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任务了么？”
“不是……”
开门的时候，路明非疑心自己睡过了头还没醒。
“早。”
楚子航向他点头，风衣上沾着点水珠，围巾是旧的，路明非甚至发现是那条风靡仕兰的Burberry。
“早……师兄你吃了么？”
上次以楚会长的名义空降老路家还是他请陈雯雯吃饭的时候……一支海豹突击队来换马桶盖什么的。路明非挠挠头发，有任务打个电话不就成了么——本尊亲自出马，难道是喜闻乐见的某某遗址又发现不明生物，人类危机以及世界毁灭了？
外面在下雨，楚子航没有带伞而是提着一个箱子，里面好像还动了动——路明非悄悄带上门。
“出任务了么？”
他压低声音问道。
“不是。”万年面瘫脸上竟现出一丝难堪。
“我有事想拜托你。”
“谁家的兔子。”
婶婶经过时瞟了一眼。
“赶紧弄走！臭死了……”
“明非的吧？鸣泽说是他提进来的。”叔叔在沙发上放下报纸，“都吃饭啦——”
“哎！来了来了——”
冲马桶的声音从厕所传来，婶婶皱了皱眉，将最后一个菜搁在桌上。
路鸣泽瞥一眼出来的人，啪嗒啪嗒接着跟女朋友发微信。
“明非呀，这兔子什么时候能弄走？”叔叔拿起刚摆的筷子给路明非夹菜，给自己也夹了些，“你婶婶对动物毛过敏……以前不也把鸣泽的小狗送走了吗？”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过几天就能送走了。”路明非把切好的葱花加在火锅上，“我会把它...嗯..收拾好的，叔叔婶婶不用担心。”
婶婶哼了一声，“谁喂它吃，给它洗澡还把屎把尿？这东西一天不收拾就臭得整个家都受不了……”
“不会不会。”路明非连连摆手，“它…教养挺好的！总之是受过教育的……我刚刚查过，一般的兔子训练好了放出来也不会把家里弄乱。”
“那会在家里打洞么？”一旁看手机的路鸣泽冷不丁来了一句。
“你还要放它出来？！”婶婶差点一拍桌子。
“不不不，我不放它出来！又不是猫狗，不用遛不用遛——”额头冒汗，路明非抓抓头发，“是别人拜托的事情，只有几天，实在是不好意思……”
“谁拜托的。”叔叔问。
“楚子航。”
餐桌上一时间没人说话。
“这……”
路明非朝里望了一眼，面露难色。
“师兄，你也知道我叔叔家……”
“我知道。你帮不了也没关系。我只是来问一下。”
问一下？路明非瞪着那脸不变的"这就是结论我们不用讨论"的表情——问一下你开着辆Panamera穿越半座城市？！打个电话不行么大哥——
有钱人的思维他确实不能了解。
“那个…我们家楼下有一家宠物店提供寄存服务，我可以帮你去那里问问……我靠师兄你好像在玩火……”
"哦，抱歉。"
脸脸脸...脸红了？楚子航缩缩手——什么情况？上次他们在校医院做查户口般的恋爱商谈时路明非也没见楚子航遮遮掩掩或有点娇羞...今天怎么了？
"...你的血统还好吧？"
换血后状态不稳定？
"我没事...你家楼下的我问过了，他们说只寄存猫狗，不负责兔子。”楚子航顿了顿，“我也问过其他家……其实不是这个原因。”
"路明非——让你买兔子肉做火锅的去了没啊？！！还吃不吃中饭了——！！"
片刻后门内传来震山响般的怒号。
"放心..."路明非望着楚子航同样抽搐的脸道，
"我不会让它被做成火锅的。"

于是就成这样了。
翌日放晴，路明非把笼子提到阳台上。
叔叔婶婶出去吃酒席了。路鸣泽也不在，大概是约了女朋友。他留在家里照看兔子。
“抱歉啦，我不能放你出来……据说之前都让你在家随便跑的。”
用楚子航简短的话描述，他们家要去度假，佟姨也告假回去了，没人照看它——
"不过兄弟我瞧你生命力顽强，日后必有大用！这点艰难困苦，你就暂且忍忍吧……"
