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错人

（元宵设宴，华灯初上，趁着阿玛额娘迎客，悄悄和阿福姐姐溜出来，打算掐着饭点再回去。人群挤死啦，走路也好累，只因我贯是喜欢热闹的，才能忍住疲乏在摩肩接踵中杀出一条路，周围彩灯缭眼，四处玩赏，扯了扯身后人袖子，脆生生地）
阿福姐姐，我要这个小脑斧灯！
（见她半晌不吭声，转过去仰起脑袋，这哪儿是我的阿福姐姐，映入眼帘此副陌生面孔，两条眉毛都拧作一处，小脸写满不悦）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唐人爱写上元，笔法瑰丽，叫人无限浮想联翩。可惜这样的摩肩接踵、车马喧阗实在不为我所喜。为一诺而来———答应了妒罗，今年要送她一直玉兔宫灯。小心翼翼在人群中左闪右避，生怕与旁人沾上一星半点，却不知道哪儿来了个便宜妹妹，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可手又抓着我的衣裾不放。莫可奈何，只好问她。）
谁是阿福，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遥想那年杏花春日，院里的侍女排排站，一个赛一个水灵，阿福姐姐可是我花了整整一个下午从这百十个漂亮人儿里严格挑选出来的。我这么好看，身边的侍女姐姐怎么能拖我后腿呢，毕竟是要一同出门的，找个丑巴巴的岂不平白丢了排面？小手立马松开她的袖子，撅着嘴，头一甩）
当然是她好看了，你哪儿能跟我的阿福姐姐比！

（遥想那年杏花春日，院里的侍女排排站，一个赛一个水灵，阿福姐姐可是我花了整整一个下午从这百十个漂亮人儿里严格挑选出来的。我这么好看，身边的侍女姐姐怎么能拖我后腿呢，毕竟是要一同出门的，找个丑巴巴的岂不平白丢了排面？小手立马松开她的袖子，撅着嘴，头一甩）
当然是她好看了，你哪儿能跟我的阿福姐姐比！

（听闻这话，我竟然不闹，只觉得——挺漂亮一个小姑娘，怎么眼神不好使呢。慢条斯理的弯下身，借着周遭灯笼的火光瞧衣缘上有没有皮孩子沾上的脏手印，顺道儿拿手绢、看似颇为嫌弃的拍了拍，说。）那你找你的阿福姐姐去吧。
（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眄她一眼。）你知道上元夜人声鼎沸，最适合什么吗？（笃定她是与府里人走散，附上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牙婆子出街。

你等等！
（牙婆子我是听说过的，额娘总教导我出门在外一定要当心，尤其是像我这般可爱的小娃娃，要是被牙婆子抓走了，吃不到肉也没漂亮衣服穿，多惨啊。心里怕得很，面上又不能显露出来，赶紧上前几步黏住她，歪着脑袋瞎找些话来说）
虽然你没我的阿福姐姐好看，可也长得不赖，俗话说得好，相逢就是缘，我就勉为其难带你逛逛灯市吧。

不必了。
（我和小孩子能有什么过节——但今日不必日行一善，我也无需一来便摆什么好心肠，良良善善，哪里有挤兑人好玩儿。好马不吃回头草，可见她立场十分不坚定，拿话揶揄她。）小姑娘，做人不能将就啊！万一你阿福姐姐知道你寻不见她，便随随便便找了个人儿来替代，那她该多伤心。
（可又要吓她，假意压低了声儿。）不过你莫要忘猜灯谜那头去，虽然那儿有走马灯、糖葫芦、和人人叫好的戏班子，但前些个日子，有好几家下人去寻自家格格呢。都说是在这灯市上走不见的，啧啧，那哭的啊，涕泪横流，太可怜了。

（就知道拿话吓唬我，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对，我就是。表面上张牙舞爪，实则胆子忒小。她说的话我全然听到耳朵里去了，只进不出，想想那场面都可怕极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俗话说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忍。三十六计之扮老虎吃猪在这儿是行不通的，于是我拽了拽她衣角，可怜巴巴，努力想挤出几滴眼泪）
姐姐，我怕。

（孤零零一个人真的好容易被牙婆子抓走，想到被抓走之后的悲惨生活就发怵，一把抱住希望死不撒手）呜呜没有像的，在找到阿福姐姐前，我要跟着你
这一摊花灯我都给你包了！（豪气地摸了摸腰间，试图讨好她，却发现空空如也，才想起钱袋在阿福姐姐那里，像圆鼓鼓的皮球瞬间泄气般）——我，我没带钱，不过等见着阿福姐姐了，都给你买了！

（成吧，今儿个我算是被这祖宗赖上了，莫可奈何的看着她的小爪子从衣角拽到衣袖，绝望的把眼睛移开——得，只要我看不见，泥印子就不存在。由着她抓着手臂摇啊摇，眼睛往四边看。）哎你别急着嚷嚷呀，你阿福姐姐生得什么样子？除了好看还有没写别的词儿了，譬如个子多高，穿什么衣裳……
（那头她还在叨叨，指着个花灯摊豪气万丈，摊主闻言，喜得登时从马扎上起了身，点头哈腰准备伺候。一滞，狐疑的打量她。）等会儿，你真有什么阿福姐姐吗，还是诓我给你买花灯？

（摸着脑袋努力回忆阿福姐姐今天穿了什么，想了想）她同你一般高，身形也差不多，穿的是青色的衣裳，噢——她胸前要比你胖一点！
（听到猜疑，气得我脸鼓鼓。是这灯市的花灯不够亮，还是我站得不够高，以至于让她觉得我是个伸手找人要东西的小叫花子，于是我踮起脚、叉着腰、挺起肚皮让她好生瞧瞧额娘给我新裁的漂亮小旗装）你睁大眼睛看看，我像是需要诓你买花灯的吗！

（近来伙食好，肉汤喝得多，竟然比往常胖了些许。可这话儿好不对劲，难以置信的瞧着她，问。）？！你这丫头，眼珠子往哪儿看呢！
（作势假啐，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遭，十分诚恳的回答。）不需要。架势十足，看起来也不需要我带你找阿福——
（这可不是假话，这丫头不害怕的时候，腰板挺得直直、头昂的高高，莫说被人贩子拐走，恐怕还能挥起小拳头让牙婆子挨上一顿揍。可惜啊，是个纸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