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话：既然是两个骗子，那当然要选在今天发布啦

一、 万事开头难
也许是高档丝绸面料的床上用品在与人类皮肤的接触和摩擦时太容易产生静电反应，拥有如豌豆公主般娇嫩且敏感肌肤的女主人便是躺在两米宽的大床上也翻来覆去焦躁不安以致难以入眠。凌晨五点，手机闹铃比点亮天空的第一缕阳光更早一步到达，也算是替这位未辨真假的“公主”解了围。
她毫不犹豫地起床，精准无误地踩上拖鞋，并凭借她十分出色的夜视能力摸到了卫生间，可见她营养均衡，并在生活中保证了充足的维生素A的摄入——胡萝卜切长条做零食，鱼肝油滴入蔬菜汤当补给，枸杞花茶是必备，西蓝花鸡胸为日常。虽然味道已然变不出花样，但好在，她对吃也不那么讲究，只是在摸黑刷牙时想到这些，她喉头微微一紧，差点犯了恶心干呕的毛病——这是慢性咽炎的症状，至少那些医用广告是这么说的。
她并不喜欢黑暗的环境，可她更讨厌突然刺眼的亮光。如果可以，她多希望房间里可以多一个十几年前的煤油灯，或者台灯的灯泡能换成瓦数小更柔和的也行。可惜，她也做不了主。在这个问题上，她觉得自己比筒子楼里的租客还可怜。
好在高档护肤品和化妆品能让她心情大好，且这类型的消耗品她用起来毫不手软，亦不心疼。化妆这门艺术，她还算钻研有道，尤其是淡妆，裸妆，心机妆。
“王大哥，我出门了，很快就到。”她驱车自车库驶出，也不在乎车库门有没有关，随手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点击发送，然后一脚油门，几秒便消失在车道尽头。
“方若绮，化妆师在等你！动作快点，别磨蹭！心宁姐已经从酒店过来了，到时候你妆没上完，可没人帮你。”
“好的副导演，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她欠身鞠躬，努力尽到一名女演员的本分，当然，是十八线女演员。比龙套好一些，却又远不及小花的分量。若不是被王瑞恩导演提携，她怎可能有机会在这部小成本文艺片《月光宝盒》里饰演戏份较重的女配角呢？
哪怕她姿色超凡脱俗使人见之忘忧，哪怕她乐于吃苦耐劳从无半分抱怨，哪怕她天资聪颖，对角色和剧情的理解常常一点就通，哪怕她是被导演王瑞恩看中，并被钦点的主要演员，但她籍籍无名的现状注定了她要做绿叶，而不是鲜花。
所以当化妆师边为她上妆边感叹“你这么年轻还要演一个三十岁的大姐姐角色，真是有够难为你我”之时，她在化妆镜中瞟到了从姗姗来迟的女主角徐心宁眼中射出的寒光。
“心宁姐，您好，我是方若绮，是这部戏的女配角。”化妆师已经转身迎过去奉承徐心宁的“天香国色”，她自然也不敢怠慢，赶紧站起身以表敬意。
“导演组是在开玩笑吗？找一个黄毛丫头演我的姐姐？”
徐心宁的不满便是剧组所要解决的头号大事，因为她是女主角，因为她是一个以难搞而闻名遐迩的女明星。但不幸，她这次撞到的是一块铁板。
“出什么事了？”王瑞恩分身乏术，却也只能被副导演请了过来。
“王导，心宁姐和那个叫方若绮的演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快，她现在不肯上妆，也不肯出席待会儿的开机仪式。”副导演只能哆哆嗦嗦地传达了什么是主要矛盾，并紧张地等待王瑞恩的答复。
“那就换人。”王瑞恩回答得斩钉截铁。
“好！我这就通知法务和人事和方若绮解除合约。”
王瑞恩呵斥道：“糊涂！我说的不是换方若绮，是换徐心宁。”

一、万事开头难
也许是高档丝绸面料的床上用品在与人类皮肤的接触和mo ca 时太容易产生静电反应，拥有如豌豆公主般娇嫩且min gan肌肤的女主人便是躺在两米宽的大床上也翻来覆去焦躁不安以致难以入眠。凌晨五点，手机闹铃比点亮天空的第一缕阳光更早一步到达，也算是替这位未辨真假的“公主”解了围。
她毫不犹豫地起床，精准无误地踩上拖鞋，并凭借她十分出色的夜视能力摸到了卫生间，可见她营养均衡，并在生活中保证了充足的维生素A的摄入——胡萝卜切长条做零食，鱼肝油滴入蔬菜汤当补给，枸杞花茶是必备，西蓝花鸡胸为日常。虽然味道已然变不出花样，但好在，她对吃也不那么讲究，只是在摸黑刷牙时想到这些，她喉头微微一紧，差点犯了恶心干呕的毛病——这是慢性咽炎的症状，至少那些医用广告是这么说的。
她并不喜欢黑暗的环境，可她更讨厌突然刺眼的亮光。如果可以，她多希望房间里可以多一个十几年前的煤油灯，或者台灯的灯泡能换成瓦数小更柔和的也行。可惜，她也做不了主。在这个问题上，她觉得自己比筒子楼里的租客还可怜。
好在高档护肤品和化妆品能让她心情大好，且这类型的消耗品她用起来毫不手软，亦不心疼。化妆这门艺术，她还算钻研有道，尤其是淡妆，luo妆，心机妆。
“王大哥，我出门了，很快就到。”她驱车自车库驶出，也不在乎车库门有没有关，随手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点击发送，然后一脚油门，几秒便消失在车道尽头。
“方若绮，化妆师在等你！动作快点，别磨蹭！心宁姐已经从酒店过来了，到时候你妆没上完，可没人帮你。”
“好的副导演，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她欠身鞠躬，努力尽到一名女演员的本分，当然，是十八线女演员。比龙套好一些，却又远不及小花的分量。若不是被王瑞恩导演提携，她怎可能有机会在这部小成本文艺片《月光宝盒》里饰演戏份较重的女配角呢？
