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I
有一瞬间德拉科忽然察觉到在心中油然而生的危机感。
这危机感源于哈利被火焰杯选做勇士之后呈几何倍数增长的信件——除非特别紧急,巫师们总还是习惯于用猫头鹰传递消息的。
不用脑子也知道那些花花绿绿的信纸上写了点什么。德拉科坐在高脚凳上,撑着自己的下巴,皮鞋的鞋跟踩在横杆上发出有节奏的金属碰撞声。他透过窗户,看着有时飘过几个黑影的湖底。这实在不是我的风格,他想。但我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呢?
披上校服外袍,他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怅然若失地觉得自己该见一见哈利,他想见一见他。于是他冲出了宿舍房间的门,却又在接近公共休息室的楼梯口恢复了正常的步速。
除了几绺刘海之外的头发全部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用银绿色的发带固定住,衬衫的扣子总是整整齐齐地扣到最上面紧贴脖颈的那颗,还有无论换成什么款式都会别在胸前的领针和金属坠。
这就是他在别人眼里的形象。
难免会有人在背后说些什么,但是,没有哪个自诩成熟的人会去在意一群于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的看法。
“德拉科……”一个金发的女孩站在他的面前。是达芙妮的妹妹,阿斯托利亚。“你可以邀请我去舞会吗?如果没有人邀请我的话,我想我就该回家过我的圣诞了。”
德拉科清楚地明白她说的一定是假话。即使是像他这样不热衷于八卦的人也知道,格林格拉斯姐妹绝不可能缺少邀请者。女孩子总是这样的敏感而委婉。
“抱歉,利亚,但是我想我已经有想要邀请的人了。”他冲她笑了笑。
“没关系,”阿斯托利亚并没有露出什么尴尬的表情,“我、我只是试一试。但也祝你成功。”
“谢谢。”两侧暖黄色的壁灯照在他冷白的脸上映出大理石的质感,和他银色的领夹相得益彰。阿斯托利亚一时间晃了晃神。
安静下来的德拉科天生就有吸引人视线的能力。
“没有人会拒绝你的,德拉科。”
“……但愿。”
此时,格兰芬多塔楼——
“梅林的裤衩啊,我没听错吧?哈利,你真的要去邀请马尔福?”原本还在抱怨邀请不到舞伴的罗恩躺在床上,手里举着的书顺势掉下,拍在了他的脸上。不过他已经顾及不了这些了。
哈利很坚定:“当然。”
“你,你可是要去跳开场舞的,和……”
“罗恩,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既然没有谁规定不可以,那我就可以这么做不是吗?”
哈利一旦下了什么决定,就是十个罗恩去劝也是劝不回来的。
“好吧好吧,我才不来管你……还不如担心一下我的舞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的事情……”他说着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它们现在已经看起来比哈利的头发还要凌乱了。“该死的,赫敏怎么已经答应那个克鲁姆了……”
哈利原本握着羽毛笔的手已经被汗水濡湿了。他果断地选择放下什么乱七八糟的魔药课作业。“我想我现在就该去找德拉科,每天给他写小纸条的女孩那么多,万一……”
声音逐渐消失在门口。等罗恩反应过来抬头看的时候,哈利的人影都见不着了。
他摇了摇头,小声嘀咕。“早就说他被马尔福下了迷情剂了,这家伙。”
周围的一切都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后跑去,不管是墙壁,画像还是盔甲,它们变成了一块块绚丽的色块,以一个极为简单的方式组合在一起。从格兰芬多塔楼下到斯莱特林地窖的路线他早已烂熟于心,绝不会有哪个缺失的台阶可以困住他的脚。
“哈利?”
他停住了脚步。
眼前是他想见的人。
“你要去哪里?”德拉科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声不那么明显,“我想,我想找你……”他没有再说下去。他对这件事情显然有些不适应——他从小到大连什么叫做讨好都不知道,更何况是要作出这样的邀请。
德拉科憋红了脸都再说不出来一句话来。在这个时候,最平常的一句话也有求人的感觉了。
你在期待些什么,哈利?你想让他对你说什么,哈利?他是个那么骄傲的人。他是个优秀的斯莱特林,他有他骄傲的资本。他漂亮,他是许多女孩的暗恋对象。
我不在乎那么多,只要他答应就好。他对自己说。
如果他没有呢?
那也没关系,至少我已经尝试过了。
“我刚好要去找你,德拉科。”哈利笑着打破了看似沉默的气氛。
“……我也是。”他低着头,前额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哈利看向他眼睛的视线。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参加舞会吗?”
德拉科倏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哦……我是说,当然。”他拖长了腔调说。
他们并肩在霍格沃茨的长廊上走着。
“我原本以为你会邀请哪个格兰芬多母……女生。比如说,格兰杰什么的。”
“你不知道吗?赫敏答应了克鲁姆的邀请,现在学校里有好些女孩都快羡慕死她了。”
他闷闷地应道:“我不关心这些。”
他忽然停下来,然后把自己的手臂撑在露台的边缘,瞟了一眼哈利。“这么说,你真的想过要邀请格兰杰?”然后才想到了我?
哈利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和赫敏是朋友,仅此而已。”
“我们也是朋友,是最好的朋友。”德拉科强调说。
“当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