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祭天

过审图和镇楼授权图

第一章
艾玛·伍兹睁开双眼，入目苍白的白炽灯光让她不适的眯了眯眼，仿佛很久没有见过灯光一般，晶莹温凉的泪水分泌出来，顺着眼角流下。
她抬起右手，想要遮挡这对她来说十分刺眼的灯光，刚抬起一半，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
她的注意力理所当然的被吸引了过去，那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手，洁白修长，骨节分明，宛如米开朗基罗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按理来说如此亲密的动作，这只手她应该很熟悉才对，可是看着这只手，她的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仿佛暴风雪过后的森林，一切美丽的风景都被掩盖在了凯凯白雪之下。
“在看什么？”在她专注地看着那只艺术品一般的手时，音色优雅、语气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顿了顿，顺着那只手望过去，床边华丽的高背椅上，身形清瘦的黑发青年专注的看着她，见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力，他微微低头，眼中浮现出了一丝亲昵的意味。
“艾玛，我的艾玛。”他叹息着，握着她的手，他离她是那样的近，以至于她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玫瑰花的冷香。
“没事了。”他偏过头，用柔软的脸颊轻轻蹭着她的手，神情依恋，“一切都过去了，我会照顾好你的，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了。”
她冷眼看着他对她的亲近，缺失的记忆似乎同样带走了她的感情，她对他的接触并不反感，但内心却是一片古井无波。
“你是谁。”她听到她这样冰冷的问，那样的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说出口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他那样喜欢她，他们曾经可能是非常亲密的情人或亲人，如今这样陌生的态度，会让他伤心吧？
果然他露出了悲伤的神色，他俯下身，礼貌克制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羽毛般的唇。
“我是你的爱人。”他微笑着，眼神痛苦。
“你不记得了没有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杰克·席格，我的名字，千万千万别在忘了。”
——
艾玛从杰克口中得知，她出了一场车祸，双腿瘫痪，记忆尽失。
她的复健治疗不受她的康复师看好，脊椎损伤的神经性瘫痪据说很难康复，她的双腿一片麻木，这比疼痛还要不理想。
她白纸一般诞生在这个世上，自从睁开眼睛后，世界报以她的只有绝望。
杰克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什么，对于生活不能自理的爱人，他总能将她照顾得很好，就比如一个男孩子，他竟然有一手非常好的厨艺。
早晨他为她煲的鸡丝粥，香糯柔软，米的清香和鸡肉的鲜香完美的融合，入口即化，还十分贴心的将粥放到温度适宜的程度才端给她。
虽然是她再接收照顾，但有些时候总觉得他才是那个依赖她的人，硬要形容一下的话，就像一只快要冻僵的蛇，拼命的汲取着她的温度。
他的房子非常大，华美的巴洛克式风格，低调奢华，各处的小细节完美的体现着主人高贵的品位，但清冷阴暗的感觉充斥着整栋房屋，毫无人烟之气，除了艾玛之外，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老管家和两个相貌平平、毫无特色的女仆。
她知道杰克是一个画家，而且应该十分有名，每天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只是很少有人能得到接见。
她只是失忆了，不代表她不懂常识。
这样一个孤傲冷漠、才华横溢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普通的女孩那样好。
她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了。