哪怕她姿色超凡脱俗使人见之忘忧，哪怕她乐于吃苦耐劳从无半分抱怨，哪怕她天资聪颖，对角色和剧情的理解常常一点就通，哪怕她是被导演王瑞恩看中，并被钦点的主要演员，但她籍籍无名的现状注定了她要做绿叶，而不是鲜花。
所以当化妆师边为她上妆边感叹“你这么年轻还要演一个三十岁的大姐姐角色，真是有够难为你我”之时，她在化妆镜中瞟到了从姗姗来迟的女主角徐心宁眼中射出的寒光。
“心宁姐，您好，我是方若绮，是这部戏的女配角。”化妆师已经转身迎过去奉承徐心宁的“天香国色”，她自然也不敢怠慢，赶紧站起身以表敬意。
“导演组是在开玩笑吗？找一个黄毛丫头演我的姐姐？”
徐心宁的不满便是剧组所要解决的头号大事，因为她是女主角，因为她是一个以难搞而闻名遐迩的女明星。但不幸，她这次撞到的是一块铁板。
“出什么事了？”王瑞恩分身乏术，却也只能被副导演请了过来。
“王导，心宁姐和那个叫方若绮的演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快，她现在不肯上妆，也不肯出席待会儿的开机仪式。”副导演只能哆哆嗦嗦地传达了什么是主要矛盾，并紧张地等待王瑞恩的答复。
“那就换人。”王瑞恩回答得斩钉截铁。
“好！我这就通知法务和人事和方若绮解除合约。”
王瑞恩呵斥道：“糊涂！我说的不是换方若绮，是换徐心宁。”

副导演听完却更加糊涂了：“王导，您……这……徐心宁可是女主角啊……她可是投资方内定的。撤了她，咱们这电影可拍不下去了吧……”
“我不会让大家的心血付诸东流的。但是徐心宁拒不合作，我也不会妥协。”王瑞恩脸色铁青，不顾身后众人轻声反对，径直走到化妆车旁边，准备和徐心宁一拍两散。
“王大哥……”方若绮小心翼翼地站到他身后，期待他会上演一幕“英雄救美”。
“徐心宁，你平时和其他导演制作人如何闹脾气耍性子我管不了，但今天你在我的剧组，你就要跟着我们的规矩来。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劝你趁早打道回府，另谋高就。”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小成本的文艺片吗！如果不是为了冲击大奖，我何苦放弃其他导演的大片邀约来你这破剧组受辱？”徐心宁倒也不惧怕王瑞恩的疾言厉色，直接反呛：“而且，你问也不问缘由，劈头盖脸就拿我开刀，一味护着一个末流女演员，王导，这算潜规则吧？”
“君子正人先正己。内心龌龊的人，看谁都龌龊。”王瑞恩毫不留情，两句话便让徐心宁怒不可遏。
“我！不！拍！了！”她脸涨得通红，从助理手里抢过剧本朝旁边狠狠一扔，尔后掉头就走。
没走几步，她却被一道身影拦住。
头也不抬，她恶狠狠地说：“好狗不挡道！”
“你这把无名火，打击面也太广了吧。”这是一副低沉又有磁性的男声，音色悦耳，共鸣丰富，最重要的是，这副男声的主人好像和徐心宁有些交情。
“你怎么才来！！你知道我刚和王瑞恩解约了吗！我不干了！！谁爱干谁干！他想便宜他的情人，我也眼不见心不烦！”
“谁的情人？王瑞恩？如果是他，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就算有情人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潜到剧组来。”男声愈加醇厚，引力也再逐渐增加，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只想向他靠近。
“黎华，我信你这一回。可是王瑞恩他刚刚羞辱我！你没在场，没听到他说话有多难听！”
“他情商低，这在圈内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了。一个情商低的直男，你还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赞美之词？”
徐心宁思虑片刻，倒是被黎华对王瑞恩的一番评价给逗笑了。
“所以，高情商的你是不是考虑一下息事宁人呢？我可是听到制作方说女主角是你才答应出演的。不要让我失望，好吗？”黎华乘胜追击，祭出绝杀。
徐心宁却不太想买帐：“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黎华，你这哄人的功夫真是天下一绝，可惜对我没多大效果。实话告诉你，不止王瑞恩惹我发毛，那个演女配角的，叫方什么的，也是一个擅长装腔作势的心机女。我可不想和他们合作。”
“那……真是太遗憾了。”黎华笑着眨眨眼，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面部表情却充满了意味深长的味道：“其实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有很多种，可惜你选择了最不划算的那一种。作为你的合作搭档，我深感惋惜。”
“哦？怎么说？”黎华三言两语便激发了徐心宁的好奇心。她倒要看看，这份好奇心能不能杀死“猫”。
“你背靠资方，想要拿下王瑞恩并非难事。只是……不要做太绝，营造一种你也做出了妥协的姿态，不是正好可以逼迫他也让一步吗？比如……你不喜欢那个女配角，但是王瑞恩要保她，那你就不求她被踢出局，只求她少在你眼前晃荡，不就成了？”黎华单手托腮，似笑非笑地将道理和对策灌输到徐心宁的大脑里，奇怪的是，一向自我的徐心宁竟然也听得认真仔细，不得不说，这得多亏了黎华那不世之口才。
