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瞻° @穆为巘

【我应当唤他一声先生，并不是我奉了一盏太平猴魁，而是两江种种他以身作则，教我了甚么是砥柱中流，甚么又是无偏无党。让我这一为官未深的小子，晓得了于这朝中立足，无需结对成群，只消咬定青山不放松，便是为朝廷，为天下做出的表率。】
为巘左不过是中丞，诏对之事，还是留给内阁军机罢。
【内阁奉上谕的恩纶想必已在翰林院誊录。我素知翰林文郎的笔锋辞藻多有堆砌辞藻之能法，尤以擢官之中旨，用的最多的莫过于恺悌君子四字了，曩昔我充任馆阁庶吉士之际，未见过诸朝中大员，君子也只是笔端的君子，而今漕政一事，方才得见真真的恺悌君子。不敢让尊者点茶，忙接过茶壶。】
只是您今日来此，倒是附了一句风雅，正是王勃那句，徐孺下陈蕃之榻。若是您老不弃，我也唤您一声先生。
【总督是何等的大员，封疆之责，我这二十岁的肩上不一定担得起。】小子还需得在历练几年，方能德才相配。

【正观三年的一甲文魁，六首状元，纵然年纪资薄，也不会蒙尘于一众鹤龄白发的守成之臣中。天子门生，自当视作来日肱骨而循循善诱。不需太久，定是内阁军机之一元。只这话先不用说给他听，免生骄躁之气】
我记得，你自庶吉士散馆便入了宪台，行的皆是激浊扬清，彰善瘅恶之事。如今江南走一遭，亲眼见识了一番官|场弊病，日后当更清楚御史职责所在。
【两江|总督于他不衬，并非全因资历不够，是我窃不愿见年少有为的贤士过早卷入争名夺利的旋涡之中，玷了双眼，脏了双手。风云际会，早晚有他一席。】
圣|人居高位，如众星供月。为博龙颜，外任官|员时有报喜不报忧者。瑕疵早于州县至知府，知府至巡抚，巡抚至总督的环节里逐一淡化。待供于养心殿前，便只剩海晏河清了。
【一指地上疏斜的窗影】你瞧，万物虽晞于曜，世间仍存阴晦之地。人呐，可不能装作看不见。

先生看为巘是个能装糊涂的人么？彼时蒙古之筵，也算了是拂了外藩面子的人。
【诸王皆在相时而动，趁势而起，是矣前朝诸臣工少不得攀龙附凤，择定一个真龙之主，前些时候，倒也仔细察言观色，唯有他身正至极，宛若泰山北斗，傲然屹立。闻言朗笑，是我多虑了。数十载的宦海沉浮，什么境况不曾见过，封疆入阁，出将入相，已是唾手而得之事，至于其他的种种，于此不过是卵石之击，自溃而已。】
先生能有这份笃定，我也自然心安。而今虽着手于漕政，却又难免顾此失彼，我晓得京中与漕运的关系不在小，若真想往根本处动刀，需得澄清吏治方可。

【提及蒙古，思绪里翻涌旧事，倒忆起稷世曾在跟前儿提过一嘴。活生生再现彼时情景，更对穆重湖青睐有加】
四年的筵九宴，老夫亦有所耳闻，文状元颇具蔺大夫风范。
【我是个泾渭分明之人，到老仍学不会圆融之法，懒于交际，疏于经营，如今满朝也只结下三两好友。可我倒从不拒绝同年轻人论政思辨，若遇良才，更视为乐事。眼前之人谈吐直率，不卑不亢，亦有君子气概，如见嘉献公，又如见敷臣克之。我与他一见如故，遂攀谈之时也无所避讳】
澄清吏治，古往今来无数人钻营此事，却仍未探得一万全之法，足见行之不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 其身正，则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则不从。选贤任能，还是“贤”字为先。

