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原本这类小行当自己是不屑管顾的，因甫然想到，纳兰恒锐进了吏部。虽一个主事儿还称不上天官，但私底下鼓捣些小营生总不会太犯难。心念一至，顺手接了。至纳兰府，因忌讳大少，不愿触了霉头两厢不痛快。遂未进去，只背着手儿在大门口石狮子底下站定了，抬抬眉角使唤那门丁。]
“去，跟你们家二少知会声去！我就门口等着。”
[ 如今也算他家新姑爷，更莫提早就脸熟了。不需报了家门，谁还不认得自己不成。]

【下人通报说国公府的瑢元阿哥来了。自打我做了官，便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倒不是我看不起人了，实在是没有时间来。这会儿他既然来了，我自然是热情的请他进来。却听说他不肯进来，只叫我出去说话。方想起如今他跟大哥之间难免有些尴尬。便换了衣服出去迎他】我大哥他今天有事儿出去了，不在家。你就进来也无妨的。

[ 他已是官身，有些嫌自是要避，两人间不大好似往日那般嬉闹。闻言略有不悦，但也不好在胡同里站着说话，顺势与他进府，且行且言。]
“这是什么话，我来一趟倒像还得躲着他？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似的！”
[ 步至他屋，示意他退了旁人，好说正经事儿。也不兜转，落座后开门见山。]
“我这儿有桩小买卖，你做不做？正好你如今在吏部，那是个好地方……你手头可有什么闲职能卖的？拾掇拾掇，不做白不做。”

【他的话我也明白几分意思，只是因为不知到底是什么样人，又想要个什么样的官儿，故而不好随便答应。只道】你倒是想的好事儿，卖人卖到朝廷上来了。要说起来，也不过是捐个官而已，朝廷上一向就有这样的例的。只要肯出钱，没有不成的事儿。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人，身上可本有功名没有。想捐个什么官职呢？你跟我说清楚，我才好帮着打听打听。

“不用跟我绕圈子，你忘了我是什么姓？那些道儿，我岂不知。说什么打听不打听，你们底下不是有本账，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至于你这样谨慎？”
[ 那人原是自己另一营生的大股东，原本两件事没有并做一谈的道理，但既顺手，何苦全不兜揽？自顾自饮了口茶，把身向后靠了靠。]
“既是我开口，岂能太寒碜？捐个道台！此人模样尚可，人品周正，并无功名……这些你大可不必管顾，总之最重要的，人傻钱多！”
[ 于此微微缓神，语气略定，好整以暇。]
“对了，有什么挂个空衔儿无实职的？顺便给我表弟也买了，要名目好听的。充盈国库的好举措，行善积德还利人利己，白来的好买卖不是？”

【他到底不是官场上的人，说话是素来这样直爽惯了的。我因是知道他的，也不在乎。但是这里头的道道到底他是不明白的。因想着他这个性，说婉转了怕他是真听不懂。遂叹道】不是你想的这样容易。道台往上，那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前头的人不走，后头的人绝上不去。你不是外人，我也不跟你说那些虚的。这种位置不是没有，只是轮不着我。纵然偶有出缺，上头也是把得死死的。不是心腹亲信，绝对不给的。你想想看，我还是个六品主事呢，如果上头敢说句有个道台位置容我去卖，或者我是他心腹亲信了，我立马拿出几十万两来，给我自己买上一个。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做个五六年的本就回来了。他如果不是在上头有更可靠的关系，不过他既然求到咱们了，想来也是没了，趁早告诉他，没戏吧。我手头上现在还有山东那里两个知县的缺，他要看得上，我就给他留下一个。不过你得告诉他，他因为没有功名，所以咱们还得给他先捐上一个监生，因此比别人贵些，别让他回头说我们坑了他。
【至于他什么表弟的事儿】虚衔尽有的是，文的武的都有，六品的顶戴，只是没有俸禄，也不用上朝点卯，他想要个什么？

[ 做个五六年的，还真回不来本儿。若非银子多到没地儿扔，要些表面光鲜，就一定是奔着贪/腐去的，不然谁要这份“体面”？礼部虽是明面儿的六部之首，可谁不知吏部才是真正有实的六部之首？他目下虽只是一个六品主事，可人家在吏部，往后升迁，何愁讨不到好处？故他那给自己捐官的话，我只当是托辞。但一个萝卜一个坑是没错，自己也是故意高说，并非一定道台不可。]
“知县也太低了，还不是京官儿。人家既托人办事，又是个使大钱的主儿，怎么不得给个相称的好体面？若全不得这点儿体面，倒不如不兜揽呢！说来你那上司是不是个好相与的，横竖这点儿勾当，虽上不得台面，却也不是什么秘密。有银子，无妨大家一起赚？”
[ 另一桩心思，实是临时起意。一想，若给承晗挂个虚职，不是更增色？]
“我表弟倒好说，不点卯不担事儿就成，挂个名目，没俸禄无所谓。五品往上，要文的。”

【听他这话意思，明显是没有把我的话当真。不禁苦笑，道】我自己尚且是个六品，虽然在吏部，你想想我可管得了五品以上的官职管不了。再怎么是虚衔，品级在那里搁着，我见了人家是要行礼的。你想想会让我卖这种位置？至于我上司，好相与不好相与的，我总是个初来乍到的。才来没几日，上去跟人说，我的什么朋友要买个官儿，人家不知道我的底细，就敢露他的底牌了？要套交情，还不如叫你祖父出面，他们同在官场多年，说不定还有些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