“嗯，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怎样才能让她少在我眼前晃悠呢？只要她在剧组一天，我就要和她打交道。”
黎华胸有成竹地应答道：“这个措施的中心思想是尽量减少你们的接触，换言之，就是你在拍戏的时候就没她的事，她在拍戏的时候就没你的事，这样看来，你得想办法让王瑞恩将她换下来，给你当替身了。”
徐心宁立刻眼前一亮，表情既神采奕奕，又跃跃欲试：“不错不错，是个好办法！如果事成了，你这个人情，我便记下了。如果以后你有难处，记得来找我哦。”
“知恩图报是美德，但我希望你说的那一天不会到来。”黎华再次微笑，斯文而优雅，波澜平静之下既有春风之暖意，又有明暗深浅似是而非的淡漠。
很快，在资方和女主角软硬兼施的压迫下，王瑞恩不得不为大局着想，端着他“男人要有责任心”和“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先进道德模范楷模的“功勋章”，无奈宣布方若绮的身份从戏份较多的女配角被临时调换成女主角徐心宁的替身。文替是她，武替也是她。让一个没有一点打戏经验的弱女子当武替，很多人认为这是王瑞恩不近人情的又一力证，但只有方若绮和王瑞恩心照不宣，这是方若绮争取来的结果，毕竟武替的待遇更高，她这么个末流小角色，还是要多多考虑生存成本问题。

二、强权即真理
从有台词到没台词，从有正面特写镜头到只靠一个侧影或者背影走天下，从拥有一张休息椅到全程只能站在机器旁随时等候诏令，从名字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官方宣传海报上到认识她的人只能在影片末尾那稍纵即逝的一串工作人员名单中犹如大海捞针一般才能找到“方若绮”这三个字……这样戏剧化的一幕居然就出现在她的日常生活中。她终于当了一回“悲催的女主角”，可惜这出戏却不配有观众欣赏。
剧组的人几乎个个都是见惯了排场的势利眼。本属于她的出头之日似乎已经变得遥遥无期，那化妆师也不必费心费力地给她上妆，场务也不必忙前忙后地为她端茶递水，灯光摄影也不必绞尽脑汁只为使她身旁的光影能衬托出她的身段和容貌，场记统筹也不用再管她已拍几场戏，还剩几场戏。有了这些转变，王瑞恩也不好再对她特殊照顾。
“替身就位！”于是，在王瑞恩的口中，她的称呼也从“若绮”急转直下，变为“替身”。纵使他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和不舍，在她看来也依然不带任何温度。
“黎华，你就按刚刚的走位，我们再拍一遍。”安顿好方若绮，王瑞恩又把正坐在休息椅上背下场台词的黎华叫了过来。
谁曾想这位丰神俊逸的天王巨星黎华居然在在机器运转前抓紧时机，小声对他眼前这位“命途多舛”的替身演员说：“辛苦了。”
“您这么说，我真是受宠若惊。”知道机器在她身后，镜头只会对着她面前的黎华，方若绮倒是放得开，莞尔一笑的样子，煞是动人。
大约有一两秒钟的时间，黎华被方若绮明媚的笑容晃到了眼睛。他的眉眼一敛，就这么个细微的动作，居然引得副导演在这一条顺利通过后对他大吹彩虹屁：“黎天王，您刚刚那个眼神真是太赞了！剪辑时我们一定给您出神入化的微表情剪个大特写！”
黎华笑着摆了摆手，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倒不必，我的眼神变化全该归功于徐心宁的替身。我挺好奇的，这么一个非常上镜的脸蛋，你们怎么就安排她当替身演员呢？说实话，刚才我走神的那一会儿，正是因为看到她对我笑了。”
副导演上一秒还说这恭维话，下一秒便对无辜受牵连的方若绮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方若绮，你搞什么！你是替身！替身！！不知天高地厚地乱给自己加什么戏！？若是影响了拍摄工作，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方若绮立刻对着黎华和副导演鞠躬致歉，90度直角，尽显她的愧疚之情：“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哦不，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副导演，你太凶了，吓到我们的女演员了。”黎华的声线充满了能安慰人心的功效，当然，这是在局外人听来。
“没有没有，我没有被吓到。”方若绮保持着清醒的神智，将说话的艺术展现得淋漓尽致：“我没有经验，难免出差错，副导演愿意指点我，其实就是在帮我。我心存感激，真的。”
黎华看着副导演的神色由盛怒转为尴尬，再逐渐舒展开眉头，挤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后，不禁朗声道：“你们导演组不愧是目光如炬，选出的演员皆不是泛泛之辈。很好，我对这部电影的拍摄质量和日后上映的票房与口碑非常有信心。”
