是大智大通,但这件事我们拿不了主意,就传信息禀报了庄主。”
                          “庄主说,让我们告诉孙老爷,只要加入雪庄,保他生死平安。”
                          “我现在还是那句话。”西门吹雪道,“大智大通,加入雪庄,我保你生死平安。”
                          陆小凤听了一通,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还是一头雾水。他似乎无法在孙老爷、大智大通、西门吹雪、雪庄和雪卫之中理出关系图来。
                          陆小凤恍惚间想起往年和西门吹雪的那些相处。


                          IP属地:广西17楼2020-02-29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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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回 碧水青天 壹
                            陆小凤认识西门吹雪的时候他已剑术小有成就,当白衣少年背着乌鞘长剑行于江南水边小街时,总有少女娇滴滴地喊他“少侠”,但他总是理也不理,只管走自己的路。
                            那时他们于南海天地第一号赌坊因缘际会相识,然后一同去当地最上等的饭馆上林春中的上房洗澡换衣。陆小凤在氤氲的热水中伸着懒腰,换上西门吹雪叫人送来的材质上好的白衣,然后二人在最好的包厢中状似无意的说过一些好似于朋友般闲聊的话,不过每每都是陆小凤一句话开头,西门吹雪几个字结尾,然后陆小凤再锲而不舍地找话说。
                            “西门,我看你武功远在我之上,你是多大开始练武的?”陆小凤边说边倒酒、喝酒、夹菜、吃菜、倒酒……
                            “三岁习武。”
                            “三岁?三岁你才多大一点,就开始练剑了?”
                            “七岁练剑。
                            “那你倒是勤勉刻苦天赋异禀。”陆小凤咂么这刚刚夹过鱼羊双鲜的筷子,“我看你好像不怎么行走江湖的样子?”
                            “嗯。”西门吹雪道。
                            陆小凤似乎有些微醺,又或者他就是这般随意的性子,这会儿只是借着酒劲打开了话匣子。西门吹雪只见他呆愣地打量自己好一会儿,然后真心实意地问道:“西门吹雪,你为什么叫西门吹雪?这个名字有什么内涵吗?”
                            西门吹雪轻轻放下酒杯,语气淡淡:“这你就要去问家父了。”
                            陆小凤先是一愣,复而大笑:“蠢问题蠢问题,我自罚三杯。”
                            “那总是飘飘忽忽跟着我们的那些人——是你家的?”
                            “是。”他冷淡应了一声。
                            “那你还真是大少爷,这么多人跟着照顾你的安危。”陆小凤吃了一口炒鲜藕,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却不似他的话那般带着莫名的艳羡。
                            “并非……”西门吹雪难得迟疑了一下,他看了看吃得正欢的陆小凤,确没有再说什么。
                            “而且你家的名字也很好听,万梅山庄,一听就是个好地方。”陆小凤又在喝酒,“我有个朋友也很喜欢花,他之前还跟我说想要从家里搬出来造一幢百花楼,不过他家里不是很同意……”
                            西门吹雪没说话,又听陆小凤道:“我发现你真的很爱白色,连赔给我的衣服都是白色的。”他说着往外窗外看了一眼,“而且你的马也是一匹白马。”
                            “虽然我也见过很多穿那白色的人,但是穿得像你这么好看的却是真的没有。”
                            西门吹雪也没说话,他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觉得陆小凤这个人是真的有意思。
                            穿黑衣的剑客不少,穿白衣的却不多。
                            在西门吹雪之前,就更少了。倒是在他成名之后模仿他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剑客多穿黑色,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大多数剑客都喜欢黑色,崇拜黑色,因为它象征着悲伤,不详和死亡的同时,也同样象征着孤独,骄傲和高贵。它所象征的意思,正是一个剑客的生命。
                            不仅是剑客,就连江湖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喜穿深衣的。
                            因为深衣不仅庄重,更耐脏。武林中人一天行路比武,跌爬滚打,是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注意身上是否洁净的,更何况衣服颜色深些,溅上血也不那么明显。
                            同时,也让整个人都不显眼起来。
                            由此可见,若着一身白衣就要平白多出很多麻烦来。
                            只除了西门吹雪。
                            他虽然地产比不上江南花家,珠宝比不上关中阎家,也不如霍休有钱,但确实也是占地一方的庄主,庄子一年的花销就是普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数字。
                            自然不会因为衣着是否洁净而烦恼。