因为，她不在乎。

第二章
“希望，奔腾在年轻的心里，
经不起岁月的折磨。
爱情的玫瑰长着密密的刺，
它欣欣吐苞的处所，
总是春寒料峭。
……”
青年用缓慢轻柔的语调朗诵着浪漫的诗词，标准优雅的伦敦腔让朗诵的过程增添了许多魅力。
艾玛缩在被窝里，初春湖水般的眸子渐渐泛起了了一层朦胧的睡意。
当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杰克停止了朗诵，合上了手中的《雪莱诗集》。
他垂眸望着她甜美安静的睡颜，精致红润的面庞如野蔷薇一般娇艳。
漆黑的眼睛深沉而腐败，像埋藏着阴郁暗色的墓土。
“晚安。”
——
艾玛的康复师是一个三十几岁、成熟知性的女人，名字叫莉迪亚·琼斯。
她每天都会来帮艾玛按摩腿部，进行一系列的复健疗程，并让她按时服用治疗创伤性失忆的药物。
“还是没有知觉？”康复师按了按腿部的几个部位，扭头问她。
“没有。”艾玛摇了摇头。
“来和我聊聊吧。”莉迪亚叹了口气，她总是微微皱着眉，显的十分老成，“你对现在的环境、人物都有些什么想法，多说话，多思考，对你的记忆恢复有帮助。”
“杰克。”艾玛想了想，似乎能讨论的也就只有这个人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你眼中看来。”
“绘画界最年轻的天才画家，以唯美、忧郁、死亡的绘画风格远近闻名。”标准的教科书式回答，似乎意识到这样的回答在聊天里并不恰当，她思索了一番，有些无奈的说：“我对他并不了解，他性格孤僻，不喜欢热闹，也对在报纸上出风头毫无兴趣，我也只是被雇来为你复健而己。”
“你本该是最了解他的人，那样不近人情的天才，清冷孤独，也就只有你是他认定的伴侣。”她叹息着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古怪、惋惜的神色。
这种眼神让艾玛很不舒服，就仿佛她忘掉了那个人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她们的交流是在客厅里进行的，卧室里逼仄的环境不利于病人的康复，莉迪亚将她的轮椅推到了客厅里，虽然照样冷清，但是确实比较宽敞。
所以那篇充满了华丽浮雕的对开大门一有动境，她们就立刻注意到了。
大门打开后随着些许雨丝飘进来的，是那道高挑的身影。
他进来后立刻关上了大门，将手中的黑色细伞放到了玄关处，他挺直了脊背，身上沾染了些许雨水的寒凉，望向大厅中的艾玛，柔和了神色。
他今日外出许是有正事要做，一身黑色的单排扣收腰外套，胸前的口袋里别着一只清雅的白玫瑰，内里穿着一件干净整洁的白衬衣，领间黑色的领带笔直端正。
不得不说这样的打扮过于适合他这样身形清瘦的男人，哪怕他相貌平平也会显得非常有味道，更何况他还有一张清隽秀美的脸，和一头柔软蓬松的黑色短发。
“主人家回来了。”莉迪亚看着杰克专注的眼神，没有封出去一丝一毫的注意力，促狭的对艾玛笑了笑，“今日的复健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相处。”
艾玛看着莉迪亚和杰克互打招呼后离开，杰克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温柔的看着她，问：“今天好些了吗？”
她摇了摇头，将手放在膝盖上，表情平静。
“慢慢来。”他安慰性的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来日方长不是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的手很凉，似乎就从来都没有温暖过。
很快的，她手上的温度也流失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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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艾玛逐渐想起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就像一块教堂被敲碎的玫瑰窗，每一片细小的碎片都有着不同的颜色。
其中一个碎片里，主角是一只挪威森林猫。
那是一只她很喜欢的猫，优雅漂亮的长毛猫有着神明一般的灵气，较大的体型和那双冷锐的黄色眼睛让它看上去威风凛凛。
它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贵公子喵，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会放下身段来温柔的用身体蹭着她的腿，嗲声嗲气的冲她撒娇。
