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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宝·美文】她从记忆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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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坑♪(´ε` )
惯例先发一小节,打完全文再发后面。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0-03-18 15:10回复
    本文刊载于《爱格Aigirl》2013年01B
    《她从记忆里来》
    文/喜宝
    彼此相爱的人,想见的人,兜兜转转,总会再次相逢。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0-03-18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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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与连城分手后的三年里,二喜拿到了学位,去了职场混饭。闺蜜喻聆也徘徊在成家的边缘。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会有男朋友相伴,撒娇,拿包。喻聆趁着男友去买饮料的间隙,指了指游乐园里来往的情侣:“二喜,你要为了连城这样一个人渣,一辈子不恋爱吗?”
        二喜还是没心没肺地笑着,喻聆就知道她还没过了连城这个坎儿。
        二喜拖着喻聆挤到人群最盛的水上乐园中,这是一个出了名的缺德游戏。从上一环节来的玩家坐着水上飞舟途经瀑布流,两边溅起哗哗地水,搭着大炮台。围观人群只要投下一个硬币,就可以任意打响出一发水炮。
        顿时人山人海,水炮连天,骂声不断。
        二喜看得手痒痒,费九牛二虎之力挤进人群,一摸口袋,竟然全是大票。
        她急得拽了拽身边人的衣角:“硬币!”
        喻聆似乎是迟疑了许久,才递给她一枚硬币,二喜立刻开始攻击。正在兴头上,泼了一会儿又要塞币了:“再给我一枚!”
        喻聆又给了她一枚,这次动作快了一点。
        后来塞硬币的速度越来越快,等二喜玩够了,一转头,眼睛慢慢睁大,给她塞硬币的人竟然是个陌生的男人!
        “对不起,我身上也没有硬币了……”那人逆着阳光而站,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像玄彬。他穿细蓝衬衣,亚麻色的裤子,人畜无害的笑容在潋滟的水光中,几乎晃了人的眼。
        她的手还死死拽着他的衣角,喻聆早不知被人潮挤到哪儿去了。
        二喜一个趔趄,没站稳,掉进了一旁的水里,扑哧着挣扎上来。那人蹲下身捞起她。
        就在这时人群中挤进一个亮黄的身影。
        “二喜二喜,你怎么了?”喻聆蹲下身,正要从那人手里接过她,四目对视,二喜耳边听得一声分明的抽气声:“先先……先生?”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在游乐场边的果汁店。二喜掏出一张大票想折成零钱还给那人,喻聆则趁机蹿到她身边:“二喜,你说我该不该打个举报电话?”
        二喜问她:“你打算举报谁?”
        喻聆道:“啊啊啊,我要举报那位刚才把你捞起来的先生,他是不是乔装打扮来着,我老觉得他像哪个明星。”
        二喜换来一大把叮叮当当的零钱,转身走到那人面前。
        那人笑了笑,摇摇头。他笑起来的时候非常迷人,二喜险些被晃瞎了眼。她坚持要还,他坚持不收。最后那人想了想:“要不你请我喝杯果汁吧。”
        于是四人坐在一张小桌子前。喻聆的男友原本油嘴滑舌的,到了那人面前,却无端被压了气势。喻聆趁机打听:“先生你贵姓啊?”
        那人道:“免贵姓路。”
        喻聆闻言长叹一口气,不是明星。
        不知怎么,他笑起来时,却给人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二喜的目光来不及收回,那人转过头,明净的眸子直视着她。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0-03-18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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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那人有个很奇怪的名字,叫路再。因此不久后当二喜接到设计单时,几乎一下子想起了阳光下他耀眼的笑容。
          “怎么会是这个人!”她喃喃。
          老板很奇怪地觑了她一眼:“你认识?”
          二喜连忙摇摇头。
          老板道:“你当然不认识,路总工才刚刚回国。这次的设计案,他还是第一次担任甲方代表。”
          二喜问:“很有名吗?”