有了天王级黎华的肯定，大家的工作面貌便又一次焕然一新。而当这条八卦小新闻被当成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传入徐心宁的耳朵里时，她便愈加感受到了来自“后生可畏”的威胁。她本不愿意当小人落井下石，可女明星面对的皆是“虎狼之争”，在有限的好年华里，在有限的资源面前，她只要稍退一步，便有可能跌入谷底再也无望翻身。她不愿承担这个风险，她背靠的资本自然也不愿意。
同理，方若绮又怎愿意一辈子窝在这里当一个无名之辈？可她已经被全方位压制，置身在这片名曰是非的汪洋里，她这一条苟延残喘的小鱼如何能翻起浪花？可是如果她退而求其次，心甘情愿偏安一隅，只求承包一片鱼塘，或者是一个鱼缸呢？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只有微小生物作为竞争对手的世界里，她总可以不用操心自己什么时候会被虎视眈眈的大白鲨生吞活剥要了命。

所以，她给自己的寻了一条出路，用委屈求全的倔强表情做了一回指南针：“王大哥，你不用特意约我出来安慰我，我没事的。当替身演员也能学到很多啊，尤其是可以近距离观摩大家演戏，对我的演技也是一个很大的提升。”
王瑞恩在餐桌前坐得笔直，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眸却忽地没了神采：“你也不用自欺欺人了。若绮，这次是我食言了，没能为你争取到更多权益。我知道你很努力，很上进，也很聪明，很有天赋，你的才华不应该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利益争斗中被消磨殆尽。”
“我不愿意看到你为难的样子。”方若绮语带哽咽，目光却无比坚定：“王大哥，你相信我，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当初是你带我出道，让我有机会接触到电影，有机会参与其中，也有机会自食其力，我对你只有感激，绝对没有丝毫怨怼，你也不必为我感到惋惜。每个人都有做出选择的权利，每个人也都该有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一定代价的打算。我准备好了，不会退缩。”
王瑞恩双手握拳，像是做出了很大一番挣扎要痛定思痛的样子：“既然你准备好了，那……你听我说。我们彩虹影业旗下的另一名导演王金最近手里也有一个剧本准备开机。若绮，我想推荐你过去试镜，但我无法保证你能顺利拿到参演机会。”
方若绮先是被他郑重其事的神情震住，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来。王瑞恩见她沉默不语，也默默地叹了口气：“你去王金的剧组，和我的合作就要暂时告一段落了。若绮，你怎么选？”
“王大哥，你让我回家考虑考虑，好吗？”她垂下眼眸，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好，我等你的回音。”他纵使不舍，可作为惜才的伯乐，内心正直坦荡的他也不愿看到明珠暗投。演艺圈是个弱肉强食的生态链，既然他无法保全她，何不成全她？
这晚，睡眠质量堪忧的方若绮再次失眠。当然，从她在笔记本上写下Pros and cons这三个单词的那一刻起，失眠仿佛就已经板上钉钉。她坐在黑暗的房间里，只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照亮她的眼和笔。她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尝试着分析出一个尽可能真实又完善的结果。她早就明白尽善尽美是痴人说梦，所以她才要边摆低姿态边计较得失。她几乎已经一无所有，能拿来做赌注的其实并不多，除了性命和她是容貌上乘的女人这条特质之外，她还可以赌“天无绝人之路”，至少，这句话用在她身上，非但并无不妥，反倒十分契合。
“有没有搞错！luo浴？？你们是不知道我是谁对吧？不知道我建议你们上网查一查，看看我的个人资料上是怎么写的！‘玉 女掌门人’这五个字你们认识吗？？不认识的话去翻翻字典查漏补缺！是‘玉 女’，不是‘浴女’！”正当方若绮站在片场出神，想着如何委婉地接受王瑞恩的提议又不至于让他觉得她也是那种借机攀附无情无义的女子之时，徐心宁开始了她的日常一闹。不过今天好像有些不同，因为她并没有鸣金收兵的意思。
王瑞恩板着脸和她交涉道：“徐心宁，合约我们早就签好了，剧本上也标明了有这一幕戏。你签约的时候没有异议，现在再闹，是觉得我们剧组好欺负吗！”
“明明是你们在欺负我！”徐心宁用她那唱高音也不破音的好嗓子尖锐地说道：“现在周围这么多闲杂人等，我还拍什么拍？！王导演，要么你给我清场，并且把主要工作人员统统换成女的，要么你就找别人拍，反正，我！不！拍！”
“你不要太过分了！”王瑞恩怒气上头，低吼道：“敬业精神懂不懂？？如果你不懂，以后只要是我的电影，就不会有你徐心宁的名字出现！”
“谁稀罕啊！王瑞恩，你不就是个退居幕后的前影帝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拍你的电影，我还有大把的工作机会，你以为我很想跟着你混？”徐心宁只把这当作是一个冷笑话而已。她堂堂歌后，还会怕一个没有曝光没有热度的过气影帝？她有人力捧，什么名导演不能合作？黎湘离，李恩光，岳行空，陈近卫……她的选择权还有很多。但如果她的玉 女头衔被撕破，毁的可就不仅仅是电影圈的资源了。这笔帐，她算的很清楚。