                            更何况他杀名赫赫,已经过了很多人都想杀他一下成名于江湖的阶段。
                            就算有心,也没那个胆子,就算有胆子,也不一定有机会。
                            因为他一年只离开万梅山庄四次。
                            因为万梅山庄从来不接待不受欢迎的客人。
                            西门吹雪的白衣就像覆盖整个万梅山庄的雪。
                            覆盖整个万梅山庄的雪就像他这个人。
                            “对了西门。”陆小凤嚼着喷香的米饭说,“我方才赢了好多银子,这顿我请你!只是出赌坊时忘了换些散碎银子,也算囊中羞涩,这样吧,你先借我五十两银子。”
                            “无妨。”西门吹雪看了看面前十几盘菜,陆小凤正往杯子里倒着果子酒,“说了请你。”
                            “不用不用。”陆小凤品着酒香说,从怀里掏出那些已经有些皱皱巴巴的银票,道,“你只管借我五十两,这些拿着给你当保证。”
                            西门吹雪看了看他,似乎搞不懂陆小凤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只是掏出银子放在桌上,又从那些银票最上面拿了一张,道:“这一张我替你保存,你随时都能找我取。”
                            只是他手里这张银票好像不是陆小凤才从赌坊赢来的,因为银票的后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凤”字。
                            当然就是陆小凤的凤。
                            后来陆小凤也遇到过西门吹雪很多回,但是他从来没提过那张银票的事,好像完全忘了这回事,西门吹雪也从没提过,那张银票就一直被他夹在一本《诗经》里。
                            陆小凤闯荡江湖的方式似乎和其他很多少年侠客不一样,但是也没有西门吹雪那么不一样。他结识西门吹雪的时候自己还是个无名之辈,西门吹雪已经算是名动天下。陆小凤曾听他说有很多人想找他比剑,但是他对陆小凤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很少与人比试了。
                            这是他们第三四巧遇,巧遇的时候陆小凤正躺在碧水青天之中。他在一叶小舟上飘飘荡荡,手里端着酒坛子在喝酒。那些酒坛子虽然看起来都十分不起眼,甚至坛身上还有着干硬的泥土,但是里面装的确实是价值千金的好酒,是陆小凤刚刚从金九龄那里赢来的。
                            而西门吹雪,他又在杀人。
                            西门吹雪已经追了这人三天,因为这人确实是水里的一把好手,闭气的功夫十分不错。这三天里他就像一个猎人一样紧追着自己的猎物,而他的猎物也已经三天没有吃饭。
                            人毕竟不是鱼,泡在水里三天一定会受不了的。
                            西门吹雪等的就是他受不了的那一刻。
                            陆小凤已经喝干了一坛酒。现在手里正在拨着新鲜的莲蓬,吃着清香的莲子。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是在是一个快乐的人,如果再有一个朋友能够一起喝酒聊天那就更神仙不过了。
                            西门吹雪就是这时出现在陆小凤的视野里的,他敢说,任何人站在小舟上都不会比西门吹雪更加惹眼,因为这人在碧绿水面之上简直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祗。
                            陆小凤简直要拍手叫绝,他真的没想到自己刚想找个朋友一起喝酒,老天爷就把朋友送到了他的眼前。
                            他刚要喊西门吹雪,但是西门吹雪已拔剑。
                            西门吹雪的第一剑刺在了水里,这对他来说本是一件奇怪的事,但是在西门吹雪的剑离开水之后,一个穿着水靠的人也从水中窜了出来。
                            陆小凤挑起了眉。
                            西门吹雪已经刺出了第二剑,那个刚刚从水中窜出的人又重重地落回了水里,并且永远不会再出来了。
                            西门吹雪收剑回鞘,刚刚想离开,就听不远处的小舟上有一个紫衣人在冲自己摆手。
                            “西门吹雪。”陆小凤招呼他,“来,我请你喝酒。”
                            其实西门吹雪也很讶异于自己跟陆小凤的缘分,他们已经有缘到让西门吹雪觉得陆小凤是故意打听他的消息,然后去那里等他——但他知道不是,陆小凤不是会干这种无聊事的人。
                            所以,在这种缘分下,他们成为朋友就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我刚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约了朋友在这里切磋。”陆小凤往西门吹雪手里塞了一把他刚剥出来的莲子,想拉他坐下,又想起来他嫌脏,就脱了外衫给他铺在上面。
                            不远处另一条小舟上的雪六看到这一幕十分诧异,心里觉得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好,只能摆摆手让雪三不要再划船了,他们最好避开一点。
                            “那人就是庄主的朋友?”他悄声问雪三。
                            “是。”雪三木讷的脸上却有着一双狐狸一样精明的眼睛,他点了点头,道,“陆小凤,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行走江湖两年庄主也总算交到一个朋友,福伯这下总该放心了。”