          老板诧异:“你不是Z大毕业的?他曾在Z大教过课。”
          趁休息空当,她躲在茶水间给喻聆打了个电话。
          “什么!原来那人就是路再!”喻聆显然比她更扛不住,“你居然连路老师的大名也没听过?呜呜,当年我在外面做交换生嘛,才会错过他的课。”
          “原来真的有过这号人。”二喜喃喃。
          可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在干什么呢。是了,那时候她经常逃课,连城在外地工地实习,她做了个尽职的女友,随叫随到。那时候的自己可真傻啊。
          老板却顾不得那么多儿女情长,重任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公司承担新建梦幻城,主设计师让她担任。这个游乐园恰巧是上次两人巧遇的地方。路再把所有想法和细节都一一命秘书打印成文稿送来。
          二喜觉得很奇怪:“他自己就是一个设计师,为什么还要委托别人来做这些?”
          老板叹气:“据说之前他自己也尝试过,但做的设计案最终成了一筐废纸,关心则乱。”世人对最爱的东西总是小心翼翼,路再也并不例外。
          梦幻城的新建,由两家业内大哥一起合作。二喜所在的环天城建,以及它最大的对头日宇建筑,这次却被强力扭到了一起。连喻聆都不禁感叹:“路再的面子可真大。”
          在这样的情况下,二喜再一次见到了路再。
          这次,路再是被众星捧月地走进电梯的。他一直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似乎有一丝丝疲倦,头也不抬地吩咐着旁人什么。二喜局促地站在一旁,她要去的是最高的楼层,为了拜访他。等到电梯上了十六楼之后,所有人都散了,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叮——电梯门开,两人同时跨出。路再这才注意到她,匆匆瞥了一眼,却又顿住脚步,讶异:“是你?”
          二喜点头:“是我。”
          他又转头看了看空荡的走廊,尽头处只通往一个办公室,再次确定:“找我?”
          二喜又点了点头。
          路再问:“什么事?”他一边大步地走,一边合起手中文件,二喜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他身后。
          办公室门打开,宽敞无比,后边还有卧室。
          门打开的一瞬间,一个美艳无比的女人站起身:“路——”
          二喜登时停住了脚步。那一刹那,三年前的记忆纷纷攘攘涌来。眼前这个女人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
          她就是连城的那个“一见钟情”,那个让连城说完分手后头也不回的女人。路再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间的异样,他只是例行公事般吩咐:“许苒,给她倒杯水吧。”
          许苒起身照办。
          路再对她做了个手势:“坐。”
          二喜刚坐下,对面路再已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报告书,一目十行地粗粗扫了一遍,合上:“重做。”
          二喜傻乎乎地问:“什么?”
          路再靠在座位上,看着她,“看过我的要求吗?”又说:“你是Z大毕业吧?怎么从没见过你,看样子逃了许多课。”路再笑了一下,眼中却没有笑意。这和游乐园见到的他,简直像两个人。
          二喜辩解:“方案在安全性上总是没问题的。”
          路再揉了揉眉:“蚂蚁搭窝也知道不能让它塌了。”
          她被噎得无话,正巧许苒递来了水,二喜趁机灌了一大口,心里对自己说,歇气歇气。可路再却不是个让人轻易歇气的主,他撑起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喝完水的二喜,慢吞吞地抛出问题:“所以,我实在无法理解学校是怎么让你们这些人毕业的?”
          “……”
          二喜已经连气都没力气生了。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0-03-20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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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转眼便是秋天,二喜变得越来越忙,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二十四小时不停转的陀螺,每当想要歇口气的时候,路总工总能抽上那么一鞭子。
            这天二喜跟他在办公室讨论设计图,见他悠然的样子,忍不住问:“路总,你就不工作吗?”路再慢慢地喝了口茶,再悠悠地觑她一眼:“我的工作难道不是监督你?”