“我说，各位，能不能听我一言？”任它风云突变也自岿然不动的黎华终于结束了他为期十分钟的闭目养神：“王导有王导的理由，徐小姐也有徐小姐的坚持，但我不明白这一桩小事为什么要被上升到以事业发展作炮仗的高度。徐小姐到底是名人，有心理包袱还是可以理解的吧？既然你们僵持不下，不如求助外援。徐小姐的替身演员，方若绮，不就是现成的解决办法吗？”
“不行！”
“对哦！”
刚刚正针锋相对的一男一女继续剑拔弩张地持不同的意见。
“方若绮是我的替身，代替我出镜，为何不行？”徐心宁眉峰一挑，来势汹汹绝不善罢甘休。
“她……她没有这个义务！文替是她，武替是她，现在还要她上，这不公平！徐心宁，让我提醒你，你才是女主角，你的片酬是她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王瑞恩怒目而视，一对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那好。你要给她公平，我没意见。只是，她这个替身，我不想用了！”徐心宁正愁没有机会踢方若绮出局以绝后患，如此送上门的大好机会，不用白不用。
面对着被迫下岗待业这等无妄之灾，一直默不作声的方若绮也必须要表明她自己的态度了：“王导演，没关系的，这是我的工作，我会用心做的。”
“若绮！”王瑞恩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铁青的脸色似乎已有了窒息之感。
“给我几分钟时间准备，马上就能开拍了。”她大度地一笑了之，这份洒脱不禁让其他看好戏的人肃然起敬。
这正是她的目的，她费了一点吹灰之力，还是达到了。

三、福兮祸所依
“Generals die in bed. Soldiers die in trenches. I will probably die in chaos.”这是方若绮念中学时在一本必读小说的扉页里写下的一句话。头两句是书中的原话，最后一句大概就是她的感想了。生于忧患，死于混沌，她似乎已经习惯，又趋向于变得麻木了。
所以自乱阵脚这额外加入的一幕戏剧冲突，她处理的得心应手。但是为了迷惑敌军，她不得不表现得再笨拙一点，再局促一点，再焦虑一点。
和她一条战线的王瑞恩干净利落地打发了一波不相干的工作人员，拍摄场地瞬间只留下三三两两只调试机器的身影。
临时搭建的浴室还是空间有限，由升降机操纵的摄像机不能以最佳的角度捕捉最美的镜头，人工近景拍摄势在必行。王瑞恩不断嘱咐摄像要如何推进，如何聚焦，就是为了保护方若绮作为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的最后一点尊严。始作俑者徐心宁面露不屑，和待会儿要以正面示人的男主角黎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黎华……”王瑞恩神情严肃地说：“等摄像机从方若绮的身前移到她身后时，剩下的就是你的镜头了。”
黎华轻松地挑眉一笑，走过去把手搭在王瑞恩的肩膀上，像是在安慰一位苦闷不已的老友：“放松一点，我们争取一条过。”
徐心宁差点没笑出声来。明明王瑞恩才是导演，发号施令的话却被黎华抢了先。这等稀罕事，怎不叫一心只想看王瑞恩吃瘪的徐心宁顿感畅快不已？她坐在休息椅上，手里端着助理刚送过来的卡布奇诺，奶泡和巧克力粉的香醇冲淡了咖啡粉的苦涩，只叫她舒展眉心，闲然自得，高枕无忧地看着这些令她不快惹她生气的人自作自受。
随着王瑞恩“当断不断自受其乱”的一声“action”，一直红着脸不敢抬头的方若绮松开一直死死拽住裹着她玲珑 shen躯的浴巾，一抹令人联想翩翩的天蓝色在镜头前滑落，不过须臾之间，她已再无屏障可遮挡。
全场如静夜般沉寂，甚至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摄像机紧紧跟在她身后，事无巨细地记录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慢慢走入淋浴间，打开喷头，将自己置身于喷洒而下的水流之间，开始闭上眼思考……由于环境简陋，这个临时搭建的浴室并没有接通热水。虽已春日，但凉水终究刺骨，尤其是最开始的那几秒钟，温热的肌肤伴随着她的心跳不断地shou suo着，让她饱受折磨，也同时保持了清醒。
王瑞恩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监控器，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拉长得快要与眉峰平行。随着摄像机的转位，他全方位地见证了水流是如何顺着方若绮的shen 体淌下的。细小的水珠在接触到她剔透如玉的肌肤时似乎就升腾起一股氤氲的水汽，更是营造出一种雾里看花，水中看月的朦胧美感。纤长笔直的双腿，盈盈一握的蛮腰，纵使她在所有si 处都做足了保护措施，真实的镜头感却欺骗不了众人的眼睛……方若绮的身材，的确担得起一句万里挑一的赞美之言。
而与此同时，以“时空穿越”为主线的电影男主角黎华也“穿越而来”，不早不晚，不偏不倚，好巧不巧地撞见了这令人尴尬却又无比刺激的一幕。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他陡然出现，还没来得及调整呼吸便被眼前的景象夺去了一丝魂魄。
