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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小楼传说 第四部 风中劲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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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风中劲节
楔子
“劲节,你快乐吗?”
…………
“劲节,你寂寞吗?”
…………
“劲节,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有意义吗?”
…………
“劲节……”
“这种问题自人类有智慧历来就没有过正确答案吧?”
“劲节,为什么你还能有热情,还可以有干劲,付出的得不到报答,交出的真心,一再被践踏,一片赤诚,总是遭到伤害,为什么你还像没事人一样,在每一世,都可以活得高兴快乐,一点阴影也没有?”
“老天啊,你闲着没事,要讨论人生态度,找小容去!这话用在他身上合适,跟我有什么相干?我只是完成课题罢了。什么真心,什么赤诚……你以后说话注意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万年失恋的倒霉蛋呢。”
“几个同学里,你的故事最无聊无趣了。你以为我有多少闲功夫搭理你么?只不过你快死了,所以想知道一下,你死之前的心情罢了。”
“什么,我要死了?”
“是啊,你明天就会死,你不知道吗?”
“你胡说八道!”
房门被砰然推开,一人风一般扑至,黑暗中,人未至,雪亮的刀锋已经出鞘:“将军,出什么事了!”凛然断喝中,有几许关切,几许紧张。
“没事没事。”略带慵懒的声音,隐约有点儿沉梦未醒的迷糊,“你进来做什么?”
“我刚才在外头,听到将军大喊‘你胡说八道’就急忙冲进来了。”黑暗里的声音有少年特有的热情和关怀。
风劲节笑笑,“原来是这样,大概我在梦里太激动,叫出来了。”
“梦?”
风劲节懒洋洋在船上半坐起身:“刚才梦到一个混蛋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明天就要死了。”
“哪个混蛋说这种话?”刚刚还鞘的钢刀刷地又抽出来了。
“只是一个梦。梦里那家伙……”风劲节想了一下才道,“嗯,可以算是个有点神通,但又不学无术的无聊神仙吧。”
卫士沉默了一下,才笑道,“将军,你放心,梦都是反的。梦里这么说,你一定能长命百岁活到老的。”
“好啊,小刀,就托你吉言了。”风劲节轻轻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却又低声问,“如果梦是真的呢?”
小刀在黑暗里跳了起来:“将军,你是百战英雄,不信命数的。可咱们军营里透,还是机会些吧,明天咱们还要出征去打仗呢,这话说不得,快吐两口,只当没说过。”
风劲节忍不住哈哈一笑。“你这小子,真让我给宠坏了,越来越无法无天。行了行了,别摸火刀火石了,当我是小姑娘,做个噩梦,就要人点了蜡烛守在旁边陪一夜么。出去守夜吧。”
“是。”小刀应了一声,脚步响起,走到门边,停了停,又叫:“将军,梦里的事情,别当真啊。”
风劲节不知道是笑是恼,斥到:“快滚出去吧,明天记得给我把门修好。”
小刀嘻嘻笑两声,步出门外去。
然而风劲节并没有再躺下继续梦,他就这么背靠床头,一声不出地坐了很久。一片黑暗里,他的眼睛安静地凝望前方,目光却像穿透了天地万物,投于某处宇宙洪荒。
很久很久,他轻轻站起来,随身拿了一件长衫,披在身上,漫步向外行去。
踏出房门,替他守夜的亲兵小刀,轻声喊:“将军。”
风劲节漫不经心摆摆手:“好好守着吧,我没事,只是一下子睡不着,出来走走。”
他没有回头看少年略带忧郁的脸,径直向前走去。
边城的夜,静得出奇。天地间,只有巡夜的士兵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边关重镇,到了夜晚,素来是要行宵禁的。百姓断然不许随便出行,所以道路也就显得异常空旷。
风劲节一个人漫步徐行,所过之处,守夜的士兵无不举起兵刃,肃立行礼。眼神里,都是忠诚与敬仰。
而他只是微笑着一路点头,慢慢走到城楼,遥望远方。黑沉沉的尽头处,是敌国连绵的城池。抬头看天,边关的月,总比别处,显得凄凉,冷清。



IP属地:天津1楼2009-12-06 21:52回复

    “劲节,这么晚了,怎么不去睡?”温润的声音带着关怀,听来,如春风入心头。
    风劲节回首,展颜一笑,在清冷的月色下,便有了淡淡的暖意:“你也一样。”
    第四部 风中劲节
    第一章 - 瑞王
    赵国,京都,瑞王府。
    屏开鸾凤,褥设芙蓉,为年轻有为的当朝二王子,瑞王庆贺生辰。
    席如流水,客如流水,礼单贺仪如流水。满院丝竹笙歌,满庭粉黛芬芳,满府官丆员丆士绅,满眼宝气珠光。