            看得出路再对这个梦幻城的重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趁着周三封园维修的功夫,两人又实际考察了一番。这期间许苒一直跟着,从容自若,举止端庄。路再在一处旋转木马前停下,说:“小时候,我很喜欢坐旋转木马。你看这伞蓬下面的是什么?”
            二喜依言跟过去,抬头一望:“漫天繁星。”
            路再将她一脸惊叹的表情收在眼底,忍住笑意:“晚上的时候会更漂亮,天幕用深蓝的灯光。小时候我一直以为那些星星都是真的,时常伸手去抓。”
            二喜不由问:“路总,你小时候常来这家游乐园?”
            一直跟在后面的许苒没忍住:“这家游乐园就是路总名下的。”
            二喜没听懂,路再便道:“这是我父亲给我的礼物。听说在我没出生之前就记在了我的名下。”
            二喜愣了三秒钟,环顾了一眼四周:“这么大……”接着许苒补充道:“这家游乐园虽然对外开放,但盈利部分全都交给了路氏慈善基金,用于每年的残疾儿童扶助。”
            二喜还来不及消化这个隐秘的八卦,路再这边却又想出了新的点子。他把二喜急电召到总楼:“我考虑了一下,决定梦幻城在近期开工。”
            二喜忙不迭打包票:“路总放心。”
            路再道:“别把话说得太早,明天你跟我去乡下一趟。”
            路再的手机忽然响了,走到一旁去接电话。办公室这剩下她跟许苒,许苒似乎措辞片刻,才问:“蒋小姐我们曾经见过吧?”
            二喜不动声色地望她。
            许苒见她不作声,唇角扯了扯,似乎微笑了一下:“别误会,我只是提个醒……接下来的合作中您恐怕会遇见熟人。我只是怕蒋小姐到时……忘乎所以。”
            路再打完电话回来时,许苒已先走了下去。二喜和他一起下楼,到了大门边,脚步不由停住。三年未见的连城正站在一辆车旁,打算接许苒下班。
            他似乎是辨认了片刻,才出声喊她:“二喜?”
            二喜看着他:“是你啊,连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叫这人大师兄。
            连城凝视她片刻,笑着伸出手:“没想到我们能一起合作。”
            她呆呆的,恨自己粗心,竟没有打听一下这次日宇派出的设计师是谁。
            许苒牵过连城的手:“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连城见二喜没打算和自己握手,便顺势替许苒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二喜微微别过头,肩上被人一拍,回过头,她才发现忘了路再也在。
            “路总。”
            路再皱了皱眉:“私下场合就叫我路再吧。”
            他是典型的美式老板,虽然对工作精益求精,却不大耍脾气。
            二喜改了口:“路再。”
            连城已经揽过许苒的肩,他们这样亲密地站着,就像一对璧人。许苒时不时瞟她两眼,挑衅的眼神让二喜很不舒服。而后,许苒如骄傲的孔雀一般转身,连城站在一旁拉开车门。
            旧欢新爱,这出戏码最是俗气。
            也许只是一刹的念头,鬼使神差地,二喜第一次不甘示弱,忽然对路再说:“路再,一起吃个饭?”
            许苒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奇转身。
            路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连城,没有拒绝:“我的口味很挑。”
            四人两车朝着背道而驰的方向驶去。不知过了多久,二喜缓上一口气,才发觉自己做了件多么十恶不赦的事,她竟然拿大名鼎鼎的路总工做了道具!
            路再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盘,一边问她:“前男友?”
            二喜没吭声。
            路再叹了口气:“很喜欢他?”
            气氛忽然变得古怪。路再正在盯着她,那样子并不像一个老板关心下属。他几乎是用一种固执的眼神等待她的回答。
            二喜慢慢垂下头:“他是我的初恋。”
            路再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初恋?”
            二喜瞥他一眼:“不然呢,我可没和别人谈过恋爱……喂,路……路再,你为什么突然停车!”