他演绎出来的那恰到好处的的慌乱和无处安放的双手以及眼神与双目轻合正全身心享受此刻安然的“女主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这诡异又和谐的对比却只存在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以他出其不意的出现为开端，以她猝不及防的惊呼做结尾。
“啊！……”她关掉喷头，花容失色，只能紧紧靠着贴着瓷砖的墙壁，一边心惊胆战，一边伺机出逃。自然，作为替身演员的她，没有出镜的可能。摄像机直直地对准了黎华，她luo 露在外的身体只被虚化成一道若有似无的影子，待拍完男主角的特写，再补拍一组真正的女主角的镜头……她甚至连台词都不必说，只要以搭档的身份协助黎华完成拍摄，剪切完成后，她便彻底地功成身退。
黎华也早已全身湿透，晶莹的水珠参差不齐地挂在他抹了发胶的头发上，争先恐后地不断顺着发丝滑落，滴在他的眼角眉梢，又反射出他琥珀色眼眸的纹路。在她再一次惊叫出声前，他先一步出手捂住她的嘴，动作迅速，力道却轻柔。“抱歉，多有得罪了。”话音刚落，他抬起另一只手，猛击在她的后颈窝上。她浑身一软，栽倒在他的怀里，不着 寸 缕 地被他扛出了浴室……
他倒是说到做到，一条通过。她也不遑多让，完美地尽到了替身的职责，居功至伟，理应受到大家的褒奖。

机器一关，方若绮赶紧挣扎了几下，差不多是从黎华的肩上蹦到了地上，刚想溜回去捡起被她脱掉的浴巾，王瑞恩已经眼疾手快地替她代劳，为她围上浴巾的同时，也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若绮，你做得很好，非常好！今天多亏了你，真的，我代表我们剧组向你说一声谢谢。”
方若绮低头扯了扯浴巾的一角，小声说道：“这是我的工作。王导，您过誉了。”
黎华也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毛巾，慢条斯理地边擦拭着头发边看着方若绮和王瑞恩说：“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王导，你眼光不错。”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方若绮对黎华的赞赏置若罔闻，连个眼神的交汇都没有，只对着王瑞恩说：“我想好了，王导，明天……明天能否安排我……”她不欲将话挑明，所以她问得含糊，笼统带过，一点关键信息都没有留下。大概是除了知情者，旁人永远无法参透她话里的玄机。
“没问题。”王瑞恩点点头，却又轻叹一声：“若绮，你迟早会崭露头角，只是很遗憾，我没能成为你的伯乐。还有，以后不管是在片场还是在其他什么场合，我都希望你能叫我王大哥……”
导演遍地都是。他王瑞恩是“王导”，以后的王金也会是“王导”，但“王大哥”三个字的份量明显昭示着什么叫亲疏有别。
“王大哥……”方若绮不知该如何安慰心情低落的王瑞恩又不露一丝痕迹，只能顺着他提议，满足他的要求。
黎华默默地看了一阵他们之间的互动，明明作为局外人的他本可以不发一言，但他又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吐出的每个字之后都蕴含着笑意：“王导，你对方若绮可不是一般的好啊，好到我都嫉妒了。和你认识这么久，我竟不知道你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这一番话倒是叫王瑞恩尴尬不已。他和黎华本是竞争对手，多年在镜头之前摸爬滚打，被淬炼到炉火纯青的演技却三番五次被黎华的精湛演出压在底下，好不容易有了一次翻身的机会让他独领风骚斩获影帝头衔，他也总算明白什么叫激流勇退，见好就收。退居幕后，他成了一部电影的主宰，而他依然是所有电影的焦点，气场不减分毫，风头无人能及。哪怕他身为总导演，在他面前好像也总有那么一点的……心虚。
尤其是在他脆弱又min 感的私人感情被他无意间窥破之后，他竟然想不出一句承上启下的答复。
想来还是道行不够深。
谁料人微言轻的方若绮居然主动站出来帮他打圆场：“虽然我和王大哥只认识几个月不到的时间，但我知道，王大哥真的很好。看上去严肃刻板，不够平易近人，可他的内心是柔软温润的。很多人都信奉一句俗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不过在我看来，如果不是一路人，认识再久也只能算得上是‘认识’，而非‘了解’。所以，靠时间来推算人心，其实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黎华倒是没想到方若绮会发出这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感慨，刚刚还噙在嘴角的笑容来不及收回便僵住了。只是他的眼神倏地变得锐利锋刃，这使得他整个人的气势都逐渐冷峻起来。“口才不错，对他也算是有情有义。方若绮，我，”他有意停顿了片刻，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直到近在咫尺，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她蓬勃的心跳时才歪头一笑，再缓缓道来，“看好你。”