    如此热闹繁华至于极处,年轻的瑞王神色也不见太多欢喜。礼仪周全地迎过宾客,和所有身份重要的来客打过招呼,扯过闲话,便以诸事繁忙为借口,退身而去。
    奈何此次宴会极之盛大,过于热闹。京城在册的官妓竟有百余人应召而来,城内最好的戏班也来了四五个,分在府内各处,搭上戏台。各种不同的戏文同时上演,到处热闹喧哗,外堂宾客挤得都快坐不下,而内堂也是皇亲内眷,大小命妇云聚,更加是去不得的。
    满府竟是找不出一处清静地方。虽说退到了书房,却也没有一分安静。书房外的园子里,居然还聚了群王族宗室的子侄兄弟,在那里看戏。
    瑞王一人闷在书房,坐立不安。随意拿本书在手,看不到三行,已经是头痛万分。
    耳边适时传来一声笑语:“今日也算是殿下的大喜日子,怎么不去点两出戏,热闹一番,却要来这里躲清静?”
    能自由出入瑞王书房的人满府里找不出三个,但这其中一定会有瑞王的第一心腹,路泽微。
    “泽微,你若喜欢,便出去凑凑热闹无妨。我是觉得头痛欲裂,还是在这里歇歇好了。”
    话虽如此,窗外戏台上,不知哪个王子皇孙新点的二进宫已经开始上演,高亢的唱腔穿窗而入,听得瑞王皱眉揉头,苦笑不止。
    “不知道王管家怎么操办的,来这么多人这么多班子,连这外头都搭了戏台,叫人想找个清静地方歇了都不成。”
    同瑞王同样年轻,然而心思城府却老练异常的陆泽微淡淡一笑。
    “这般热闹繁华,才足以彰显殿下如今深受圣眷,举足轻重的地位。我看殿下之心烦意乱,不再眼前这繁华如锦之盛,而在于千里之外,边关上的那个人。”
    瑞王眼神微微一动,看了一眼自己倚为长城的游人与下属。
    “泽微此言何意?”
    陆泽微悠然道,“自从五天前使者离京,殿下便时时这般心神不定,坐立不安。”
    “是吗?”瑞王淡淡一笑。“我还以为我掩饰得极好呢,原来全叫你看在眼里。”
    陆泽微凝望他。“殿下,区区一个卢东篱,值得您如此介怀吗?”
    瑞王徐徐摇头。“泽微,卢东篱之事,已经势在必行,倒也无需再介怀。我只是想到风劲节。不免惋惜怅然罢了。”
    “风劲节不过是个副将,若殿下爱惜他人才,大可收为己用,又何必……”
    “此人之奇特,又岂止‘人才’二字可以形容。而以他与卢东篱的交情,在这件事之后,也是不可能为我所用了。因此,我们的选择只能是那一个,所以,我才会有些惋惜。”
    陆泽微因不解而略略皱眉。瑞王府很多机密他都亲身参与,为瑞王招揽人才,拉拢百官,也是由他一手负责。但对于风劲节,他确实是不太清楚。
    因为风劲节的身份只是边关一个副将,连主掌一方军营的权力都没有。这种地位的人,是不用他亲自动脑筋花心思的。
    赵国素来重文轻武,武人地位极低。而风劲节既不是科举出身,甚至也不是较低等的武举或者军户出身,而是最卑贱的商人出身。这就注定他的官职是很难上升的,所握权柄也不会太大。
    一个千万里之外,某支军队的小小副将,实在是不足以让瑞王身边的第一亲信去花心思打探研究。他对风劲节并没有什么了解,也便很难理解为什么堂堂瑞王会为一个小小副将思虑不安。因此,不由得有些困惑起来。
    “殿下,这风劲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IP属地:天津2楼2009-12-06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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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的。”
      管家应声不迭,宾客中却有人不以为然:“风公子太多虑了,能有什么大事,不过去转转,分说分说,至多半日便可回来了。”
      风劲节但笑不语,只回头对一众捕快道:“走吧。”
      就这样,风劲节在自己的生辰宴上,被县里的捕快抓走了。
      当然,于其说是抓是押,不如说是十几个捕快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一般护着他去县衙的。
      往日里,捕役们抓人,无不是大呼小叫,作威作福,被抓的人又哭又跪,又是塞银子,求他们多照应,可是这一次,不但连一文钱的好处都捞不到,还得赔足了小心,装足了笑脸,说是抓人,可连链子和刑具都不敢给人上。
      风劲节就这么被前呼后拥地带上公堂,不但身边的衙役如众星捧月,后头还跟了一堆县令名流,以状声势。
      一早拉好架势准备给风劲节一个下马威的刘铭看到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形,气得鼻子都歪了。
      一众衙役在大老爷极之难看的脸色下站好班位.齐呼堂威.只不过.这喝声此时此刻.究竟还有多少威慑力.就有待商椎了.