            “叫路总!”路再莫名其妙地沉下脸。
            二喜还想问些什么,见他冷冰冰的脸,忙识相地噤声。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0-03-20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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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路再去的乡下和二喜想象中不大一样。
              海滨深谷中已经开发了温泉,从公路开进山中,车道修得十分方便。路再脸上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山中四处都有上了岁数的老房子,歪歪地露出几片瓦。深秋时分,阳光懒懒地晒在山头,泛着细细碎碎的银光。
              二喜不由脱口而出:“青石屋。”
              路再看了她一眼,许是二喜的错觉,他的眼中竟然隐隐带着鼓励的笑。
              “奇怪,我以前好像来过这里。”二喜从车窗里探出头。
              秋天的枫叶掉落在小路上,举目是山谷璀璨的红。淙淙的小溪从白石堆流过,年轻的妇人举着染好的布匹往家里走。
              一切静谧而悠然。
              路再慢吞吞地开着车,一直到半山腰的一处老宅停下。
              这是当地最常见的天井宅,木门推开,青石砌成的台阶,正中是一个小小的院子,两旁是嵌花拉门的房间。房间打扫得干净,路再指着阳光最盛的方向:“你住那间。”
              二喜脱了鞋,光脚在木廊下踩来踩去,阳光透过木窗照在她的脸上。路再放完东西回过头去看时,她已经像一只懒洋洋的老猫似的窝在门边,双腿盘起,眼睛眯着,表情无比惬意。
              “喂。”他踢了踢她。
              二喜睁开眼。
              “让一让。”
              路再也跟着坐下,懒洋洋地靠在她的肩上。二喜被压得难受,敢怒不敢言。
              院子四周的老树上有秋蝉鸣叫,时光这样好。
              “我们会在这里待多久,路总?”二喜问。
              “不知道。”他泰然地答。
              二喜怔怔地望着他。
              路再笑了一下:“我想建一个独一无二的游乐园,所以,需要独一无二的记忆。”
              周围的人似乎和路再很熟悉。傍晚时,二喜刚打开灯,就有人进来送饭。山谷里的稻米似乎格外香甜,蒸得糯糯的饭团,海带汤,还有几盘家炒野菜。二喜拉开木柜,取出碗碟,忽然被角落里的两只瓷碗吸引了。那是两只小孩子用的瓷碗,上面画着两个傻兮兮的小鬼。二喜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路再凑过来看时,眼神却是意外的温柔:“你在看什么?”
              “路总——”
              “叫我路再。”
              “路再。”二喜已习惯他的反复,拿起一只小碗,“这是什么?”
              “一个小姑娘留下的。”
              “你以前的玩伴?”
              “算是吧。”
              “她还在这地方?”二喜好奇地问。
              路再沉默良久,久到二喜已为他不愿再回答了,却听见他说:“是。”
              山风呜呜地吹着,到了晚上,天气忽然冷了起来。二喜和路再相对而坐,正盛着饭,拌着海带汤时,许苒带着连城来了。许苒在门外停车,连城先跨进门,二喜惊诧地站起身,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措,连忙转过身佯装去盛饭。
              路再慢慢地嚼着最后一口饭,表情没有波澜地吩咐:“许苒,你和他们讲解。”
              三个人走到院子中去,许苒抱着胳膊,脸朝着连城,似乎并不大乐意同二喜说话:“路总希望翻修的游乐园,和以往的概念不同,而这里,有路总最独一无二的回忆。”
              “十五天,希望回去时,能见到最好的方案。”路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0-03-20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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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这么说,你正在同时和路再、连城同居!”手机那头喻聆几乎尖叫起来。
                过了会,尖叫声更盛:“什么,那女人也在?她是路再的秘书?”
                二喜靠着木廊,歪头夹着手机,手忙脚乱地去捡掉落的图纸,忽然一只手伸来,轻轻将图纸拾起。
                二喜抬头,正对上连城淡漠的眼神。
                “喂?二喜?”