                            西门吹雪看了看陆小凤的衣服,又看了看陆小凤。他也算知道这人的脾气秉性,于是也没有说什么,和他一起坐下了。
                            “来来来。”陆小凤兴冲冲地递给西门吹雪一坛酒,但是还没等西门吹雪接过,他们两个就都看着酒坛上早已干涸的泥土。陆小凤刚想说让你手下的那个小兄弟拿个杯子来,西门吹雪就从他手中拿走了那坛酒。
                            “船下流水清澈,什么脏了不能一洗?”西门吹雪手上一震便震开了那泥封,仰头痛饮一口,道:“好酒。”
                            陆小凤手中的酒坛和他撞了一下,一口饮毕,道:“自然是好酒,还是不要钱的好酒。”
                            西门吹雪这会儿嚼着陆小凤给他的新鲜莲子,跟他在徐徐暖风中说着闲话。
                            “我还未如江湖就已经听说过你的名字。”陆小凤端着酒杯,他眨了眨眼打量着西门吹雪,“很多人都说你是江湖上三百年一遇的天才,说你七岁练剑,七年有成,至今未逢敌手。”
                            “我已很久未曾与人比试。”西门吹雪道,“因为我现在只会杀人的剑法,而杀人的剑法是无法与人切磋比试的。”
                            西门吹雪忽然发现他与陆小凤遇到之后总要喝酒,陆小凤的人生中似乎总是离不开酒,但是他却真的很少喝醉。
                            起码西门吹雪也与他喝了很多顿酒了,但是却从未看他醉过。
                            “你为什么如此嗜酒。”西门吹雪忍不住问道,“太多的酒并不会对你有什么好处。”
                            陆小凤嚼着莲子,满口清香,道:“起码我还没感觉道什么坏处。喝酒能让我快乐,而对我来说,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比快乐更重要的事情了。”他顿了顿,道:“何况浪子离不开酒的。”
                            “你真是个浪子?”西门吹雪问道。
                            “或许是吧。”陆小凤笑道,“我十七岁那年遇到了一件让我几乎跳河的伤心事,但是我没有去跳河,之后就变成了个浪子。”
                            西门吹雪和他碰了下坛,没有问什么。
                            陆小凤也没有再说什么,在那难以形容长度的时间中,他们一直在碰坛和喝酒。
                            直到陆小凤说:“西门吹雪,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试什么?”西门吹雪不解。
                            陆小凤朝他伸出两根手指,道:“试试你的剑,试试我的灵犀一指。”
                            “刀剑无眼。”西门吹雪道,“我虽然很想和你比试一番,见识见识独一无二的灵犀一指,但我并不想伤到我的朋友。”
                            “我也不想。”陆小凤道,“虽然陆小凤又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但是陆小凤的手指却没有眼睛。”
                            西门吹雪看着陆小凤的手,最终缓缓道:“好。”
                            “我也会一些剑法,不知道能不能在你手上过上几招。”陆小凤将酒坛放下,拍了拍手站起来,“不过我不用剑,刀剑冰冷,恐伤了情谊。”
                            “那你用什么?”西门吹雪已在水中洗净了手。
                            “就用柳树的枝桠。”陆小凤腾空飞起,一瞬就到了岸边的垂柳下。
                            陆小凤真的折下了柳树的一段枝桠,而西门吹雪真的和他比起剑来。
                            陆小凤是并不是会些剑法,他的剑法自成一派,收放自如,起合大方,柳枝打在西门吹雪的剑鞘上,声势并不比两个剑客对决差到哪里。
                            西门吹雪凝眸看着陆小凤,直到第十二剑的时候,他才看出陆小凤剑法中的破绽——其实也并不是破绽,似乎陆小凤对那剑法只会到这里。
                            因为他在西门吹雪攻来的时候,抬手拔下了他的剑鞘。
                            “我在剑法上才疏学浅,但是这两根手指却是天下接过不少高手的兵器。”陆小凤笑道,“西门吹雪,你若是不认真对待我的灵犀一指,我怕你会后悔一辈子。”
                            西门吹雪当然会认真对待。
                            他在对决时从不轻敌,也从不自傲,何况陆小凤并不是一个剑客,而是拥有灵犀一指的陆小凤。
                            他攻出一剑。
                            杀人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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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回 君问归期我望君来 壹
                              “我是真的想不到。”孙老爷摇着头,似乎还不能消化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想不到,想不到啊……”
                              陆小凤似乎从未在孙老爷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虽然他也不是很能消化孙老爷就是大智大通这件事——难道像孙老爷那般混迹青楼酒肆赌场真的能听到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十分有价值的信息?还是是孙老爷有些别人没有的能耐?