直到有一天，它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她找不到它。
——
麻木的下肢让艾玛烦躁且不安，她躺在床上，根本就睡不着。
她突然就想到了杰克，一个画家的灵感是非常珍贵的，有时候画家为了让灵感流失之前保存下来，甚至会不眠不休的在画纸上涂抹色彩。
杰克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现在已经凌晨时分，他还待在画室里。
为了方便照顾她，他的卧室和画室，全部都和她的房间一个楼层。
她也不是铁石心肠，她只是病了，记忆的缺失让他的情感变得淡薄，但这些天杰克对她如何都看在眼里，此时睡眠困难，她有点想去他的画室看看。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画很好，却从没有亲眼见过，也许是内心有所打动，她想看他的画，了解一下他眼中的世界。
撑着双手慢慢摞动到床边的轮椅上，她打开房门，向走廊深处划过去。
画室的门缝中渗透出些许橘黄色的灯光，她轻轻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了那道消瘦的背影。
他专注的看着眼前的画纸，挥动着手中的画笔，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苍白的皮肤染上了一层暖色调，那纤长浓密的睫羽在眼下打下一片黑色的阴影，看上去美丽而忧郁。
艾玛滑动着轮椅，移到他身边，看向他画纸上的作品。
圣洁亵渎的画面十分的抓人眼球，面容精致的白发天使站在幽黑的水潭之中，半边身体已经化成了森森白骨，祂手里握着一捧鲜红的灯笼草是暗色调的画面中唯一浓烈的色彩，祂微微垂首，神情虔诚。
许多细节上可以看出画家画技高超，那微拢的双翅每一根羽毛都纤毫毕现，红艳的灯笼草半透明的灯笼状的外衣可以清晰的看到其上纤细的脉络，外衣包裹的灯芯一般的果实圆润可爱，宛若真实。
“这是什么花？”艾玛歪了歪头，问。
“这是酸浆，也叫灯笼草。”杰克的眼神没有离开画纸，下笔依旧稳健，“在东方它还有一个很美的名字，洛神珠。”
“洛神是一位美丽的女性神明。”他温声向自己失忆的伴侣讲解着，那淡色的薄唇在灯光下看着格外的诱人。
“将要堕落黑暗的泥沼，哪怕是圣洁的天使也不会放弃自己手中唯一的色彩。”
——
清晨，女仆走进了艾玛的房间，伸手拉开了华丽厚重的窗帘，将窗户打开，让新鲜的空气灌入房中。
露水和泥土的芳香夹杂着玫瑰的香甜气息，房内立马充满了鲜活的味道，今天是伦敦难得的好天气，常年弥漫的朦胧幽远的白雾散去了，也没有那细密连绵的阴雨，难得有阳光普照在了这深沉的雾都，虽然依旧十分的微弱，但也足够让人欣喜。
晚上看了半天杰克画画的艾玛赖床了，女仆温柔的催促了半天，她才不情不愿的将脸从柔软的天鹅绒枕头里拔出来，配合女仆洗漱更衣。
进行过日常的腿部复健之后，杰克走过来，轻声询问：“今天天气还不错，需要我带你出去逛逛吗？”
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于是有些心动的点点头，杰克贴心的拿来了毛毯盖住她的腿，推着她出了门。
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屋外的花园确实种植着大片的玫瑰，那冷冽的香味经常能从杰克身上闻到，他们的住所地处偏远，随着时间的推移，才逐渐来到了有人的街道上。
伦敦的街道就和这座城市给人的印象一样，古老，诗意，像一个古板老旧的绅士，街道两旁灰暗老旧的尘顶矮屋，造型古朴的黑色路灯，干净整洁的青石板街道，都包含着这座城市的风格。
人们时不时会向他们的方向看去，刚开始她以为他们在看杰克，后来才发现他们也会看她，而且不是那种怜悯的情绪，是一种惊艳的眼神。
她长得很好看吗？艾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其实觉得自己长得一般，甚至还有雀斑。
“你当然是最美丽的女孩。”杰克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摸了摸她柔软的棕发，认真的说：“你是我的阿弗洛狄忒，女王王冠上最璀璨的珠宝，你的眼睛是世界上直径最小湖泊，从此我便只看得见你眼中的风景。”
他是一个很会说情话的英国男人，尤其是他用他那大提琴般优雅的嗓音说着那些情话，并且只对你说的时候，你的心很难平静的下来。
艾玛低下了头，羞涩的用手捂住了开始发烫脸。
嘴角翘起了一丝甜蜜的弧度。

今日份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