                “噢,我在。”她回过神,却不小心碰到了挂断键。因为开得声音太大,以致靠近的连城已经辨认出了对方的声音:“在和喻聆打电话?”
                二喜没来得及回答,连城已经坐到了她身旁,拿着她的图纸细细地打量起来。
                “喂!”她忍不住伸手。
                “这里——”连城轻声地指着图纸,“还有这里,没办法承重,你想得太简单了。”
                二喜抢过图纸,折成一团,塞进自己的兜里。连城被她的孩子气逗笑了:“看来以前为我翘的那些课都是真的。”
                “环天真是没人可用了么,竟然让你出马。”说着连城一本正经地拿起滚到地板上的铅笔,铺开图纸,按住她的肩膀,认真地勾画着。
                二喜按捺着,直到最后才盯着他:“我不是从前那个傻子了,连城。”
                她冷声说:“你喜欢许苒,就别来招惹我。”
                连城的笑容敛去:“我听喻聆提起,三年来,你没有再和人交往。还喜欢我?”
                二喜一点点歪过身子,连城却越靠越近。他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听许苒说,路总对你十分关照。我从前真是小看你了,二喜。”
                看到之前一心一意迷恋自己的女人忽然被更优秀的男人珍惜,连城似乎抱着一种复杂的口气来和她搭讪。二喜想辩解些什么,却发觉自己说不出和路再撇清关系的话。
                游乐园第一次相见,无数个夜晚他把她召来办公室对着图纸痛骂,最尴尬的时候若无其事地答应她吃饭,午后的老屋里靠着她肩膀打瞌睡。
                许苒没有说错,路再似乎对她有着超乎寻常的关照。她也从没拒绝过路再,明明是这样陌生的关系,被人骂,被人瞪眼,被人借肩膀,都仿佛是顺理成章的事。
                如果不是连城忽然不冷不热地来这么一句,二喜几乎察觉不到他们之间有这样潜移默化的亲密。
                两人僵持着。
                直到有人在他们背后出声。
                连城转过头,有些尴尬地站起来。
                路再穿着家常的灰毛衣,端着一只瓷杯,站在午后的阳光下,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
                “帮我擦头发。”他看着连城走远的身影,把毛巾递到二喜手中。
                “不乐意?”路再读出了她的眼神,“忘了刚刚是谁救了你。”
                二喜只好拾起大毛巾,把他的整个头包住,像擦一只小狗似地乱揉一气。路再个子很高,他坐在青石阶上,她必须半蹲着身子才能勉强够着。
                他闷闷的声音从大毛巾里传出:“很喜欢他?”这是他第二次这样问了。
                二喜没来得及回答,路再便用一种复杂的口气嘲讽:“二喜,看看你的那点出息。”
                他开始了美式老板的数落,而二喜发现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耐的。她不明白这男人怎么能理直气壮地指点起她的私生活。
                “他是我的初恋。”二喜啪一声摔下毛巾,蒙在他的脑袋上。
                路再气得跳起来,咬着牙,在她背后喊:“傻妞,到底谁才是你的初恋!”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20-03-20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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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二喜和路再开始了冷战。两人的房间就在隔壁,可是一连两个清晨,她出门刷牙,倒水,和路再擦肩而过,只把对方当做透明。
                  喻聆在电话里大骂:“你疯了二喜!他是甲方老板!哪有孙子给老子摆脸色的!”