“您这么说，我真是受宠若惊。”她也不顾重蹈覆辙的风险，把昨天对他说的话再一次原封不动送还回去。
礼尚往来，无妨。咄咄逼人，亦可。

四、祸兮福所伏
”彩虹影业再开新片发布会，导演王金势将社会纪实与文艺风格结合到底！《我在黑 社 会的日子》本周开机，群星荟萃，大饱眼福！”《明星日报》刊登了方若绮成功加入王金团队后第一次以主要演员的身份出镜拍摄的宣传海报和幕后采访细节。作为王瑞恩推荐过来的女演员，她在试镜的时候免不了被王金旁敲侧击地询问她和刚直不阿的王瑞恩究竟是何关系。方若绮但笑不语，以一句反问“那王导演觉得，我适合这个角色吗？”便成功地征服了凭“以貌取人”而闻名的王金。她试镜的女配角是从小混迹社团的小太妹，打扮成熟，举止泼辣，桀骜不驯的个性让她整个人都江湖味十足。她不仅要长得精致美丽，她眼里的挑衅与狂傲更是要让人过目不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至于这部剧的卡司，宣传词所用的“群星荟萃”似乎并没有那么恰当，是以“大饱眼福”这四个字反而有了喧宾夺主之嫌。男主角是“八点档”的个性小生童靖阳，女主角则是模特出身、身材火辣并且首次担正的性感女星林妮雯。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化学反应”之类的默契大家尚不知情，算不上“电影人”这种咖位的配置能不能成为这部电影成功的助力犹未可知，但从海报拍摄的效果来看，方若绮还是抱有百分之八十的信心去憧憬着她小有名气的未来。
而正式开拍后，方若绮才明白她之前做的美梦有多么的盲目乐观。王金和王瑞恩有着截然不同的执导风格和拍摄手法。如果说王瑞恩擅长的是构造出清新自然又内敛含蓄的纯爱，那王金的手笔便是大胆奔放且直截了当的“写实派”。一个是“红楼梦”，一个是“金 瓶 梅”——王瑞恩肯定不敢和曹雪芹相提并论，但王金一定愿意自诩为“兰陵笑笑生”。
再者，就是男主角童靖阳那令人一言难尽的个性。一开始方若绮也以为童靖阳是入戏过深，把他自己彻底代入了叛逆少年的角色，可经过多番打听，她才得出一个结论——王金选角的眼光老道又毒辣，好像每个演员都是一面镜子，镜中人既是他本人，也是那个戏中人。
就拿她来说，她虽不至于说是社团里的小太妹，但她的成长环境还是在她身上打下了烙印——世故，凉薄，虚荣，豁得出去，胆大妄为，善于伪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不正是“小太妹”的行事准则吗？
在日复一日的拍摄工作中，她有时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戏里，还是在看着她自己原景再现，重蹈覆辙。
“方若绮，你的表现越来越好了，我很欣慰啊。”某天收工后，王金带头为她的精湛演出鼓掌叫好，并且在工作人员收拾器材的时候走过来，对她许下“褒奖令”：“以后多来找我看看剧本，只要有好的机会，我一定为你保留重要角色，怎么样？”
“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了。谢谢你，王导，谢谢你的肯定和栽培。”方若绮自然是欢欣雀跃，不是为了他的赞赏，而是为了她日渐光明坦荡的星途。
“我听王瑞恩说，你跟着他出道至今，拒绝了好几个广告商为你拍xing感写真的提案。方若绮啊，其实你条件这么好，何必拘泥于世俗与传统的偏见呢？要知道，在现在这个大环境中，保守是要吃大亏的。”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与磨合，王金也开始把她当作“自己人”，向她灌输他“大胆创新”的价值观。
“我……我不是保守……”方若绮有意答得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她之前不拍写真集，完全是为了迎合王瑞恩的喜好。她当然知道写真集的面世会给她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但也仅仅就是几笔小钱而已。如果要成名成角，一无背景二无所长的她只能通过放长线钓大鱼的方式，让圈内有人脉有资源的王瑞恩戴她去看更广阔的世界。不过可惜，这条路阴差阳错地被切断了。但是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她成功搭上了王金的“豪华游轮”。
“放开一点，方若绮。就算不为钱看，作为演员，你也要有为艺术献身的打算，懂吗？听说你之前为徐心宁当替身，还给她当了luo替？既然你舍得让别人看你的背看你的腿，那你何不再上一层楼，索性大大方方地任他们品评呢？你看林妮雯，也是我捧红的，她就是把写真集和艺术片都视作工作的一部分，这才有了今天的成绩嘛。”见她的态度有所缓和，王金便笑得更加和蔼可亲：“你要是机会也可以多向林妮雯取取经。要知道，你们都是我欣赏的女演员，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合作，私底下的关系嘛，当然是越亲近越好啦。”
方若绮也虚心地不住点头，毕恭毕敬的态度让王金受用不已。

