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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个小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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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7-08 11:43回复
    攥着那一截细细的腕,那泛着腥气的水分明是凉的,连带着那一片袖都是冰,可无端却有温度片刻不停地灼烫手心。片刻的失神中已然有了去处。茶楼酒肆都是人多的地方,况且如此公开的场合也并不合适。长公主府遥在另一端,带她归去也并不可行,好在横塘路犹在近处,不过是片刻便能到达。
    门口侍奉的老仆是个熟脸,我温声同他请一间静室,他笑着在前方引路时接连回了两次头,随他疑惑目光落过去,方察觉自己还捉着对方的手腕。放开的动作似有半分的犹豫,嘴角抿住略显锋利的弧度,慢条斯理的收手,在静室之中落座。侍者奉上净手的水,我递出一方菱纹素色的帕,轻声问她。
    -
    “家主姊妹偶尔也在此过夜,故横塘路备着新衣,要换一件吗?”


    2楼2020-07-08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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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绫毫无保留的展览出它娇弱的一面,当它盈然裹上体肢时,疏软服帖,日色下掠起浮光,谁都能折服于它的柔软冰滑,这是富贵的征象。
      而水能轻易夺去它本就为数不长的寿,如今这截宽宽袖子像老妇人一样皱襞横生,一团的蔫巴,有气无力的堆在肘下。
      金跳脱随掌跃进盆中,红宝石的芒彩折在铜璧上,
      “…不”
      斜织经纬松脱,堆积的垂袖不知耻的勾缠起扶手上的云纹如意头,小臂仍浑然不知的牵动腕去纳帕。
      刺啦——
      马虎不察者就活该有一声裂帛脆响。
      呆住的指腹上吻着的一粒水珠,滞了两息,才啪嗒一声逃进砖缝里。
      “用了…”
      “…吧。”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7-12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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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盆边缘铭刻模糊的牡丹纹路,与她手上的金镯子一比便黯然失色,我有两分失神,攥着那一方帕的手指无意识攥紧,好像如此便能将这莫名脱离掌控的心绪再收回一些。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一声清晰的布料扯破的声音就传入二中,两分惊诧里微偏头望过去,她那身男子装束的袖被扯开一道不小的口子,可怜兮兮的露出一截如雪的腕。
        我不应笑的,可不知什么时候,眉尾弯出和煦弧度,我让女使奉上红木托盘,盛着一件裙。
        -
        “还是换上罢。”
        -
        静室身后有小小一间内室,帷幔后有简单的床榻以供主人家休息,我请她入室,转身出了门。独立门口时无意识低着头,默念两声不知从何处听来的佛经。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7-15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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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女的手轻轻捻起肩线,干燥的用郁金奇楠熏烘过的面料一点点隆起,最后把两条细臂包裹。
          陌生的雕梁,幔帐是半旧的盘球细色绫,云母枕屏矗在榻前,琼蕤伸展于高几上的插瓶,而我与椅上坨着的缺胯衫是此地时空的乱象,一位不速的客人。
          “去吧,剩下的不必你了。跟小郎就说…我好了。”
          奚女去后,笨拙磕绊的,手指与系绳打了半天架,在脚步声近时,停手不动了。
          未肯出内室,仅背向而对,半晌小声:“我没敷粉……”
          这也许是一重解释,更多的是,是以不动的,轻柔的幔子做了一重有形的隔障,稀奇的是竟在此处,又将自个锁困起来,情怯,缩步,以至不敢动。


          IP属地:浙江5楼2020-07-16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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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更衣自然是要慢一些的,衣裙繁复,又要确保每一处都合礼制的妥帖。浮云掠眼,檐下偶有一两只雀鸟嬉笑打闹着飞过,一半心绪沉在心底,我忽得想起她在白鹤馆一边落下几滴玉珠,一边低声道还有一因,那一因是什么?门扉被推开,女使压着后颈,她约也能知晓来人身份贵重,只传达了一句便快步走远了。
            我就着静室未关的门而入,室内空寂,只余桌上两杯六安瓜片的茶香徐徐,雕镂的门扉上似乎隐约投下一个身影,又或只是我眼花,只迈进两步便停,欲唤她殿下时,她的笑靥忽极快地在眼前一顿,于是我也跟着一顿。
            -
            “……未敷粉也是好看的,说一句梳云掠月不为过。”
            -
            隔着门扉,或许还有一层落下的帷幔,在她不在眼前也不会看到神情时,难得的真心实意。