                  二喜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法把路再当一个正经的老板。
                  没想到最后先忍不住的竟然是路再。
                  许苒和连城一早就出去采风,老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二喜给一盆仙人球浇了水,推开窗,秋午的阳光懒懒地照在脸上,窗下竟然有一只穿了线的小小的破纸杯。看样子年代久远,是孩童时代的就玩意儿。
                  她一时兴起地拾起来,朝着纸杯里喊话:“喂喂。”
                  没想到那边似乎怔了片刻,竟有回应:“我是路再。”
                  二喜晃了晃纸杯:“我是二喜。”
                  “这也是你的回忆之一吗,路再?”二喜心中一动。
                  那头的路再似乎笑了笑:“我有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小时候我生过一场大病,很严重的那种,也许就要死了。父亲把我送来这里,山谷的空气清新,环境僻静,非常适合养病,并且不允许任何人来探望。那时候我的神经衰弱到了极限,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也会疑心,脾气古怪。时常一个人躺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默默数着自己的死期。”
                  “可是有一天,这个小纸杯抛到了我的窗子底。确切说,是打在了正趴在窗边睡着的我的脸上。
                  “我把它拾起来,像今天这样喊了一声‘喂’。”
                  “那头竟然有回音,是一个小姑娘在说话——我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她身在何处,奇怪的是却能想象出她正在笑的样子,眉毛一点点弯起,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
                  “原来这里住着人呀。”她说着,又问我,“你是谁?”
                  “我说我叫路再,是新搬来的。她的声音一下子显得很高兴,我也是新搬来的,这里人真少,路再你能出来吗,我真想见见你。当时我并没有力气走出屋子,所以我告诉她自己正在生着很严重的病,不过我愿意见一见外面的世界,但那必须等很久。她笑着说,没关系,我可以说给你听。她的声音就像一束阳光,她说山上静悄悄的,远处的山顶有皑皑的积雪,山脊像飞奔的走兽,溪水还很凉,她说她试着把脚探进去,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抽了出来。冬天才刚刚过去,再过两个月,漫山都是鲜花,你的病可一定要好啊。她这么说着,我好像感觉到了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甚至闻到了新春的山花清香。”
                  “那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在传声筒里给我讲山里的景色。午后几乎成了我最盼望的时光,只要听见她的声音,漫长的时光就像打了个瞌睡一样短暂。于是,有一天我问她,你能来看看我吗?她有点为难地说,宅子的大门永远关着,我试过踮起脚尖,可是进不去。我立刻高兴起来,因为她试着来看我的这个消息。那天我让姆妈把大门打开,她惊慌地看着我,还以为我又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在那之前我摔碎了不少东西。不过那天我换上了漂亮的家居服,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出人意外地有礼貌。我等了一个下午,终于等到她。
                  “她跑上来时脸红扑扑的,和我想的一模一样,还给我带了一个礼物,是她自己画的碗。那年我十四岁,从来没想过,竟然会对一个小小姑娘怦然心动。我的病一天天好起来,和她一起到山里乱跑,躲在山顶的青石屋看星星,偷偷去温泉泡澡,到山下看那些女人染布。这样过了许多个日子,有一天晚上,她忽然对我说,她要走了。”
                  “她的父亲来这里做地质考察,之后一家人都将搬离。那天晚上我们坐在山谷里,到小卖部买了许多罐啤酒,喝得醉醺醺的。萤火虫在乱飞,天上的星星又大又亮,她忽然说,要是能一辈子这样坐着多好呀。然后我趁机亲了亲她,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不看我。可是我忽然知道了,原来她是喜欢我的,和我一样。”
                  “那后来呢。”二喜忍不住问。
                  路再说:“后来,没有后来了。他从来没给我寄过信,就算见了面,也一定认不得我了。”
                  “该你了。”路再打断她想要问的话,“说说你和连城的故事。”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此刻她并不想提起连城,她还沉醉在那个美好温暖的故事里。
                  路再笑了:“不是你的初恋吗?”