                              但是**子大老爷是大智大通?大智大通是**子大老爷?陆小凤还是难以相信这个事实,他想了想,终于想到孙老爷似乎应该是个很擅长口技的人,毕竟就连司空摘星和花满楼都没有听出他和大智大通之间有什么令人狐疑的联系。
                              但是没等陆小凤接受这个现实,孙老爷就率先向他发问了——陆小凤看了看西门吹雪冷若冰霜的脸,又看了看他身后如雕像一般沉默的雪一和雪三,觉得孙老爷似乎也只能找自己说话。
                              “我知道雪庄。”陆小凤说,“但是却不知道雪庄在你口中有这么厉害,我本只以为那时西门吹雪的家卫。”
                              “那的确是西门吹雪的家卫。”孙老爷这样说,“但是你却不能明白雪庄中的人到底有什么能力,又掌握着什么机密,传言皇家都自己记录机密的的方式,武林中各门各派也都有收集江湖中事的隐秘传统,但是他们都不会比雪庄做的更好。”
                              陆小凤诧异的挑起眉。他之前只觉得雪卫各有所长,照顾西门吹雪衣食起居的本事不错,如今觉得或许他们做生意的本事也不错,但是还是不能把他们和孙老爷,哦不是,是大智大通口中的雪庄有所联系。
                              陆小凤不怀疑大智大通,也不怀疑西门吹雪,他虽然对雪卫有些怀疑,但是现在更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江湖中人。
                              孙老爷喃喃道:“世上的人都知道,天下富豪,地产最多是江南花家,珠宝最多是关中阎家,而最有钱的人当属霍休,但是没有人在意过万梅山庄的地产只比花家少几块,没人知道雪庄及家人手下的店面遍布整个中原要城,也没人知道这些店面一年能为他们赚多少钱。”
                              陆小凤也喃喃道:“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也知道像西门吹雪这样的纤尘不染的白衣剑客都用钱堆起来的,何况他的马厩里养着那么多名驹,单单是那匹照夜白,或许就够阎家的一箱珠宝。”
                              “江湖中有一种说法,说若是看行走江湖的男男女女若是能经年累月的穿一身白衣,那便可知此人家中定然殷实,若有相中的便可大胆下手。”孙老爷说,“我还听说雪庄世代收养贫苦孤儿,授之学问武艺,让其自选出路……”
                              他还没说完,雪一就低低笑了声,待到众人看向他才忍笑道:“虽然我们也出钱赡养山庄之下无辜的孤儿寡母,但是真的不收养孤儿培养。雪卫之中虽然也有孤儿,但大多其实还是西门家的旁系和家仆。除了几家主要的商铺之外,其余的商铺是收购的,管理商铺的人也是雇佣的,除了几个大老板没人见过最大的四个老板,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商铺的四个老板到底是谁,。”
                              陆小凤想了想曾经见过的雪四雪五,他们说自己一年六个月在山庄里,余下六个月出去干活。
                              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雪卫都是做什么的了。
                              孙老爷暗自摇着头,似乎有些不知该说什么。而陆小凤看着他们,不知道西门吹雪到底要孙老爷加入雪庄是为了什么,若是需要他的能力,那似乎雪三与孙老爷也不相上下。
                              但是西门吹雪向来是个坦诚而不拖沓的人,他看陆小凤似乎没什么要问的了,便直白地开口道:“大智大通,想必你也明白我为何找你。”
                              雪一得了指令,立刻接着道:“雪庄能力有限,大张旗鼓地询查消息不如找你。我们保证,不仅保你生死平安,还每月为你结账,你想过什么样子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若是有人找你做生意,那你就做生意,若是有人找你麻烦,都由我们解决。”