【提及蒙古，思绪里翻涌旧事，倒忆起稷世曾在跟前儿提过一嘴。活生生再现彼时情景，更对穆重湖青睐有加】
四年的筵九宴，老夫亦有所耳闻，文状元颇具蔺大夫风范。
【我是个泾渭分明之人，到老仍学不会圆融之法，懒于交际，疏于经营，如今满朝也只结下三两好友。可我倒从不拒绝同年轻人论政思辨，若遇良才，更视为乐事。眼前之人谈吐直率，不卑不亢，亦有君子气概，如见嘉献公，又如见敷臣克之。我与他一见如故，遂攀谈之时也无所避讳】
澄清吏治，古往今来无数人钻营此事，却仍未探得一万全之法，足见行之不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 其身正，则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则不从。选贤任能，还是“贤”字为先。
【话锋一转，引道】重湖可打算一辈子待在督察院？

先生早年是东宫属官，朝中亦为元老，而后迁转外省，寂寂数十载，不也是这么过来的。我这一辈子若是尽在都察院那倒是一帆风顺，风平浪静得很。
【炉火将雪水烧开，便寻了一方手巾，将其趁热淋洗了一遍茶具。随后又将旧茶泼之于窗外，换上两盏新茶，二人如此对坐炕桌两旁，窗外竹影疏密，又覆冰霜，傲然立于世间，颇于面前大人相类，我叨陪鲤对，学诗学礼，虽无大儒之称，亦能称得上竹林二贤之名。】
若是圣心属意小子，那便是坐一辈子的御史，也是值当的。倘或另有他用，为巘又敢不用命？萧规曹随，您的手段，我可都记着呢。
【我闻上古帝王之治，必以生民为首务。余不患吏治之未清，实患上下之相绝，使陛下能尽体黎庶之艰辛，则必恩纶加之以柔情，使黔首能尽知圣人的朝乾夕惕，则必务业以厚基。上下相交其志同。】

【小子尾末之语，倒将我逗乐。捻须畅笑两声】如有你为继任，我等即可安心退隐耕读了。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所想即是所见。督抚与枢机各有利弊，潜心自问所求便知该往何处。不过他所言亦在理，中央执要，纵臣子心有大志，亦要视乎圣人裁决。说到这，只将利弊浅谈剖析，旁的留他自己琢磨】
封疆之吏，看似权重位尊，实则劳重功薄。留在中枢倒更易于借风使力，青云直上。
【来时，未曾料到会说起这些。话到尽兴处，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叹道】老夫年岁已高，近来颇有力不从心之感。今后，要仰赖如重湖这般的贤能之士，辅佐皇上了。
【一壶香茗的功夫，窗外已风停雪骤，缓缓起身】叨扰多时，该走了。明日即将返回淮阴，穆大人多保重。

【小子尾末之语，倒将我逗乐。捻须畅笑两声】如有你为继任，我等即可安心退隐耕读了。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所想即是所见。督抚与枢机各有利弊，潜心自问所求便知该往何处。不过他所言亦在理，中央执要，纵臣子心有大志，亦要视乎圣人裁决。说到这，只将利弊浅谈剖析，旁的留他自己琢磨】
封疆之吏，看似权重位尊，实则劳重功薄。留在中枢倒更易于借风使力，青云直上。
【来时，未曾料到会说起这些。话到尽兴处，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叹道】老夫年岁已高，近来颇有力不从心之感。今后，要仰赖如重湖这般的贤能之士，辅佐皇上了。
【一壶香茗的功夫，窗外已风停雪骤，缓缓起身】叨扰多时，该走了。明日即将返回淮阴，穆大人多保重。

谨受教。
【天色将隐，暮雪纷纷，冬日的四九城蛰伏于银装素裹之下，阒静而又古早。只留簌簌枝叶受不住厚厚积雪，簌簌折枝的声响。望向天际灰蒙一片，本来于此处可见西山落日，好似一幅水墨点缀于窗前，而今纷纷忙忙，空余只身一介，浓茶半盏。】
先生慢走。
【滑下暖炕，自有长随半乔撑伞送他。自己仍侍立于府门，看车马行将远去，覆于雪色之下，方转身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