      风劲节双手反负在后,于堂前漫然向前走了几步.漫不经心望了望跪在公堂一侧.正在哭泣不止的一个妇人以及她面前的一具明显是因为被打而死的尸体.
      他的田产即多.佃户也众.自己又很久不管这些帐.所以倒也不知道.死掉的人是他自己的佃户,不过心中已隐隐知道这件突如其来的案子怕是同人命有关,不能轻了了.
      刘铭见风劲节上得堂来,不但不下跪,倒似连正眼也没看自己一下,更是动怒,把惊堂木一拍,沉着脸喝道:“风劲节,你逼债催租,打死人命,如今苦主已告上公堂,还有何话可说。”
      仅闻此一言,风劲节心中已是明了,他连回头望一眼尸体都省了,不慌不忙上前两步,悠然笑道:“我当什么大事,便是定了罪,我也不过给他赔命便是,大人你又何必这般大惊小怪,大动干戈。”
      刘铭冷笑:“你自恃家富,便不将国家律法放在眼里,公堂之上,犹敢无礼。需知国法二字,正为汝而设,堂下李氏,你丈夫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如实讲来,自有本县为你做主。”
      那妇人只是扑在丈夫尸体上痛哭,半晌不说话。
      刘铭这次连惊堂木都懒得拿了,用手狠狠一拍桌案,厉声喝道:“李氏。”
      那李氏猛然一颤,不敢抬头,只是呜咽着说:“是风公……风劲节害死了我丈夫。”
      刘铭冷着脸喝道:“你且慢慢讲来,不必害怕,万事有本县为你做主。”
      李氏颤抖着身子,哽咽着,断断续续道:“我……那天……”
      风劲节忽得发出一阵长笑,纵兴飞扬,把个县衙前后,公堂内外,一众人等都慑住了。
      他目光淡淡一扫众人,这才轻描淡写地道:“这等小事,大人何必问个不休。我就替大人省些力气吧。李氏的大夫确是我亲自催租时,逼打至死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公堂内外,尽皆惊骇。


      IP属地:天津6楼2009-12-11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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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 风中劲节
        第三章
        “轻慢公堂,你的酒还没醒吧。”
        “风公子,你喝多了。”
        “公子爷,这天大的事可开不得玩笑啊。”
        “大人,大人,我们公子他醉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公堂外,已是一片混乱喧闹。
        而公堂上,刘铭的嘴巴张开基本上已经合不上了,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风劲节:“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是我亲自打死的人啊。”风劲节依旧是轻淡无比地应了一声,回头看看同样目瞪口呆,连哭都忘了哭的李氏,漫然问“你说是不是?”
        刘铭事先是教了李氏一套指证风劲节的说词,但李氏,又是心慌,又是心虚,又是伤心,又是紧张,能不能有足够的胆色把话重说一遍,都还是问题呢,更何况,就算她胆子够大,也早紧张地十句里头最少忘了三句。
        此刻听风劲节这么一问,她心里本来就纷乱如麻,早忘了太爷纷咐的那些细节,只记得要给这人订罪,所以只会拼命点头:“是是是,就是这样。”
        风劲节悠然转眸看向刘铭,眼神里带三分醉意,偏又有三分清明,透着三分讥嘲冷诮,却还有一分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我已招认,又有苦主指认,大人不必再费心劳力,将供词拿来,我画押认罪即可。”
        刘铭直愣愣望着风劲节,脑子基本上已经不能思考了。这也不能怪他,遇上这种怪事,堂上堂下,除风劲节外,只怕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正常思考问题的人了。
        所以,刘铭只能直着眼睛挥挥手,一旁记录的师爷,忙拿了供词走向风劲节。
        风劲节接过递来的笔与供词,正要画押,堂外忠心耿耿的管家,总算回过神来,拼命大叫着往公堂上冲:“公子,使不得啊,公子,你快住手。”
        本来大伙全在发丆愣丆,他这一叫,倒把一堆人叫醒。衙役们纷纷动手,把总管拦在堂外,而刘铭也醒悟过来,见风劲节笔都提了起来,忙道:“慢。”
        风劲节手上一顿,抬眸微笑:“大人还有何指示?”