                  二喜想,有钱人果真古怪,因为自己的初恋无疾而终,便沾上了收集旁人初恋的恶癖好。
                  “我没有喜欢他。”
                  她一开口,就让路再怔住。
                  “一直都没有。”
                  “只是想试试恋爱的感觉。”
                  所有人都在恋爱,二喜却发觉自己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产生过感觉。她体会不到喻聆仔细地夹着每一根睫毛只是为了出去约会的心情,渐渐地开始害怕。爱情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也许她只是被那些小说骗了。而那时连城恰好出现。连城在系里的名声其实并不好,他有过许多女朋友,对二喜也只是一时兴起,最后遇见从国外留学归来的许苒,他便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这样的初恋,听着糟糕,回忆也不美好。然而这些又怎么能和路再这样一个陌生人说。她跳过了这些经历,直接对他说出结果,“我不想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结局却那么难堪。”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0-03-20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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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一个人恋爱,仿佛是有许多理由的,其实细细说来,却没有一个能成立。就像她凭着一种茫然选择连城,就像少年时的路再凭着午后的声音喜欢上一个陌生的小姑娘。
                    这天晚上,头一次,二喜没有和喻聆分享路再的这个秘密。
                    靠在枕头上,听着山上蝉鸣,二喜忽然发现这是一个毫无保留的地方,她可以这样坦荡地和路再聊上一下午。想起他对他的小姑娘的念念不忘,二喜甚至有些嫉妒了。
                    这么多年过去,当午后的阳光照在脸上在寂静的老屋,路再却可以清晰地说出那些晶莹剔透的回忆,仿佛只是在昨天。
                    “萤火虫在乱飞,天上的星星又大又亮,她忽然说,要是能一辈子这样坐着多好呀。”
                    脑子里突然跳出这句话,二喜坐起身。
                    萤火虫,星星,一辈子。
                    她翻身坐起,找出图纸和夹板,套上外衣就开门出去。
                    “你要上哪儿?”一把被人拉住胳膊,二喜气喘吁吁地回过头,对上路再深深的眼神。
                    “去山顶。”她来不及搭理他,路再却说:“等等,我陪你。”
                    “路总。”被动静吸引的许苒开门出来,劝他,“夜里可能会下雨。”
                    “我想到设计稿了。”二喜急着说,“突然来的灵感。我想去山顶的青石屋,那里可以看最美的星星。”
                    “听着,这很可笑。念书时我逃课,考试时我抄袭,一个资格证考了两年,这是我负责的第一个项目。我忽然想到了那个梦幻城的样子。”
                    “可这和路总有什么相干。”许苒冷冷地驳斥她。
                    路再穿上风衣,拍着她的肩:“走吧。”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0-03-20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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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山路上静得出奇,只有水声树影,月明中天。一切像镀了淡淡的晶光,剔透明亮。青石屋就在不远处,可以看见尖尖的顶子了。二喜忽然停下,整个山谷就匍匐在他们的脚下,像睡着的婴孩侧脸,温泉,山峰,一切不可思议地柔和。
                      “路再,你一直在帮我。”二喜轻轻开口,“从项目一开始,千方百计地挑我的错,骂我,以打击我为乐。可是我的图纸却越做越好。”她转过头,路再也在望着她,他几乎想要说什么,却被二喜迅速地接了话:“所以,听了你的故事,我忽然想要设计出一个独一无二的梦幻之城,帮你找到那个小姑娘。”
                      路再沉默片刻,莫名其妙地笑了:“勇气可嘉。”
                      接下来的每一个晚上,二喜都会爬上青石屋去看星星。渺远的星空这样浩瀚,而路再就站在屋外看着她。二喜坐在石板上,借着夹灯的微光,握着铅笔在图纸上画得梭梭轻响。
                      最后一个夜晚,黄昏时天气便有些阴,但二喜依然背着图纸和夹板出去了。路再临时去山下有事,等滂沱大雨之中他狼狈地回到老屋时,只看见靠在一旁的许苒。她为他匆忙地拿来大毛巾:“路总,这么大的雨,何必急着回来呢。”
                      路再顾不上擦头发,环顾了一眼四周:“二喜呢。”
                      “她到山上去了。”
                      “今晚?”路再停住步,“走了多久?”