                              “你们知道是谁想杀我?”孙老爷凝视着西门吹雪。陆小凤也凝视着西门吹雪,觉得自己是这屋子里唯一的糊涂蛋。
                              “你也应该知道是谁发布‘天杀’悬赏陆小凤,你也该知道销魂窟中那个女人是谁,他要找的少年又是谁。”西门吹雪道,“你也知道事有蹊跷,但是销魂窟的人找你的时候你并没有反应过来,也是他们给孙老爷下毒,逼迫孙老爷游说大智大通前往万梅山庄给陆小凤送信。”
                              西门吹雪看向陆小凤,又道:“但是那些人不知道孙老爷就是大智大通,他们给了你解药,但是却跟着你想找机会杀了大智大通,从万梅山庄回来之后你只接过一次活,因为你察觉有人想杀你。”
                              “你一生小心谨慎,把自己是大智大通的事隐瞒得天衣无缝,但要杀你的人无论怎样都能杀你,天底下能保证定能护你周全的,只有我们万梅山庄。”
                              “像我这样的人,岂非是死了才最安全?”孙老爷沉重地叹息着,好像已经认了命。而陆小凤也好像摸到了一点线索。
                              “销魂窟里的女人名叫上官飞燕,如梦只是她的化名。她属于一个古老的,已经消亡的国家——金鹏王朝。金鹏王朝的国王在王朝毁灭之前秘密排了四个心腹带着数量不菲的财宝护送小王子来到中原,以图他日复国,但是他们到了中原来就隐姓埋名,和财宝一起消失了——但是这个上官飞燕却不是金鹏王朝最直接的继承人,她还有个姐妹叫上官丹凤,那人才是金鹏王朝的公主。”
                              陆小凤听得莫名其妙。
                              “而那个女人要找的少年是瀚海国最小的王子,他的母亲是中原人,所以他长相与汉人相像。不过这个王子在韩海国并没有什么继承权,但是瀚海国的国王和剩下的两个王子最近身体都不太好。”
                              “他们来中原开赌坊应该不是为了敛财吧?”陆小凤双臂环胸,“我实在想不到这两个人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找我麻烦干什么。”
                              “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想搅浑一滩水,顺便试试陆小凤的深浅。”孙老爷道,“没人知道韩海国小王子偷摸前往中原,也没人知道他和上官飞燕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们一定有大阴谋。”
                              “也没人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找上陆小凤。”陆小凤道。
                              “不过这些事情只有陆小凤才能查出来。”孙老爷说。
                              陆小凤也点点头,道:“虽然这确实是件麻烦事,但是我的确应该查一查,不然平白让人耍了一圈。”
                              “韩海国的小王子应该确实想耍耍你,再试试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若是你不让司空摘星堵着他而是自己探查,那必然会像是猫爪下的老鼠一样。”
                              “看来我找司空摘星那老猴子还真找对了。”陆小凤摸了摸鼻梁,觉得一切似乎变得有些刺激了起来。
                              “天色已晚,我就不多留了。”西门吹雪已经站起了身,吩咐道:“雪一,今晚就开始安排人暗中保护孙老爷。”
                              陆小凤也站起了身,道:“西门吹雪,你就不留客人在此打扰一晚吗?”