他说得在情在理，哪怕不是为了向林妮雯取经学习，就为了以后能在王金的剧组和她和平共处，方若绮也要主动结交现在名气和人气都比她高出一截的林妮雯。于是她打听到林妮雯每天早上开工前都要喝一杯蜂蜜水排毒养颜的消息时，便亲手用原产于新西兰的manuka honey加上一片新鲜柠檬冲泡好再倒进她专程买的新保温杯中，预备着在开拍前去她的化妆间向她“示好”。
化妆间的房门虚掩着，林妮雯好像把助理和经纪人都遣开了，一个人坐在镜子前举着手机娇笑着，声音像是甜出了蜜糖……似乎她并不缺方若绮手中这一杯加了蜜的柠檬水。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身边没有其他人……嗯……那你说我好不好？…………嗯……不要……才不要说……要说你先说…………我今晚八点多收工，你来接我嘛…………那我等你……别让我等太久哦………………好……我这么听话，有没有什么奖励呀…………哎呀你真坏………………嗯，今晚见……我想你…………“
如果方若绮是男人，林妮雯这软糯娇媚的语气一定会让她酥了半边的骨头。同理可证，和林妮雯通话的一定是个男人，而且是和她交情特殊关系匪浅的男人，否则她不会遣散所有人，也不会对着手机说出这些娇滴滴的lou gu之词。
思虑片刻，方若绮决定将保温杯放在门口，然后悄无声音地转身离开了。在这之后的几天里，她每天都一大早便在林妮雯的化妆间门口放上一个保温杯，保温杯里是各种配方不同的养颜热饮，既注重口感，又注重营养，尤其是为了林妮雯的火 辣身材着想，她一粒糖都没有加。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耐心地甘愿做一个“田螺姑娘”，服务的对象居然还是相貌身材样样都和她不相伯仲的同剧组女星……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所以即便理由无法解释，她也选择服从内心的想法。而在日常工作时，她也表现得和平时并无两样，和林妮雯同场对戏时只会礼节性地点点头，被童靖阳无视时也只会和林妮雯相视一笑，谈不上亲近，也谈不上默契，只是保持着工作中的一点友好协作。
这点友好协作让方若绮的存在感约等于零，所以她和她停在停车场的车都不值一提，不被人关注。低调如她，摆正自己十八线女演员的位置，停车从来都只往最底层最远离电梯口的地方停，而突如其来的劲爆场景也没能将她砸晕过去。
在离她一个停车区距离的地方，她看见袅袅婷婷的林妮雯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着过来，衣带飘飘，低着头也难掩风情。她跑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前停下，敲了敲车窗，没想到从车里下来一人，黑色风衣加身，将那人的身段衬托得更加挺拔修长。只是这大晚上的，鼻梁上架着的一副黑超似乎不太合乎常理……除非他是为了——伪装。
“等很久了吗？对不起……刚刚卸妆多花了一点时间……”林妮雯扑过去，将近一米七的个子也只够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撒娇。
“我看你不止卸了妆吧。半个钟头，能做的事情可太多了。”他搂住林妮雯的腰身，却不忘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吓得方若绮赶紧把头一缩，同时也庆幸她刚刚并没有发动汽车打开前灯……否则她这隐形人也当不下去了。
“因为要见你，所以……我换了件衣服，喷了你最喜欢的香水……你闻闻，香不香？”林妮雯咯咯地笑着，解开大衣的系带，拉着他的手带到了她深v领的边缘。
“Victoria's Secret， Bomshell xing感炸弹。”他的手在她身上缓缓游移着，仿佛带着魔力，不费吹灰之力便勾走了林妮雯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驼色大衣，从而使她贴身穿着的大红色连衣裙点亮了周围的昏暗环境。
“那你是夸我还是夸香水xing感呢？”她环住他的脖子，在他侧脸上献上一记香吻作为美人的诱惑。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脱掉你的衣服呢？”他一手扶着林妮雯的腰，一手打开后车门，干脆利落地将她的大衣扔在后座，然后附在她耳边笑着说：“以后这种又重又碍事的累赘，还是少带为妙。”
“可是我冷啊。我要是冻坏了，你不会心疼吗？”她满目含春，将女性的魅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热起来。”他的回答也越发放肆，调情的功力无人能及。
“你真是坏透了，黎华……要是你的粉丝听到你说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心碎呢……”她跟着他钻进了车里，随后的说话内容也被密闭的车身隔断。
但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方若绮已经听到了她最意想不到却又偏偏是她最想听到的内容——黎华。

完

沙发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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