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应隋靖之邀踏出阁门时,是风刀霜剑、岁暮天寒。步履缓缓趿过禁城东的长道,小心翼翼避过尚未清扫干净的积白,赴一场未期而然的冬日相会。 】
【 与东道之人的会逢如若细数,不过翠云馆间的数回相与。因而俟绯笺自咸福递来之时,我不惜打断怀中前尚还切切的弦语,以未卸玉甲的葱指去撷它,直至启封、将笃定的乌墨览见,我仍一壁疑忖着真假:序本为末、向来少语,我自认同年长些的皇姊皆秉持着颇漠然的客气,纵有上前亲近的时机,俱因我的惧弱将本兴许有殷望的幼苗付之一炬。——可软笺中的文字是不可更、亦不会错的。于是我忖度了片刻,还是将疑窦于脑际里摧灭了:或许邀者不过一时起兴、或又有旁心,但我将赴的,又并非是一场鸿门宴——更况红梅傲雪,艳魄凌霜赠来的清景,又有何人甘愿枉费呢? 】
【 然而备预不虞的,是化雪之日的天寒地坼、折胶堕指,嫭目里跌入的不只是林丛之中百花魁的赤红艳色,更有满地萦素、琼光千尺。尚还来不及掩消莹雪刺目的生疼,又是西风呼啸,揉杂了清淡的花馥、便撞了满怀:随在姊妹身后,丢卸手炉、入林折枝,不消少顷,教我最在意的即已不是林中盛放的玉霄神,而是其末因凛风萧瑟而发红的玉指,与撷花时无意间触及的涩寒瘦枝,雪絮落在指缝里、避无可避的凛意了。 】
【 春山稍拢,悄悄眯了一双狐眸去瞧,察及身邻一众娇娥芙面之上的神色,没有了无冽寒意的;自然,十指的泛冻也无可逃避。盖因东主未尝开口,娴于礼矩的禁城玉叶自善辨色,自皆知不好了拂其意。因而直至隋靖道语,适才有随后的絮语,我亦轻声,加入其一 】
今岁的冬,好似确要较往日冷些……
【 又有后话,道是天寒地冻,如若于户外可离却手炉、引暖意入身,因可尽兴玩乐才好。这一番话盘旋于心,在瞬时的怔愣里,联想起不知何处曾闻的故事——草原上的族户常置篝火,以火苗之炙热将寒意尽数驱尽。可于丛然的林木间,攒集的焰火可轻易蹿及整座丛林,又如何可行?我口中附和着、也觉着确是妙思,只是断不得行的所谓妙想,亦不过是生来注定的泡影。 】
【 天既已寒,自不若归。轻轻应声而后,便与同处西六的姊妹同归。回宫时,心下尚抱着残憾的愿望:若冬雪半融、春日将至的时分,能仍有数枝琼英亭亭便好了。可惜,这大抵是难以实现的痴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