兔子背对着他缩在角落里，阳光照在那截小小的尾巴上，看着有点像棉花糖——路明非小时候也对其感兴趣，后来就不了，因为没机会。
咋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按理论他不是半个爬行类么，眼泪都假兮兮的那种...要么就是神经别扭的文艺青年。
“别难过……他们真不是坏人，就是对你有些过敏而已。”
楚子航贴心地配了饲料，路明非也考虑过乱喂它吃会不会拉肚子什么的……但直觉告诉他这家伙肠胃功能异常强大。
不会是因为这个被抛弃的吧——
“……主人寄存后一直没来取，杳无音讯。店方试过许多方式也没能取得联系……被妈妈看见，就带回来了。”
所以师兄老娘真是上品啊……
路明非给兔子满上饲料。
嘿阿姨你缺干儿子么？
可能是因为楚子航的缘故，路鸣泽走之前还给它添了水。
要么...去天台吧。路明非看着白茫茫的小东西——
也好放这货出来跑一跑。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怎么你没去？”
小区外一间拉面馆里，笼子放在路明非脚边，端坐在对面的正是昨天刚出现过的楚子航。
路明非看着他傻眼了。
师兄你玩我呢。
“没去。”楚子航想了想，“我跟爸爸妈妈说还有任务。”
“什么任务？！学院派任务来啦？”路明非跳起来，"龙王复苏还是地球毁灭？！"
他大力拍着自己那几两不够龙王塞牙的排骨，想说去他妹的任务上次师兄你顶着任务罩我泡妞，这次天塌下来我替你顶着——啊不塌下来一半儿我还是顶得住的你放心——
“不是任务……”
老板端上两碗素面，清汤寡水，上面撒些点葱花。
“既然要养的话，就得负责到底。”
狮心会会长说话还是这么学术，“玩也不能就这么扔下它出去玩的……至少得有人照顾，跟任务无关。”
……至于么。
路明非看着他，突然低头在腾腾热气下嗞溜了两口面条，
"至于说得这么深......啊不，这么学术么……"
声音混着食物含含糊糊的，
“师兄你其实是个……很温暖的人啊。”
楚子航看着他又大力扒拉了几口，“对被遗弃的小动物，爬行类……甚至秤砣都会照顾有加什么的……无差别照顾...要是你也有个寄居你家的表哥表弟什么的……应该也会被你关照得很好吧哈哈哈……”
对面的人甚至举起了汤碗，他也没说话。
“老板，结账！”
舔舔嘴唇，路明非吃完才发觉楚子航动也没动。
"你，你为什么不吃啊？"
太油腻...了吃不下，还是太便宜了......呃，这个...不符合师兄的品味？
正襟危坐，路明非想起自己一条大胃土狗自然是吃得很欢脱...但让楚子航一介豪门大少作陪吃路边摊想想画面也是挺美的......让妹子们知道还不被高跟鞋踩死......
“并不是无差别……”
楚子航在"路式乖巧"下拿起筷子。
“其实我是有私心的。”
“诶？”
路明非呆滞地看他吃完面条，直到老板戳了戳才回过神来——见他不动，老板直接将找的钱留在了桌面上，扫到手里时被路明非哐当一下落了一个。
“是吗……那么……”
一枚硬币稳稳地递到他手心里。
路明非四处翻找口袋，想把这过热的东西混着其他零钱统统装进去，险些又掉几个——
他不知道这戏码他练习了多久，精确控制君焰的温度以融化重塑字迹什么的……搞得他都没兴趣看"楚式娇羞"了......
总之那不是原来的硬币。
又一点炙热的东西落下，正好滴在镌着的那句话上。
磕磕绊绊装完了钱，路明非转身看见楚子航正蹲在笼边，那货吃着他手里的食物，胡子耳朵一晃一晃地。
见他抬头，楚子航喂完了手里最后一点，轻轻提起笼子。
"走吧。"
路明非挠挠头发，走进店外的阳光里让他想起许久以前说过的话——
"换了我就算请客只能在摊子上吃拉面……
但是只能请得起拉面的那个我也希望有人喜欢我。"
——END——