            6楼2020-07-16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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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07-16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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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7-16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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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唐突,或可做风流解,而我不顾,只稍垂眼。这一方静室,像是于天地之中辟开一处风雨不侵,也无人能窥得半分的安稳之地,如沿径直达的桃源,如云雾之下的仙山,得我听她将旧事讲来,如朦胧烟雨拨开一蓑愁绪,曾为惊鸿的过往——梁园的白梅,花颜集的素帕,白鹤馆的圆钵,都化成吉光片羽,在轻轻语调里,相隔数载光阴,与她相连。
                  我未曾开口,却悄然于心中默念,回应她每个词句。郑风很好,天下万物因情而生,怎能称淫?若怕便不必逼迫自己去听去看,浮生偷得闲茶半盏,总有前路。俗世俗事,唯你是心上皎月一轮,不染纤尘——
                  那半句郑风入耳,我听得心口鼓动声一顿,突兀开口时已然伸手,悄然将面前紧闭的门扉推开半寸,吱呀一声轻响。
                  -
                  “东门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远——”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0-07-17 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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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芳踪尚未靡绝的另一个夏末,一叶半熏红的枫从窗外枝头失足跌到扉页上,遮住东门两个字,顾先生不紧不慢的清越嗓音已入到下一页的墨字上,不及细记,动指分页,这片枫即被封在东门之中,最后两行迹踪印到视膜上,成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水面荡影——
                    最后两句是什么呢?
                    小公主在学术问题上百思。
                    顾先生的足音不期遇的停到案前,投下颀长的影, 是小公主的心理阴影。而此时的足音是跫然的,门轴的响声是信号,我是徐无鬼口中的逃虚空者,喜矣,于是要从室近人遥的诗里冲决出来。
                    最后两句连在喉头。
                    是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确乎要喜矣的!
                    往后退,后退,跕这的靴轻轻的蹭过白石的砖,仍不肯面向,但是胳膊后弯,肘与小臂掬起清透的花绫,绰有余裕的掩下红宝的华芒,仅有返璞的存在。羊脂似的小手就蜷在那,鲜白的指节舒展,彰示目的。
                    你前伸一下手,就好啦。
                    或者,再哄我,哄句好听的。
                    又耐不住的催,
                    “你再讲一句…这里不是资善堂,也不是太学,国子监,可以不讲诗书礼乐,不说金板六韬的。”
                    女孩子的不讲理就在此,明明己先谈的诗,眼下却不允了,门已经洞开,她非要把那重薄薄的,无关紧要的,绘满织娘膏晷相继下创造的曼妙图纹的纱帷彻底的揪扯下来,掷到一边去,要直白的明火执杖,无论她此前如何的软糯好欺,在这一刻与她骄傲的姐妹,姑姑们的脊梁重叠,绰立在九重垒土的宫殿上,确乎是一位国朝的贵主了。
                    只她的声音仍旧是软的,糯糯的,
                    “我也不谈那些,会说好听的话的——我们可以一换一的。”


                    IP属地:浙江11楼2020-07-17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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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英国大声表示:我要听噜噜的甜言蜜语!


                      IP属地:浙江12楼2020-07-17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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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那扇门时,推门人的口比他自己更快看懂了那颗悬而未决的心,就是如此了。门扉染上时光的旧色,那片刻往事都涌来。太行野寺闻钟,积雪落成茫茫大地;漠北高悬银月,清晖撒遍无叶枯枝。水乡青石的茫茫烟雨,高原城外袭人的黄沙。一个人看过的那些月升日落,不甘心拘于汴京城里而外逃的那些岁月,忽得都尘埃落定——只为这一个人尘埃落定。
                        她就在室内,推开旧门扉,便只隔着一层旧色的帷幔,白石砖上有轻轻足音,我抬头时只见得她仍旧不愿转身,而那如玉的一只素手,在于她而言似略有些长了的袖口处蜷着,像在等什么人。她软而糯的娇声下掩着身为公主的风骨,一如我与她初见。
                        于是忍不住笑,轻声答她。
                        -
                        “怎么总想着要同我换?哪有那么多要一换一的事,是我该说,你应得的。”
                        -
                        再近一步,已然是有些逾矩的距离。撩开那一层轻薄的纱幔,像撩开曾盘桓于二人之间遗憾而错过的那些时间,伸手用掌心拢住她如腻玉的细指,珍而重之。
                        -
                        “我在东海时曾见过一种心形的烟火,上有红笺,他年铭记于心时,未曾想到真有能用上的时候。”
                        “奉日月以为盟,昭天地以为鉴,啸山河以为证,敬鬼神以为凭。从此山高不阻其志,涧深不断其行,流年不毁其意,风霜不掩其情。纵然前路荆棘遍野,亦将坦然无惧仗剑随行——是,嵇勠对英国之情。”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7-17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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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说不出话,梗在喉头的话让了一让,化为更温热的东西先冲出眼眶,反握他掌,旋身回抱。
                          帘上拉长的影斜穿过来,重叠到一处。
                          并桃冠在先前百颠不去,急晃的头颅与它最后一击,簪被无名的帷风抽中挂走,遗去地上,乌云委下披来两肩,也将脸颊埋下,一点湿润沾在衣料上,
                          “其实什么日月盟,天地鉴,山河证,鬼神凭我都可以不要…”
                          手臂收紧,
                          “我要你就够了——嵇勠。”
                          哽咽难平,
                          “我也只跟你换这个……”
                          我终于得到了,雪里梁园的那一枝红梅,它不再只停留在颌下襟前。


                          IP属地:浙江14楼2020-07-20 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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