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还有俩呢

红螺山：http://tieba.baidu.com/p/6479067199

【红螺山之行已逾一载，彼时与萨音相约来年春分同往还愿。鸣玉向我语及此事时，我正归置自王邸带来的一应旧物，听来仿佛已是前世光景。不虞之变悬悬在念，自迁居以来，除却与太妃清坐闲叙，便是成日闭门不纳、南窗锁昼，止谷沃贺来时方稍肯展颜，后事又实在难能料及。垂目整罢匣间旧物，才于小鬟显而恇怯又半蕴侥冀的神色间，落下几不可闻的一声允】
【香轮骎骎渐离禁城，此际已驻于山脚。分明是风住尘香、春融日暖的莺月光景，却觉已是黄草秋深】
【萨音惯是圆融活泼的脾性，落在今日也一径少言。碧色芳草随惠风转曳，眸波落于其上许久，才迟涩地稍偏了颊，自顾地询】去岁来此进香时，你许的甚么愿？

（仲春原该几乎是一年里最美的时候儿，新柳问春，杏雨梨云，莺啭鸟唱，新燕啄泥，新生万物共盼堪堪将来的馥郁兰月。春风怡人，红螺山上的春花业已含苞楚楚，确是还愿的好时候儿）
（去岁来此求签问缘时，建昌繁盛，我亦心念他，一切尚处于最美好的时候。倏忽一岁，不只时光匆匆，所念所盼亦随时光的匆匆转瞬即逝。木燃成灰，纸燃余烬，我所曾珍视、沉溺的一切，却似凭空消失般，连带着往昔的记忆一同淡去，再不能于他心中寻得丝毫踪迹）
（我同她并肩走在去往山寺的小路上，良久无话——非我不愿开口，只因不知如何开口。玉鸾今身居紫闼，我难得同她相见，却——）
“我许了——”
（未料是玉鸾先开口。微怔，原是个似已荒废的旧寺，未料竟也灵验。努力予她一个最真挚的笑）我忘了。
“这儿本不是甚么名寺，我一贯不信这些，因而去岁，也未当真......”

【她言去岁，端绪便也循之回转。彼时椿萱并茂，长兄康平，诚无照青生有嫡胤之尊凭恃，却也在双亲护佑下从不乏恩宠深渥。纵使正大光明匾后的密旨未昭于天下，阿玛是皇玛法属意的后继之君，仿佛已作阖府人尽心照不宣的秘辛。但因晏安日逸，未将有朝进处宸闱视作梦寐以偿的人生快活事】
【是以于寺中卜一旅卦，曰鸟焚其巢，纵知是筮得凶卦，也未以为意。与之相较，更殊非意料所及的是，不过一载光景将过，今时再临故地，我已从承平日久的无愿可祈，易作万念俱寂的无愿可还】
【韶景骀荡，絮舞烟轻。侧首见她笑得牵强，不由心生愧赧，明知是何等况景，仍要一赴旧约，想来也是难为】我每常惦念着你，却也不能时时出宫。
【虽则是勉力捡些使她开怀的话儿来说，声调却平平】近来可好么？

（她道惦念，我才停下脚步，侧身细细打量她。自建昌末玉鸾阿玛承帝位后，我同她便再未见过，因而后来她所经历的种种我皆未能在她身旁伴她度过。玉鸾从前爱笑，总爱寻各种理由打趣我，可今日再见，她虽主动同我攀谈，我却也觉察到她较往日的不同。一番打量过后才开口）
“我不在的时候儿，你肯定没有好好儿照顾自己，都瘦啦！”
（倏尔觉得今日随她去红螺山还愿却依旧带着姜士瀛给予的失落与怨怼未免对她太过残忍。我所失去的，不过是一段除却我自己再无人惦念的、业已支离破碎的梦境，不过是一个从不值得珍爱的人，可她不同——她开口是颇寻常的寒暄，可却少了些寻常人家寒暄时的喜悦——我竟想抱着她大哭一场，却又知不当如此）近来不好。
“你不在，哪里好？”
（努力如往日般挽住她腕，离她更近）今日是来还愿——当日许的甚么愿，可成真了？
“红螺山现下风景正好，过会儿还了愿，咱们再一同顽一顽——你难得出宫一回，我可不能轻易放过你！”

【与萨音一道时，虽则同昔岁相比，在她跟前算得寡言，却几欲将连月来的话也说尽。与此同时又不免生疑，纵她感我所遇与有怅焉，又勉力作出些笑模样来，那隐于眉梢间的愁悒也似积久，诀非只在这一两日间。故而在她言不好时，确是深以为然地、揣着几分切切去闻】别闹。【轻声制止了她的欲盖弥彰】没有我，也还有崇献姑姑。
【后话又不免蕴着些落落】
【春纤覆于掌间，渡来片晌余温】去岁你也这样问过我。
【彼时长兄症候初显，所祈无非疾厄早愈、双亲康宁。去岁于此，面对她的一径缠问，只缄口如瓶，道是未曾许下。因觉着倘将嘉愿宣之于口，天公便不肯显灵。她自幼知我，今有此问，显而是对我的说辞从未置信，兀自沉吟有顷】我倒真愿从不曾许过。