        看他这轻松样,哪里是给自己画足以至死的押,倒似来赴宴游乐一般。
        刘铭定定地瞪着他,良久才道:“风劲节,你可知,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这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风劲节朗声一笑:“大人,我也同样知道,破家县令,灭门令尹,我更知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说话之间,他已落笔如风。公堂外,有人长声惊呼,有人嘶声惨叫,公堂上,刘铭竟失态地站了起来。
        风劲节画过押,便信手抛开纸笔,悠然背负双手:“大人以为我本来应该怎么做呢?一上堂就大呼冤枉,连声叫屈吗?大人自然就可以拍拍那块木头,喊几声不动大刑,谅你不召的话,让我尝尝什么叫做人心似铁,王法如炉。而这位李氏,自是要好好地泣诉一番,我是如何命令恶奴,打死他丈夫的惨事。大人你当然便有足够理由,派人捉拿铐掠我家的仆役下人,为了防止恶奴挟带逃跑,可是为了搜拿躲避捉拿的犯人,想必是要搜查我家所有的产业,然后加以查封的,这其间,巨额的财富,有什么错漏,缺失,想来都是歹人挟带,与县令大人决然无关的。而这期间,我的一切辩白,都只会是狡辩,只能换来更多的刑责,一切对我有利的证人与证据也会被说成是伪证,然后忠于我和为我不平的人不但要受这堂前非刑,怕也难逃事后刑责。当然,如果我能有足够的诚意,足够的表示,清天大老爷,还是有可能为我洗脱冤情,平反冤案的
        ,这必然是要我吃足苦头,出够血本之后,我说的是,大人。”
        刘铭愕然忘然风劲节,眼神里的惊恐震怖已不能掩饰,这是人还是妖魔,怎么可能身临此变,绝无慌张,还可以在转瞬间,料到他的一切打算,并把他的所有算计,全部封死。
        “我已认罪,而且苦主也当堂证明,打死他丈夫的人是我,与旁人无关,案子已结,大人没有理由再对我动刑,也没有理由追究其他人。我只是打死人,并不是欠债,依律只需赔命便是,所以,我的产业,大人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动上一分,而杀人丆大丆案,杀头之罪,大人一介县令是处置不得的,必得上报有司,令刑部勾决,方可定案。事已至此,大人你如今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把我还押监中罢了。”
        


        IP属地:天津7楼2009-12-11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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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劲节悠悠然道:“总之呢,大人想要给我什么罪名,我都一一认下便是,大人想要让我熬刑受辱,为人所制,受人胁迫,却是万万不能的。”
          刘铭不知是气是畏还是惊,全身颤抖起来,他费尽心血,也不过是为了狠狠折辱风劲节一番,然后再大大发一笔财。先是查封风劲节的本地产业,以抓拿打人的家丁为由,到处搜查,明搜暗抢,然后再狠狠折磨风劲节一阵,令他吃苦之下,出大笔的银子来买他高抬贵手。
          却谁知,风劲节只简单一个认罪,就把他所有的打算全部打乱,辛苦做出这么一番戏来,看这样子竟是连一文钱的好处都捞不到了。
          他脸色铁青,伸手指着风劲节:“你,你,你,你胡言乱语,污蔑朝廷命官,真当本官,奈何你不得了?”