                      “晚饭时就出去了,现在应该困在山顶。我早告诉蒋小姐了,今晚会下雨。”许苒为自己解释。
                      路再扔下毛巾,不顾身后的叫喊,转身走进大雨里。
                      雨后小路泥泞,他走到青石屋时,裤腿高高卷起,样子简直狼狈到了极致。二喜正缩在角落,有些冷地抱起胳膊。
                      “路再——”她没想到他会来。
                      路再作了嘘的手势,走到她身旁,把衣服上的水拧下,两个人靠着,默默地传递着温暖。
                      “为什么明知道会下雨还要上来。”
                      “这里让人有熟悉的感觉。”
                      “是么?”
                      “就好像很久之前来过似的。”
                      “半个月前刚来时你就说过。”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我们不能睡在这,等雨停了就走,山上半夜会冻死人。”
                      “嗯。”
                      路再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指尖敏锐地碰到一道疤痕,他不由停住手:“这里怎么了?”
                      “你说这个——”二喜顺着他的手摸去,笑了:“小时候出过一场车祸,差点死掉。大概是十二岁那年,之后忘记了好多事,记忆就变得很差了。”
                      “每次你总是骂我记不住,我得拿着图纸核对到深夜,第二天醒来就会忘记,这多不容易。”二喜为自己辩护着,“所以趁着还在这里,急着把自己想要设计的梦幻城画出来,大雨天也上山的这种傻事,你明白了?”
                      “你出过车祸?”路再忽然问。
                      二喜似乎模糊地应了一声,便倒在他肩上睡着了。
                      最后他们还是借宿于小屋中,他开了一支手电筒,左手拿住生了锈的扳手,花了好久才修好一台坏了的发动机。夜里山风很大,她蜷缩在大衣里,揉了揉眼睛,看见他正坐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天空。雨已经停了,她小声地喊他:“路再。”他慢慢地回过头,对视上她疑惑的眼睛,轻声说:“我在看星星。”
                      这天的繁星漫空,寂静的秋夜,他安静地盯着她。一种久违了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慢慢涌上心头。二喜只觉得仿佛是找一个人找得那样久,忽然他便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她的手慢慢摸到了夹板,一顿:“我的稿纸呢!”
                      “被风吹走了。”看她急得那个样子,他却不紧不慢地回答。
                      二喜立即睡意全无:“吹走了?”
                      “谁叫你睡得那么死啊,你是猪吗?”路再竟然露出一个笑,眼睛亮晶晶睨着她,“出过车祸,记忆变差,这些就是你记不起我的理由吗?”
                      “你说什么?”
                      “原本打算重新认识你,喜欢你,向你表白。但是坐在这里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些往事。”
                      “原本指望在这里你总能记起些什么,可是世界上竟然会有听完故事说要帮助去找主人公的傻子,你……”路再看着她,“你还真是知道怎么把我气到内伤啊。”
                      二喜睁大眼睛,似乎完全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路再已经一把扳过她的脸,狠狠地亲上去:“因为小时候长得像年画里的双喜娃娃,所以一直被长辈叫做二喜,这个缘故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吧。”
                      这个世界上叫二喜的姑娘这样少,
                      所以那天他几乎下意识地扭头一看,人山人海的游乐园,一个女孩正嚷着:“二喜,二喜,你别跑远了。”
                      他不由自主地进了熙攘的人群,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午后的阳光下,女孩的脸就像红扑扑的苹果,是记忆中柔和到不可思议的曲线。大大的眼睛,翘起的嘴角,兴奋地打着水炮。
                      “硬币!”她没扭过头看他,所以没看到从兜里无奈地掏出一枚硬币,递到她手心的路再脸上的笑容。
                      这个世界这样大,缘分却蛮不讲理地让两个人相遇。此后岁月长,衣裳薄,爱情只是拐了个弯悄悄藏起,而彼此相爱的人,想见的人,兜兜转转,总会再次相逢。(完)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0-03-20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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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我可以给你上个小吧吗


                      IP属地:山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4-01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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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啊啊啊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6-25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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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太好看了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爱了!!


                          IP属地:湖南14楼2020-08-12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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