                              “留你是没问题。”西门吹雪冷冷道,“可我怕司空摘星的神隼找不到你,你毒发身亡。”
                              陆小凤笑道:“在西门庄主身边害怕什么这毒那毒的。”但是他还是和孙老爷一起走出了房门,在关门前才道,“不过也怕司空摘星的神隼找不到人乱跑,要是有个好歹,老猴子还来要我赔他。”
                              陆小凤就这样带着孙老爷回了客栈,反正李燕北给他们开了两间上房,刚巧孙老爷现在不想花眠柳宿。
                              他还特地绕到马厩看了眼,西门吹雪那匹照夜白果然也已不在了。
                              陆小凤摸了摸陆神骏光滑的皮毛,从怀里掏出了苹果喂它。
                              四日之后,陆小凤收到了司空摘星的字条,说:“事情办妥,他日泰山观日峰再比高下。”
                              五日半,陆小凤收到了鬼域销魂窟的字条,说:“公子平安,信筒内有一药丸,只为陆大侠滋养身体。大恩不言谢,销魂窟拜上。”
                              陆小凤从信筒内倒出一颗朱砂色药丸,在鼻下过了两过,囫囵就给吞下去了,道:“这鸽子就是没有神隼飞得快,不靠谱啊。”
                              两日前,销魂窟。
                              那少年坐在兽皮椅上,怒不可遏的拍着扶手,年少的声音还珠圆玉润:“真没想到他陆小凤竟是这般耍滑之徒,也怪那司空摘星……要是早也将他收买事情就可成!可惜,可惜了……”
                              销魂窟里淡淡的丝缕香气还在昏暗的屋子里飘荡,地上滚了好几颗夜明珠与一尊摔碎了琉璃灯盏。
                              “王子息怒,那司空摘星神龙见首不见尾,如若收于手下可能倒于我们不利……”黑衣女子拢了拢鬓角长发,嘲道:“至于那陆小凤,他若是不绝顶聪明也不配当我们的棋子……至于那西门吹雪,听说他已准备回去。”
                              “哼,他西门吹雪能因为陆小凤踏出万梅山庄一次,就能再踏出第二次!”
                              “王子,成大事切忌心急。即便现在是与虎谋皮,时机仍在咱们手里。请稍安勿躁,从长计议……”
                              京城。时间如白驹过隙。
                              第六日,陆小凤敲响了合芳斋对面的小木门,就跟即将要启程的西门吹雪的照夜白打了个照面。
                              他问道:“你这就要回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道:“事端已平,你毒已结,我该回去。”
                              “可惜我还想带你去黑街吃肉羹。”陆小凤没说什么伤感的,他只是拍了拍照夜白的脑袋,真挚道,“小白,陆神骏会想你的。”
                              他最后看向西门吹雪,道:“我能不能说两个字?”
                              西门吹雪道:“不能。我宁可你把那两个字记在心里。”
                              陆小凤道:“那我就把‘多谢’两个字放在心上吧,只说一句我会想你的。”①
                              西门吹雪没说会想陆小凤。
                              陆小凤暗自点点头,想着西门吹雪果然还是这样,没怎么学会开玩笑。他刚这样想完,就听马上的西门吹雪冷冷淡淡地说道:“我回山庄,问君归期。”
                              陆小凤愣住。
                              马蹄扬起街上尘埃。
                              陆小凤看见白马白衣在视线末端如一片雪花般微小。
                              他想,西门吹雪走了也好,他正好有了单独的环境想一些私密的事。
                              陆小凤送走了西门吹雪之后转身去街对面的合芳斋买了些糕饼,然后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他这几天去见了几个朋友,吃了几顿饭,如今西门吹雪也走了,他似乎好像突然没有什么事做了。
                              陆小凤似乎一时间没办法适应这样突然的平静,但是他又觉得自己不能破坏着难得的平静,于是他转身去了街上最好的一家赌坊,喝了一下午好酒,最后被赌坊派车送回客栈的。
                              陆小凤实在是一个酒量很好的人,他这一生中似乎从没有真正喝醉过,但是却很懂得享受酒带给他的快乐——那段短暂的好像可以放下其他所有事,只用来享受的时间。
                              他喝了几壶好酒,只配着合芳斋的糕饼。他赌了几把,天九、单双、色子,赢了几把钱,又输了几把钱。
                              最后快快乐乐地消磨了时间,被人大爷一般地送回了客栈,舒舒服服地睡上了觉。


                              IP属地:广西20楼2020-02-29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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