          “当然不是,你还是有一个理由可以找我麻烦的。”风劲节叹口气“我身为布衣,见官不拜,于公堂之上,说笑无忌,已是咆哮公堂之罪。按律,你可以对我用杖刑。”
          他摇摇头,有些无奈地再叹口气:“我又何尝愿意挨打,可是要我给你这样恶心的家伙,下跪磕头……”
          他伸手掩口,做个几欲作呕的姿式“我还是情愿选挨打算了。”
          “你……”刘铭基本上已经是连骂都骂不出一个字了,脸色由青开始转白,伸手取了令签,用力掷下“给我重重地打。”
          这一场审讯,震动了整个济县,从风劲节被押上公堂,沿路的百姓就纷纷聚了过来,直到风劲节被按在公堂上杖责,整个公堂外,整条大街就已经挤满了百姓,而附近的几条街,人还在不断聚拢。
          大老爷审问济县第一富豪,第一善人,这已经是小县城里的奇事了。
          而更奇的事在于,被审的人,一开口就自认死罪,而审人的人反而气得半死。
          最不可思议的事在于,挨打的人,一边受刑,一边纵声大笑,而下令打人的人,却气得不停得发抖。
          直到风劲节受完八十大板,还被上了二十斤的手足重枷,由几个捕快半拖半扶地押到牢里去,依旧大笑不止,而高高在上的县太爷,到后来,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根本没等用完刑,就自己转身,躲到后堂去了。
          待风劲节被押走,这一堂官司算是审完,满堂衙役居然还站着发呆,不知道要散,而满街观看的百姓,也无不咄咄称奇,人人震愕莫名。
          风家的下人,管家,早已经打点清楚,飞快跟往牢房去了。
          而常与风劲节来往的县内仕绅名人们则都具了名帖,纷纷往拜刘铭,要为风劲节说话。


          IP属地:天津8楼2009-12-11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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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轻叹口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非皆因强出头’,‘一心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古来相传的老话,都是有道理的,可是……
            他再重重叹口气,站起来,一把抓住挥到半空的鞭子,笑道:“王头,有什么事好说啊,发这么大火做什么?”
            那王大宝一心打人,竟也没注意那个身上带着铁链子,缩在另一个角落的有钱大老爷是怎么忽然跑到面前来的,只是沉着脸说:“风公子,我们从来不敢慢待你的,这闲事,你别管。”
            风劲节笑笑,有些无可奈何地说:“王老,我是个管闲事的人吗?只不过,你这么一打,他这么一叫,我连觉都别想睡了,只得出面求个情,他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就大人丆大丆量,别和这等小人物计较了。”
            王大宝懒得理他,用力一扯,竟没能把鞭子从他手里扯出来,当即怒道:“风劲节,你真当这大牢是你家,由得你指东划西的。”
            这牢头,平时得足好处时,对风劲节也是笑脸相对的,今日却是天大的火气,猛力再一抽鞭,这次成功抽回,他顺手就一鞭甩过去:“闪开。”
            凭良心说,他没想打风劲节,只想把他赶开。
            凭良心说,风劲节要不愿意,对方别说打人,就想在风劲节手里抽回半寸鞭子都没可能。
            但是风劲节偏偏没躲,那鞭子在他肩膀上啪得一声,留下一道血痕。
            王大宝为之一愣,挥在半空中的鞭子,就没往下再打第二回。
            其他狱卒,一看全急了,哗啦啦一下冲进来好几个,这几个拉着王大宝,口里连声说:“头儿,你消消气。”
            那几个,扶住风劲节就看他的伤。
            这牢里头上上下下,人人拿了风家大笔大笔的银子,虽说他们这些吃牢饭的,天长日久,耳濡目染,在道德良心方面,都没啥可以见人的地方,但还不至于过份恶毒,真把风劲节打伤了,心里多少还有点过意不去。
            真说起来,这些小人物,只要收了银子,就替你办事,就好好照顾你,也可以算得上另一种诚信,比之很多大人物大老爷来,没准还高尚不少呢。
            风劲节见大家紧张起来,索性也把脸皱作一团,神色痛楚,就差没嗷嗷呼痛了。
            看他这样子,大家越发有些不好意思了,王大宝也拿过他不少好处,这时也觉有些心虚,不好再打人发作,只得愤愤然把鞭子一扔,转身走开了。
            其他狱卒,一边赶紧得给风劲节找药,一边低声唠叨埋怨:“风公子,你金尊玉贵的人物,何苦管这样的闲事,不过是个偷馒头的贼,便打死了,也没有人替他出头的,这些天头儿心情正烦着呢,大家伙全躲得老远,就怕触着他的霉头,你又何苦在他气头上撞出来,讨这样的苦吃啊。”