（觉察到她话中欲掩的失落，又后悔与自责自己方才说出那番话——虽说原是为了哄她开心，却不经意又引起她的伤心事儿。同塔娜去往江南的日子里，每日不见额涅，我虽一壁担忧额涅会着人寻我，将我斥回，一壁又念额涅的温言柔语与谆谆教诲。或许女孩子，天生对额涅便多依恋些）没同你闹，你没听过那句话——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大约打趣儿她，亦是聊以自慰的微不足道的方式）
（去岁我问她同样的问题，她道未曾许愿，彼时我不信，瞧今日提及此事时她言语的落寞，好似忽而明白了甚么。卦象非吉，却又难得应验，才盼不曾许过——恰如我）既如此，我同你讲讲我罢——我方才骗你呢！
（我同她至一处小亭歇息）彼时我心中住着一个少年，并坚信他亦心悦于我——可谁知签文却同我说，说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我的确渐渐就要忘了那旧寺里的签文，谁知这时，就真灵验了呢？
（我同她讲时分明是带着笑的，可不知觉间，眼眶竟红了）说来是我自己不当心——那签文早已提醒了我，大约只有痴傻之人，才会仍全然不顾地仍坠入其中罢......

【与她一并落座虚亭，开着并不好笑的顽笑，以笃定的语气】你是哲柏世美。
【她在念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凤是翮折翅垂的凤，凰是囿锁金笼的凰】这话又不知对多少女孩子讲过了。
【萨音瞧似温裕开朗，素日里好自开怀，仿佛浑无可惧之事，却深知她从来是个胆小至极的人。彼时我二人尚弗是此等境况，也尝朝夕相随如形影，竟也可同我瞒地滴水不漏，将那少年隐姓埋名于心口。亭外新枝繁密，莺啼声闲，直掩住叹喟幽微，这一声是为她】
【虽是情窦未开，对她所言之事一知半解，可闻而不可感同身受，见她此际眼眶泛红也不由心揪。将袖间罗帕递与，声调却软】这样薄情之人，怎配你为他落泪？
【实则我是想说，签语再如何灵验，斯人相负已尔。感恸至此倒也不必，毕竟月来岁往，悲事不辍，以后当真要落泪的地方还多着】

（对于骤然而来的“哲柏世美”的称呼，一时未能理解其中含义，怔怔瞧了她片刻，才堪堪回神儿，扬手轻拍她的肩，算是泄气了）
（大约人在心情不畅的时候儿，反应会变得迟钝，原本有趣的玩笑也无法带给人该有的欢乐，可即便如此，难过时也不该流泪，玩笑不好笑，亦是玩笑——可我回神儿后，却骤然变得严肃，语气之郑重，好似这是我经年来最认真的话）只对你说过。
（泪在眼眶里打转，幸而还未落，否则，我便是太在意他，真正成为悠长的胡同里、山雨下的烽燧中、夏日星夜的湖畔旁，最异想天开，最在意他的那个人——他没有情，我又为何要予他）薄情，大约也是有情——可若是从未无情，又该如何计算与说道呢？
“他说是我误会，他原心有所属——是不是很有趣，从未涉足我所谓情爱的人轻松地来，轻松地去，竟全是我的错了。”

“我能吗？”
（抬眸瞧她，似颇漫不经心地问出这么一句，实则欲等一个肯定的回答。几岁同恨陵哥哥相交，他待我的“真诚”早已予我一切皆胜券在握的信心与勇气，可便是这样的自信，竟也全然是我为自己织就的一方梦境，我又还哪里有资格说能够呢）
“我配吗......”
（心里分明刺痛，却仍同她轻笑着，大约这些日子里无论白日或是夜里皆时时想着他的话，竟已有些许麻木）这些日子里，我常常在想，为何他能轻而易举地否定一切，而我却不能呢？若是换作你，你能吗？
（他初次拒绝，我宽慰自己说无妨，我需要予他更多时间思考，可而后我的努力只换来更直接的拒绝——他已连委婉柔和的话也不愿同我讲了）可我不甘——

【常言人情之通患，莫过于当局者迷，我于今日方得参悟。恰如深陷其中的萨音，满腔丹忱于那人处也不过轻于鸿毛，临了只是道句不甘，却不知这一段点萍夙缘，尽输在这不甘二字上。与她相视稍顷，斟酌开口】
若非拿捏住了你的“不甘”，他又何以如此欺人过甚，如此……
【不堪二字呼之将出，既想将话磨得犀锐些，以使她斩断旧过，又惟恐提教过甚，反令她困囿其中。辰光去而无返，人心深不可谓，由是终也未有回答她的问题，她问得侥幸，旁观者却始终洞明——何曾会有如果？】
他既已将话挑明，也非你迁思回虑，便可得出想要的答案了。

（她说的有理，也许一切从一开始于他而言，便都如玩笑一般。他从未对于这玩笑投入太多精力，我却将它看得太重）可他不该全身而退，没有这样的道理，对不对？
（回往我同他所谓的过往，好似一直以来皆是我更主动，我一步一步向他走近，他不时予我些许于他无关痛痒、于我却分外有力的回应，引我先于他深陷泥沼，再丢弃我一人离去——没有这样的道理）
“罢了。”
（并非要作罢同他的一切，实是今日本就不是提这些的好时候儿）咱们去那边，赏花。
（我同旁人的一切皆与她无关，今日，同她共度的春光，不该辜负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