            “我哪里是管闲事,只是被吵得睡不着觉,随便说一句罢了,哪里知道他这么大的火。”风劲节有些好奇地问“你们王头最近是怎么了,整天黑着个脸,犯人们稍有个差错,就打个半死,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IP属地:天津12楼2009-12-11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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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学字,想学字地人,会很珍惜得捧着书不放,努力地写出一个人歪歪扭扭的字。
              只是想学着玩的人,也会把个琴弹得魔音穿耳,恐怖莫名,也亏得风劲节犹能含笑以对,仿佛耳朵分辩不了五音一般。
              他有时闲得无聊,拖了一帮衙役陪他下棋,一对一地下,往往是由着对方摆让子,摆了一堆之后,他才慢吞吞放下第一枚棋子。有的时候,同时摆上七八个棋盘,他一个人和七八人飞一般地下棋八五八书房,看起来是他以寡独众,只可怜了一班正常来说,一辈子都和风雅扯不上关系的新棋手们,望着棋盘瞠目结舌,苦苦思索。
              当然,他的乐趣,也并不总是风雅的,偶尔也会和几个狱卒,蹲在一块,呼呼喝喝地掷骰子赌钱。
              总之呢,风劲节的做牢生涯,是难得的自在逍遥。不但他自己过得好,便是整个死牢里犯人们都跟着走运。
              风劲节说,牢房太潮湿,太脏,有害身体,不止是犯人吃苦,就是狱卒长年在这种环境中,也易生病。
              他是神医,他的话谁不当真,于是牢房被彻底打扫一番,原本地阴森,潮湿,到处的腐烂臭气和肥大地耗子,全都渐渐消失了。
              风劲节说,疮口长久不治会引来苍蝇等脏东西,容易散病,而且别人的呻吟惨叫也会让他被吵得睡不着觉。
              于是,受过刑地犯人们,哪怕拿不出什么好处费,狱卒们也会安排大夫替他们看诊,给他们的刑伤做一些最基本的处理。
              这一切变化基本上,衙门里当差的全都清楚,只是上上下下,全都拼死力瞒住那正忙着往上头使劲,以便和风劲节较量的刘铭。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日之后,县令要高升了,有新的太爷要来上任了,这个好消息很快传了开去。王大宝喜气洋洋找风劲节道喜:“风公子,大喜大喜,就快脱出牢笼了。”
              风劲节刚喝了点酒,懒洋洋在太阳下头打磕睡,闻言只漫不经心地嗯一声:“怎么,咱们的父母官终于要高升了。”
              王大宝一怔:“公子知道?”
              “这事我一直知道,我估摸着,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风劲节懒懒地打个呵欠。
              “那公子怎么不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地,当官的来来去去地,于我也不过就是银子倒霉罢了。”他耸耸肩,忽得微微一笑“再说,咱们大老爷,也未必能容我安安乐乐,等到新官上任。”
              王大宝一愣:“新任太爷这两天就到了,还能由得他胡作……”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迭声喊:“王头,不好了,不好了……”随着话声,一个狱卒飞一般地跑了来。
              “出什么天大的事了?”王大宝不满地道“值得你这样一惊一乍。”
              那狱卒大口喘着气,看看王大宝又看看风劲节,再往四周扫了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老爷,他,他……他要害风公子的性命……刚才他派了总管过来,让我们准备准备,晚上,要让公子爷背土袋。”
              第四部 风中劲节
              第七章 - 非刑
              土袋其实是监狱里最常见的一种杀人方法。
              心善点的狱卒会把犯人灌醉,心狠点的则直接把犯人绑起来,然后拿装满泥土的袋子压在犯人身上,一般来说,一夜就能把人压断气,而且事后是验不出伤来的。
              在阴冷的监狱里,自古以来,便是杀人如草不闻声,这等非刑戮人,即是常事,也是惯例,在官场上混久了的人都清楚。
              所以,刘铭也没当什么大事,派管家来,循例知会一声,让差役们做好准备,晚上动手。
              一般来说,听了太爷这样的吩咐,狱卒们都会听令行事的。本来这黑不见天日的监牢里,脏肮事多着呢,你要看不顺眼,就别吃这行饭,再说,替太爷办了大事,事后,太爷也必不会亏待的。
              但这次情形就不同了,别说上上下下,所有的狱卒都在风劲节身上拿了太多的好处,仅就感情上来说,同风劲节也处得如同朋友一般,这个狠手,是实在难下的。
              也就怪不得王大宝一听了这话,立时黑了脸,愤愤地低骂:“那个老杀才……”
              其他人虽然没明着骂出来,但那脸色,表情,也就差不多了。
              


              IP属地:天津15楼2009-12-11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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